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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辞时,邹大稳死活要我把烟带走,退让再三,俺都快急了,他这才收下。
小谢花枝招展站在甜品店门口,打扮得让俺眼前一亮,俺盯住她看了半天,问:三围多少?
小谢咯咯笑了,说:什么事啊?搞这么神秘。
俺把庄贲被打的事一长一短说了,小谢说:我说呢,我爸中午吃完饭就出去了,说公司有急事,要开党委会,奇书。肯定跟这个有关。
俺把任务给小谢分配了一下,到医院以后,她负责把邝小兰引出去,让俺跟庄贲单独谈谈。
小谢担心地问:你不是也要打庄贲吧?可不能乱来啊。
俺向小谢保证,绝对不会,俺是代邹大稳来调停的,小谢这才放心。
两个女人一见面,都高兴得嘻天哈地的,邝小兰也不管庄贲还躺在病床上,拉住小谢就说啊笑啊,看来夫妻俩敢情上已经山穷水尽了。
两个女人出去以后,俺在庄贲床头坐下,说:庄经理,咱是穷人,空手来了,别见怪啊。
庄贲冷冷地看着俺,说:来看热闹的吧?
俺递给庄贲一支烟,庄贲不接,说:病房不能抽烟。
俺哈哈一笑:庄经理,你这叫有病?不就缝了三针嘛,还真把自己当病人了。
庄贲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说:你怎么跟小谢一起来的?
俺说:俺今天来要谈的事,跟你有关系,跟小谢也有关系,小谢就是介绍信,免得你信不过俺。
庄贲自己点上烟,说:什么事,直说吧。
俺也点上,烟都不眨地看着庄贲说:庄经理,你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窝在这里,跟邹大稳怄闲气?
庄贲问:我怎么就火烧眉毛了?
俺说: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给人举报了知道吗?经济问题,证据确凿。
庄贲眉毛在纱布下跳了几跳,强作镇静地说:我没什么经济问题,谁爱举报就去举报,我无所谓。
俺站起来,悠闲地踱了几步:你无所谓,有人可有所谓,你不就是觉得上边有人会保你吗?一次两次保得住,三次四次还保得住吗?昨天保得住,今天还保得住吗?你这样给放在炉子上烤,味道很好吗?丢车保帅这句话,你一定听说过吧?别等到事情无可挽回了,大家一起后悔。
庄贲一言不发。俺也不吭声,只管一口一口抽烟。
好久,庄贲开口了:你说吧,想怎么着?
俺说:你的事可大可小,可拿可放,全在上边一句话。这次你过关了,起码有个善后的时间,以后怎么样,看你的运气。
庄贲又思谋一阵,说:什么条件?
俺坐回庄贲跟前,说:没什么条件,你这事过去就过去了,算你自己祖上积德。
庄贲疑惑地打量俺几下:没什么条件,你来干什么?
俺说:俺来是跟你说个人情,做人不能太过分,小谢职工子弟,大专毕业,安排个临时工,你觉得合适吗?
庄贲说:小谢的事,又不怪我,跟我说不着。
俺说:是不怪你,不过你手眼通天呐,你那儿动动嘴,小谢的事就有希望,多的话不用俺说了。
庄贲点点头:明白了。
俺说:明白就好。邹大稳的事希望你也别揪住不放了,死磕下去谁都没好处,赶紧出院,等你忙的事多着呢。
庄贲眼里带出了怒气:过分了你啊,这个事不声不响放过去了,我以后在公司还混不混?
俺说:俺不白求你,给你提个醒,以后跟老A该干吗干吗,不该说的别乱说,俺是真心的,听不听在你。
庄贲楞了,嗫嚅着说:你是说……?
俺摆摆手说:俺啥都没说,不耽误你养伤了,走了。
下楼满世界找了半天,才看到小谢和邝小兰在花园的长椅上坐着,都哭的泪人似的。
在公司里,俺对自己的定位是泼皮,对上恭敬而不从命,对下低调而不糊弄,不拉帮不结派,不怕事不惹事,虽然大的好处咱沾不上边,倒也安然自在。公司上下一千多号人,俺敬重的就是老谢、邹大稳、郑君三个,俺不敢得罪的也有三个,张总是一哥,跺跺脚就让你混不下去,惹不起,邹大稳是顶头上司,张张嘴就能给你穿小鞋,不想惹,郑君是实诚君子,不忍惹。
要说郑君这人,跟俺比还是小字辈,俺都在公司混得百无聊赖了,他也毕业分进来。论才,此人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诗书文章拿得起放得下。光是有才还不足以让俺敬重,难得一个厚道君子。郑君老家是穷得没裤子的大别山区,无比艰难地读完了大学,下边有个妹妹接茬考上,郑君靠着不算丰厚的工资,按月供妹妹读书。为这他女朋友不乐意了,吵得不可开交,郑君说了:供妹子读书,是我的义务,这事没的商量,你觉得行,咱们继续处,不再提这个事,你觉得不行,咱们现在就分,不耽误你。
不用想,肯定是分了。郑君从此不再另找,说要等到妹子大学毕业再说,免得再悲剧重演。就冲这一条,俺双挑大拇哥赞他一个好,打心眼里把他这个人字加一笔,写成大字。
后来郑君被调到公司党办,别人都眼红,他自己闷闷不乐。有回喝酒到半酣,郑君说了实话:我在下边,隔三岔五出差跑工地,差旅费、补助加起来就够妹子上学了,到机关虽然面上好看,钱可是少了。嘿嘿,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俺除了劝他多喝两杯,没别的话说。
星期天晚上,俺给郑君打了电话,问下午是不是开党委会了,有什么动静。郑君说,主要是讨论了对邹大稳的处理意见,定了:邹大稳免职,行政警告处分,部门工作由俺暂时代管。郑君这点好,严谨而不拘泥,只要不是特别保密的东西,他不会端起保守机密的架子,该通不该通的消息能把握得当。
俺关心的是对庄贲被举报这事的处理,看来庄贲受点皮肉之苦也有好处,暂时不会怎么样他了。处分邹大稳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真没想到会决定得这么快,处理得这么重,如果没有大的意外,邹大稳在公司的政治声明算是到此结束了。让俺代理工作更是当头棒喝,俺罐子里有几粒米自己清楚,给邹大稳打打下手绰绰有余,真要顶门立户,还差得远呐。这下有苦受了,想着想着,不由得冷汗一身身,鸡皮疙瘩一层层。
一晚上没睡好,一时想到下午跟小谢逛街时的旖旎情景,一时想到明天就要给人架到炉子上烤,一时想到跟庄贲的交易前景不明,昏昏沉沉中熬过了一夜,早上起来居然有点头痛。
一到公司,老老实实坐在办公室,料想老谢很快就会找俺谈话。上网看了会八卦,一个叫月黑砖飞高的人,居然把俺们公司的事写成帖子,在网上披露,好在他用的都是化名,让俺悬起的心稍稍放下一点。找了瓶风油精,狠狠往太阳穴、人中抹了一通,觉得头痛轻了一些。
李秃子鬼鬼祟祟摸了进来,扑通坐下,俺惊呼:老李,轻点,那沙发平时是给人坐的!
李秃子大怒,上来就拿俺的烟抽,哼哼唧唧地说:我不是人吗?什么话!
俺冲他一呲牙,说:人有你那样坐的吗?弄坏了你得给俺换新的,还得照价赔偿。
李秃子摇摇头:从来就没见你说过人话,真是的……
俺也毫不留情:老李,不是俺不说人话,说人话你听不懂啊。
李秃子无奈地说:打住,打住,来跟你说正事的。
俺架起二郎腿:有事说吧,掖着藏着的干什么。
李秃子把头凑过来,神秘地说:知道吗?庄贲出院了,嘿,出院了。
俺往后靠靠,躲开李秃子那一嘴生葱臭蒜味:庄贲出院了啊?出院就出院呗,鸡巴大点事,至于报到俺这一级?
李秃子还是啧啧不已:你说怪不怪啊,庄贲上午还哼啊哈的,又是脑震荡又是内伤的,下午就心急火燎地出院了。
俺嗤之以鼻:他啥事都没有,就是脑子进水了。
电话响了,是老谢那南腔北调的普通话: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俺死皮赖脸地说:谢书记,正忙着呢,手上这个设计方案急等要用啊。
老谢居然不动声色:放一放,天塌不了,叫你过来就过来,罗索。
俺只好过去,一进门,老谢正在背着手踱步,见俺进来,指指小沙发:坐,你还挺难请的,我正准备三顾茅庐呢,你这诸葛亮自己就过来了?
俺说:谢书记,别生气啊,气大伤身,都是为工作嘛,来来,你也坐。
老谢绷起脸:你少给我嬉皮笑脸的,我现在是代表公司党委正式找你谈话。
俺也绷起脸:好的,俺听着呢。
老谢说了一通,无非是昨晚郑君告诉俺那些东西,然后说:你表个态吧,有没有信心搞好部门工作?
俺有气无力地说:谢书记,俺不会说假话,俺没有信心。邹大稳干的好好的,干吗要免人家的职?不就是动了两下庄贲嘛,庄贲又不是纸糊的,两下就动坏了?
老谢叹口气:小子,不要那么多牢骚,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多嘴。邹大稳内部处分已经算轻的了,万一庄贲报警,说不定搞个伤害罪出来,事情就没办法收拾了。
俺撇撇嘴:谢书记,别听他们拿大话吓唬人,庄贲就缝了三针,说破天也定不了轻伤,他报警能怎么的?这样处理纯属打击报复,你就应该顶住!
老谢警觉地看俺一眼: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不会也参与了这件事吧?
俺自觉失言,赶紧往回找补: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俺要出手,庄贲就不是脸上开花这么简单了,俺就是觉得这么处理不公,总要说句公道话嘛。
老谢又是一声长叹:这个邹大稳呐,我一向看他做事稳重,怎么会这么冲动呢?打打杀杀的能解决什么问题?胡闹嘛!
俺义正辞严地驳斥老谢:打打杀杀怎么不管用,你在部队时,不就是时刻准备着打打杀杀吗?不打打杀杀,我们早给人家跨过鸭绿江了。
老谢摇摇头:你别跟我胡扯,回去好好准备一下,跟邹大稳交接一下,这就算上任了,这个事我坚持了很久,张总同意不公开宣布了,也算给邹大稳留一点面子。
俺把头摇得象波浪鼓:扯,他给邹大稳留面子,给自己留面子还差不多,这样处理没几个人服气的,那个庄贲,想揍他的人多了,也算俺一个。
老谢面色苍凉:庄贲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处理,邹大稳又弄这么一出,眼看着公司乱成一锅粥,我心里急啊。说句不该说的话,把你推上来是我的建议,你别使小孩子脾气,把部门工作抓起来,不要给人说三道四,那比什么都强。
俺也是一肚皮邪火,脱口而出:俺就知道是你的主意,俺也说句不该说的话,这是个馊主意,俺一直给邹大稳当副手,现在这个时候让俺顶上去,那不是要俺的好看嘛,你自己想,论工作的话,俺现在搞得赢庄贲吗?更不要说让人家在背后使绊子了,俺摔个跟头都不知道怎么摔的。
老谢今天脾气奇好,话说到这个份上,居然还是没动肝火,他看了俺一会,无奈地说:这个时候让你顶上来,确实也难为你了,不过你看看,公司还有谁比你合适?本来该让邹大稳再带你两年的。
俺打断老谢:你别一天到晚净是公司公司的,这公司又不是你开的,你得空还是关心一下小谢工作的事情吧。
老谢连连摇头:小谢的工作,我倒不是很担心,年轻人嘛,有的是机会,就是她这个个人问题,也老大不小的了,我让她妈托人介绍了好几个,她连见都不见,这可急死我了。
俺不敢吭声了,俺心想:小谢要是肯见,那才是怪了。
真是赶鸭子上架,作为鸭子,只好扑腾着翅膀,努力作出上行的姿态,否则,不知道是鞭子还是棍子就会劈头盖脑地抽过来。
无论如何应该先去看看邹大稳,问计也好,安慰也好,都要亮个相。
敲门进去,邹大稳还是那么温文淡定,坐在大班台后面慢条斯理地整理东西。静若处子,动如脱兔,这要放在闹革命打天下的年代,绝对又是一员儒将。
既然邹大稳都这么安之若素,俺也该平静一点了,强将手下不能有弱兵。
坐定,没等俺开头,邹大稳说:谢书记找我谈了,我这两天整理一下,随后咱们认真移交一下。
俺惶恐地说:邹经理,俺看还是你暗地里掌舵,俺在面上跑一跑,这个时候,你不能撒手不管呐。
邹大稳淡淡一笑:兄弟你错了,这个结果是谢书记据理力争来的,你要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再者说,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我只恨没有早一天交给你;作为我自己,一点问题也没有,副处级他们拿不掉,高工还是高工,没什么不好的。
俺还是心里发怵:邹经理,俺这一向都跟在你后边摇旗呐喊,真要放马出来,俺怕不是庄贲的对手。
说得邹大稳乐了:别担心,咱们作个交换吧,工作上有疑难你找我,足彩你也给我留点心,搏几个冷门,怎么样?
俺拍拍椅子扶手:好买卖,成交!
邹大稳换了正色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看看庄贲那个部门,有几个干正经事的,都一门心思捞好处,綢 love you霾畎桑撬械幕倍疾蝗米酆喜堪欤际亲谇鬃月颍沟孟纸鸾灰祝庹B穑靠稍а炱保庖荒昊彼远嗌倩乜郏?br /》 俺暗自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