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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殿后的一间小室,这里是穆容成在尚书房批阅奏章累的时候,小憩的地方。只见室内只点了一盏蜡烛,灯光昏暗。冯太医正在一旁的小几上写药方。床上纱帐低垂,只能分辨出里面模糊的人型。床旁站了两个宫女,蓝子轩认得其中一个,那是妹妹蓝雪的贴身丫头碧玉。此时他的心,真正的揪了起来。
冯太医看见皇上走了进来,连忙跪下行礼,却被他一手扶了起来:“免了。她怎么样?”穆容成压低声音问到。
冯丞战战兢兢的看了他一眼,小声说:“回皇上,娘娘她身体非常虚弱,还有些睡眠不足。此外臣并没有查出,查出有什么太、异常的、地方,”看到穆容成脸色越来越黑,他的声音也颤的越来越厉害,“不过,臣刚刚诊出,娘娘已经有了一个月左右的身孕。。。。。。”
“此话当真?!”穆容成本来难看的脸色,忽然亮了起来,眼中仿佛划过一道闪光,他一把抓住冯太医胳膊问道,声音兴奋得有些发抖。
冯丞只觉得手臂都要被皇上抓断了,却又不敢说,只得点头道:“千、千真万确。只是娘娘的身体太差,气血两亏,这几个月切忌情绪过激、动作剧烈,否则极容易小产。。。。”
“你敢让雪儿小产,朕就灭了你九族!”穆容成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几个字。
冯丞吓得冷汗透背:“臣、臣、一定尽力、尽力而为。”
“那是最好。”说完,穆容成总算是放开了他。
终于确定床上躺着的是雪儿了,蓝子轩的心反而定了下来。只是听见她怀孕的消息后,他一时有些愣怔,心里泛上了些说不清的滋味,虽然,这也是他一直所期待的事情。
这时,穆容成已经示意将床帐撩了起来。这时,蓝子轩才看清楚雪儿的样子。只见她娥眉微蹙,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冷汗,双手紧紧抓着被角,虽然是在睡梦中,但似乎睡得极不安稳。如瀑的黑色长发零乱的披散在枕上,更称得她的脸娇小消瘦。穆容成坐在了床边,用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颊。床上的人似有所觉,将脸微微一偏,错开了他的手。穆容成犹疑了一下,微微将手向前递了一点,还是碰到了她的脸颊。
蓝子轩只是默默的在旁边站着,但当他看见雪儿无意识的躲开了穆容成的手时,心里不知为什么,仰起一丝雀悦。
正在这时,蓝雪好像感觉到了有人在碰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看着身前的男人。穆容成心里一阵发紧,哑着声音问:“雪儿,是我,我是容成啊。”他紧盯着她,心里在反复默念:是我,是我,快认出来啊,是我啊!
可蓝雪依然面无表情,只是双眼无神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她的呼吸慢慢的变得急促起来,然后突然用双肘撑起身子喊道:“别碰我!”
“雪儿。。。。”
“出去,你给我滚出去!你们都滚出去!”蓝雪跟本就不理他,只是愤怒的冲他喊叫。
穆容成还想说什么,可蓝雪突然又开始尖叫,她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圈起身子在床上尖叫、翻滚,嘴里间或还嚷着“安静!不要再吵了!”。穆容成急了,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喊到:“蓝雪你冷静点,这样会伤到孩子的!”可蓝雪似乎根本就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他越是抱的紧,她就挣扎得越厉害,身子挣不开,就用手乱打,甚至用牙咬。
看到这幅情景,蓝子轩先是大吃一惊,然后快步上前,从另一边抱住正在疯狂乱动的蓝雪:“雪儿别闹了!大哥在这里!”
蓝雪听见他的声音,动作停了下来,转过头大睁着无神的双眼,嘴里问道:“大、哥?”
“是啊,我是蓝子轩,记得吗?我是你哥哥,唯一的亲人。”子轩温柔的在她的耳边低语。本来蓝雪就已经靠在了他身上,他的手上轻轻地用了些力,就在说话的同时不着痕迹的从穆容成手里,把蓝雪整个抱了过去。
“大哥?哥,哥!”蓝雪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些了然的笑容,接着又显出极度的恐慌,她伸手围住了蓝子轩的脖子,小声说,“哥!快救我,有人要害我,他要害我!”
子轩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别怕,大哥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的,放心吧。”
穆容成面无表情地看着蓝子轩把蓝雪小心的放躺回床上,握着她的手,反复承诺自己不会走后,她这才重新闭上眼睛。穆容成摸上了自己手臂上新添的那个伤口,这么深的牙印,就算好了也会留下痕迹吧。
过了好一会儿,蓝雪才又重新睡了过去。蓝子轩小心的放开她的手,为她掖好被角之后才站起来。
“你随朕来。”穆容成此时的神态已经变得极其冰冷,淡淡的对蓝子轩说了一句,就当先往外走。
来到前面,穆容成双手背后,站在大殿当中,久久没有说话。蓝子轩也没动,垂手低头站在一侧,殿里一时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铜铸鹤嘴双环香炉鼎中,散发出丝丝屡屡的白烟。
“你给雪儿吃的是什么药?”穆容成冷寂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不是很大,却极有威严。
“臣妹一直有失眠多梦的毛病,臣粗通医术,就为她配了些养神安气的药。这些药现在还在她那里,皇上要是不放心,可以找来一看。”蓝子轩不慌不忙的回答。
“是吗?”穆容成轻声反问,却也并不等他回答,又说道,“你与雪儿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对吧?”
“是。臣是蓝家庶出的长子。雪儿是家父的原配所生。”
“你对雪儿的母亲,有印象吗?”穆容成此时说话的神态,变得很随意,好像要与蓝子轩闲话家常。
子轩半低着头,眼睛注视着下方,掩去了听到穆容成问话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微光:“听说大夫人生完臣妹,就因产后血崩而亡。那时候,臣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不过雪儿和其母长得是很像的。”
“哦,这样说来,沈绣贞是个很美的女人了。”穆容成闲闲的接口道。
“是,这个臣还是记得的,大夫人确实很美。”
穆容成忽的转过身来,看着蓝子轩,声音沉稳,一字一句的说:“你也看到了,雪儿这次病得很厉害。不过朕一定会治好她,而且也决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那是自然。宫里的大夫和药材肯定是天启最好的,雪儿只是皇上的一个嫔妃,却能得此圣眷,臣在此要代她多谢皇上的恩宠。臣和皇上的想法一样,她是臣唯一的妹妹,臣也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其实臣为雪儿所配之药,还是很有效的,若是冯太医没有什么太好的方子,皇上不如让她继续服用。”
这一大段话里,蓝子轩说到“唯一”那两个字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微微加重了些语气,不仔细听绝对分辨不出来。
穆容成的双眼微眯了一下,眼中的怒火一闪而逝,看着谦恭地站在他面前的蓝子轩,脸色依旧冷然似水:“蓝大人就不用操心这些了,毕竟雪儿是朕的女人,这也算是朕的家事。蓝大人才智卓越,朕在朝政上还有很多要仰仗的地方。这次北辽易主,朕担心边关的情况不稳,你曾替朕出使过北辽,对那里的事情比很多人都熟悉,这次朕就封你为巡案使,去幽州监督那里的军备调动,你看如何?”
蓝子轩掩在袖中的手,不由得紧握成拳,可脸上依然带着温文尔雅的笑:“这是皇上对臣的信任,臣此去一定不辱皇命。”
清醒:
醒来的时候,是阳光明媚的早上。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知道自己睡了很长时间,却仍然觉得非常累,头昏昏沉沉的,很不清醒。
“娘娘,您醒了?”一个陌生的的声音响起,同时,床帐被掀了起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宫装丫环,俏生生的站在我面前。
“你是谁?”我开口问,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非常沙哑。
“奴婢叫小玉,是皇上派来伺候娘娘的。”她利落地把两边床帐挂起来,然后没等我反映过来,就蹲下身子为我穿鞋。这一直都是我坚持自己做的事情,刚想伸手拦她,动作大了点,头就开始发晕。
“娘娘!您没事吧?”小玉一把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
“没事。碧玉呢?我这是在哪儿?”喘了口气,我问她。
“碧玉姐守了您两天了,我看她累得实在是不行,就让她先去歇一会儿。您问这儿啊?这是皇上尚书房后面休息的房间。”说到这里,她忽然捂住了嘴,声音小了下来,“奴婢真笨,皇上现在正在前面和大臣议事呢,不该大声说话的。奴婢看见娘娘醒了,就高兴的忘了何公公的吩咐了。”
“这里是,尚书房?”我呆呆的反问,这时候才回想起,自己那天夜里昏倒在聚贤阁里,手上都手鼻血。想到这里,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一切都好,什么血迹都没有,仿佛那天晚上,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可如果真的是梦的话,我又怎么会睡在穆容成的尚书房中?
“你说碧玉守了我两天,那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今儿是大年初三了。”
我苦笑了一下,居然连睡了三天,还是觉得累。“帮我梳洗一下吧。”叹了口气,我对小玉说。
除夕那天夜里的事情,肯定是真的。估计我最后是被穆容成带到这里来的,要不然现在我恐怕是在天牢里醒过来了。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好像梦到了很多事情很多人。对了!我在那书架上找到了一张纸,想起来了!我顺着思路继续回忆,可突然太阳穴尖锐的疼了起来,我痛叫了一声,一下子从梳妆台的凳子上摔到了地上。小玉正在给我梳头,这下子也被我吓得不清,赶紧蹲下身想把我扶起来。可我的头此时不但疼,而且嗡嗡做响,一点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忽然,觉得身子一轻,我被人抱了起来。他身上有一股我所熟悉的龙涎香,混合着男人气息,瞬间将我包围了起来。我无力的靠在他肩膀上,被他抱回了床上。
“雪儿,你还好吗?头又疼了?”他摸着我脸急声问。
我抬眼看他,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慌张、焦虑、甚至还有恐惧。这个男人在害怕吗?他怕什么,他可是一国之君呢。“现在没事,就是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头疼得厉害。”
听见我回答了他的话,他神色间仿佛松了一大口气,把我紧紧的搂在怀里,我的头枕在他肩膀上,似乎听见他用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太好了。”
好什么?有点纳闷,可脑子晕晕的,什么都想不清楚。这时他松开我,我看见小玉用托盘端过来一个青瓷雕花大碗,里面是黑沉沉的一碗药汁。
看见我疑惑的望着他,穆容成轻轻擦去我脸上的细汗:“这是安胎的药。你的身体太差了,要好好补一补才行。”
安胎?“我,我怀孕了?”我惊讶的看着他。
他的表情虽然没有变化,可眼中却透露出欣喜无限:“对,你要做母亲了。”
梦落繁花—蓝雪 第四卷 世上谁人是萧郎 正月里来正月正
章节字数:10378 更新时间:070803 23:52
正月初三:
“我怎么会睡在你的尚书房?除夕那天夜里出了什么事?”我的声音,有些忐忑不安。
穆容成一脸平淡的说:“朕不是给了你可以进出尚书房的纹龙佩吗,以后想看书,白天去拿就是了。你看,你大晚上的跑去,睡在里面着了凉,病到现在才能起来。那天夜里,要不是朕有事过来看见了你,你恐怕就要被冻出肺痨了。”
“我,是看书的时候,在那里睡着了?”我迟疑的看着他问。
“当然了。”他深黑色的眼睛,沉静地看着我,“好了,把药喝了吧,已经温了。”
我端过药,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的喝了下去。
皱着眉,好不容易把那苦苦的东西咽下去,他接过我的碗,用手擦去我嘴边的药汁:“朕把你哥封为三品巡案使,派去幽州监军了。”
“幽州?那里不是前线?要打仗了吗?”我惊讶的问,一脸的焦急。
“别担心,不是打仗。即使是有,蓝子轩没机会上前线的。朕只是派他去监军,因为他曾在那里呆过不短的时间,对幽州城的情况很熟悉,做起事来比其他人便易。而且朕虽然有意提拔他,可他的资历太浅,总要历练历练才好。”
“那,哥走之前,我想见见他。。。。”
“事情紧急,他已经上路了。这是朕的不是,可你一直病着,浑睡不醒,朕也没有办法。”他歉然的看着我说。
我笑了笑:“没关系,国家大事要紧。反正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以后给大哥写信也是一样的。”
正月十四日:
除夕夜的事情,我在那天醒来后,问过穆容成一次。他的回答当然不能让我相信,可在追问了几次后,我就再也没提过这件事情。因为我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那一夜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好像真的就像是他说的那样,我只是在尚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