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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天格物,因此二位老圣人又下谕旨,说椒房眷属入宫,未免有关国体仪制,
母女尚未能惬怀。竟大开方便之恩,特降谕诸椒房贵戚,除二六日入宫之恩
外,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者,不妨启请内廷銮舆入其私第,庶
可尽骨肉私情,共享天伦之乐事。此旨下了,谁不踊跃感戴!现今周贵妃的
父亲已在家里动了工,修盖省亲的别院呢。又有吴贵妃的父亲吴天佑家,也
往城外踏看地方去了。——这岂非有八九分了?”
赵嬷嬷道:“阿弥陀佛!原来如此。这样说起,咱们家也要预备接大姑
奶奶了?”贾琏道:“这何用说?不么这会子忙的是什么?”凤姐笑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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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如此,我可也见个大世面了。可恨我小几岁年纪,若早生二三十年,如今
这些老人家也不薄我没见世面了。说起当年太祖皇帝仿舜巡的故事,比一部
书还热闹,我偏偏的没赶上。”赵嬷嬷道:“嗳哟!那可是千载难逢的!那时
候我才记事儿。咱们贾府正在姑苏扬州一带监造海船,修理海塘,只预备接
驾一次,把银子花的象淌海水似的!说起来——”凤姐忙接道:“我们王府
里也预备过一次。那时我爷爷专管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凡有外国人来,都是
我们家养活。粤、闽、滇、浙所有的洋船货物都是我们家的。”赵嬷嬷道:“那
是谁不知道的?如今还有个俗语儿呢,说:‘东海少了白玉床,龙王来请金
陵王。’这说的就是奶奶府上了。如今还有现在江南的甄家,嗳哟好势派!
独他们家接驾四次。要不是我们亲眼看见,告诉谁也不信的:别讲银子成了
粪土,凭是世上有的,没有不是堆山积海的,‘罪过可惜’四个字竟顾不得
了!”凤姐道:“我常听见我们太爷说,也是这样的。岂有不信的?只纳罕他
家怎么就这样富贵呢?”赵嬷嬷道:“告诉奶奶一句话:也不过拿着皇帝家
的银子往皇帝身上使罢了!谁家有那些钱买这个虚热闹去?”
正说着,王夫人又打发人来瞧凤姐吃完了饭不曾。凤姐便知有事等他,
赶忙的吃了饭,漱口要走,又有二门上小厮们回:“东府里蓉蔷二位哥儿来
了。”贾琏才漱了口,平儿捧着盆盥手,见他二人来了,便问:“说什么话?”
凤姐因亦止步,只听贾蓉先回说:“我父亲打发我来回叔叔:老爷们已经议
定了,从东边一带,接着东府里花园起,至西北,丈量了,一共三里半大,
可以盖造省亲别院了。已经传人画图样去了,明日就得。叔叔才回家,未免
劳乏,不用过我们那边去,有话明日一早再请过去面议。”贾琏笑说:“多谢
大爷费心,体谅我,就从命不过去了。正经是这个主意才省事,盖造也容易;
若采置别的地方去,那更费事,且不成体统。你回去说:这样很好,若老爷
们再要改时,全仗大爷谏阻,万不可另寻地方。明日一早,我给大爷请安去,
再细商量。”贾蓉忙应几个“是”。贾蔷又近前回说:“下姑苏请聘教习,采
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事,大爷派了侄儿,带领着赖管家两个儿子,还
有单聘仁、卜固修两个清客相公,一同前去,所以叫我来见叔叔。”贾琏听
了,将贾蔷打量了打量,笑道:“你能够在行么?这个事虽不甚大,里头却
有藏掖的。”贾蔷笑道:“只好学着办罢咧。”
贾蓉在灯影几后头悄悄的拉凤姐儿的衣裳襟儿,凤姐会意,也悄悄的摆
手儿佯作不知。因笑道:“你也太操心了!难道大爷比咱们还不会用人?偏
你又怕他不在行了。谁都是在行的?孩子们这么大了,‘没吃过猪肉,也见
过猪跑。”大爷派他去,原不过是个坐纛旗儿,难道认真的叫他讲价钱会经
纪去呢。依我说,很好。”贾琏道:“这是自然。不是我驳回,少不得替他筹
算筹算。”因问:“这一项银子动那一处的?”贾蔷道:“刚才也议到这里。
赖爷爷说:竟不用从京里带银子去。江南甄家还收着我们五万银子。明日写
一封书信会票我们带去,先支三万两,剩二万存着,等置办彩灯花烛并各色
帘帐的使用。”贾琏点头道:“这个主意好。”凤姐忙向贾蔷道:“既这么着,
我有两个妥当人,你就带了去办。这可便宜你。”贾蔷忙陪笑道:“正要和婶
娘讨两个人呢,这可巧了。”因问名字。凤姐便问赵嬷嬷。彼时赵嬷嬷已听
呆了,平儿笑着推他,才醒悟过来,忙说:“一个叫赵天梁,一个叫赵天栋。”
凤姐道:“可别忘了。我干我的去了。”说着便出去了。贾蓉忙跟出来,悄悄
的笑向凤姐道:“你老人家要什么,开个账儿带去,按着置办了来。”凤姐笑
着啐道:“别放你娘的屁!你拿东西换我的人情来了吗?我很不希罕你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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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祟祟的!”说着,一笑走了。
这里贾蔷也问贾琏:“要什么东西,顺便织来孝敬。”贾琏笑道:“你别
兴头。才学着办事,倒先学会了这把戏。短了什么,少不得写信来告诉你。”
说毕,打发他二人去了。接着回事的人不止三四起,贾琏乏了,便传与二门
上,一应不许传报,俱待明日料理。凤姐至三更时分方下来安歇。一宿无话。
次早贾琏起来,见过贾赦贾政,便往宁国府中来,合同老管事的家人等
并几位世交门下清客相公们,审察两府地方,缮画省亲殿宇,一面参度办理
人丁。自此后,各行匠役齐全,金银铜锡以及土木砖瓦之物,搬运移送不歇。
先令匠役拆宁府会芳园的墙垣楼阁,直接入荣府东大院中。荣府东边所有下
人一带群房已尽拆去。当日宁荣二宅,虽有一条小巷界断不通,然亦系私地,
并非官道,故可以联络。会芳园本是从北墙角下引了来的一股活水,今亦无
烦再引。其山树木石虽不敷用,贾赦住的乃是荣府旧园,其中竹树山石以及
亭榭栏杆等物,皆可挪就前来。如此两处又甚近便,凑成一处,省许多财力,
大概算计起来,所添有限。全亏一个胡老名公号山子野,一一筹画起造。
贾政不惯于俗务,只凭贾赦、贾珍、贾琏、赖大、赖升、林之孝、吴新
登、詹光、程日兴等几人安插摆布。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栽花,一应
点景,又有山子野制度。下朝闲暇,不过各处看望看望,最要紧处和贾赦等
商议商议便罢了。贾赦只在家高卧,有芥豆之事,贾珍等或自去回明,或写
略节,或有话说,便传呼贾琏赖大等来领命。贾蓉单管打造金银器皿。贾蔷
已起身往姑苏去了。贾珍赖大等又点人丁,开册籍,监工等事。一笔不能写
到,不过是喧阗热闹而已。暂且无话。
且说宝玉近因家中有这等大事,贾政不来问他的书,心中自是畅快;无
奈秦钟之病日重一日,也着实悬心,不能快乐。这日一早起来,才梳洗了,
意欲回了贾母去望候秦钟,忽见茗烟在二门影壁前探头缩脑。宝玉忙出来问
他:“做什么?”茗烟道:“秦大爷不中用了!”宝玉听了,吓了一跳,忙问
道:“我昨儿才瞧了他还明明白白的,怎么就不中用了呢?”茗烟道:“我也
不知道,刚才是他家的老头子来特告诉我的。”宝玉听毕,忙转身回明贾母。
贾母吩咐:“派妥当人跟去,到那里尽一尽同窗之情就回来,不许多耽搁了。”
宝玉忙出来更衣。到外边,车犹未备,急的满厅乱转。一时催促的车到,忙
上了车,李贵茗烟等跟随。来至秦家门首,悄无一人,遂蜂拥至内室,吓的
秦钟的两个远房婶娘、嫂子并几个姐妹,都藏之不迭。
此时秦钟已发过两三次昏,易箦多时矣。宝玉一见,便不禁失声的哭起
来。李贵忙劝道:“不可,秦哥儿是弱症,怕炕上硌的不受用,所以暂且挪
下来松泛些。哥儿这一哭,倒添了他的病了。”宝玉听了,方忍住近前,见
秦钟面如白蜡,合目呼吸,展转枕上。宝玉忙叫道:“鲸哥!宝玉来了。”连
叫了两三声,秦钟不睬。宝玉又叫道:“宝玉来了。”
那秦钟早已魂魄离身,只剩得一口悠悠馀气在胸,正见许多鬼判持牌提
索来捉他。那秦钟魂魄那里肯就去?又记念着家中无人管理家务,又惦记着
智能儿尚无下落,因此百般求告鬼判。无奈这些鬼判都不肯徇私,反叱咤秦
钟道:“亏你还是读过书的人,岂不知俗语说的:‘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
人到五更。’我们阴间上下都是铁面无私的,不比阳间瞻情顾意,有许多的
关碍处。”正闹着,那秦钟的魂魄忽听见“宝玉来了”四字,便忙又央求道:
“列位神差略慈悲慈悲,让我回去和一个好朋友说一句话,就来了。”众鬼
道:“又是什么好朋友?”秦钟道:“不瞒列位:就是荣国公的孙子,小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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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宝玉的。”那判官听了,先就唬的慌张起来,忙喝骂那些小鬼道:“我说你
们放了他回去走走罢,你们不依我的话。如今闹的请出个运旺时盛的人来了。
怎么好?”众鬼见都判如此,也都忙了手脚,一面又抱怨道:“你老人家先
是那么 ‘雷霆火炮’,原来见不得 ‘宝玉’二字。依我们想来,他是阳间,
我们是阴间,怕他亦无益。”那都判越发着急,吆喝起来。毕竟秦钟死活如
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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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大观园试才题对额 荣国府归省庆元宵
话说秦钟既死,宝玉痛哭不止,李贵等好容易劝解半日方住,归时还带
馀哀。贾母帮了几十两银子,外又另备奠仪,宝玉去吊祭。七日后便送殡掩
埋了,别无记述。只有宝玉日日感悼,思念不已,然亦无可如何了。又不知
过了几时才罢。
这日贾珍等来回贾政:“园内工程俱已告竣,大老爷已瞧过了,只等老
爷瞧了,或有不妥之处,再行改造,好题匾额对联。”贾政听了,沉思一会,
说道:“这匾对倒是一件难事。论礼该请贵妃赐题才是,然贵妃若不亲观其
景,亦难悬拟。若直待贵妃游幸时再行请题,若大景致,若干亭榭,无字标
题,任是花柳山水,也断不能生色。”众清客在旁笑答道:“老世翁所见极是。
如今我们有个主意:各处匾对断不可少,亦断不可定。如今且按其景致,或
两字、三字、四字,虚合其意拟了来,暂且做出灯匾对联悬了,待贵妃游幸
时,再请定名,岂不两全?”贾政听了道:“所见不差。我们今日且看看去,
只管题了,若妥便用;若不妥,将雨村请来,令他再拟。”众人笑道:“老爷
今日一拟定佳,何必又待雨村。”贾政笑道:“你们不知:我自幼于花鸟山水
题咏上就平平的,如今上了年纪,且案牍劳烦,于这怡情悦性的文章更生疏
了。便拟出来,也不免迂腐,反使花柳园亭因而减色,转没意思。”众清客
道:“这也无妨。我们大家看了公拟,各举所长,优则存之,劣则删之,未
为不可。”贾政道:“此论极是。且喜今日天气和暖,大家去逛逛。”说着,
起身引众人前往。贾珍先去园中知会。
可巧近日宝玉因思念秦钟,忧伤不已,贾母常命人带他到新园子里来玩
耍。此时也才进去,忽见贾珍来了,和他笑道:“你还不快出去呢,一会子
老爷就来了。”宝玉听了,带着奶娘小厮们,一溜烟跑出园来。方转过弯,
顶头看见贾政引着众客来了,躲之不及,只得一旁站住。贾政近来闻得代儒
称赞他专能对对,虽不喜读书,却有些歪才,所以此时便命他跟入园中,意
欲试他一试。宝玉未知何意,只得随往。
刚至园门,只见贾珍带领许多执事人旁边侍立。贾政道:“你且把园门
关上,我们先瞧外面,再进去。”贾珍命人将门关上。贾政先秉正看门,只
见正门五间,上面筒瓦泥鳅脊,那门栏窗槅俱是细雕时新花样,并无朱粉
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阶,凿成西番莲花样。左右一望,雪白粉
墙,下面虎皮石砌成纹理,不落富丽俗套,自是喜欢。遂命开门进去。只见
一带翠嶂挡在面前。众清客都道:“好山,好山!”贾政道:“非此一山,一
进来园中所有之景悉入目中,更有何趣?”众人都道:“极是。非胸中大有
丘壑,焉能想到这里。”说毕,往前一望,见白石崚嶒,或如鬼怪,或似猛
兽,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斑驳,或藤萝掩映,其中微露羊肠小径。贾政道:
“我们就从此小径游去,回来由那一边出去,方可遍览。”
说毕,命贾珍前导,自己扶了宝玉,逶迤走进山口。抬头忽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