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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过用这种办法去寻找这部布道书。
“可这里边还有个漏洞,”我还是向穆阿维亚博士谈了我的看法,“哈列维的文章写的是八世纪的事,而基里尔的传教士团去哈扎尔则是在九世纪,即861 年。”
“凡知道捷径的人,也可绕道而走!”穆阿维亚针对我的话说。“我们感兴趣的不是日期,而是出世比基里尔晚的哈列维在写他那本关于哈扎尔的著作时手头有没有《哈扎尔布道书》。还有在这本引用了哈扎尔大论辩中基督教参加者的言论的著作中有否运用过这部布道书。我立刻就可回答这个问题,在哈列维笔下这名基督教哲人的言论同流传至今的基里尔的言论,毫无疑问是吻合的。我知道你是(圣徒基里尔传》英文本的译者,不消说得,你可以毫不困难就说出某个论点的出处。请告诉我,譬如说吧,人的位置介于天使和畜生之间这个论点是谁说的。”
不用说,我马上把原话背了出来:“‘创造天地万物的上帝把人造得介于天使和畜生之间,语言和智慧使人不同于畜生,怒气和淫欲又使人有别于天使,由于这些特性,人或接近崇高,或接近卑下。’”我指出:“这句话见诸圣徒传中有关基里尔率领的阿加尔传教士团的那一章。”
“完全正确,但是在哈列维那本书的第五章中,就是他同那位名叫哲学家的人辩论的那一章中,也有与此相同的话。除此之外,其他相同之处也不少。其中最重要的是哈列维书中所写的那位基督教学者在哈扎尔大论辩中所探讨的问题,恰恰是圣徒传中写明是基里尔在大论辩时所讨论的。这两本书中都谈了圣三位一体,摩西之前的法律、几种禁食的肉和巫医,都引用了相同的论点,诸如当人的肉体最衰弱的时候(五十岁左右),其灵魂却最有力等等。最后一点是哈列维在其书中讲,哈扎尔可汗指摘大论辩的阿拉伯参加者和犹太参加者说,他们的经书《古兰经》和《摩西五经》)所使用的语言是哈扎尔人、印度人和其他一些民族的人所丝毫不懂得的。而这也是(圣徒基里尔传)中在描述反对”三语派“卫道者(指那些认为只有用希腊语、古犹太语和拉丁语才可礼拜上帝的人)的斗争的那一节中所援引的主要论据之一。这就很清楚了,在这个问题上,可汗受了大论辩的基督教参加者的影响,并作出了相应的结论,我们从其他来源也可得知,这些结论的确出之于基里尔。哈列维不过是转述而已。
“最后,还有两点必须加以注意。第一,我们没有掌握已散佚了的康斯坦丁。索隆斯基(基里尔)的《哈扎尔布道书》的全部内容,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被引用到哈列维的著述中。可以假定,这类被引用的材料比我带到这里来的要多。第二,哈列维的著述中,恰恰是涉及大论辩的基督教参加者那一章被删节得支离破碎。这一章在阿拉伯的史料中没有保存下来,但在后来问世的希伯来文译本中却有这一章,可知其时哈列维的著述,尤其是涉及十六世纪的,众所周知,被基督教教会查禁。
“简而言之,哈列维关于哈扎尔的那本书把基里尔的《哈扎尔布道书》的一部分传至我们,虽然这部分的规模有多大,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在此地伊斯坦布尔,”穆阿维亚博士结束他的话说,“将有一位叫以撒洛。苏克的博士出席我们这次的学术会议,他熟请阿拉伯语,专门研究关于哈扎尔大论辩的伊斯兰教史料。他曾讲给我听,他有一本出版于十七世纪的《哈扎尔辞典》,编纂者是某个叫达乌勃马奴斯的人。从这本辞典中得知,哈列维曾运用过基里尔的《哈扎尔布道书》。因此我来请求你去同苏克博士谈一谈。他未必肯同我谈。他感兴趣的只有生活在一千年之后或者一千年之前的阿拉伯人。至于其他的人。他没有时间去同他们谈天说地。你能不能介绍我认识苏克博士,弄明白这个问题……”
阿布。卡比尔。穆阿维亚博士就这样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我顿时豁然开朗,脑子里所有的线索一下子都连接了起来。当你忘却了时间朝什么方向流逝时,爱情会帮助你确定这个方向。爱情始终是时间的源流。过去多少年了,可我又被你对科学的那种痴情占据了我的身心,于是我背叛了以撒。我没有开枪,却跑去找苏克博士,把我那份报告和报告下边的枪留在了内花园里。花园门口一个侍应生也没有,厨房里有人把一片面包蘸蘸火,放进嘴里吃掉。我看到范登。斯巴克由一间房间里走出来,这个房间我知道是苏克博士的。我叩了几下苏克博士的房门,没有人答应。我身后什么地方有放轻了的脚步声,在脚步声与脚步声之间我感到有一股女人身体的热气。我又叩门,门在我的扣击下微微打开了点儿。原来门没有上锁。我先只看到一只床头柜,上边放着一只小碟子,碟子里搁着一只鸡蛋和一把钥匙。我把门推开后,不由得惊叫了起来。苏克博士躺在床上,被人用枕头闷死了。他直僵僵地躺在那里,咬着唇胡,仿佛急匆匆地在风里走。我剧叫着拔腿就逃,就在这一瞬间,小花园里响起了枪声。枪声只响了一下,可我的两只耳朵却是一先一后听见的。我立刻听出这是我那把枪的枪声。我飞也似地奔进花园,只见穆阿维亚博士横在花径上,头颅已破碎……那个孩子则戴着手套在邻桌上喝巧克力,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除他之外,花园里寂无一人。
第 56 章 黄书——古犹太教关于哈扎尔问题的史料…4 (5)
我立刻被捕了。斯密德一维桑左轮手枪上只有我的手印,这成了我的罪证。我被控蓄意谋杀阿布。卡比尔。穆阿维亚博士。这封信我是在拘留所里给你写的,我对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我真是如坠五里雾中……是谁杀死了穆阿维亚博士?你瞧,居然是我!说是一个犹太女人杀死了一个阿拉伯人,以泄心中之恨!整个伊斯兰国际,整个埃及和土耳其舆论界都对我口诛笔伐。“仇敌起来攻击你,耶和华必使他们在你面前被你杀败;他们从一条路起来攻击你;必从七条路逃跑。”怎么才能证明你没有做你确实想做的那件事?必须找到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一个如呼风唤雨之父那么可畏而又有力的谎言,才能使真相大白。要构想出这种谎言的人得用犄角来替代眼睛。如果真能找到的话,我就能活下去,把你从克拉科夫接到以色列我那儿去,我们将重又回到我们年青时代的科学中去。我们臆想中的牺牲品将搭救我们——我们两个父亲中的一个如是说……他的善心是多么难以忍受,更别说愤怒了。
又及:附上哲学家的引文,录自哈列维论哈扎尔人一书(Liber Cosri )。穆阿维亚博士认为这些引文确系已经遗失的《哈扎尔布道书》节录,其作者为哲学家康斯坦丁,或圣基里尔:犹太。伊本。蒂蓬(二十世纪)他将犹太。哈列维一的《哈扎尔人》由阿拉伯文译成希伯来文。译本于1167年面世,译文的质量瑕伺互见,对此有两种解释:其一,译本刚印制即遭基督教宗教裁判所的贬斥和查禁;其二,蒂蓬本人负有责任,但也是当时环境所致。
当伊本。蒂蓬和他未婚妻情意绵绵之时,他的译文就显得很忠实;当他心情苦闷时,他的译文准确达意;若遇冬天寒风凛冽,他的译文就变得拖沓、啰嗦;若逢雨天,他便会随意发挥,添加说明文字,从而偏离原文,当他快乐得意之时,便有误译出现。
每译完一个章节后,蒂蓬就像翻译《圣经》的古亚历山大学派的译者所做的一样,让人一面读他的译文一面从他身边往远处走,而他自己则一动不动地凝神谛听。随着距离的拉长,译文中有些音节和句子会消失在风中和墙隅间,其余的声音则会从林中树丛折返回来。它们穿过大门或栅栏后,名词及元音逐渐减弱,最后跌落在楼梯的踏步上,就这样,这些声音出发时是男声,而完成旅行时却变成女声了。若在远处,只有动词和数字的声音清晰可辨。当那名朗读者返回时,整个过程正好相反,蒂蓬根据朗读者行走时发音的印象,开始修改他的译文。
哈扎尔陶罐这只陶罐是某修道院一名见习修士收到的一份礼物,他将陶罐放置在修道院内他的密室里。一天晚上,他把戒指脱下放入罐中。但次日早上他欲将戒指取出时,发现戒指已不翼而飞。他一次次将手臂伸进罐内,可就是碰不到罐底。这使他好生纳闷,因为他手臂的长度明显要超过瓦罐的长度。他提起罐子,只见罐底平坦密实,没有任何洞孔或缝隙。他拿来一根棍子,插进罐内,但依旧无法触及罐底,这罐底像是在和他捉迷藏似的一直躲着他。他思忖道:“我置身之处便是我之极限,”于是,他向其导师莫加达萨。阿勒。萨费尔一《求救,请他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后者拿起一块鹅卵石扔进罐内,开始计数。当他数到七十时,罐内传来一声“扑通”,就像有样东西掉进了水里,他道:“我可以告诉你此罐的含义,但你得先考虑一下是否值得。因为当我一告诉你此罐是怎么回事后,对你及其他人来说,它的价值便一落千丈。其实,不管它本身身价如何,它不会比其他任何东西更有价值。只要我一对你说明它究竟是何物,它原来的功能和价值便全部消失,因此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见习修士对导师的话没有异议,只见后者举起一根棍子砸碎了瓦罐。年轻的见习修士见状惊呆了,遂问导师为何要毁掉瓦罐,后者答道:“要是先告诉你它是派什么用的,再将它砸碎,那才可惜呢。既然你不知道它的用途,那就不存在可惜了,因为这瓦罐对你的用处永远是一样的,就好比它没被打碎一样……”
事实上,尽管哈扎尔瓦罐消失已久,但它依然在起作用。
第 57 章 杰奥克季斯特·尼科尔斯基神甫——初版《哈扎尔辞典》的编纂者 (1)
临终前的杰奥克季斯特。尼科尔斯基神甫在漆黑无光的房间里,以他的唾液稀释粉末,用草作基里尔字母写下了忏悔书,其时,紧闭的门外,女房东对他的谩骂和诅咒不绝于耳。忏悔书是写给佩奇的主教阿尔森。哈尔诺维奇的。
“教皇陛下定知道,一杰奥克季斯特写道,”我非得有一副好记性不可,我的未来会不断地填满记忆,而我的过去却不可遗忘。我于1641年生于约凡尼隶属于圣。让修道院的一个村庄,我家的餐桌上永远摆着双耳陶盆,里面装有滋养灵魂和身心的食物。一如我那熟睡时木匙永不离手的哥哥,我永远记得自我出世以来所有注视过我的眼睛。每当我看见奥夫恰山上空同一方位上五年一聚的云层,发现它们和我在五年前的秋天所见的云一模一样时,便会不寒而栗,遂生隐遁之念,因为这样的记忆不啻一种惩罚。期间,我从君士坦丁堡的硬币上学会了士耳其语,在犹太人社团的商人那里学会了希伯来语,从各类圣像上学会了用塞尔维亚文阅读。我已陷于记忆的狂热之中,无以自拔,且为某种渴的感觉所驱使,但虽能称渴感,却不思饮水,因为此渴非水能止,唯有饥饿方能使其缓解。但这种饥饿亦不同寻常,非食能缓。就像绵羊寻觅晶盐,我徒劳地苦苦寻觅这种能将我从渴感中解救出来的饥饿。因为我害怕我的记忆。我知道我们的记忆和回忆有如座座冰山,我们只见露出水面的一部分,而下面巨量的泥沙流动我们却无法目击,也难以接近。我们感觉不到它们巨大的分量,因为它们被时间淹没,就像冰山被海水浸盖一样。要是我们处于它们的位置,便会在我们自身的经历中搁浅,必遭海难。对我,这好比白雪飘落在摩拉瓦河,是天赐我的食粮,但我从未敢碰及。令我惊讶的是,有一天,我居然有片刻时间丧失了记忆,这是真的。我顿时欣喜若狂,但当我明白这会将我引向何处时,又为刹那间的欣喜感后悔不已。此事的经过就是这样。
“在我十八岁那年,父亲把我托付给约几尼的圣。让修道院里的修道士,临行前,他要求我:斋戒期间,你的嘴里一个字都别放进去,这样,你的嘴至少可以远离话语的污染而得到净化,因为你的耳朵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话语并非来自头脑和心灵,而是来自世俗、出自肮脏的语言和污秽的嘴巴;长久以来,话语一直被啃噬、一直被龌龊油腻的嘴永无休止地吐进吐出。长久以来,话语已不再完整,被无数张嘴和牙齿传来传去……圣。让的修道士接纳了我,他们说我躯体过大而灵魂窄小,让我抄书习字。我坐在一间满是书籍的修道士小室内,书内黑带标示的页码正是修道士临终前读到的地方。我如此这般工作着。这时,在尼古里耶那边的圣尼科拉修道院已有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