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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妈开始了新一轮唠叨:“虽说我跟那假明星有矛盾,我俩这么多年来,谁也不理谁,可我是我,我儿子是我儿子,她不该拿你杀气呀!”话头一转,又骂起文秀来:“这个丫头片子,要钱要钱,急什么呀?急着办嫁妆,还是急着……”
“妈!”憨哥一听就闹心,猛地将衣服摔在地上,吼道:“你别再烦我了,好不好?妈,你消停点吧,我求求你了!”
韩大妈住了口,呆呆地望着儿子,说道:“你这是……妈骂她有什么错?我就是气不过嘛!街坊邻居的,能这样儿干事吗?这不是财主逼债吗?这不是赶尽杀绝吗?”边唠叨边低头捡起儿子的衣服。
憨哥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韩大妈一拎衣角,红绸裹着的两个包儿掉了出来,她打开一看,是军功章分成了两半儿,吃惊地瞅着儿子说:“这……这徽章是你的宝贝呀!为了它,你险些丢了性命啊!”
憨哥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去夺,说道:“妈——快给我!”
韩大妈神色紧张地问道:“包这么仔细,这是要送给谁呀?”
“妈,你别管!”
韩大妈一把抓住儿子胳膊,摇晃着他问道:“这么说,你心里有人了?那女的长什么样儿?俊不俊?”
憨哥要过军功章,说道:“妈,你就别问了!”
韩大妈急了,拧了一把儿子的耳朵道:“你这个闷葫芦呀,今儿我非要你开瓢不可——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憨哥无奈,只好说道:“妈,我心里有……即便是有,现在也是空的……”
韩大妈招呼儿子坐下来吃饭,瞅着他的脸说道:“心里空着,还不是等于没有?就找她吧……”起身来到床边,拿着那张写着由“李卫玉”改成“李亚男”的纸,笑着说道:“我看她挺合适,打扮得也整齐,人也显得年轻……”
憨哥推开纸,看也没有看,对母亲说:“妈呀!你又在这里瞎折腾些啥事儿?我真服你了。”
韩大妈虽然对找二婚的有些不情愿,但眼瞅着儿子根本不开窍,岁数也一天大过一天,就劝导起来:“听话,咱不能条件太高了,是不是?再说了,人家女方可是等咱回音儿,等了好久呀!”
憨哥的确饿坏了,三下五除二就把饭菜吃尽,站起身,擦擦嘴说道:“妈——你整天这样,累不累?”
韩大妈并没明白儿子的意思,笑道:“不累!不累!”
憨哥叹气道:“唉……我都替你累呀……”根本不理睬母亲唠叨的那些事儿,打开工具包,自顾自地将军功章的链条又合在了一起。
韩大妈望着儿子道:“怎么又合起来了?不送人了?”
“送人?送谁呀?”憨哥倔倔地说:“我这辈子谁也不送!”
韩大妈嘴巴张得老大,望着儿子。
4
文秀怕引起事端,说“我今天饿坏了,把冰箱里那些存货全都吃完了”,硬是饿着肚子,一口也没有吃母亲做的晚饭。
文秀妈吃完饭后,和既往的日子一样,也许是为了派遣寂寞,也许就是这一家的重要生活内容,又喋喋不休地唠叨起来。
文秀边洗碗边说:“妈,你烦不烦?”
文秀妈笑着上来劝女儿道:“我刚才说的那一家,新楼房不但装修得很气派,而且,彩电、空调、冰箱、洗衣机、电脑、微波炉样样俱全!我去一看呀,嗬!摆了满满一屋子!嘿,还有私家车呢!你别丢了咱家的脸,还得赶紧抽空去驾校,用心学学,非得把驾照拿上不可。只有那样,人家才不会轻看咱。”
洗好碗,擦好桌子,半天文秀才回了一句:“条件再好,我也不去!”
文秀妈生了气,上来拧着女儿的耳朵嚷道:“死丫头,介绍那你不要,介绍这你也不要,你究竟要找谁?我可告诉你,人家等着咱的信呢!”
“他爱等不等。”文秀说:“让他等去好了,头发等白,牙齿等掉,都与我没什么相干。”
文秀妈感到事情严重了,一下子虎起了脸,嚷道:“有你这样跟妈说话的吗?这一个,正经大学文凭,他姐出国,在美国已经得了绿卡,你无论如何要去见见的!”
“见面?”文秀说:“你不是见过了吗?你不是说人家这好那好吗?那你就……”
“死丫头,你……你是要活活气死我呀。”文秀妈猛地冲上去,又要打文秀,跳着蹦子嚷:“我咋养了你这样儿死不听话的女儿?我这辈子咋就摊上了你这冤家对头?”
文秀挺起胸膛,眼睛瞅着天花板上的大吊灯,不屈地说:“打呀,你打呀!反正我也习惯了,打死我算了!”
文秀妈浑身发着抖,巴掌最终没有打下去,却趴在桌上哭了起来:“造孽呀……你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人呀……”
5
过了一天,憨哥下午收车回来,准备大干一场。然而,刚到胡同口,就看见许多民工,呼呼啦啦已把那些活儿快干完了。一时急得火冒三丈,跳下车来,指着一个民工吼:“这是我的工地,谁让你们在这儿干活儿的?停下来,快停下来……”
“你听我说,哈哈哈哈……”憨哥背后,传来了张主任的声音。
憨哥急忙转身问张主任:“这……怎么回事儿?我没出力?我没按要求挖?干得好好的,咋又冒出他们来?”
张主任拎着暖瓶,抱着一摞茶碗走过来,笑着说道:“我也说这不合适呀!可是,文秀姑娘已经把他们都请来了,反正活儿也不多,这么些棒劳力,今儿傍晚就完工了。所以,我就同意让他们干了。”
憨哥反问道:“这么说,是文秀把活儿包断了?”
张主任放下手中的东西,点头说道:“是啊,是啊……这不正好吗?你出车一天了,快回去好好歇着吧,说实话,这天你下班就来这刨呀挖呀,我心里就不落忍的。你那王大爷,也到居委会来,说我看你老实,哄着你干力气活,你说我冤不冤?”
民工们越干越起劲儿,纷纷嚷道:“没问题,天黑就干完了!这北京城里,好些壕沟都是我们挖的,质量绝对没问题,我们呀,还有市建委发的资质证书呢!”
张主任和陈大妈等人给民工们递茶递水,乐呵呵地说道:“你们干活最卖力,刚不是看过本本了?政府的大红戳子,在上面扣着,我们相信你们。电视上都说了,咱北京城的建设,离不了你们呢!”
憨哥气得七窍生烟,从后备箱里取出铁锨,站在壕边喊道:“都住手,都给我走开!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我说过我能干完的,谁插一杠子都不行!”
民工们被他的气势吓呆了,纷纷住了手,望望张主任,又望望周围的街坊邻居,不知该干还是不该干。
“出来,都出来!”憨哥发疯似的将民工们撵出壕沟,在手心上狠狠地吐了两口唾沫,像在决斗似的,哼哼哼地低头干起活来。
王大爷也嚷了:“小韩子,你这是和谁拼命呀?”李大妈也在嚷:“何必一根筋呢?何必非要争着干呀?”而他根本听不进去,将挖起的土扬起老高,用以向民工们示威。
这一下,张主任真正恼了,把民工头儿叫到自己身边,如此这般布置一番,忿忿然说道:“从小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谁劝都劝不下,还能把天翻了?”就指挥民工们跳下壕沟,不由分说,将憨哥的工具夺下,拖了出来。然后像打仗似的发布了命令:“民工们,我是居委会主任,我是这儿的头儿,不要怕事儿,我请你们干,你们就抓紧时间干,出了任何事我负责。”
被晾在一边的憨哥,只有恼怒、继而发呆的份儿,喃喃说道:“怪了!我跟她没仇没怨,她包什么?为什么老是跟我过不去?”
6
这儿是一个很大的院子,每一个门脸房前,都挂有一个某某某批发站的牌子,各式各样的服装,都从这儿批发。院里,忙忙碌碌,熙熙攘攘,一片繁荣景象。
为了引领时代服装潮流,文秀和小红,特意租了一辆小货车,直奔“新世纪现代服装批发站”。
小红说:“果然是时装领袖,这儿挺热闹嘛!”
文秀说:“是啊,我也是才和他们打交道。现在,很多南方的新款,国外的新款,都在这儿批发呢!咱不到这儿,岂不落伍了?”
文秀和小红,说说笑笑,兴致勃勃地进到门儿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猛地呆住了——原来,柜台前,李亚男的旁边,居然坐着韩大妈。
望着文秀和小红,正在喝茶的韩大妈也发起呆来,想站起来,却又觉得自己是长辈,咳了一声,动了动屁股,才坐稳当。
李亚男热情地站起,迎上前来,说道:“文秀呀,今儿你们算是赶着了,上海这批货刚到,就是我信上说的那位大画家设计的款式,在意大利服装节上得过金奖,在美国丝绸服装界也打出了牌子!来来来,快请看看,快请看看。”
文秀并没有动窝,而是诧异地问道:“大妈,你怎么在这儿?”
韩大妈早已气不打一处来,开口顶她道:“文秀姑娘,这话说哪儿去了?你能来,我为什么就不能来?”脖子扭向一边,瞅也不瞅她。
李亚男见状,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小红赶紧说:“岂止认识?我们呀,都是老街坊。”
韩大妈瞥了文秀一眼,阴阳怪气说道:“是街坊不错。可有的人呀,总变着法儿,给别人使绊子,下套子。”
“是吗?那就太可恶了,太不近人情了,太不懂道理了……”李亚男随口附和着韩大妈,然后望望大家,又招呼起来:“这么说,都是老熟人呀,哈哈哈哈……快请进,快请进……”
小红刚想迈步,被文秀一把拉住道:“走,咱回去!”
小红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儿,边走边嚷:“我的文秀姐呀,你这是怎么了?咱们不要这批新潮货啦?”
李亚男已经感到事情不妙了,追出门去,喊了声“正事还没有谈呢!这批货都是样品,明天就批发完了”,但她们头也不回,已经走远。
李亚男的背后,传来韩大妈的笑声:“快回来,咱娘儿俩接着谈正事!”
“好哇,接着谈你儿子!他怎么被那小朱子给甩啦?”李亚男返回来后,想了想,也大笑一番,说道:“人家把他卖了,他还帮人家数钱!这故事真逗,简直就是一出绝好的情景喜剧嘛!比现在演的那些《我爱我家》、《东北一家人》、《候车室的故事》有意思多了!哈哈哈哈……”
7
清晨,树木掩隐之中,一座一座四合院,如像《清明上河图》那风俗画似的缓缓展开。胡同里,孩子们去上学;街边上,老人们在打拳、练剑、遛鸟儿;湛蓝的天上,鸽子在飞翔……
随着声声鸽哨,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憨哥吸一口新鲜空气,想把那些烦恼呀,愤怒呀,遗憾呀,疑惑呀,统统甩给昨天,用一种崭新的心情面对崭新的生活。
一出胡同口,他就看见文秀挡在路中央,心里咯噔一下,来了个急刹车,趋前小心问道:“文秀,你站这干什么?”
文秀双手张开,大笑起来:“轧呀轧呀!我是碰瓷儿的,专等你轧我呢!哈哈哈哈……”
憨哥焦急地说:“你快走开,我要出车,你究竟要干什么?”
文秀收住笑,来到车前,款款说道:“咱可前世无冤,后世无仇。你这搞得叫什么事?别再让你妈满世界作践我好不好?”
“我妈?她怎样你了?”
“别问了,不就是为了那钱吗?”
“我妈也真是的!”憨哥一听,说道:“文秀,我妈岁数大了,别跟她一般见识。你呀,也别往心里去。那钱,我一定……”
“别急着走!”文秀打断他的话,郑重告诉他:“知道吗?我今天一大早拦你的车,不为别的,就是想告诉你。那钱,我不要了!”
“不要了?”憨哥吃惊地说:“那怎么能行?”
“听仔细了!我呀,当初拿出来的时候,就没有打算要的。”
“你说什么?”
“你耳朵聋了?那好,我再说一遍:那钱我不要了!”文秀说完,高扬着脑袋,背着手,转身向自己家走去。
此时的憨哥,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大吼道:“站——住!”
文秀吓了一跳,停步转身道:“我的妈呀,地震了怎么着?你使吃奶的劲,瞎嚷嚷什么?”
憨哥凿凿实实道:“我也告诉你,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借姑娘家的钱不还?要不然,你又是卡脖子,如果再扣汽车,让我在这世上还有活路吗?”他开车而去,掠过文秀时,又瓮声瓮气补了一句:“我一定要还,你放心。”
车走了,文秀跺脚骂道:“死心眼,天下第一号大笨蛋!”
当天下午,在摊上忙碌着的文秀,正在收拾东西,几位顾客从人群中挤过来,七嘴八舌问道:“小姐,我们听说来新款了,你这儿有西服吗?让我们看看。”
文秀说:“西服没什么款不款的,基本就是那几种样式。不过,我已经收摊儿了,明儿再来吧。”
那几位顾客刚走,憨哥就来了,直愣愣地说道:“这四千块,你先拿着,剩下的我尽快还你。”
文秀转身望着憨哥,见他手中果然拿着钱,坚定地站在那儿,心儿早已乱了,说道:“我不是说过不要了吗?你这人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