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⑺劳觥�
又是一个礼拜日,教堂里聚满了做弥撒的人。但今天,蒂莫西神父并不是一个人站在圣坛后面;另一个男人与他在一起,也穿着教士袍,脖子上套着一个白色的领圈。他看上去更像一个拳击手而不是一位神父。蒂莫西神父正在介绍他:“……让我们热烈欢迎约翰·利陶神父。他是圣约瑟夫教堂新请来的助理神父。约翰神父,诚如大家所见,比我年轻多了。尽管他被授予神职不过短短三年,却已富有经验。我敢肯定,他将能更有效地与我们的年轻信徒们沟通,就是那些——我清楚地知道——在背后管我叫‘那个老保守’的人。”人群中发出吃吃的笑声。
那天晚上,蒂莫西神父邀请约翰神父共进晚餐。原本应该约瑟夫去侍奉他们,但因为我热切地想要在蒂莫西神父面前表现自己,于是从厨房里端了很沉的汤煲,摇摇晃晃地走向餐桌。后果可以想见,作为一个未经训练的七岁男孩,我非但没能将汤煲安放在餐桌上,还将汤全部洒到了约翰神父身上。他急速起身,脱口而出一句:“该死的!”蒂莫西神父抬了抬眉毛,但没说什么。
三天后,蒂莫西神父回英格兰度假,将教堂和我一起留给了约翰神父照管。两天后,我在走下教堂台阶时遇见了约翰神父。
“晚上好,神父。”我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约翰神父用轻蔑的表情看着我,“你就是那天把汤洒在我身上的白痴孤儿!蒂莫西神父不在,你给我放规矩点儿。我会小心看着你的。”
第三章 神父的重担(2)
约瑟夫叫我送一杯牛奶到约翰神父的房间。他正在看电视上放的一部电影。他请我进去。“进来吧,托马斯,你想和我一起看电影吗?”我看看电视,是一部英语片——跟神父有关。我这么想,是因为我看见屏幕上一个身穿黑色法衣的神父正跟一个穿白色法衣的神父交谈。我放下心来,原来约翰神父喜欢看那些优美的、宗教题材的影片。但接下来的场景却让我脊骨发寒,因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年龄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她坐在一张床上,看上去不像个正经女孩,表情古怪,眼睛四处乱转。穿黑法衣的神父进到她的房间,手里拿着一个十字架。他用它指着女孩,女孩开始说一些我从没听到过的最污秽肮脏的话,而且是用一种成人的粗哑嗓音。我用手指堵住耳朵,因为蒂莫西神父曾经教导我不要去听那些污秽的字眼。突然她停止说话,开始大笑,像疯癫了一样。她张开嘴,极可怕的、黏糊糊的绿色液体从嘴里喷射出来——就像水从花园的水管里喷射出来一样——落在神父身上。我恶心得要吐了,无法再看下去。我赶紧往自己的房间跑,身后传来约翰神父尖厉的笑声,“回来,你这个白痴,这只不过是个电影。”他大叫。
那天夜里我做了恶梦。
三天后我与约瑟夫出去买东西。我们买了肉、鸡蛋、蔬菜和面粉。晚上回到教堂时,我听到身后响起摩托车声。我还没来得及回头看,骑摩托车的人已经到了我们跟前。他在我头上猛拍一掌,尖叫着离去,激起一股尘烟。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像是一个强壮的男人,穿着皮夹克与黑色紧身裤。另一个衣着相似的男人骑在摩托车后座上。我真想知道谁是骑车人,又为什么拍我的头。我一点儿也没想到那人可能是约翰神父。说到底,我不过是个白痴孤儿。
一周以后,我不得不将一些邮件送给约翰神父,但他正在洗澡。“把邮件放桌上。”他在浴室里喊道。就在我要离开房间时,床垫下露出来的可疑物品吸引了我的视线。我凑近去看,是一本杂志。我把它拽出来,结果发现床垫下还有一大堆。这些杂志不太厚,但有着漂亮光滑的封面。杂志名很奇怪,像《同性恋大游行》《出口》《同性恋力量》什么的,可是封面上的男人们看上去并不幸福,也不快乐。他们全都毛茸茸的,还光着身子。我赶紧将杂志塞回床垫下。我正要离开的时候,约翰神父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他腰上围了条浴巾,但胸前满是用黑墨水画出来的奇怪图案,胳膊上还画着蛇。“你在这儿干什么?”他斥责道,“滚出去!”
为什么约翰神父身上有这些奇异的图纹?为什么他将这些奇怪的杂志放在床垫底下?我不知道。我只不过是个白痴孤儿。
我常看见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在晚上来教堂,进入约翰神父的房间。蒂莫西神父也有来访者,有时也会来得很晚,但他们从不骑着摩托车穿着皮夹克,脖子上挂着粗粗的金属链。我决定跟踪其中一个来访者到约翰神父的房间。他敲开门进去后,约翰神父随即关上了门。我从小小的钥匙孔朝里偷看。我知道这样做很不好,但我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透过钥匙孔,我看见约翰神父和穿皮衣的年轻男人坐在床上。约翰神父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一些白色的粉末。他在左手手背上倒了一细溜白粉,然后同样在他朋友的左手背上倒了一溜。接着他们俩埋下头,对着手背深深地吸气;白色的粉末似乎在他们的鼻子里消失了。约翰神父开始狂笑,就像电影中那个疯疯癫癫的女孩。他的朋友说,“这可是好东西,伙计!对一个神父来说未免好得过分了。你怎么会想起到教会去混事?”
约翰神父再次狂笑起来,“我喜欢那身装束。”他说着从床上起身。“来吧。”他向他的朋友伸出手。我迅速撤离。
为什么约翰神父把爽身粉放进鼻子里?我不知道。我只不过是个白痴孤儿。
蒂莫西神父终于从英格兰度假回来了。我好高兴再见到他。我敢肯定他已经听到了很多对约翰神父的抱怨,因为他回来还不到两天,两人就在书房里激烈地争执起来。约翰神父咆哮着冲出房间。
复活节过去了。我所有的复活节彩蛋都吃完了。我看见管家务的冈扎沃太太在一边吃吃窃笑。
“怎么了,冈扎沃太太?”我问她。
“你不知道啊?”她压低声音神秘地说,“约瑟夫在教堂里逮着约翰神父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你可别告诉任何人,尤其别对蒂莫西神父泄露一个字。否则的话,会有大麻烦的。”
我被搞糊涂了。如果约翰神父和一个男人在教堂里,有什么不对头?蒂莫西神父一直在教堂里和另外的男人们在一起。就像他听人忏悔的时候。
头一次,我进了忏悔室。
“说吧,我的孩子,你想告诉我什么?”蒂莫西神父问道。
“是我,神父。”
蒂莫西神父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你在这儿做什么,托马斯?我不是告诉过你,这不是闹着玩的。”
“我来忏悔,神父。我犯了错。”
“是吗?”蒂莫西神父的口气柔和下来,“那么你做错了什么?”
“我从钥匙孔里偷看了约翰神父的房间。还有我没经他同意就看了他的东西。”
“这没什么大不了,我的孩子。我想我不必听这个。”
“不,你一定要听,神父。”我说,然后一口气告诉他关于床垫下的杂志、约翰神父身上的纹图、夜里穿皮衣的来访者,还有他们用鼻子吸爽身粉的事。
那天晚上在书房里,两个神父之间作了最后的摊牌。我在门外听着。屋子里不断传出吼叫的声音。最后蒂莫西神父结束了争论,扬言要向主教报告约翰神父的所作所为。“我是一个神父,”他说,“作为一个神父,你必须肩负重任。如果你无法做到这一点,那还是回到神学院去吧。”
一位英国的徒步旅行者途经德里,第二天早上来到教堂。蒂莫西神父在得知他也来自约克郡后,将他带回了家,并应允让他逗留几天。神父把来人介绍给我,“伊恩,见见托马斯。他跟我们一起住在这里。托马斯,这是伊恩。你知道吗?他也是从约克郡来的。你总是向我打听有关我母亲居住的城市,现在你可以问他了。”
我喜欢伊恩。他大概十五六岁,皮肤光洁,眼睛湛蓝,头发是金色的。他给我看约克郡的图片。我看见一座大大的教堂。“这是约克大教堂。”他说。他指给我看图片上那些可爱的花园、博物馆和公园。
“你见过蒂莫西神父的妈妈吗?她也住在约克郡。”我问。
“没有,但我回去后就能见到她了。现在我有她的地址了。”
“你自己的妈妈呢?她也住在约克郡吗?”
“她以前也住那里,可她十年前就去世了。一个骑摩托车的人撞倒了她。”他从皮夹里取出他母亲的照片给我看。她同样有着光洁的皮肤,蓝眼睛,金色头发。
“那你为什么来印度呢?”
“来看我爸爸。”
“你爸爸是干什么的?”
伊恩犹豫了一下,“他在德拉敦一个天主教学校教书。”
“那你为什么不住在德拉敦?”
“因为我要在约克上学。”
“那为什么你爸爸不跟你一起住在约克?”
“当然是有原因了。但他每年来看我三次。这次我决定自己到印度来看他。”
“你爱你爸爸吗?”
“爱,非常爱。”
“你愿意你爸爸永远跟你在一起吗?”
“当然。说说你的爸爸吧,他是做什么的?”
“我没有爸爸。我是个白痴孤儿。”
第三天晚上,蒂莫西神父请约翰神父和伊恩一起吃晚饭。他们边吃边聊,直至深夜。蒂莫西神父甚至还拉了小提琴。约翰神父大约在后半夜离开了,蒂莫西神父和伊恩继续聊天。我躺在床上,听着他们的笑声从敞开的窗口飘进来,迟迟无法入睡。
这是一个月明之夜,劲风吹送。院子里的桉树随风摇动,树叶沙沙作响。我想上厕所,所以起身出来。当我走向卫生间时,看到约翰神父的屋子亮着灯,还听到了响动。于是我踮着脚尖走到他门口。门是关着的,我从钥匙孔向里张望,里面的情景吓了我一大跳。伊恩趴在桌子上,约翰神父弯腰俯在他身上,裤子掉落在脚下。我完全被搞糊涂了。我也许是个白痴孤儿,但我知道事情不对头。我立刻跑去找蒂莫西神父;他睡得正香。“醒醒,神父!约翰神父正在对伊恩干坏事!”我喊叫道。
“对谁?对伊恩?”蒂莫西神父立刻警醒。我们两人飞快地跑到约翰神父的房间。蒂莫西神父破门而入,他眼前的景象正是我刚刚看到过的。他的脸变得惨白,我觉得他就要昏过去了。他牢牢抓住门,让自己不至于倒下去。他的脸因为愤怒涨成了红色,几乎要口喷白沫了。我吓坏了,我以前从没见他这么愤怒过。“伊恩,回你的房间。”他厉声吼道,“你也回去,托马斯。”
我立刻照办,比之前更加困惑。
凌晨时分,我被两声巨响惊醒。声音来自教堂方向。我立刻直觉到出事了,急忙飞跑到教堂。眼前的情景让我魂飞魄散:圣坛旁边,耶稣受难十字架下,蒂莫西神父倒在血泊里。他身穿法衣,看上去在跪着祈祷。离他十步之外,躺着约翰神父,浑身是血。他的头看上去被崩碎了,零星的脑浆溅在教堂的长椅上。他穿着皮衣,胳膊上露出深色毒蛇图纹,右手紧握着一把枪。
看着这幅惨状,我感到胸腔中的空气被抽走了一般憋屈。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叫声尖厉如一粒子弹,穿透清晨的宁谧。尖叫声惊飞了栖息在桉树上的乌鸦;尖叫声使得正在客厅擦拭古董的约瑟夫停下手里的活计,侧耳细听;尖叫声迫使冈扎沃太太草草冲完淋浴;尖叫声也惊醒了伊恩,引他一路冲进教堂。
我扑倒在蒂莫西神父身上,失声痛哭。这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失去生命中所有一切时的悲号。伊恩冲进来跌坐在我身边,看着蒂莫西神父毫无生气的身体,也开始痛哭。我们手握着手一起哭泣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即使在红灯旋闪的警车到达之后,在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救护车来到、将尸体蒙上白布之后,甚至在约瑟夫和冈扎沃太太将我们带回住处并极力加以安慰之后。
那天很晚的时候,伊恩问我,“你为什么哭得那么厉害,托马斯?”
“因为今天,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儿,”我回答,“他是我的父亲,就像他是那些来这教堂的人们的神父。可是你为什么哭啊?就因为约翰神父对你做的事吗?”
“不是,我哭是因为我也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我像你一样成了一个孤儿。”
“可是你的爸爸还活着。他在德拉敦。”我哭着说。
“不,那是一个谎言。”他又开始哽咽起来,“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真相。蒂莫西·弗朗西斯也许是你的神父,但他是我的爸爸。”
丝蜜塔一脸悲伤。“太惨了,”她说,“我现在才明白蒂莫西神父所说的‘一个神父的重担’真正意味着什么。难以想象,这么多年来,他是怎样过着双重的生活——作为一个神父,背地里还是一个已婚男人与父亲。对了,伊恩后来怎样了?”
“我不知道。他回英格兰了。我想是投奔他的某个叔叔了。”
“那你呢?”
“我被送进了一所少年之家。”
“明白了。现在告诉我有关第二个问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