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的事,然后给他寻一所房子,寻一门好亲事,大家过起来。”贾琏听了道:
“原来如此!倒好,只是我们白悬了几日心。”因又说道:“方才说给柳二弟
提亲,我正有一门好亲事,堪配二弟。”说着,便将自己娶尤氏,如今又要
发嫁小姨子一节,说了出来,只不说尤三姐自择之语。又嘱薛蟠:“且不可
告诉家里。等生了儿子,自然是知道的。”薛蟠听了大喜,说:“早该如此。
这都是舍表妹之过。”湘莲忙笑道:“你又忘情了,还不住口。”薛蟠忙止住
不语,便说:“既是这等,这门亲事定要做的。”湘莲道:“我本有愿,定要
一个绝色的女子。如今既是贵昆仲高谊,顾不得许多了。任凭定夺,我无不
从命。”贾琏笑道:“如今口说无凭,等柳二弟一见,便知我这内娣的品貌,
是古今有一无二的了。”湘莲听了大喜,说:“既如此说,等弟探过姑母,不
过一月内,就进京的,那时再定,如何?”贾琏笑道:“你我一言为定。只
是我信不过二弟,你是萍踪浪迹,倘然去了不来,岂不误了人家一辈子的大
事?须得留一个定礼。”湘莲道:“大丈夫岂有失信之理?小弟素系寒贫,况
且在客中,那里能有定礼?”薛蟠道:“我这里现成,就备一分,二哥带去。”
贾琏道:“也不用金银珠宝,须是二弟亲身自有的东西,不论贵贱,不过带
Page 155
去取信耳。”湘莲道:“既如此说,弟无别物,囊中还有一把‘鸳鸯剑’,乃
弟家中传代之宝,弟也不敢擅用,只是随身收藏着,二哥就请拿去为定。弟
纵系水流花落之性,亦断不舍此剑。”说毕,大家又饮了几杯,方各自上马,
作别起程去了。
且说贾琏一日到了平安州,见了节度,完了公事,因又嘱咐他十月前后
务要还来一次。贾琏领命,次日连忙取路回家,先到尤二姐那边。且说二姐
操持家务,十分谨肃,每日关门闭户,一点外事不闻。那三姐儿果是个斩钉
截铁之人,每日侍奉母亲之馀,只和姐姐一处做些活计,虽贾珍趁贾琏不在
家,也来鬼混了两次,无奈二姐儿只不兜揽,推故不见。那三姐儿的脾气,
贾珍早已领过教的,那里还敢招惹他去?所以踪迹一发疏阔了。却说这日贾
琏进门,看见二姐儿三姐儿这般景况,喜之不尽,深念二姐儿之德。大家叙
些寒温,贾琏便将路遇柳湘莲一事说了一回,又将鸳鸯剑取出递给三姐儿。
三姐儿看时,上面龙吞夔护,珠宝晶莹;及至拿出来看时,里面却是两把合
体的,一把上面錾一“鸳”字,一把上面錾一“鸯”字,冷飕飕,明亮亮,
如两痕秋水一般。三姐儿喜出望外,连忙收了,挂在自己绣房床上,每日望
着剑,自喜终身有靠。贾琏住了两天,回去复了父命,回家合宅相见。那时
凤姐已大愈,出来理事行走了。贾琏又将此事告诉了贾珍。贾珍因近日又搭
上了新相知,二则正恼他姐妹们无情,把这事丢过了,全不在心上,任凭贾
琏裁夺;只怕贾琏独力不能,少不得又给他几十两银子。贾琏拿来,交给二
姐儿,预备妆奁。
谁知八月内湘莲方进了京,先来拜见薛姨妈。又遇见薛蟠,方知薛蟠不
惯风霜,不服水土,一进京时,便病倒在家,请医调治。听见湘莲来了,请
入卧室相见。薛姨妈也不念旧事,只感救命之恩。母子们十分称谢。又说起
亲事一节:凡一应东西皆置办妥当,只等择日。湘莲也感激不尽。
次日,又来见宝玉。二人相会,如鱼得水。湘莲因问贾琏偷娶二房之事。
宝玉笑道:“我听见焙茗说,我却未见。我也不敢多管。我又听见焙茗说,
琏二哥哥着实问你。不知有何话说?”湘莲就将路上所有之事,一概告诉了
宝玉。宝玉笑道:“大喜,大喜!难得这个标致人!果然是个古今绝色,堪
配你之为人。”湘莲道:“既是这样,他那少了人物?如何只想到我?况且我
又素日不甚和他相厚,也关切不至于此。路上忙忙的就那样再三要求定下,
难道女家反赶着男家不成?我自己疑惑起来,后悔不该留下这剑作定。所以
后来想起你来,可以细细问了底里才好。”宝玉道:“你原是个精细人,如何
既许了定礼又疑惑起来?你原说只要一个绝色的。如今既得了个绝色的,便
罢了,何必再疑?”湘莲道:“你既不知他来历,如何又知是绝色?”宝玉
道:“他是珍大嫂子的继母带来的两位妹子。我在那里和他们混了一个月,
怎么不知?真真一对尤物!——他又姓尤。”湘莲听了,跌脚道:“这事不好!
断乎做不得。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罢了。”宝玉听说,红
了脸。湘莲自惭失言,连忙作揖,说:“我该死,胡说。你好歹告诉我,他
品行如何?”宝玉笑道:“你既深知,又来问我做甚么?连我也未必干净了。”
湘莲笑道:“原是我自己一时忘情,好歹别多心。”宝玉笑道:“何必再提,
这倒似有心了。”
湘莲作揖告辞出来,心中想着要找薛蟠,一则他病着,二则他又浮躁,
不如去要回定礼。主意已定,便一径来找贾琏。贾琏正在新房中,闻湘莲来
了,喜之不尽,忙迎出来,让到内堂,和尤老娘相见。湘莲只作揖,称“老
Page 156
伯母”,自称“晚生”,贾琏听了诧异。吃茶之间,湘莲便说:“客中偶然忙
促,谁知家姑母于四月订了弟妇,使弟无言可回。要从了二哥,背了姑母,
似不合理。若系金帛之定,弟不敢索取;但此剑系祖父所遗,请仍赐回为幸。”
贾琏听了,心中自是不自在,便道:“二弟,这话你说错了。定者,定也,
原怕返悔,所以为定。岂有婚姻之事,出入随意的?这个断乎使不得。”湘
莲笑说:“如此说,弟愿领责备罚,然此事断不敢从命。”贾琏还要绕舌。湘
莲便起身说:“请兄外座一叙,此处不便。”
那尤三姐在房明明听见。好容易等了他来,今忽见返悔,便知他在贾府
中听了什么话来,把自己也当做淫奔无耻之流,不屑为妻。今若容他出去和
贾琏说退亲,料那贾琏不但无法可处,就是争辩起来,自己也无趣味。一听
贾琏要同他出去,连忙摘下剑来,将一股雌锋隐在肘后,出来便说:“你们
也不必出去再议,还你的定礼!”一面泪如雨下,左手将剑并鞘送给湘莲,
右手回肘,只往项上一横。可怜:
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
当下唬的众人急救不迭。尤老娘一面嚎哭,一面大骂湘莲。贾琏揪住湘
莲,命人捆了送官。二姐儿忙止泪,反劝贾琏:“人家并没威逼他,是他自
寻短见,你便送他到官,又有何益?反觉生事出丑。不如放他去罢。”贾琏
此时也没了主意,便放了手,命湘莲快去。湘莲反不动身,拉下手绢,拭泪
道:“我并不知是这等刚烈人!真真可敬!是我没福消受。”大哭一场,等买
了棺木,眼看着入殓,又抚棺大哭一场,方告辞而去。
出门正无所之,昏昏默默,自想方才之事:“原来这样标致人才,又这
等刚烈!”自悔不及,信步行来,也不自知了。正走之间,只听得隐隐一阵
环佩之声,三姐从那边来了,一手捧着鸳鸯剑,一手捧着一卷册子,向湘莲
哭道:“妾痴情待君五年,不期君果冷心冷面。妾以死报此痴情。妾今奉警
幻仙姑之命,前往太虚幻境,修注案中所有一干情鬼。妾不忍相别,故来一
会,从此再不能相见矣!”说毕,又向湘莲洒了几点眼泪,便要告辞而行。
湘莲不舍,连忙欲上来拉住问时,那三姐一摔手,便自去了。这里柳湘莲放
声大哭,不觉处梦中哭醒,似梦非梦,睁眼看时,竟是一座破庙,旁边坐着
一个瘸腿道士捕虱。湘莲便起身稽首相问:“此系何方?仙师何号?”道士
笑道:“连我也不知道此系何方,我系何人。不过暂来歇脚而已。”湘莲听了,
冷然如寒冰侵骨。掣出那股雄剑来,将万根烦恼丝,一挥而尽,便随那道士,
不知往那里去了。要知端底,下回分解。
Page 157
第六十七回 见土仪颦卿思故里 闻秘事凤姐讯家童
话说尤三姐自尽之后,尤老娘合二姐儿、贾珍、贾琏等俱不胜悲恸,自
不必说,忙命人盛殓,送往城外埋葬。柳湘莲见三姐身亡,痴情眷恋,却被
道人数句冷言,打破迷关,竟自截发出家,跟随这疯道人飘然而去,不知何
往。暂且不表。
且说薛姨妈闻知湘莲已说定了尤三姐为妻,心中甚喜,正是高高兴兴,
要打算替他买房子,治家伙,择吉迎娶,以报他救命之恩。忽有家中小厮吵
嚷:“三姐儿自尽了。”被小丫头们听见,告知薛姨妈。薛姨妈不知为何,心
甚叹息。正在猜疑,宝钗从园里过来,薛姨妈便对宝钗说道:“我的儿,你
听见了没有?你珍大嫂子的妹妹三姑娘,他不是已经许定给你哥哥的义弟柳
湘莲了么?不知为什么自刎了,那湘莲也不知往那里去了。真正奇怪的事,
叫人意想不到的。”宝钗听了并不在意,便说道:“俗语说的好:‘天有不测
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也是他们前生命定。前儿妈妈为他救了哥哥,商
量着替他料理,如今已经死的死了,走的走了,依我说也只好由他罢了,妈
妈也不必为他们伤感了。倒是自从哥哥打江南回来了一二十日,贩了来的货
物想来也该发完了。那同伴去的伙计们辛辛苦苦的回来几个月了,妈妈合哥
哥商议商议,也该请一请,酬谢酬谢才是。别叫人家看着无理似的。”
母女正说话间,见薛蟠自外而入,眼中尚有泪痕。一进门来,便向他母
亲拍手说道:“妈妈可知道柳二哥尤三姐的事么?”薛姨妈说:“我才听见
说,正在这里合你妹妹说这件公案呢。”薛蟠道:“妈妈可听见说湘莲跟着一
个道士出了家了么?”薛姨妈道:“这越发奇了。怎么柳相公那样一个年轻
的聪明人,一时糊涂了就跟着道士去了呢?我想你们好了一场,他又无父母
兄弟,单身一人在此,你该各处找找他才是。靠那道士,能往那里远去?左
不过是在这方近左右的庙里寺里罢了。”薛蟠说:“何尝不是呢。我一听见这
个信儿,就连忙带了小厮们在各处寻找。连一个影儿也没有。又去问人,都
说没看见。”薛姨妈说:“你既找寻过,没有,也算把你做朋友的心尽了。焉
知他这一出家,不是得了好处去呢?只是你如今也该张罗张罗买卖,二则把
你自己娶媳妇应办的事情,倒早些料理料理。咱们家没人,俗语说的,‘夯
雀儿先飞’,省的临时丢三落四的不齐全,令人笑话。再者,你妹妹才说你
也回家半个多月了,想货物也该发完了,同你去的伙计们,也该摆桌酒给他
们道道乏才是。人家陪着你走了二三千里的路程,受了四五个月的辛苦,而
且在路上又替你担了多少的惊怕沉重。”薛蟠听说,便道:“妈妈说的很是。
倒是妹妹想的周到。我也这样想着。只因这些日子,为各处发货,闹的脑袋
都大了。又为柳二哥的事忙了这几日,反倒落了一个空,白张罗了一会子,
倒把正经事都误了。要不然,定了明儿后儿,下帖儿请罢。”薛姨妈道:“由
你办去罢。”
话犹未了,外面小厮进来回说:“管总的张大爷差人送了两箱子东西来,
说:‘这是爷各自买的,不在货账里面。本要早送来,因货物箱子压着,没
得拿;昨儿货物发完了,所以今日才送来了。’”一面说,一面又见两个小厮
搬进了两个夹板夹的大棕箱。薛蟠一见,说:“嗳哟,可是我怎么就糊涂到
这步田地了。特特的给妈合妹妹带来的东西,都忘了,没拿了家里来,还是
伙计送了来了。”宝钗说:“亏你说还是‘特特的带来’的,才放了一二十天。
要不是 ‘特特的带来’,大约要放到年底下才送来呢。我看你也诸事太不留
Page 158
心了。”薛蟠笑道:“想是在路上叫人把魂打掉了,还没归窍呢。”说着,大
家笑了一回,便向小丫头说:“出去告诉小厮们,东西收下,叫他们回去罢。”
薛姨妈和宝钗因问:“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样捆着绑着的?”薛蟠便命叫两
个小厮进来,解了绳子,去了夹板,开了锁看时,这一箱都是绸缎绫锦洋货
等家常应用之物。薛蟠笑着道:“那一箱是给妹妹带的。”亲自来开。母女二
人看时,却是些笔,墨、纸、砚,各色笺纸、香袋、香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