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研究方法更是文学的、印象主义的,而不是方法论的。不像标准的专著,他们的著作拒绝简单的分类。《公众的堕落》、《权威》以及《一切坚固的实体都化为乌有》影响都很大,引发了一些个案研究、小说、诗歌及个人体验。纽约的刚毅和疯狂注入他们的工作。最重要的是,他们选择的主题都是一些有关城市生活、公共话语、权威和现代主义的,他们以极大的热情与活力来谈论这些重要而生动的主题。所有这一切便将他们与大多数教授区别开来。
他们也不是完全孤独的;纽约知识分子的名单可能包括斯坦利·阿罗诺维茨,莫里斯·狄克斯坦以及其他一些人,他们都是为一般的期刊写作的。然而,这就出现了一种张力。我们如果不是剑拔弩张的,也至少是戒心重重的,这是时代的精神。当代的纽约教授们也许扮成昔日纽约知识分子的模样,但他们本质上还是今天的教授。其间的区别是不言而喻的。和一般的学术著作相比,森尼特和伯曼的写作奕奕生辉;和最后一代知识分子的著作相比,他们的写作却是单调乏味、矫揉造作,甚至是浑浊不清的。
森尼特在他的著作《无序的作用:个人身份与城市生活》的第一句话中就告诉我们:“这本书的观点是有一天早晨在新英格兰墓地和埃里克·埃里克森散步的时候产生的。”不是散步本身,而是这句话体现了他与最后一代知识分子的距离。毫无幽默而又造作的托词代替了智慧和嘲讽。伯曼诚恳地表明他是跟随着沃尔特·本雅明的,但他的著作又比本雅明的更有“一致性和条理性”。本雅明“躲躲闪闪,犹豫不决”,而“我却试图重新捕捉源源不断的变化而辩证的潮流”。
最后一代作家的最优秀的作品是尖酸刻薄、善辩好斗而又灵巧娴熟的。像《公众的堕落》和《一切坚固的实体都化为乌有》这样的著作却似乎是按照完全相反的原则创作的:它们冗长、含混,缺乏批评性。没有几页写得清楚明了,也没有几页写得很专业。谢尔顿·沃林本人就是一个持异议的、独立的教授,他把《公众的堕落》称为“手法拙劣”的废品,其方法、其罗嗦重复,以及支离破碎的英语几乎是让人不能理解的。”只有几个简短的部分写得还算清楚,从总体上看,作者似乎在故意制造含混。
如果《公众的堕落》显得含糊不清,那么森尼特的《权威》就是晦涩含混的——或者说是平庸单调的。书中的资料来路不明,论点不清;这本书没有写成。“通过调查了解到如今人们对权威、友爱、孤独以及礼仪的看法,从而产生一些更具有政治性的、更带有梦想的思想观点,我认为这是可能的。”此书充满了堕落的学院风气,从形式上看,可以被视为低劣的报刊文章。书中提及大量的带有学究气的作品,却没有一个脚注(这还算好);但是,文章没有力度,文风不优雅;充塞着文本的是死板的语言,这些才是不能容忍的。
在本章中,我将要探讨的是这样的阅读机遇如何产生……我的目标是要说明不管在这些特殊方面的需要链是多么混乱,它都不会制造混乱,也不会破坏这样的一种感觉,认为有力量的人就是领导者,相反,它常常为国民提供一个机会和他们的统治者进行交涉,并清楚地看到他们的统治者能做些什么,不能做些什么——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些什么。
在他的《公众的堕落》和《权威》中,森尼特提到大量的作家或评论家,但是,却没有对他们任何一个人进行批评和指正。森尼特的著作虽然论及权威,但他从未向权威发起挑战。在森尼特的思考中,每一个人只是为他的整个作品添加些调料,每个人只不过是指出、提醒并发现一些他认为有趣的东西。多元和宽容是可贵的,但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那就是使自己的作品最终变成东拼西凑的大杂烩。森尼特是一个缺乏机趣的纽约知识分子,而这种机趣恰恰是这类知识分子的特点;相反,他对他所遇到的每一个人都点头、恭维。流动在他作品中的这种谦和、平等的意识熄灭了思想的火花。
马歇尔·伯曼还算是一个较有力度的作家。然而,他对现代主义的论争却形成了一个黑格尔的蒙昧时代,在这个时代里,所有的母牛看上去如同午夜似的一片漆黑;他的术语和论争是如此大而无当、冗长散乱,以至于囊括了任何人及任何事。现代主义是生动、精彩、悲惨、痛苦、激奋的,同时也是辩证的。马克思的思想也是如此。尼采的也是如此。所有的人都如此。谁会不同意,但谁又能信奉伯曼那显然是激情勃发的论争呢?这一切继续膨胀为一种松散的、不严密的概括,以及轻佻的言辞。他用以下这些词语结束了对马克思的讨论:
在这篇论文中,我一直在努力划定马克思的思想和现代主义的传统并存的空间。首先,马克思的思想和现代主义传统都试图召唤并攫取一种独特的现代经验。两者都以敬畏,以及充满恐惧感的振奋这样一种复杂的情感面对现代经验。两者都将现代生活视为穿入时代的一枚带着相互冲突的推动力和潜力的子弹,两者都拥有一种终极或超现代性的想象……以此作为穿越或超越这些冲突的途径。”
这可能是正确的,但是,它适用于很多19、20世纪的思想家。以20种不同的形式重复了20遍,伯曼就是这么做的,这些含混不清的思想便失去了所有的精确性和严密性。在伯曼那里,一切坚固的实体都化为乌有。
在讨论城市生活和街道的时候,伯曼即使竭尽所能,他的文章看上去也还是充满冲突、复杂和沉闷的。他振振有辞地反驳简·雅格布斯,雅格布斯当然是反对发展和城市复兴的;对伯曼来说,她的《美国大城市的兴衰》是重要的现代主义文本,“在现代主义的发展史上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他发现“在她的现代主义的文本下面潜藏的是一个反现代主义的亚文本,一种怀旧的逆流……雅格布斯,像如此之多的现代主义者一样……在一片幽暗、朦胧的地带游移,在这里,最丰富、最复杂的现代主义和反现代主义的最卑劣的信念之间的界限是非常细微而难以捉摸的,如果确实有界限的话”。
从这里开始,要确定雅格布斯和她的有历史意义的对手罗伯特·摩西都是现代主义者仅有一步之遥。当然,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因为伯曼生动、尖酸地描述了摩西是怎样摧毁布朗克斯区的。为了说明这点,他指出了一个特征:“摩西及其作品在20世纪50年代的发展强调了有关战后文化和社会发展的另一个重要的事实:这就是现代主义和现代化的根本的断裂。”这可能意味着什么呢?伯曼用他自己的冲突、复兴、辩证法这套可信的术语做出了说明。
所有这一切都表明现代主义包含着它自身的内在冲突和辩证法;表明现代主义者的思维方式和想象可能凝结为教条的正统观念并变得古板而陈旧;表明现代主义的其他形式可能被淹没……如果我们学会通过一种现代主义在我们的空间和我们自己身上构想出一圈圈的光环,那么我们便可以从另一种现代主义——最古老的现代主义之一,但我们现在可以看出,也是最新兴的现代主义之一——那里学会打破这些光环并发现一个全新的自我。
森尼特和伯曼那固执的含混以及永恒的勃勃兴致都已经使他们抛弃了纽约知识分子的风格。惟恐被指责为否定主义,他们的著作里点缀着一些建设性的观点。森尼特的著作周旋于大众心理学的边缘,对生活及其问题只字不提。在《权威》的最后,他提出的建议可以从不满于工作这样一个起码的意义上再提升一步,他的英语和其他一切是支离破碎,让人不知所云的。
那么。这些,就是打破需求链的五种途径,它们都建立在正直以及通过讨论修改上层决议的权力上:对积极活跃的声音的利用;对类化的讨论;允许以各种各样的服从来响应一个方针;角色转换;有关培育训练的面对面的协商。这些破坏和瓦解是把抽象的经济与官僚势力整合为适合人类生存的条件的契机……而且,正是由于这些破坏与瓦解,对万能的权威的恐惧才可能得以真正地减少。
伯曼更加雄心勃勃。他是人类灵魂的传教士,是城市人民党人;无论他走到哪里,他都能发现复兴、力量及群体的迹象。他的目标是将“现代主义”拿来为自己所用,以便“我们将看到我们的生活比我们所理解的更有深度。我们将感受到我们和全世界的人民的共通性、一致性……而且,我们将回过头来面对一种极其丰富并生气勃勃的现代主义文化……一种蕴涵着强大的生命力的文化,只要我们渐渐地把它当作我们自己的文化”。伯曼动用了所有这些流行词语:根源、群体、共通性、力量、生命力。这对于成熟的左派分子来说,是一派学术胡言。
他以轻快的语气结束了他的著作。在书的结尾他提出了一个建议,准确地说,是一个“现代主义的梦想”,这个梦想可能会有助于拯救布朗克斯区。“我想借用现代主义来引发一场和我们的过去、和我的布朗克斯的对话……”一个“现代主义的视野和想象能给我们受到重创而残缺的内城区以生存的希望,能有助于或迫使我们非城市的大多数人看清他们在城市命运中的风险,能带给城市富足的生活和美”。
伯曼常常梦到布朗克斯壁画。它可能被绘制在沿着克罗斯一布朗克斯高速公路的撑壁上,这条高速公路极大地损害了这个城市。“这幅壁画可能不得不以一些根本不同的风格绘制出来……布朗克斯的孩子们可能被鼓励回来并把他们自己置于画中:高速公路的撑壁大得足以容纳所有这些孩子……驾驭着历史穿过所有这一切可能是一种丰富而奇妙的经验。驾驭历史的人可能会感觉被这些人物、环境和奇异的图案深深吸引……”
好像在上班的路上汽车从这幅壁画旁疾驰而过,或随着纽约人来车往的交通从壁画前缓缓移去都不足以为一种丰富而奇妙的经验,于是,伯曼又针对这幅壁画产生了一个同样丰富而奇妙的念头:在高速公路的尽头可能有一个“巨大的、形式考究的拱门”。
这个拱门可能是圆环形并可以充气膨胀的,好像一个自动轮胎或过水面包圈。当它被打足了气以后,它可能看上去像一个让人难以消化的硬邦邦的面包圈,但又是飞快穿过入口处的一个理想的轮胎;当它被放了气以后,它就变得软塌塌的,就像有了漏洞,会出事的轮胎,但它又像一个面包圈,诱惑你停下来,尝一口。
这就是伯曼的现代主义的反现代主义梦想。当然,上面所述并未详尽一切。这个拱门什么时候被充气,或者什么时候被放气?将给它涂上什么颜色,是轮胎色、还是面包色?(伯曼教授对过水面包圈的精通还存在这个棘手的问题:他似乎认为它们一旦漏气就会变形。)显然,这是一个幻想,但作为一种想象,它就像一些快餐店里的巨大的炸面饼圈和热狗一样,是由灵感而生的。作为一种计划,它尚未成熟。
伯曼在表达他的思想观点的时候像以往一样冷若冰霜:我本可以继续谈论过去10年里更令人激动的现代主义的作品。但我想还是以布朗克斯区告终……当我写完这本书的时候,我明白了这部耗费了我大量时间的著作是怎样融入到我们时代的现代主义之中的。我一直在挖掘一些被埋葬的历史的现代精神,试图在历史的经验和我们的经验中揭示一种辩证法,希望帮助我们时代的人们创造一种未来的现代性。
这些句子似乎是从一个没完没了的演讲中拎出来的。最初的纽约知识分子被视为能说会道的铁嘴——和斯巴达式的作家;他们写一些文笔优雅、韵律优美的散文。后继者失去了这种才华。森尼特和伯曼都是絮叨、饶舌的作家;优美的散文变成了稀松的一本书。森尼特这样写道,“不同的经历以及在远离亲朋好友圈子的社会某一地区的经历;‘媒介’是与这两个公共原则相抵触的。说了这些以后,我感到很不舒服,这好像是一个自制的公式。”
这些例子都不是偶然见到的。这些著作缺乏平衡与典雅。它们呈现出不同的风格——伯曼的著作是私人化的,而森尼特的却是官僚化的——他们的作品都似乎是未完成的写作。他们不着边际地闲聊、摸索,而这种不切题的漫谈使他们的论争毫无锋芒。正是在这里,形式变成了内容;《公众的堕落》和《一切坚固的实体都化为乌有》都是极其含混晦涩的著作。总的说来,他们表达的更多的是一种紧迫感,或是一种心绪,而不是提出一种见解或给人以启发。
由于这个原因,许多读者和批评家都喜欢这些著作;论争和内容在题目和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