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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晨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是么?”
“是是是是是,其实我内心由衷地期盼他不是真凶。”
“他的确不是真凶。”
杜纷纷愣了愣,才惊讶道:“我的期盼这么快就实现了?”
“下毒有很多种方式,你认为为什么楚越要用‘问君几多愁’这种独家毒药?”
“这个我知道。”杜纷纷道,“贾琼鼓动唐开心反对楚越进中心城,而楚越就是想用‘问君几多愁’证明他有绝对的资格进入中心城!”
“但是‘问君几多愁’只是向记录堂提交了毒方,并没有取得猴子来进行实验,获得最终结果,他如何肯定此毒的毒性一定与预想中的一样?”
杜纷纷得意道:“莫忘记,周大婶家大黄的死状与贾琼惊人的相似,说不定楚越就是利用它来确认毒性的。”
叶晨似乎早知她有此回答,含笑道:“这就是问题所在。”
“啊?”
“大黄死于二月十八日。”
“……”杜纷纷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那又如何?”
“贾琼死于二月二十日。”
杜纷纷依然茫然地看着他。
“而贾琼的尸体是在七日之后才出现异状。”他手指在棋盘上敲了敲,“大黄和贾琼死的日期前后不过两天,那时候‘问君几多愁’的症状甚至还没有显现,楚越若真是试毒,又怎么会如此半途而废?”
“对啊,怎么会呢?”杜纷纷抬头等着他继续说。
叶晨眉头一挑,“你认为呢?”
杜纷纷只好自己动脑筋,“莫非……凶手另有其人?”
“哦,谁?”
“一个想杀贾琼,而且知道‘问君几多愁’的毒方的人。”杜纷纷边思忖边道,“那个人虽然知道方子,却不敢肯定一定能毒死贾琼,所以才拿大黄做实验。他当然不在乎‘问君几多愁’的症状如何,他只要确定此毒能置人于死地即可!”
说到这里,她顿时有种拨云见日,豁然开朗的感觉。“所以我只要找到谁恨贾琼又知道毒方,就可以知道凶手是谁了?”
“那么你认为谁是又恨贾琼又知道毒方的呢?”
杜纷纷怔住,“菁菁?”她当初的确脱口说蜜荆花和狗尾巴草会产生剧毒。
“不过她并不恨贾琼……吧?”杜纷纷不禁犹疑起来。毕竟唐菁菁曾亲口说过在唐门,当贾琼死的时候,真正伤心的人只有唐开心,那么其他人或多或少对贾琼都有相当的不满。“而且,她不是喜欢楚越吗?那她又为什么还要嫁祸他……”
叶晨微微一笑,“这就是你需要弄清楚的地方。”
“……”楚越被关的地方她去查,贾琼的来历她去查,唐菁菁的动静也她去查。杜纷纷不禁问道,“那你做什么?”
叶晨用左手徐徐下子,“下棋。”
入夜,明月如盘,挂浩瀚夜空。
皎洁的白光从窗格透过,撒下一片清冷余辉。余辉溅起层层轻芒,自下而上地照耀着床铺。
床铺上,杜纷纷撅着嘴巴睡得正香,温热的气息不时从鼻口中缓缓喷出。
突地——
一束比地上月光更莹洁的光芒从屋顶投下,落在杜纷纷拥在胸前的浅红绣花被上。
缓缓的,一只圆状物像天狗食月般吞噬着那束光芒。
再度恢复的黑暗,却有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
杜纷纷似是感觉到什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一盆夹杂着月光的清水从屋顶哗啦啦地倒挂下来。
顿时,睡得不知人间几何的魂魄从四面八方起结到身体里,她如泥鳅般跃下床。
饶是如此,略慢的屁股还是被浇得湿透。
“发生什么事?”她摸着湿漉漉的屁股,惊魂未定地看着四周。
下雨了?
屋顶漏了?
雨从屋顶里楼下来了?
叶晨的轻笑声从屋顶响起。
杜纷纷惊讶顿时化为无奈,“叶、晨、大、人!你几时有夜半扰人清梦的习惯?”
“从你死不瞑目和把我让给霍瓶瓶的时候开始。”
……
她不该因为叶晨几天没有行动而认为他已经弃恶向善,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她还是把人性看的太乐观。
看着清洗过的被褥,她欲哭无泪地问道:“那,如果您今晚准备与月共眠的话,能不能床铺借我用用?”
……
上面沉默。
难道是在思考?杜纷纷在绝望中又生出一丝希望。
“纷纷啊。”
……杜纷纷觉得自己又太过乐观了。
“你是在问我……是否同意你爬上我的床吗?”
尽管他说的意思和她表达的没什么区别,可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脚底有一股热流直接汹涌着冲到头顶呢?
“您多虑了。”她故作镇定道。
“既然如此,不如一同上来赏月吧。”
又是赏月?
杜纷纷摸摸屁股,叹了口气,重新换了一身衣服跃上屋顶。
叶晨正斜倚着屋顶,长长的青丝如黑水般流入屋檐,混为一体。
在这一刻,他身上属于书生的儒雅尽去,仿佛吸收月光而生的妖精,在清泠中带着魅惑众生的妖冶。
仿佛察觉到她注视的目光,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让那原本萦绕在周身的迷蒙散去,似乎又回到那个以作弄欺负她为乐的叶晨来。
“看,月亮多圆。”他的笑容缓缓在月光中化作纯真。
这是杜纷纷从未见过的叶晨,所以她忍不住道:“您买月饼了吗?”
“……”流淌在叶晨眸中的晶光刹那黯淡,他转过头,“你想去买吗?”
望着在灰白屋檐下的黑漆漆一片,她干笑数声,“哈哈,我只是问问而已。”说着,她离着他两步远的地方坐下。幸好天气转暖,即使是在这样的夜里,风依然带着微暖。
“你好像很喜欢赏月?”
“嗯。”
“……”杜纷纷望着那只挂在半空的白白圆饼,半天后才问,“我可不可以请问下,欣赏的重点在哪里?”
“身边。”
“啊?”杜纷纷左右看看,最后目光来回于他和她的身上,“难道……你说的是我?”说实话,人品归人品,但他的眼光还是相当锐利的。
她情不自禁地拨了拨腮边的发丝。难道她在月光下格外漂亮?
杜纷纷此刻最想要的就是一面镜子。
叶晨淡淡道,“我是说月光。”
“呵呵,的确,月光的确是很有……看头。”她郁闷地调整了下姿势,托腮望月。
唐门冤案 第一美人霍瓶瓶
第一美人霍瓶瓶
赏月赏足一晚上,杜纷纷现在看什么颜色都是黑和白的,看什么东西都是圆形的。
好不容易从橱子里找出一床被褥准备打地铺,就听到门外脚步声响起。
须臾,门被敲了两下。
杜纷纷立刻挺直身体,装死。
“杜姑娘在吗?”一个清脆如铃铛,柔和如春风的声音缓缓响起。
她想也不想就回答道:“不在。”
“……”门外的脚步声渐远,却消失在院子里。
杜纷纷也不管,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大觉,直到傍晚方起。
纸糊的门窗上一片橘光,她缓缓伸了一个懒腰,打开门。
院子里,一个着半臂仙裙的少女背着她倚树而立。纵然不见其容,杜纷纷已觉她的身姿曼丽非言语所能形容。
“请问……”杜纷纷结巴着开口。
少女缓缓转身,绝美的脸庞一点点展露在杜纷纷眼前。于是,那个曾一度让她觉得容貌秀丽的萧仙仙被一下子比到地底下去了。
“杜姑娘。”少女一开口,竟然是睡梦中的声音。
杜纷纷眼珠一转,道:“霍姑娘?”
中心城住的女眷不多,有如此美貌的,数来数去也只有刚入住的邻居,天下第一美人霍瓶瓶而已。
霍瓶瓶微微颔首,如花如玉的美貌露出些许羞涩,“冒昧打扰,还请杜姑娘见谅。”
国色天香、知书达理……多好的人啊。偏偏就是眼神不大好,居然看上叶晨。杜纷纷在心底为她惋叹。
“杜姑娘应该还未用过午膳,若是不嫌弃,不如尝尝我的手艺。”说着,她走到石桌边,缓缓掀起食罩。
顿时,菜香如奔腾的万马,迫不及待地钻入她的鼻孔。
杜纷纷贪婪地望着那色泽鲜艳,令人馋涎欲滴的菜肴。
霍瓶瓶期待地看着她,“还请杜姑娘品尝。”
……
杜纷纷狠狠地吞了口口水。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上过叶晨多次当的杜纷纷终于有了觉悟。
“呃,其实我一点都不饿。”杜纷纷尽量把目光移到别处不看。
“杜姑娘莫非是嫌弃我的厨艺。”霍瓶瓶嘴巴微抿,眉眼皆是失望和沮丧。
虽然杜纷纷不是男人,但看到这样的目光,经不住也起了怜香惜玉之情,顿时觉得自己果然有点混蛋,竟然让这样的佳人伤心。
“呃,并不是这样,其实是因为……”她搜肠刮肚地想着借口。
“若是杜姑娘觉得一人独食无味,小妹愿意作陪。”
都小妹了?这进展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杜纷纷走到桌边坐下,“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她突然觉得,食物就是她一切噩运的源头。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和萧仙仙一起吃霸王餐,她就不会因为一百两银子落在叶晨手里。至于之后……从馒头到青菜到肉粥,无数的惨痛经验似乎和吃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霍瓶瓶开心夹起一个虾仁放入她的碗里,“杜姑娘尝尝这个,叶晨也很喜欢吃呢。”
……
叶晨大人喜欢的东西一定不符合她的口味。杜纷纷瞪着碗里粉嫩的虾仁半天,才讪讪道:“我对虾仁过敏。”
霍瓶瓶目光闪了闪,满面惶恐道:“是小妹思虑失周,还请姐姐见谅。”
“呃,没关系没关系。”杜纷纷赶紧夹起一筷青菜,“我最近吃素。”
霍瓶瓶掩口一笑,“杜姑娘的爱好果然与叶晨相若,蔬菜中,他也是最爱我做的青菜。”
……
青菜直直地落在桌上。
霍瓶瓶委屈道:“杜姑娘不喜欢吃吗?”
杜纷纷忙道:“不是不是,手滑手滑。呃,请问,这里有哪道菜是叶晨不喜欢吃的吗?”
霍瓶瓶眼波一转,妩媚道:“叶晨说只要我做的菜他都喜欢。”
“……”杜纷纷仰头想了想叶晨说这种话的情景——实在是想象不出啊。
霍瓶瓶轻声道:“杜姐姐,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啊?”
杜纷纷很想拒绝,因为她似乎已经预感到那个问题是什么了。但是拒绝的话一对上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眸时,就立刻和着唾沫咽了回去。
“你说。”
“你和叶晨是什么关系啊?”
“……”果然是。杜纷纷挠挠头皮,“其实是……相当复杂的关系。”名义上的保镖,实际上的杂役跑腿外带沙包……这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霍瓶瓶垂下眼帘,眸中冷光闪烁,“杜姐姐一定喜欢叶晨吧?”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说?她们究竟是哪只眼睛看出她喜欢叶晨的?能不能借给她,让她也见识见识?!杜纷纷濒临崩溃的边缘,“没有,你想太多了。”
“可是,我觉得叶晨好像很喜欢杜姐姐。”
“哈?”杜纷纷捂住脸。有事没事喂毒药,泼冷水就是喜欢?她究竟是想吓死她还是笑死她?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一直留姐姐在身边。”
“那是因为……”杜纷纷想了个比较体面的借口,“我们现在是雇佣关系。”
霍瓶瓶睁大眼睛,“雇佣关系?”
“没错。”杜纷纷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其实,我是他请来的保镖。”为了清白,她决定把一半的事实搬出来。
霍瓶瓶颇为疑惑地皱起眉头,“可是叶晨是剑神啊,他怎么会需要保镖?”
“呃,也许是他……想增加安全感。”天知道他为什么吃饱了撑着要找保镖。杜纷纷即兴胡掰着,“你也知道,人太寂寞的时候,是很缺乏安全感的。”
“那就好,我还以为……”霍瓶瓶欲言又止。
杜纷纷耳朵一竖,“以为什么?”
霍瓶瓶面有难色道:“只是些道听途说的无稽之谈,杜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我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听无稽之谈。你告诉我吧。”杜纷纷敏锐地感觉到她的话中另有文章。
霍瓶瓶低声道:“有人说,叶晨的武功尽失。”
“哈?”杜纷纷一惊之后猛然想起,从认识以来,她似乎的确没有见叶晨出过手?而且连那把名震江湖,排名第一的兵器无尽也从未见过。而且,这样也解释了他为什么需要保镖。她谨慎地追问道:“真的假的?”
“我也不知道。”霍瓶瓶说完,又喃喃道,“多半是假的,以叶晨的武功,当今天下有谁能使他武功尽失呢?”
杜纷纷自言自语地接道:“也许他贪吃吃到化功散。”
霍瓶瓶失色道:“化功散是什么?”
“就是吃了会武功尽失的药。”
霍瓶瓶捂住嘴巴道:“叶晨不会……”
“当然……”杜纷纷陡然想起那些代表叶晨情敌的点点,若是叶晨武功尽失的消息传出去,那些人必定肆无忌惮地找上门来,到时候危殆的就是她这个一百两保镖了。“不会,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