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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坞-许我向你看(出版)-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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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肯光顾,空气是凝滞的,只有欲望的气息,窗帘也未曾轻轻掀动一个角落,除了韩述和自己的心跳喘息,桔年什么都听不见。

什么都没有。

“你相信了吗?他不会出现的,因为他早死了,他没死的时候想要的也未必是你。”

韩述赢了,他至少让桔年相信了一件事。

巫雨是死了。

即使他活着,他也不会在她身边。最后的一面,他是来告别的,他对她构想过无数次塞北老家,梦想中的天堂,但当他决意放弃一切投奔那

里而去,他想带走的并不是她。桔年在巫雨离开的若干年后曾经独自踏上那段旅程,她站在巫雨渴望而到达不了的那片平原上,感觉不到任

何熟悉的气息,只觉得空旷而荒凉。

原来她一直都只有她自己。

桔年流尽这晚的最后一滴眼泪。

韩述在感官上无比愉悦的一刻感受到桔年软软耷位在床沿的手。

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仿佛连这肉体都不是她的。

于是他摩挲着她的头发,还有她泪痕干涸了的脸。

“他死了,你还有我啊。”

然后,他听到她空洞洞的声音。

她问:“你又是谁?”

他是谁?韩述像被一盆雪水当头浇下。他是想过要一辈子对她好的人,可是连他现在看不到这个人,只看到赤裸的,连自己都恶心的自己。

所有的激情和欲望在这一刻湮灭如一阵青烟,韩述垮了下来,慢慢地伏在一身汗湿的桔年身上,动也不动,死去了一般。

桔年也没有动,他们长久维持这一个姿态,久得似乎是以腐化为尘。

累,很累。他们好像都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 又都醒了过来。窗外的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从激烈到沉寂,悄如隔世,天还没有亮。

韩述翻过身上,平躺在床上。

“你恨死我了吧。”他愣愣地,仿佛是对着开花板说话。

他以为这个问题桔年同样不会回答,没有想到,过了一会,桔年发出一个合糊至极的声音。

“嗯”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做这样的事, 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可我就是做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反正明天,明

天你想怎么样都行,我什么都认。但我只希望你能告诉我,在你心底,我究竟是谁?”

桔年发现自己悲哀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他是谁。韩述对于她自己而言算什么?可以死一百回的恶人,死皮赖脸的膏药,与她整个青春交集的

混蛋,左右了她命运的看客,破门而入闯进她尘封世界,提醒了她的安静只是因为孤单的人。

他不是她的爱人,却也不是路人。

有时她宁愿把他等同林恒贵,但是他不是林恒贵。

桔年没有想要去爱韩述,然而她所有的隐秘记忆都只与他相关。十一年前,他在她身边,青春尚如涩涩豆蔻,十一年后,老去只不过是昨夜

今朝的事,却还是他。命运的奥秘谁勘得透?

“也许你是知道我对那点心思的,从很早以前开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做了很多后悔到现在的事,我后悔拉不下脸跟你说明白,后悔那

一天跟着你去了烈士陵园,也许我该让你和巫雨走的,也后悔出事后相信了我干妈,我真天真,以为她会把所有的事都打点好,然后我们就

能在一起;更后悔那时候我没胆子站出来,我坐过不下一百次的梦来弥补这个缺憾,没有用,只能是梦了;当然我最后会的还是因为害怕连

去看你都不敢;这十一年里什么都没做……但是唯独有一件事我不后悔,说出来你怎么想都行,可是我真的是个死不要脸的木八蛋,我唯独没

有后悔那个晚上,那个小旅馆里, 我跟你……我知道那不光彩,那是错的,可是我不后悔。”

桔年很难想起那一晚的细节,她忽然发现她跟韩述截然相反,她常常记忆起天亮以后接踵而来的噩梦,多年后再一桩桩地为自己开解,唯独

那一晚,她很少去想,甚至故意回避了,就好像记忆的胶片凭空断了一截。


“你说,哪果那一晚,我把你送回家去,或者我们根本没有遇见,现在会是什么样子?”韩述问着可笑的问题。

她可能找到巫雨,真的杀了林恒贵。也可能避开这一劫,看着巫雨入狱,等他,或是最终遇到另一个男人,顺利地过一生。

如果是无限可能的事,也是从无可能的事。

桔年说:“不知道。反正怎么活,横竖都是一辈子。”

他们各自拥着被子的一角,躺在一片狼籍的床上,不知道这一幕该有多荒谬,她可以打他骂他赶他,反正做什么都好,而不是在这最不和宜

的时候,进行着他们自打相识以来最坦诚的一场对话。

也许他们都一样觉得身心俱疲,疲惫地无力去承载任何激烈而戏剧化的情节。接着,他们继续荒谬地继续昏昏睡去
第二十六章 破碎的‘假如’ 

距离天亮只有一两个小时的那段时间里,韩述做着颠三倒四的梦,他甚至梦到了校园门口停着警笛长鸣的警车,他被正义凛然的公安干警拘捕归案,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家都充满了鄙夷地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议论的无非是他的下流和不要脸。有人当场晕倒了,那是他妈妈孙瑾龄,而韩院长双眼血红,要不是有人死命拦着他,他会当场冲上来亲手撕碎个彻底让老韩家门风扫地的逆子。韩述在无数双人的推掇中频频回头,他唯独看不到这个案件中的受害者,连个她的背影都没有,这让他既失落且惆帐,落到这一步他自知并不冤枉,但她若是能在场,哪怕给个大快人心的表情,他也觉得罪有应得和心里踏实。

直到清晨的光线惊绕了他锒铛入狱的心路历程,韩述才将眼睛睁开一线,用了十分之一秒让记忆复苏,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就立刻跳了起来。他此时的姿势是堪堪吊在床的边沿,这一蹦而起的姿势让他整个人连滚带爬地摔到地上,还好缠着被子,并没有很痛。可惜还是迟了一步,那张昨夜他都没有看得太清楚的老式木架子床上,空空如也,就连那件不属于他的男人衬衣也早被收了起来。

尽管韩述一向崇尚自然醒,但他的生物钟很准,并不是个睡懒觉的人,反现谢桔年,他虽没有跟她共同生活的经历,但是以他之前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尾随观察来看,只要不上早班和没有特殊的事情,她通常是睡到日上三竿才睡眼朦胧地到财叔那拿牛奶,再联想到高中的时候,她通常都是 踩着铃声晃进教师的迟到大王,也不知道被他逮过多少回,没想到这一次他起床竟然落在了谢桔年后面,韩述不由顿时觉得被动至极,昨夜情景在脑海里重现,更是让他心慌脸烫,赶紧匆匆套好衣服,将床单被子略做整理,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非明还没有起床,大厅的那个破钟也证实了天色确实尚早。韩述心怀鬼胎地朝院门口望了望,没有梦里的警车和执法人员,接着听到门咿呀的一声响,受害者头发湿漉漉地从水气蒸腾的浴室中开门走了出来,手里抱着一盆衣服。

韩述有些难堪,便故伎重施地咳了几声,试图引起桔年的注意,桔年置若罔闻,放下了盆里衣服就栽了条干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韩述又加重了咳声,结果一样。他终于相信她根本是故意不打算理会他,就算自己咳破了嗓子也是枉然。他心里没了底,经历了昨晚上的浑事,不用说他自是罪孽深重,但是死是活要杀要剐,她好歹得给个话啊。

于是韩述期期艾艾地磨蹭着走到桔年身后,犹豫再三,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你看……这……怎么办?”说完了之后他又想打自己的嘴巴,这是男人在第二天早上该说的话吗?

桔年擦头发的手停了下来,并没有回头看他。不过是喘口气的功夫,韩述觉得自己都快憋死了。

“你走吧,以后别来了。”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明显的感情起伏。

哦……她打算让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好像没有发生。看起来他又可耻地逃过了一劫,韩述说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望。他有些犯贱地想,自己那么混账,没理由就那么算了,她怎么能一句话就了结了呢?也怪他自己,昨晚,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一切都是那么圆满而完美,他可以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离她近了,谁知道后来邪灵附体似的闹了那一出,好端端的,什么都毁了,她这个态度,已是仁慈,他就算再不知廉耻,也没有理由再赖着不走了。

“能让我洗把脸再走吗?”事到如今韩述只能这么说。

桔年没有说话,他便去翻出了自己的洗漱用具,催头丧气地走到天井的水龙头旁,刚在牙刷上慢腾腾地挤出一条形状完美的牙膏,他听到了院子外传来的叫门的声音。

“桔年,你在家吧?”

这声音,除了唐业,还能是谁。

当然,桔年也听到了,她直起身子,下意识地拢了拢半干的头发,看起来也有些不知所措。

铁门的锁拍打在铁枝上的声音继续响着,桔年愣是没有动。

韩述猜她此时想必是打着掩耳盗铃假装不在的主意,便“好心”地说:“用我去开门吗?”

这句话果然有效,桔年立刻转身拖住了他,脸上是可疑的绯色。

“你别动!”

她放下擦头发的毛巾,急急地应出门外。

来的果然是唐业,他身上还穿着昨天接桔年和非明时穿的那套衣服,下巴上有泛青的胡渣,想来是在蔡检察长病床前守到现在,人是憔悴的,唯独一双眼睛仍然清明无比。

桔年开了门,她站在门口,伸手掠了掠耳边的头发,问:“早啊,你来了?”

唐业点头,笑了笑,“新年好。”

是啊,这是大年初一的清早。桔年如梦初醒地回了句:“新年好。”

她并没有从门口让开身子请唐业进来,也不知道他一大早离开急病需要照顾的继母来她这里所为何事,于是便静静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唐业却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出他的来意,他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眼光打量着桔年,忽然问了句:“桔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桔年仓促间又掠了掠头发,那半干的发梢扰得人心烦意乱,她想去摸摸自己的脸,之前照镜子没看得足够仔细,那上边该不会留下什么形状可疑的痕迹……她想起来了,难怪他也觉得不对劲,按照本地习俗,是万万没有新年第一天 早上洗头的道理的。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有人从屋里走出来。

“喂,那个……我能用昨晚上擦头发的那条毛巾吗?”

桔年几乎是立即掉头,并不是她那么渴望见到韩述,而是她不愿意看到唐业此刻的表情。

韩述一脸无辜地举着支牙刷站在廊檐下,头发有些小小的凌乱,就差没有额头上写着:“我刚起床。”更让人受不了的是,他半边脸上有三道明显的指甲抓痕,从颧骨直到嘴角。

仿佛是为了应对桔年并没有说出口的责难和不快,他有些无奈地说:“我严重申明我不是故意打断你们,你忘了我的车就停在门口,他能不知道吗?”

他说完了这个,第二句话是对唐业说的,“我干妈她好点了吗?”

桔年回过头,唐业的表情远比她想象中要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平淡,有几分疲倦,也许那只是彻夜守护一个病人的结果。他礼貌地回答了韩述的问题。

“还是那样,没有生命危险,但一进半会是不可能恢复得正常人一样了。谢谢你的关心。”

“她也是我干妈啊,我迟一些就会去看她。”韩述说完,指了指屋子里,“要不进来坐着聊?”

他回应了唐业以同样的客气,仿佛工作上的矛盾和眼前的尴尬都暂时不存在,然而不止唐业,就连桔年也恍然觉得,他这么一开口,好像他才是这屋子里主人,其余的人才是不速之客。

“不用了,我说几句话就走。”唐业片刻都没有犹豫地说道。

桔年却侧过身子说:“请进吧,外面冷。”

唐业没有动,此情此景,这一幕,说不出有多诡异,好似什么都错位了。

财步家的鞭炮声响了,这是传统的习俗,新年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开门放鞭炮,取“开门红”之意。韩述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问桔年道:“你没买鞭炮吧,这个兆头还是要的,放放鞭炮去一去旧年的晦气。要不,我这就去财叔家买几封。”

他说着就回头去放他的牙刷,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往财叔家走。没有人对此表示异议,也许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他暂时的离开而松了口气。

韩述走过了,门口处就剩了唐业和桔年。

“昨天我失约了,真不好意思。”唐业仍然站在原地说道。

桔年是想过要解释的,她本想说,韩述被家里赶出来了,所以收留她他在这过了一夜。这本也是实情之一,但若说出来,反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既然说不清,那还不如不说吧。

“别这么说,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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