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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会议陷入了僵局,所有人都等着老谢的表态。
老谢却是另一番道理,他说:同志们,先抛开庄贲这个问题不谈,我请大家注意一下,目前我们公司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一方面,国企的垄断地位正在削弱,市场被不断蚕食,经营举步惟艰,一方面,飞速变化的市场形势要求我们迫切完成自身转变,包括运营机制、管理体制、经营理念,可以说,我们正处在一个逐步全面落后的时期,这是我们当前面临的最重大的问题,不要说发展,是生存问题!同时,当前也是我们努力摸索寻求发展的时期,作为我们这一代人,如果不能在我们手上,完成脱胎换骨的转变,找到顺应时代的发展道路,我们将全体成为悲剧人物,成为历史的罪人,那时,我们要审查的不是别人,而是我们在座的全体!
看到这里,俺觉得自己似乎看花眼了,揉了揉眼睛再看,没错,白纸黑字的记录,确实是老谢说的。
老谢啊老谢,不管你说这番话的目的何在,俺承认俺看错了你,俺看低了你,俺有眼不识泰山啊。
老谢又说:改革、转变、求生、发展,这就是我们当前必须走的道路,这条路我们谁也不曾走过,不管是你我还是庄贲他们,我们不能以老眼光来看待新问题,不能死抱住过去的教条不放,既然是探索,要给人探索的空间,要包容人的无心之过。当然,我不是给庄贲开脱,更不是给他打包票,庄贲究竟有没有问题,有多大问题,我也是持怀疑态度的。但是,作为领导班子,我们要抓大方向,要顾全大局,能不能给下边一些主动发现问题改正错误的时间?能不能多做一些稳定大局的有益工作?揪住一个庄贲不放,我认为是舍本逐末的断视做法,是不利于我们工作大局的小家子气。
看到这里,俺突然发现老谢并不像俺一直认为的窝囊无能,他悄悄地蹲在山顶上,俺以为他是矮子,其实他比俺高出了很多海拔。俺看待庄贲,纯粹是出于简单的正邪观念、个人恩怨。老谢则是以兼济天下的胸怀,淡然俯视着这一切。
一时,俺也想得痴了,不知不觉点上一支烟,仔细回味起老谢的话。
郑君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俺的思绪,这小子,真不经呛。俺想找烟缸把烟摁灭,却到处找不到。郑君一遍咳嗽一遍说:别找了,咳咳,我这里根本,咳咳,就没有烟缸。
俺只好起身,把烟拿到饮水机的龙头下,放一点水浇熄,扔到垃圾筐里。郑君笑着说:抱歉砖哥,我对烟有点敏感。
俺说:该说抱歉的是俺,俺知道你这里抽不得,看得入迷了,不知不觉就抽起来。
郑君笑笑:你接着看,接着看。
于是重新埋头读起来。老谢在讲了一大通之后,终于亮明了自己的观点:我认为现在要做的不是去大张旗鼓地审查哪一个,而是要从根源上加强防范,加强制度建设,用严密的制度来防止问题的发生。关于具体的措施,咱们在随后的议题中再议。就庄贲这个问题,我的看法是,第一,侧面地,小范围地做一些调查了解工作,看庄贲究竟有没有问题,以不造成不良影响为原则,这个工作我想请张总亲自做;第二,以组织的名义,对庄贲进行一次诫勉谈话,不管举报内容是否属实,庄贲在一些方面确实很不严谨,对此群众是有看法的,必须加以提醒,我看我直接找他谈最好;第三,立即采取措施,组织、财务等多管齐下,从制度上加以改进,有则改支无则加勉嘛。
俺心里不由暗赞:好你个老谢,大智若愚举重若轻啊。按照俺以前的想法,庄贲这个事非常不好弄,就算老谢有心放他一马,奈何制度是有底线的,群众举报了你不查,只怕下一个被举报的就是自己。现在看来,俺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老谢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要放过庄贲,但他没说不查,而且让张总去查,有没问题你说了算,你说了是要记录在案的,将来庄贲有了问题,你老张要负责任的。老谢轻轻一脚,就把球踢给了张总,还让他没办法踢回来,由不得俺不服。至于老谢说的组织、财务措施究竟是什么,俺也迫切地想知道。
既然老谢表了态,他的几个追随者自然惟他马首是瞻。张总那边的人本来就想力保庄贲,当然更是无话。只有张总和老谢又来回退让了几下,一个说不查了,一个说一定要查。最奇妙的是,从心底来说,张总是要保庄贲的,老谢恨不得活剥了庄贲,但是到了会上,张总一副大义灭亲的架势,老谢却连声大喊刀下留人,心里想一套,会上说一套,问题就这么解决了。这个功夫俺一定要学会,俺暗暗鼓励自己。
这一招过罢,张总明显落了下风,他虽然达到了保住庄贲的目的,但并没有把问题彻底解决,老谢说了,庄贲有没有问题,他是持怀疑态度的,这就给庄贲留了根小尾巴,而且敲钉转角,要张总小范围地去查,查了以后总要有个结论吧?这等于让老张给庄贲担保了。后边老谢再提出什么条件,只要不是伤筋动骨的,张总恐怕只能如数答应。
果然,下一个议题是干部调整,老谢提出,从财务部调一名搞基建财务的副经理,去给庄贲当副手,郑君同时调去任副经理。老谢提议这两个都是自己信得过人,这明显是要掺沙子了,捆住庄贲的手脚,让他想干什么歪门邪道也干不成。
张总吭哧了几句,亮出了俺的请示,说:小砖那边也需要人啊,郑君是他点名要的,他新掌舵的年轻人,不把副手配强,显不出我们的支持力度,也不利于下一步工作开战,我看不如把这两个人都配给小砖,谢书记你看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老谢略沉思一阵,说:我看郑君他们两个还是去庄贲那里为好,我跟你明说,庄贲这个人最近越来越放肆了,这样发展下去,真弄出点什么问题,老张你也跟着挨骂呀;至于小砖那边,我已经有考虑,我看老A就不错,调过去当个副经理蛮可以;还有,小砖代理时间也不短了,该有个说法了,就目前情况看,他当经理还是靠得住的。
仔细咂摸了一下老谢的调整方案,对他的敬仰之情又深了几分。一方面,派郑君他们两个限制住庄贲,一方面把老A提起来瓦解对方的阵线,同时也是给老A的举报一个说法,给你颗巧克力吃,闭嘴吧。关键是,这一切做得那么堂皇正大,合情合理,让张总他们没有一点理由拒绝。
再往下看,张总果然妥协了,不过他又端出一个李秃子,说老李老资格的副经理了,既然要动,不如一起动了算。张总半开玩笑地说:谢书记,也不能光提拔年轻人,要不然,老家伙们该骂你偏心了。
郑君看俺手指点到了那一部分,说:砖哥,谢谢你了,你还是知道我的心思,跟张总要我回业务部门啊。
俺说:谢什么,你要真到了俺那里,俺只能给个室主任你,还是老谢有气魄,直接副经理,只可惜俺这里就少了一员虎将。
郑君客气了一下,又说:有句话我没记上,张总还跟谢书记说,老谢,你这样弄有嫌疑的,怎么净提未婚男青年,不会是给小谢姑娘挑女婿吧?我当时还奇怪呢,怎么没见过谢书记有什么女儿?
俺含含糊糊说:啊,老谢是有个女儿,在仓库呢,你又不去领料,当然见不着。
忽然想棋一件事,问:郑君啊,今天这事牵涉到你,按理应该让你回避的啊。
郑君说:没错,我是应该回避才对,不过谢书记事先没通知,会上谢书记问张总,是不是让小郑回避一下,张总说回避什么,小郑是该提了,我看他这个可以定下来,没必要回避了。
俺心道:张总也够机灵啊,郑君人还没过去,他这儿先就拉起来了。
再往下扫了几眼,基本上是其它成员挨个表态拥护的话头,两个一把手意见一致了,就有什么想法,谁敢触这个霉头,在会上公开反对?
庄贲那里是张总分管的,老谢一个劲往里派干部,综合部是老谢分管的,干部提拔倒要张总提议。今天这会开的,净是乾坤大挪移的手法,初看让人看不懂,细想,确实那么合情合理。第三个议题上,张总显然又是完败,不过不伤筋骨,以小的代价换取了庄贲安然过关,尚属可以接受。总起来看,皆大欢喜,真是一次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
不喜欢的只有俺,俺不想和老A同一个部门,下一个,她会不会该举报俺了?
临出门,俺问郑君:啥时发文?
郑君说:两位老板交代了,下午放假前要把文件全部发下去,我得开工了。
俺道一声慢忙,告辞而去。
过去敲李秃子的门,狠狠地敲,俺知道他没休息,一定在联众下象棋。
李秃子开了门,说:嘿,今天好,碰到一个高手,拿不下。
俺说:俺帮你看看,保证出手就拿下。
于是一起凑到电脑跟前看,已经到了残局,李秃子马炮三兵士相全,对方车马炮边卒士相全,虽然一时缠斗不下,但李秃子二十回合以后大有胜机。俺拿过鼠标,点了一下认输键。对方可能没想到天上会掉馅饼,耽搁了一会,才点了同意。于是,李秃子认输了。
李秃子急得大叫:干吗呢?干吗呢?稳赢的棋你怎么给我交了?
俺嘻嘻笑了:听说你今天升官了,就不要在棋上发狠了,俺最烦看这种磨残局的,他不认输,你就认输,羞死他。
李秃子也嘿嘿笑起来:消息好灵通啊,我也是刚听张总传达。
俺问:张总还跟你传达了什么?有没有俺的好消息?
李秃子摇头:不知道,张总就说他提议了我,通过了。
俺心里暗想:李秃子不知道在张总那里下了多少水磨功夫,硬生生把本来讨厌他的张总给拿下了,真是水滴石穿,水浸船烂呐。
嘴上却不能带出来,只说:恭喜了啊,放假得请俺喝酒,差的地方别叫俺。
李秃子喜得合不拢嘴:一定,一定,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俺问:下午老谢老万他们出差,几点去机场?
李秃子说:三点,两个航班时间差不多,一个大巴全部送过去。
俺看看表说:时间还早,下午又没什么事,俺回办公室,咱俩杀一盘。——下午俺去送老谢,记得叫上俺。
跟李秃子这一盘又是杀到残局,这是李秃子的强项,他就喜欢钝刀子割人,输赢都不爽快。
俺说:老李,和了吧。
李秃子说:不和,你子力位置不好,认输吧。
俺说:好,你吹牛,俺叫你赢。
定下心来,一步一长考跟李秃子周旋,反正俺们下棋不限定时间。李秃子看是略上风的棋,真的要赢也是望山跑死马的事。
两点三刻,李秃子终于坐不住了,提和:该去机场了,和了吧。
俺说: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和。
李秃子说好话:没时间了,和了,我送你一条红双喜。
俺说:红梅。
李秃子说:成交。
于是和了棋,一起下楼到停车场。老谢老万老A正指挥人往车上搬行李,慰问品、道具,大包小包的看去甚是丰盛。
俺上去跟老谢老万打了个招呼,说:俺去送送两位领导。
老A在旁边直眉瞪眼看俺,她不理俺,俺也不理她,当她空白。
到车上,跟老谢坐了一排,老谢说:有什么事,说吧?
俺说:能有什么事?送送你们,行李挺重的,多个劳力也好。
老谢咧咧嘴:我今天不缺劳力,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事你早躲远远的了。
俺凑近过去说:老A干吗要去俺那里?谁出的馊主意?你给俺换换吧,俺要郑君。
老谢瞪起了眼睛:党委集体决定的事,什么谁出的馊主意?你想要谁就要谁,是你指挥党委,还是党委指挥你?
俺说:当然是俺指挥党委,啊不,党委指挥俺,那也的允许俺提个意见呐。
老谢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顿了顿,老谢又说:就是我说行,党委会的集体决定,我也没有权利改。老A身上是有点毛病,不过人也看怎么用了,多看人的长处嘛,垃圾都还可以发电……
俺立即打断他:垃圾发电,那是为了消灭垃圾,你这倒好,捧着垃圾当宝。
老谢呵呵笑了,摇摇头,不说话。
俺看狙击老A的计划不能实现,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你把于大波调过来吧,俺这里业务骨干不够用,也不能光给垃圾啊,搭配一下总可以吧?
老谢摆摆手:这个不归我关,你要调小于,给人事部讲就可以,一般干部人事部管。
俺说:你又蒙俺,没有领导点头,人事部能干什么,一兵一卒他也调不动。
老谢只好说:好了,我同意了,你跟人事部说吧。
在广源立交堵了好久,终于到了机场,李秃子急得直骂。
老A一路都没动静,刚刚提拔,就开始玩深沉了。
送到安检通道,俺对老谢说:云南有好烟,四川有好酒,多带点回来啊。
老谢也难得幽默一回:贵州还有好煤呢,要不要?
送走大队,俺对李秃子说:老李,拐个弯送俺回家,都这点了,不回公司了。
回家就躺下,一边疏散着困乏的身子,一边想着公司里的牛黄狗宝。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