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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母与蜗牛-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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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田的作品从未绝版过。这实在是我们这个文明的令人鼓舞的一面。在他死后
第一个十年,他因当年曾在政争的两端取中间道路而在政治上失宠,但即使在那一
时期,他的随笔集还是出了四个版本,并已被译成英文和西班牙文。到今天,从地
球上所有书面语言都可读到他了,各国的学者们都靠他那三本书干起了红红火火的
事业。
我曾经磕磕绊绊地读过弗洛里奥(Florio)的译本。那个本子由于文字古老而
极其难啃,可费的事还是值得的。直到唐纳德·弗雷姆(Donald Frame)的美式英
语本面世,我的阅读也起步腾飞。我有个习惯,就是每遇到写的佳胜处,都要把那
一页折了角,知道日后还会想回首重温。我记性差,不得不作这种事。如今,八年
多过去了,有一半多的书页握了角,所以,书墩在案上,变成两倍厚。而我则对蒙
田生出一种新的兴趣:在那些未折过角的书页上,我读过又忘了、有待重新发现的,
是些什么呢?
他是从第一页起就决心要向你讲述关于他自己一切的一切。他也真的这样作了。
用了最长的篇幅,在弗雷姆译本的所有八百七十六页里,他讲了又讲,关于他自己。
本来,这应该,几乎从定义上说,是注定要成就一个大大的厌物了。可蒙田却
不是,在所有那些书页中的任何一页,都一点不令人生厌,这是为什么?甚至那篇
噜苏个没完的“向雷蒙·塞邦德致歉”也不令人生厌。有几年,我是把那一篇当作
干燥的论文翻过不看的。我知道他为了讨好他的父亲,曾翻译过塞邦德写的一篇神
学小册子,而在这冗长的经历之后,他的随笔还是包含着他的思想的。所以,我每
次阅读都越过它,或一目十行翻一遍,什么也吸收不到,没有一页握过角。后来忽
一天,我读进去了,从此就再也没钻出来过。原来,雷蒙·塞邦德是蒙田最不关心
的;在最初几个段落里,他对他的父亲和塞邦德尽职尽责地点头示意,还有一段义
务性的说教,说为达到真理,推理是有用的,此后,蒙田干脆信马由缰,想写什么
就写什么了。最要紧的,他想说,理性并不是人类特有的禀赋,并不能使人类与大
自然其他人物分别出来。蜜蜂更善于组织社会。大象更关心其他大象的福利,并且
更富想象力;它们会用木头和泥土填起人挖的陷阱,把陷进去的大象弄回到地面上。
他甚至拿不准,人类语言是否就比野兽间手势和气味的交流更复杂,更微妙。他列
举一长串生物,喜鹊,豺,狐狸,鸣禽,马,狗,公牛,龟类,鱼类,狮,等等,
引用古典里的轶事,说明它们如何有理性,更重要的,如何温和可爱,满意地证明
了“这些动物如何比我们优良,而我们对它们技巧的模仿又是多么低能。”简直妙
不可言。
蒙田在书的开头几页就跟人交上了朋友,而随着那一篇篇随笔伸展开来,他成
了你的朋友里最要好、最密切的朋友。当然,他只是一味说着他自我,不过,那个
自我后来也变成了读者的自我。此外,他从不装腔作势。没错儿,他喜爱他自己,
可他从来不像讨厌鬼那样洋洋自得,忘乎所以。他喜爱他的头脑,他的头脑里的所
有一切都叫他爱恋而快乐。
当然,他是个道德家,像其他所有最伟大的道德家一样。不仅如此,他还是个
幽默家。难以想象、任何人仔细地读蒙田,聚精会神地注意他讲的什么,而不在大
多数时间发出会心的微笑。
那就像跟一个交往了很久的朋友任心交谈。有时会出现沉默。这种沉默不但被
允许,而且还得到鼓励。本着当时的风尚,每一页上都有摘自经典作家的语录,这
些摘录打断了文本,对这些地方的作用通常是让人歇口气,不要求多么注意的。
这些随笔,愿意的话、你可以漫不经心地浏览,眼睛扫过书页,就像你透过窗
户看外边的草坪,等待什么有趣的事出现。然后,“顺便说一下,”他说。这时,
你正在椅子里俯身向前,而他又开始告诉你作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赞颂自我是蒙田毕生的事业。不是自我的成见,也不是自我陶醉,几乎也从不
是自我期许的。顶好的意义上,是一种有限制的自我满足,是令人费解的决心,决
心要跟内里的我和平共处。对蒙田来说、自然界一切事物中,最接近,最让人埋头
热衷的物事,是蒙田。不是最亲的,却是最近的,因而是最便于了解的。
他为自己的不一致而着迷,并进而认为,不一致性乃是人类区别于其他活物的
普遍生物学特性。“我们都是东拼西凑而成的,”他说,“如此不成形状,构造各
界,至于每一小块、在每一时刻都在玩自己的游戏。“
他那时候还没有精神病医生, 但假如有, 蒙田会向他们提出警告性的劝告:
“在我看来,即使最好的作家也常常犯错误,他们坚持从我们当中找出原型,塑造
出一致的坚实的虚构人物。他们选择一种普遍的特点,进而安排和解释人的所有活
动,使之适合他们的画面;假如他们不能使这些特性足够扭曲,就动手把它们异化。
……对我来说,最难的事,莫过于相信人的一致性,而最容易的事,莫过于相信他
们的不一致性。“他声明,我们自身在这么多时刻变成了这么多不同的人,结果,
“我们自己跟自己的不同,就像我们跟他人的不同一样多。”这件事分析起来太复
杂;他承认、可以作这样的努力去“探索内里,找出是什么发条驱使人们去行动。”
但是,他警告说,“由于这一行当又难又危险,我希望更少的人去参加。”提醒一
下,这话是四百年前说的。
他感到毫无希望了解自己。他写道,“从我身上可以找到所有矛盾……羞怯,
蛮横;贞洁,淫荡;健谈、寡言;坚强,纤弱;聪明,愚鲁;暴戾,和蔼;撒谎,
诚实;博学,无知;慷慨,吝啬又奢侈:所有这些,我都在自己身上或多或少地看
到,就看我偏向哪方……关于我自己,我不能讲任何绝对、简单和坚实的话。这样
讲时,我不能不感到混乱和混杂,也不能一言一蔽之。“
发现了并面对所有这一切,他却丝毫没有为之烦恼。他平静地,甚至兴高采烈
地接受自己的、也接受人类的局限性和不坚实性。“没有什么能比好好地、尽力地
扮演一个人这样美,这样合法了;也没有任何一门科学能比认识到好好地、自然地
过此一生更艰难。我们的疾患中,最猖狂、最蛮横的,就是瞧不起我们的存在……
就我来说,我爱生活,并开拓生活。“
就这样,他写下去,一页又一页,表露着自己的思想,而不让自己受制于任何
一致性的律条。“世界上最伟大的事,”他写道,“是一个人懂得如何作自己的主
人。“结果,跟他自己的预言相反,结果竟是,一切都是他,都是完整的一体,像
石头一样坚实,一样完整无损。正如他到处讲的那样,他是一个平常的人。他在每
一页里都让你相信他是平常的。在这一点上你不得不相信他。他首先是个诚实率直
的人。而他的书的独特魅力正在于此:如果蒙田是一个平常人,那么,一个平常人
是怎样的令人鼓舞,说到底,是怎样的杰作!你不能自已地充满希望。
 
关于思想的思想
在醒着的每时每刻,人的大脑都充满活泼的思想的分子,称作想法。头脑就是
由这些结构之浓云组成的。这些密云随机地从一处漂游到另一处,彼此相撞,反弹
回来,再碰撞,留下随机的,两步的,像布朗运动一样的轨迹。这些想法是小小的
圆形结构,没有羽毛,只有一些凸出,以便与某些具有同样感受器的其他思想粒子
相匹配而锁定。很大一部分时间里,这种活动什么结果也没有产生。一个想法遇到
一个与之匹配的想法,匹配得这样密合,以至像宇宙飞船的对接,这样的几率在开
始时是非常之小的。
但当头脑有点发热时,运动就加速,碰撞就增加了。几率上升了。
感受器是枝形的,很复杂,其构型千态万状,天差地别。一个想法与另一个相
匹配,并不要求匹配的双方有相同的内部结构;只有外部的信号才对会接有用。可
一旦任何两个想法互相锁定时,它们就构成一个微小的记忆。它们的运动方式改变
了。现在,它们不再随机地在头脑的长廊里漂游,而是直线运动,来来往往,寻找
另一对儿。会接和锁定在继续,对子跟对子结成配偶,团粒形成了。这些团粒,看
上去已经像是活的、有目的的生物,四处猎取新的事物以便与之匹配,到处嗅嗅,
看有没有相匹配的感受器;到处翻动,见东西就想抓住。随着尺寸的长大,任何看
上去相配的东西,哪怕有一点眉目,都被试过,粘上去过。一旦有可乘之隙就插上
一足,挂到人家表而上。它们渐渐地像海洋动物,浑身饰满了其他生物,与之结成
共生关系。
在其发育的这一阶段,每一单独想法的联结体,同时进行着记忆和寻找,移入
自己的固定的轨道,绕头脑作长椭圆形的旋转,一边行进一边自转。这时候,它就
是一个思想了。
有时候,一团粒子结合得如此牢靠,它开始像借助重力一样把头脑中所有其他
东西吸引到自己这儿。然后,中心不再抱成团了,所有东西都发生偏斜,其他的团
粒摇摇晃晃地前进,摇摆着进入新的轨道,绕新的浓密团块旋转,而且没有什么能
逃出这一引力。此时,它就是一个黑洞,头脑似乎消失很无影无踪,睡眠开始了。
不过,这不是事情发生的正常过程。在适宜的情况下,当所有沿轨道运行的结
构处于均衡时、是有和谐存在的。由来自外界的冲动形成的新想法,在大气层中漂
游。它们互相锁定在一起,结成对子,成双再成双,然后,当事情进展顺利时,被
扫到这个或那个沿轨道运转的大的团粒的表面上。在重力没有强大到造成附着时,
这些新的想法可能只是移进小的轨道上,绕聚合的思想运转。这还不是思维,但这
是为进行思维作准备的最后阶段。
当许多集合同步飞翔,而孤立的轨道既已安排成微微发亮、彼此挨得非常接近
的膜时,这时候的选择分类的过程,就像一场复杂的、安排入微井井有条的舞会。
新的想法从一个椭圆路径甩到另一条路径,与不匹配的表面相撞,弹开,有待被远
处的团块抓住并各归其位。
现在,所有大大小小的结构的运动都有了条理,不停地运动,像那几首《勃兰
登堡协奏曲》。那些集合开始放出测风飘带,思想的羽毛。这些羽毛接触,粘合。
有时,不太经常但有时候,所有粒子都组成团粒,所有团粒互相联系,头脑变成一
单个结构,已经是能动的了,能够进行有目的、有方向的运动了。这时,寻猎又开
始了,寻猎类似的东西,带有匹配的感受器,从外向内寻觅。
对位只是结合、分离、回忆和重新结合的过程的一个方而。跳舞只是运动的一
个方而。冲向前去遇见新的成对的想法,聚成新的团粒,沿轨道运转,大块团粒偶
尔飞离轨道,腾入别的空间,最要紧的,是孤独的思想的粒子从一个轨道切换入下
一个轨道,像电子一样,上升或下降,依周围电荷的多少和涉及的团块而转移。这
些动作的完成似乎偶然,但永远遵从规律——所有这些都有音乐的景观。在人的所
有体验中,它让人想起的只有音乐。
于是我提议,何不把过程反转过来?不要去运用关于思维的猜想来解释音乐的
本质,而是反过来作一边看。从音乐出发,看它能告诉我们哪些是关于思维的感觉。
音乐是我们为向自己解释我们的大脑如何工作而作的努力。我们聆听巴赫时像被施
了定身法,因为那就是聆听一个人的头脑。《赋格的艺术》不是思维的一种特殊模
式。它不是关于任何一桩具体事物的思维。在赋格曲之末那伟大的未完的层次上拼
出了巴赫的名字,无非是一个暂时的想法,是闪过头脑的什么东西。那整个段子不
是关于某具体事项的思维的,那是关于思维的。如果你愿意,作为一种体验,想听
听整个头脑怎样工作,一下子,把《马太·受难曲》放上,从始至终,开大音量,
那就是人类的整个神经中枢的声音,一下子奏鸣出来。

说胚胎学
不久以前的1978年,医学上爆出的最新奇闻,上了所有报纸的头版的是在一个
盘子里受孕,九个月后生出的一个英国婴儿。稍为早些的惊奇,直到现在还让我们
所有人不安的,是一条孤独的精子和一单个卵子在任何情况下都会融合、长成为一
个人,并且,不管怎样植入,这一融合细胞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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