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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纷纷忍不住怀疑叶晨的判定。
若说唐菁菁是凶手杀了贾琼她还信,若说她是凶手嫁祸给楚越,她就有点不信了。
叶晨不知何时已经走开了,院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一个兴奋,一个发呆。
“纷纷?”用泪水发泄过情绪的唐菁菁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你怎么了?”
杜纷纷连忙回神,随口胡诌道:“我在想晚上吃什么。”
……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舌头。
在别人兴奋激动到落泪的时候,自己居然在想晚上吃什么……唉,她不欠揍谁欠揍?
杜纷纷垂下头,等着唐菁菁的指责。
谁知唐菁菁居然煞有其事地思考起来,“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不如吃顿丰盛的吧?顺便请叶大侠一起。我还要谢谢他呢。”
“呃,”杜纷纷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要澄清一下,“其实,那个禁地是我发现的。”
“我知道啊。”唐菁菁微微一笑,脸上未干的水光闪了下,“所以才要谢谢叶大侠啊。”
……
因为她发现了禁地,所以唐菁菁要谢谢叶大侠?
这两点究竟是靠什么连成的因果关系?
杜纷纷叹了口气,问道:“那有我的份吗?”
唐菁菁毫不犹豫道:“当然。”
既然这样,因果就因果吧。有吃就好。杜纷纷把追求真理的脑袋缩回了壳里。
狐狸守株等呆兔
唐恢弘从百毒居出来,途径枫林,一伸手竟接住半片悠荡半空的红叶,鲜艳如血,覆在掌中,好似满手鲜血。
他随手握紧,抬步朝前走去。
枫林尽头,叶晨一身白衣,如烈日下千年不化的寒冰,孤高桀骜。
“叶大侠。”他抬手抱拳,枫叶的碎末从指缝洒出。
叶晨微微一笑,将一身冰霜融尽,“唐掌门想必已经带来了楚越配制的‘问君几多愁’?”
“事关重大,只好用掌门之威权宜行事了。”他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几分爱才之情,“只希望楚越莫要一再负我。”
叶晨笑得别有深意,“但愿如此。”
唐恢弘从怀中取出一只手掌大的净白瓶子,“只是不知道两种毒药的差别在何处,叶大侠又想如何验证?”
“验证毒药之事,自然是交给记录堂最佳。”
唐恢弘颔首道:“正是,还是叶大侠考虑周详。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再去一趟记录堂了。”
“这倒不必。”叶晨侧身,让出一条路来,“记录堂的几位长老,我已经请至善心居了。”
……
唐恢弘握瓶的手微微一僵,随即笑道:“叶大侠不愧是叶大侠,好大的面子。”
“哪里哪里,我只是抬出唐掌门的名号,狐假虎威罢了。”
唐恢弘心道:果然是只叶狐狸。
两人走到善心居门口,却见唐夫人被杜纷纷领着,从另一条路走来,不由变色道:“叶大侠,这是何意?”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想唐夫人一天到晚关在房间里也挺闷的,就让纷纷请她一起来坐坐。”叶晨笑得十分无辜。
唐恢弘怫然道:“恐怕叶大侠为的不止如此吧?”
叶晨装糊涂道:“不然唐掌门以为……我为的是什么?”
唐恢弘道:“那唐某就猜不到了。事实上,叶大侠来唐门之事一直都蹊跷得很,不得不让人怀疑别有居心。”
叶晨摸了摸下巴道:“唐掌门所虑也不无道理,不如让我们解决楚越之事,再说其他。”
唐恢弘不料他竟回答得这样理直气壮,不由对此人的脸皮厚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正在两人驻步说话间,杜纷纷和唐夫人已经走到近前。
唐夫人柔声道:“夫君。”
唐恢弘木然地点了点头,“夫人。”
叶晨在一边笑道:“想不到两位竟然能数十年如一日的相敬如宾,实在让人艳羡。”
杜纷纷点头感慨道:“是啊,若是叶晨大人,恐怕早就度一日如十年……”
三双眼睛同时瞄向他。
其中以叶晨的眼睛最亮,最有神。
“如十年……般的精彩。哈哈,”杜纷纷连连干笑道,“每天都能活出不同味道的人生。”不断的酸苦辣涩酸苦辣涩……不同是不同的,甜蜜是没有的,度日是如年的,翻身是艰难的。
叶晨突然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纷纷啊,没想到你对未来居然怀着如此的期待。”
杜纷纷浑身一抖,脸上的笑容被风吹得越来越干。
唐恢弘和唐夫人走进善心居花厅,才发现不止记录堂,连唐葫芦和唐菁菁也在座。看来除了闭关的唐老太太,出门的唐不平,和被关的唐不易之外,所有中心城的人都已经齐集了。
唐恢弘转头,眼睛盯着和杜纷纷一起缓步走来的叶晨,警戒之色溢于言表,“叶大侠如此作为,未免太喧宾夺主了吧?”
叶晨含笑道:“其实是纷纷最近新创了几道好菜,所以我想请各位过来一起尝尝。毕竟到叨扰了这么久,总要表达表达谢意。”
杜纷纷扯着叶晨的袖子,僵笑着压低声音道:“什么新创的几道好菜?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叶晨弯腰,嘴巴凑近她的耳朵,“没关系,我知道就行了。”
……
杜纷纷道:“那一会儿……”
“你看着办吧。”
“……”杜纷纷暗暗盘算着,要不把糖醋排骨改成盐醋排骨?不过,有谁能告诉她,糖醋排骨应该怎么做啊?
关于楚越毒方和毒药不同之事,叶晨又重新陈述了一遍。众人的目光遂落在唐恢弘手中的毒药上。楚越是否能证明清白,就在此一举。
记录堂当即拿出一只猴子。
杜纷纷看着猴子晶亮灵动的眼睛,心中顿时闪过不忍,但见唐门众人个个处之泰然的样子,显然已经习以为常。猴子毕竟是唐门之物,她虽觉残忍,也只好转头不看。
唐恢弘从净白的瓶子里倒出一颗深褐色的药丸,递给记录堂其中一名长老。
长老伸手进笼子,手法娴熟地抓住猴子,把药扔进它的嘴巴。
猴子似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发疯似的乱叫起来。
凄厉的吱吱声如破风利箭,乘势直入所有人的耳膜。
杜纷纷忍不住回头,却见猴子突然两眼一翻,摔在地上不动了。
长老上前,翻查了一番道:“死了。”
屋子里寂静得诡异。
每个人耳朵里仿佛还残留着猴子适才的垂死呐喊声。
记录堂几个长老面面相觑,都脸色沉重,眉头紧锁。
唐恢弘打破沉寂,对着叶晨道:“不知道楚越制作的毒方和写出来的毒方有何不同之处,又如何辨认?”
叶晨目光幽深,潜藏着说不清的玄机,“其实,没什么不同。”
……
唐恢弘心头一震,肃容道:“叶大侠这是何意?难道之前都是在逗着唐某玩?”
“你要这么以为也可以。”叶晨笑得十分无耻。
唐葫芦突然站起来,“这里是唐门。”
叶晨微笑道:“我知道。”
唐葫芦冷冷地看着他。
他很少带刀,偏偏现在手里就握着一把,一把随时随地都能出鞘的刀。
“葫芦,你莫要胡闹。”唐夫人细柔的声音如春风般,将他身上的戾气一一吹散。
“娘!”唐葫芦扭头看着她,眼眶微红。
唐夫人却将头别了开去。
唐恢弘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似是不屑于眼前这一幕,但握着净白瓶子的手掌已经满是汗水。
杜纷纷左看看这个,右看看这个,满头的雾水。
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每个人都在打哑谜似的,连唐菁菁看上去都那么笃定,只有她一个人在状况外。
叶晨突然拍了拍脑袋,“啊,我好像有件事忘记告诉唐掌门了。”他笑容谦谦,但眼神锐利,“在唐掌门去记录堂之前,我已经先向各位长老要来这瓶‘问君几多愁’……”
唐恢弘的脸顿时刷白。
“然后换成健胃养身丹放了回去。”叶晨摊开手笑道,“当然,从外表看,两种药是一模一样的。”
唐恢弘的面色从苍白到死灰。
杜纷纷终于听出点味来了。
叶晨笑吟吟地望着唐恢弘,就好像一只狐狸终于在树边等到了一只傻乎乎撞上来的兔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只猴子吃了唐掌门手里的健胃养身丹……居然会死了呢?”
……
半晌。
唐恢弘才涩声道:“记录堂怎么会听你调遣?”记录堂不是可以轻易收买的,从来只听一个半人的命令,唐老太太和半个他。
叶晨从袖子里拿出一只捧着白云的绿玉盘,“唐掌门应该认得这个吧?”
“……”
“唐老太太以肚兜为诺,曾答应三个人今后不论何事,唐门都将倾力相助。所以我的小小要求,记录堂各位长老自然不好拒绝。”说罢,叶晨还特地朝记录堂众人微微一笑。
唐恢弘颓然地后退半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一开始。”
真相大白于唐门
尽管已经穷途末路,但唐恢弘还是愣了下,“怎么可能?”
“唐掌门应该还记得……那碗被下了毒的肉粥吧?”叶晨道。
杜纷纷抢在唐恢弘回答之前,朗声道:“我记得!”不但记得,而且还会记一辈子。这个不干不净,吃了有病的唐门肉粥啊……简直可以拿去当黑店的招牌。
唐恢弘沉声道:“肉粥的毒是唐不易下的。”他撇得一干二净。
叶晨笑道:“我看上去像纷纷吗?”
……
杜纷纷听得很不是滋味。因为那句话分明等于……我看上去像那么蠢吗?
唐恢弘道:“就因为一碗肉粥,你就怀疑我?”
“当时只是奇怪。”叶晨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一点点的距离,“无论是唐不易的下毒,还是唐不平的假扮楚越,都让人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唐恢弘沉默。
“以唐掌门的掌门身份,若是想阻止我插手唐门内务,大可冠冕堂皇名正言顺地拒绝,何必这样偷偷摸摸用不三不四的伎俩?我那时候就想……有人做贼心虚。”叶晨手指在茶几上轻轻一溜,“当然,以上不过是我的猜测。”
杜纷纷感叹道:“这种猜测相当的可有可无啊。”
叶晨难得没有给她脸色看,而是点头道:“不错,所以我就想……凶手即便不是唐掌门,也必定是唐掌门身边的人。那么,动机是什么呢?”
杜纷纷鹦鹉学舌般的附和道:“是啊,那么动机是什么呢?”
唐夫人的脸色略显不自然。
唐恢弘讥嘲之色更浓。
“贾琼进入唐家之后只是借着唐开心夫婿之名住在中心城,虽然惹人讨厌,却还不至于敢与堂堂一派掌门相对抗。”叶晨慢条斯理地抽丝剥茧,顺便欣赏兔子垂死前的痛苦挣扎,“所以,也许贾琼的身上,还隐藏着什么。”
杜纷纷恍然道:“怪不得你让我去查贾琼的来历。”
叶晨目光扫了一圈在场众人。
其中场中大半的人都是明白其中缘故的,一头雾水的只有那群长老,但是总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捅破这层纸。叶晨显然很乐意把杜纷纷推出去。
杜纷纷得到暗示后,开口道:“贾琼本名不叫贾琼,也不是生意人。他是一个游方郎中,叫胡禄,在家乡有个如花似玉的未婚妻,不过在他出门行医的时候,被她父亲强行嫁给别人了。”
叶晨道:“重点。”
杜纷纷偷偷看了唐夫人一眼,“他的未婚妻家,姓乔。”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唐夫人的脸上。
她虽然强自镇定,但握着扶手的手却越来越紧。
唐葫芦突然噌得站起来,“闭嘴!”
他的脸色铁青,额头青筋凸起,整个人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虎视眈眈地瞪着叶晨和杜纷纷。
杜纷纷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唐葫芦,印象中的他,向来是……冷漠而木讷的。
他的突然爆发似乎给了唐夫人一种喘息的契机,只是这短短一瞬,她已经缓和过来,淡然道:“葫芦,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的。我早已料到这一天。”
唐恢弘冷笑道:“为了让我死,你还真是用心良苦。”
唐夫人双颊凝寒成霜,眼角的尖锐如利刀一般,将恨意丝丝地借由锋刃催发出来,“你若是没有做过找死的事,别人又怎么能置你于死地?”
唐恢弘恨声道:“若不是你对他终日念念不忘,我又怎么会……”
他说不下去。
无论如何,这种事对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更何况他还是一派掌门。
唐门的掌门。
他忽然拿起桌上的茶盏,泄愤似的冲着唐葫芦的面门砸过去。
杜纷纷眼疾手快,半路将茶盏挥开。
茶盏撞在墙上,碎了一地。
“葫芦,胡禄……”杜纷纷脑海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唐葫芦他……”
她看着唐葫芦。
唐葫芦却像被无形的茶盏砸晕了,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
唐夫人气得嘴唇发白,却一声不吭。
或许,她并不想打断葬送唐恢弘的这美好一刻。
“唐葫芦乃是掌门夫人嫁入唐门一年后所出,那时贾姑爷……还未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