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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是萧轻寒写的,先是道明这段日子,未能与她联络的事因,还问她离开王府的心意;是否有变?如果没有,他打算于这个月底,将她带出王府,前往海域。
自上次七夕过后,王府的戒备愈加森严,如今,想要不动干戈出府,怕是不可能呢?
何况,京师的一半兵力,都掌握在东陵弈桀的手中,轻寒想要从王府带走她,己非易事,若想顺利出城,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他信中说收到准确的消息,要不到多久,京师有会一场腥风血雨,寒王必会率兵震压,兵力即会分散开来,到时,趁着京城陷入一片混乱之际,离开最合误不过。
东陵弈桀权倾天下,要想离开他,而无后顾之忧,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认为,她已经死了,而前往海域的海路,轻寒已经安排妥当,途中再制造出海难的假象,那他不得不信。
云沁雪暗暗思虑,轻寒说得没错,东陵弈桀知道她逃走,一定会暗中追查她的下落,以他的个性,定会誓不罢休,萧轻寒如此煞费苦心,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想到这,云沁雪心内涌上来一股暖意,轻寒是她交的第一个朋友,是除了初蕊之外,唯一不求回报关心她的人,在他面前,她可是解除全身的武装。
他们的志趣相投,性格相合,相谈甚欢,称为知已也不为过。
无法否认,有时,她会对他产生一种憧憬的感觉,甜甜的,暖暖的,像是情窦初开的美好,又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那么的飘渺,那么的洒脱。
夜凉如水,乍暖还寒,梨花苑的厢房里,传出一阵悦耳的琴音,房内,一位穿着月白色衣衫的女子正在抚琴,清雅出尘的身影,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云沁雪白皙的小手,轻轻地按在琴弦上,一道美妙的音律,便由指尖轻轻滑出。
夜深人静,琴声涓涓,带着一丝丝夜色中的凉意,透入人的心中,周遭的一切,似乎忽然全部都静了下来,只听得那琴声,流淌了一地。
一个高大人影,立在不远处,视线顺着窗柩,微微眯着双目,望着房内的女子,那双修长细白的素手,在琴弦上轻轻的拨动,一挑一拨,却如同拨动了他心中的那根弦。
然而,琴音中有太多杂念,正反应了她心中的情绪,啪 一声,弦断了,琴音噶然而止!
丝丝缕缕的疼痛,从指尖直达心底,指尖沁出一抹鲜红。
她将指含进嘴里,浓重的血腥味道,让她有些怔忡起来,叹了口气,随即缓缓起身,眸光无意间瞥向窗外,只见树影斑驳,而不远处,隐约有道黑影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云沁雪目光不由闪了闪,是她的错觉吗?
东陵云轩身着一袭淡蓝色的衣袍,俊雅的脸庞带着一丝凝重;怔怔的站在书房门口,轻声问道:“四哥,我听说,柳悦儿回来了?”
东陵弈桀转过头来,意味深长的望了他一眼,低声道:“就为了这事来见我?”
东陵云轩微微眯眸,向前走了几步,见他面色平静沉稳,忽地,淡淡一笑,道:“当然不是,只是顺便,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心……你打算继续留她在府中?”
若是为了那个女人,四嫂与四哥产生隔阂,那多不值,当初如果不是她,四哥也不会变得如此无情,走了就不要回来,他很是不屑柳悦儿的作风。
东陵弈桀微微颔首,却是不语,东陵云轩目光一闪,叹了口气,忽地沉声问道:“那云府的事,四哥打算隐瞒四嫂吗?”
东陵弈桀垂下眼眸,手中拿着黄色的娟帕,轻轻摩擦着宝剑的刃身,微微皱眉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嘴?”
东陵云轩抬眸一瞥,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这是关心你,不想你日后,成为孤家寡人。”
却见东陵弈桀置若罔闻,东陵云轩不禁拧眉,眸中闪过一丝郁色,低声劝告道:“不如将实情告诉她,免得她日后怨你……”
从一开始,他就对云沁雪抱有好感,像那种温婉的女子,配四哥真的很合适。
况且,她好不容易让四哥再度敞开心 ,若是因为误会,而错失了这段姻缘,只怕日后四哥后悔,也都来不及挽回了。
东陵弈桀闻言,嘴角不由勾起一个冷笑,如果解释有用的话,那世间,就不会产生这么多误会了,蓦地转眸望向他,沉声告诫道:“此事我势在必行,你不必多言。”
东陵云轩微微一愣,目光略带困惑的看向他。
东陵弈桀目光斜视,利落的将剑刃收鞘,随即优雅起身,看了东陵云轩一眼,眼眸中流露些许暖色,声音平淡地道:“很晚了,回去歇息吧。”
东陵弈桀目光一沉,倏地眯起双眸,眸中的锐光闪烁,沉声道:“云府的事,不必你插手,我有另外的事,交代你去做。”
东陵云轩怔怔看着,眼中流露出慎重之色,方才正色道:“是。”他的四哥,在他心底,永远都是坚不可摧的,可是,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
169
院子里忽然起了一阵风,院中的树木,被吹得沙沙作响,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东陵弈桀在书房门口立了一会,深黑的双眼望着天边的方向,目光蓦然变得幽暗深 ,衣摆被风吹得乱扬,他抬手理了理,随即垂眸,转身将房门推开,进了屋内。
莫离早已候在房内,见东陵弈桀走了进来,面色转为沉凝,低声拱手道:“王爷。”
东陵弈桀点头颔首,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情况如何?”
莫离面色沉凝,立即拱手道:“云皓晨己是慌不择路,待明日一过,必将大势所去。”
东陵弈桀缓缓转身,目光幽远而深邃,仿佛被云雾遮蔽的茫茫苍穹,怎么望也望不到尽头,沉声道:“那老狐狸没有必胜的把握,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莫离闻言目光一沉,冷声道:“王爷的意思是,他最后的一张王牌是王妃?”
东陵弈桀不由皱了皱眉,莫离自知犯了忌讳,立即识趣的住了嘴,而东陵弈桀沉思片刻,方才开口道:“她是本王的弱点么?”
他的嗓音沉稳平静,察觉不到丝毫的情绪;莫离这才意识到,他是对自己说话,不禁尴尬的咳了咳,面有难色的说道:“这个,属下不敢妄自断言……”
话未说完,只觉一道犀利目光,冷冷看过来,忙敛了神色,正经道:“王爷对王妃的用心, 下们皆看在眼里,不过,您自然有您的思虑。”
书房内的烛火,微微摇曳,映的东陵弈桀脸部的轮廓,格外分明。
他微微皱眉,目光愈发深邃难测;稍稍侧过头,不由冷冷一哼,低声道:“他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本王么,可笑之极。”
莫离思虑的片刻,才沉声道:“不过,虽然云皓晨对其母女薄幸,但毕竟王妃是在哪里长大,相府有难,她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况且,王妃心地仁善,属下猜想,若是有一天,云皓晨变得一无所有,她只怕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毕竟,他是她的父亲。”
东陵弈桀这才抬头犀利看他,勾唇道:“你倒是清楚得很。”
莫离连忙低首,沉声道:“只是旁观者清。”
东陵弈桀微微一叹,旁观者清,难道自己,已经陷入迷雾之中,无法自省了么?
莫离见他不再说话,迟疑的唤道:“王爷?”
东陵弈桀眉目渐冷,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忽地转身,背对着他,冷声说道:“本王自然知道孰轻孰重,你且退下吧。”
莫离松了一口气,忙拱手道:“是,属下告退。”
当天夜里,云沁雪正要入睡之时,听到一阵悠扬的箫声,箫声低回悲凉,如水一般缓缓淌过,似雾一般轻轻飘过,带着无法言喻的忧伤和悲怆,从风里脉脉流出,誓要将人内心深处,隐藏着的忧伤勾起,让人悲从中来。
是谁,吹起如此悲凉的箫声?是他吗,不可能的,她从未听过他吹箫,那样的男子,何以懂得悲凉为何物呢?
然,那箫声像无形的绳索,缠绕着她,悠婉的音律中,散发出的萧索和落寞,如同朝雾般,笼罩着她心头,即使是烈阳也驱之不散。
云沁雪靠在窗边的软榻上,听对方吹了一夜,直到天际,升起了鱼白肚,她才叹了口气,起身走向床榻,沉沉的坠入了梦乡之中。
晨曦的光晕,清冷的没有温度,东陵弈桀一袭黑衣,伫立在院中,愈加显得遗世而孤立,莫离静静站在他身后,轻声唤道:“王爷。”
东陵弈桀缓缓回身,随手将手中的玉箫回转,放到了腰间,终究是不舍离去,只是看一眼也好,他这样告诫自己,她的泪水,会让他心软。
他缓步行至厢房外,推门走了进来,莫离在他身后,不由叹了口气。
东陵弈桀伫立在床前,脸色微垂,背光在暗隐里,看不清此刻的神情,而天青色的帐幔,薄如蝉翼,低垂着,遮住了里面的人。
他伸手撩开纱帐,见里面的人儿眉心微颦,乌黑的秀发泻了一肩,落到雪白的衣上,黑白分明,黛眉若远山,长睫似蝶翼,俏鼻若琼瑶,红唇似樱花。
他静静的凝视了半晌,眸中的深情,好似一张网密集。
这时,风吹动支起的窗扇,发出吱呀的拍打声,在寂静的屋内,显得尤为刺耳,缓缓走过去轻轻关上窗扇,复又走到床前,缓缓伸出手,想碰触她一下,手指却在半空中停驻。
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他迅速别过眼,转身离去。
门外,莫离等候多时,东陵弈桀的黑眸微眯,眸中迸出几抹深沉的杀意,对莫离漫不经心的说道:“走吧。”
天边飘来一层乌云,浓浓的堆积如山,沉沉的压在头脑上方,仿佛随时都会坠下来,远远的,瞧着只觉压得让人极难呼吸,胸口闷的都喘不过气来。
云沁雪看着天边的黑云出神,神色有些凝重,眸中隐隐带着一丝轻愁。
一阵风吹了过来,沁到骨子里,早已觉得麻木,只听那风声,擦过耳畔发出呼呼声,束发的发带,随着发丝抽到脸上微痒,然,心底却涌起一股莫名的疼痛。
用过晚膳,云沁雪独自坐在画画,屋里薰着适于孕妇用的暖香,扑面的红烛点燃,一堆堆的蜡流下来,似一颗颗血泪,她信手画了一副寒梅图,在空白处题了一首小令。
突然,她感觉右眼皮突然猛跳,顿时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仿佛带着不好的征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极轻的敲门声。
云沁雪微感诧异,抬眸间,便见到琴儿立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汤碗。
远远的,就能闻到让人垂涎三尺的香气,她缓步走了进来,将粥盅放到桌上,揭了盖子,冲着云沁雪转眸一笑,柔声道:“王妃,奴婢帮您熬了点莲子燕窝粥,趁热喝了吧。”
云沁雪回望了她一眼,淡淡一笑,轻声道:“咱们一块喝吧。”
琴儿闻言不禁怔忡几许,却没有马上推辞,点点头,淡笑道:“那奴婢再去拿个碗来。”
云沁雪含笑点头,见她推门走了出去,眸子微微眯起,若有所思的望着粥,百无聊赖的拿着汤勺,在粥里打着转,没多久,琴儿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瓷碗,唇角含着浅淡的笑,低声道:“王妃,这粥还是趁热喝的好。”
说罢,拿了碗兀自舀了粥,递到云沁雪的手边。
云沁雪闻言忽地抬眸,接过她手里的瓷碗,眼眸却怔怔的望着琴儿,只见她睫羽微微垂落,眸光隐隐闪烁着,也只是在一刹那,即迅速隐了去。
而云沁雪的目光越发澄澈犀利,仿佛任何心虚不安,都在那样的注视下,无所遁形,勺起一口粥,伏到唇边,淡淡道:“琴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琴儿的手不由一抖,却强自镇定的抬起头来,淡淡道:“王妃为何这么问?”
云沁雪缓缓垂下眼 ,只觉心中既失望又失落,夹杂着许多的复杂情绪,心仿佛渐渐变得冰冷起来,将手中的粥放到唇边,欲要吃下。
琴儿目光一颤,纤细的肩头,微微一抖,连忙伸出手来,夺走她手里的碗,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声音压抑且低沉:“奴婢该死。”
云沁雪见状忙上前扶她起来,低声唤道:“琴儿……”
琴儿蓦然抬起脸,眸中的水光浮动,低声解释道:“王妃,请您不要误会,这粥中并没有什么毒药,只是放了一点,让您昏睡三天的药,而且,对腹中的胎儿也不会有影响。”
云沁雪缓缓的闭着眼睛,脸上的神情哀伤失望,低低的问道:“是他的主意?”
琴儿不由一怔,愈要辩驳,却见云沁雪抬手,冷冷目光直视,让她住口。
云沁雪坐在床榻上,目光愈发冷凝,一个个念头窜入脑中,隐隐约约猜了什么,轻寒说京师会有内乱,那么相府,东陵弈桀还有她,必然不会没有牵连,一张张没有头绪的网,交织在一起,只觉缠绕在胸口,紧紧地被卡住喉咙,堵的她无法喘息。
一阵阵冷风吹了进来,将半阖的窗扇,吹得吱呀作响,她抱着被褥,试图让身体不再那么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