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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起凤一见众元将一齐杀出,不觉厉声叫道:“众位好汉,休教孙家贤弟有了闪失,快快上前,敌住那一干元将!”
众好汉不待喝声停息,早已纷纷杀到战圈之中。只见卢起凤一根银链夭矫灵动,敌住了元军中领头的“镇海黄龙”完颜帖木儿;李显一杆金背大砍刀盘花盖顶,接住那“卷毛狮王”巴彦帖木儿厮杀;黄振一杆泼风刀如搅海乌龙,挡住了“撑天鬼王”托托帖木儿的丈八蛇矛;晁景龙一柄开山大斧,与“铁骑虎将”察罕帖木儿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一边更其热闹,只见韩涵、彭澎双枪并举,早截住“四太保”鄂伦不花厮杀;宣德、郝登双斧单枪,敌住了元阵“五太保”术赤不花;单泽世、魏焚海两杆长戟,裹住了“六太保”海都不花;关猛、呼延镇国一人舞着纽丝钢鞭、一人担着青龙偃月大刀,直杀得“七太保”亦黑不花冷汗津津;薛琦、乐龟年纵跳腾挪,斗得那“八太保”迷失不花手忙脚乱;石通、焦霸、曹协、郑玄四条大虫,把个“九太保”阿合不花裹在垓心;柴林、杨思双战“十太保”桑哥不花,已是步步占了上风;孙十八娘、孙不害姐弟两人把个“十一太保”迷楞不花直杀得气喘吁吁;阮氏三杰却是以三斗二,三柄鱼叉搅起三圈寒芒,把“十二太保”、“十三太保”默渥不花与蒙哥不花直杀得两臂酸麻。
元兵阵上,扩廓帖木儿沉着脸,注视着这一场混战;好汉队里,施耐庵、李黑牛护持着受伤的宋碧云,李海、石惊天、雷振塘、史啸风守着左翼,朱一鸣、林中莺、燕衔梅、李金凤守着右翼,十位好汉手执兵刃,双目炯炯,紧紧盯着战阵后的大队元军,一旦敌军扑来,便要挺身敌住。
这一边四对骁将果然是棋逢对手,斗了个旗鼓相当,战够二十余个回合,兀自分不出胜负。不过,另一边还未斗及十合,早有三对敌手判了高下。呼延镇国一声大喝,虬龙纽丝鞭击碎了“七太保”亦黑不花的天灵盖;紧接一声惨叫,石通等四将群刃交下,“九太保”阿合不花立时成了肉酱;赓即宣德双斧一挥,“五太保”术赤不花栽落马下。余下的七位“太保”却待要逃,却哪里来得及!只听得一声暴喝,孙十八娘一板刀剁倒了“十一太保”迷楞不花;几乎在同时,阮家兄弟三叉齐下,“十二太保”默渥不花与“十三太保”蒙哥不花双双躺倒,随后杨思奋起神威,一朴刀搠死桑哥不花;韩、彭、单、魏、薛、乐六将手头上紧一紧,“四太保”鄂伦不花、“六太保”海都不花、“八太保”迷失不花一齐呜呼哀哉。
那扩廓帖木儿立马站在阵前,亲眼看见自己苦心栽培的十三太保丧于一旦,直气得两眼发花,他定了定神志,厉声叫道:“儿郎们,快快鸣金收兵!”霎时间,元军阵上便响起了收兵的锣声。
此时,那“四大天王”正与卢起凤、李显、黄振、晁景龙四将舍命相持,“镇海黄龙”完颜帖木儿和“撑天鬼王”托托帖木儿单斗卢起凤、黄振,已自显得吃力,一见“十三太保”那边失机,心中早已发慌,巴不得快些逃命。此时骤闻阵后鸣金,不觉大喜,各各虚晃一招,催马跑回本阵。
卢起凤一见敌将败走,立时大叫:“弟兄们,机不可失,乘胜破了扩廓的阵势!”叫毕,与李显、黄振、晁景龙三人当先便杀了过去。
杨思、孙不害等三十余位好汉哪里等得及这一声号令,一个个抖擞精神,舞着兵刃,猛虎驱羊般直扑元军大阵。众好汉约摸奔得五七十步,猛听得敌阵中一声凄厉的胡笳骤然响起,那奔逃的四名元将已然与扩廓帖木儿一齐消失了踪影。面前早已铁墙般竖起了无数面藤牌,把个营盘挡得风雨不透。
众好汉正自惊诧,只听得敌阵中响起扩廓帖木儿的话音:“众位好汉,咱们有言在先,打开俺这‘铁笼金锁阵’,便送各位回饮马川!如今阵图已在面前,还请诸位好汉履约守信!”
卢起凤听了此言,止住了众好汉,默默地审视了敌营一阵,对众人说道:“这扩廓帖木儿心机叵测,既然摆出这阵图,其中必然有些蹊跷,依俺之见,还是先派一人入内探一探底细,再作打算!”
雷振塘闻言叫道:“卢大哥忒也胆怯,那几个天王太保俺们均已会过,扩廓只有这等家底!只怕是虚声恫吓,好乘机开溜,休管它什么鸟阵图,俺们一阵风杀进去捉了扩廓老贼便了!”
黄振亦道:“事已至此,打不打这阵图,亦须过去,不如合众人之力,闯他一阵!”
卢起凤想了想道:“既如此,便先烦黄大哥与韩、彭二将进去打个头阵,若是无甚厉害,俺们便一齐杀入,倘若有差池,也好救援!”
黄振点点头,喝一声,绰着大刀,与韩涵、彭澎二将率着二百名兵士,催马走到阵前,厉声叫道:“扩廓老贼,快快开营,俺们破阵来了!”
话犹未了,只听得又一声筚篥鸣响,那护营的藤牌军发一声喊,立时便闪出条道来。黄振等三人也不犹豫,舞着兵器,刹时便奔入了阵内。
三个人刚刚入得阵来,便只见门旗影里,倏地转出一员大将,红须卷发,虎眼翻鼻,骑一匹追风宝马,扛一柄宣花大斧,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卷毛狮王”巴彦帖木儿。
这元将一见黄振,不觉呵呵笑道:“你这贼将好大狗胆,竟敢来闯俺平章大帐的阵图,不要走,快快纳下命来!”
黄振闻言大怒,大刀一举,兜头斩向那巴彦帖木儿,两个人一来一往,斗了约摸五七个回合,巴彦帖木儿气力不加,呐声喊,勒转马头便逃。黄振哪里肯放,加一鞭,衔尾便追。
起先,还只见那元将的明黄战袍在前面飘动,转过两道门旗,蓦地却失了踪影。黄振勒马绰刀,正自惊疑,猛听得耳边一棒鼓响,紧接着一阵令人心悸的“呜呜”之声此起彼伏,那些三角皂雕门旗“哗啦啦”一卷,左右两侧立时竖起了两道铁墙,亮锃锃耀人眼目。
黄振定睛看去,这两堵铁墙竟然蠕蠕而动,发出“轧轧”的声音,渐渐的合围过来。忽然,铁墙开处,显出两队金盔金甲的大汉,一个个手擎长刀,坐下高头大马。人、马都披着铸铜金扣牛皮软甲,只露出一双眼睛。这两队金甲武士仿佛听着号令,驱着马,“轧轧轧轧”,如铁钳般逼了过来。
黄振一见,舞大刀认着那些金甲武士排头便斩。那些武士亦不示弱,长刀纷纷裹了过来,只见刀影霍霍,寒光阵阵,黄振那把泼风大砍刀磕开了十余把长刀,刀锋一转,直剁向欺身较近的几个金甲武士的肩背!霎时,只听得“哐啷”一声大响,刀光掠处,几个金甲武士在马上晃得一晃,却未见血颡迸溅,尸横黄沙。黄振于出手之际,亦觉得情形有些异样,泼风刀不似斩上血肉之躯,倒象是剁上了铁石一般!他心中一惊,仔细望一眼面前的这些金甲武士,猛然悟出乃是那副密密扣身的牛皮重铠作怪,不觉怒发心底,双臂一挽,泼风大刀凌空划一道闪电,认着当先的两名武士盖顶劈下,堪堪劈到敌手头顶半尺之际,他双腕一翻,泼风大刀忽地倒过头来,刀刃变为刀背,直剁向金甲武士的腰脊。就在此时,“出云鹏”黄振大喝一声,奋起神威,一刀背将两个金甲武士耸下马来。他见一招得手,大刀如蛟龙入海,要抡转刀背,朝一众武士排头扫去,杀开一条血路。
蓦地,只听得阵中又一阵胡笳怪鸣,那些金甲武士仿佛有人牵着,齐刷刷并马而退。黄振也不管他,催马疾上,一杆大刀平举,径直冲过阵去。没待他奔到阵前,倏忽之间那些金甲武士齐齐呐喊一声,都从马背上擎起一叠黄锃锃的物事,抖一抖,霎时变成一面黄铜衬底的牛皮大盾,那面大盾一旦撑开,足足有一丈二尺上下的高度。黄振久经大阵,仗着浑身武艺,亦不去理会那些奇怪的大盾,坐下马早已冲到阵前,照着迎面的一排武士便抡动大刀,拦腰斩下。
却也作怪,黄振顿时觉得一杆大刀滑不留手,虎口隐隐发麻。心中一凛,抬头看去,只见那两队金甲武士早已隐入大盾之后,两厢登时又竖起了两堵铁墙!
黄振心中焦躁,催动战马,舞大刀直冲那两堵铁墙,谁知他冲一冲,那铁墙便退一退,他退一退,两堵铁墙又逼了上来。待要杀开一条血路,大刀又破不了那皮盾。黄振一时着急,便要回身去寻韩、彭二将与手下兵士。他回头一瞧,只见来路已被又一堵铁墙截断,附近隐隐传来喊杀之声,黄振心下明白:韩、彭二将已然被这些金甲武士困在阵内,无法互相救应。面对这四面牛皮大盾竖起的铁墙,杀又杀不退,走又走不了,饶是黄振艺高胆大,心下兀自慌了。
此刻,站在阵外的卢起凤等人见黄振、韩涵、彭澎一众兵将杀入阵内,半晌不见出来。元军大营兀自森严壁垒,旌旗猎猎,那方阵之内却是黄尘滚滚、胡笳乱鸣,隐隐传来喊杀之声。卢起凤情知不好,返身大叫:“众位豪杰,黄大哥必是陷在阵内,咱们一齐都上,冲乱他这阵图,救他们要紧!”
一声喝毕,晁景龙等三十条好汉闻声倏动,李显、宣德、郝登、单泽世、魏焚海五将策马舞枪冲入敌阵;阮氏三杰、孙不害、杨思等人纵身疾跃,仿佛一股狂风,直卷向元军方阵的旗门;孙十八娘率着林中莺、燕衔梅、李金凤三个女孩子,照着敌阵前的藤牌军排头杀去。
那藤牌军也不阻拦,唿哨一声,让出一条通道,放这一群大虫蜂拥杀入。众人一进得阵来,也顾不得眼前的这些元兵前卫,只认着那响起喊杀之声的方向冲杀而来。看看便要杀入大阵垓心,蓦地,猛听得数棒鼓响,一时间阵内胡笳乱鸣,皂雕旗“簌簌”翻卷,一周遭又“轧轧轧轧”转出无数金甲武士,几十道铜衬牛皮大盾“砌”成的铁墙团团滚动,立时便将杀入阵中的三十一位好汉截断开来,三人一处,两人一伙,哪里还照应得过来。
众好汉也不知这是什么阵势,擎动手中兵刃,只认着那铁墙乱剁,却哪里动得了分毫?一时间怒吼如雷,左冲右突,可是,他们冲到哪里,那一堵堵“铁墙”便围到哪里,直杀得这一众好汉热汗淋淋,骨软筋酥,兀自冲突不出。
卢起凤心中愤怒,一条“无影飞链”“簌簌”掣动,只觑着那些牛皮大盾乱舞,可是,饶是他身手超卓,一根银链碰上大盾排成的铁墙,只打得“篷篷”乱响,却哪打得条出路来!他一时情急,对身后的单、魏二将叫道:“单家贤弟、魏家贤弟,这扩廓老贼的怪阵扎手,快用水、火破他的阵图!”
被困在另一圈铁墙之中的单、魏二将听了这一声呼喝,立时双戟一举,齐齐喝一声“疾”,手下的“葫芦兵”一拍腰间葫芦、“铁管兵”一抖手中铁管,霎时间只见烈焰熊熊、热雾腾腾,无数道火苗、水柱直奔四周“铁墙”!
单、魏二将挺着双戟,只等元兵阵势一乱,便要冲开一条血路,去救助被困的众位好汉。谁知那一阵水、火交击之中,元军阵中既未响起惨厉的呼喝,也未闻痛楚的呻吟,只见那四堵“铁墙”进退整肃,烈焰、滚水袭来之际,早已退出三五十步。那“葫芦兵”喷出的烈焰去势较弱,撞上大盾,只燎得盾牌“滋滋”乱响,至于那些滚汤,浇到盾面之上,仿佛以水沃石,更其失了威势。
单、魏二将正自惊疑,猛听得头顶上响起一阵大笑,只见不远处那座壁垒似的毡帐顶上开出一扇门来,扩廓帖木儿衣饰整饬、盔甲鲜明,正立在毡帐顶上,手中鞭梢戟指着卢起凤和单、魏二将喝道:“卢大英雄,单、魏二位将军请了。俺王保保为了你们这几十条大虫,苦心经营十年之久,方才练成了这道‘铁笼金锁阵’,休说你们这啸聚山林的草寇,便是诸葛孔明再世,也休想破得俺这奇阵,识时务的,快快束手受缚罢!”
卢起凤远远地瞧着扩廓那骄横神态,不觉怒不可遏,厉声叫道:“单、魏二位贤弟,快快放出水、火,烧死这个老贼!”
单泽世、魏焚海闻声倏动,双戟一指扩廓帖木儿,嘴里喝声“疾”,手下众兵士早又放出那烈焰滚汤,轰轰哗哗,直奔那座毡帐。
扩廓帖木儿呵呵一笑,袍襟一闪,早躲入帐内,那扇门也“砰”地一声阖上。这一阵水、火夹攻端的厉害,只见那腾腾烈焰浓雾早轰轰烈烈裹住了毡帐,直烧得热气漫天、金蛇狂舞。
待得那一阵烈焰、滚汤过后,只见那座毡帐外层的毡围早已烧得筋筋片片,里层却露出黄锃锃的铜墙来。单泽世、魏焚海正自惊疑,欲待喝令“葫芦兵”、“铁管兵”再放水火攻那座大帐。忽然,大帐顶上的门又开了,扩廓帖木儿巍巍站起,指着单、魏二将哈哈大笑道:“单将军、魏将军,你们那水、火神技,今日遇了克星!须知俺这座大帐,乃是熟铜铸成,你们连那些牛皮大盾都奈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