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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五-六卷-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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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咯咯,嘉哥哥不知,这魏王妃的胆子可大呢。”长孙夕放下窗帘,扭头对两人调皮地吐了吐粉艳艳的小舌头,“夕儿胆小,是不敢这般抛头露面的。”

  李元昌看着她眼神微暗,哈哈一笑,爱怜地伸手摸摸她头顶,道,“你自当比她娇贵的多。”

  “七叔笑话夕儿呢,夕儿怎么同王妃比。”长孙夕晃晃脑袋。

  “你一一”

  “她是什么出身,如何同你比。”李元嘉劫了兄长的话,抬头对着长孙夕轻轻一笑,眉眼温蔼,惹得她脸儿稍红,又扭头去将帘子打起来,李元昌挑挑眉毛没有言语,三个人继续住外瞧。

  ……

  “魏王呢,怎不叫魏王出来解释,他害死这么多条人命,你一妇人能做甚主!”这文人说话,因多有功名在身,可不像平常百姓口上遮拦。

  看着下面人头攒动,个个凶相,若说不害怕这群人暴动,那是假话,就是前面挡着一群护卫也禁不住惧意,遗玉目光同那个护着老妇的男子一接,她勉强露出个善脸,又朝前走近一些,好声道:

  “这位公子你先别急,我听你口音像是南方人,我祖父曾客居扬州,你祖上何处?”

  那人稍一犹疑,不甚情愿地答道,“福州。”

  “是福州啊,”遗玉点头,“那你是何时搬到京城的?”

  那人愣了一下,红着眼睛道,“去年。”

  遗玉又是点点头,看看附近因不解其问而静下的人们,伸着手指了南边,“你府上现可是居住在城南的昌明坊东街?”

  “是、是啊。”

  “那就对了,”遗玉后退开一步,手一指周围,面色柔和地高声道,“死者现在这里的家眷,可有同这位来领尸的公子一样是近年才迁到长安,现住在昌明坊东街的,还请抬个手叫我看一看。”

  没人动,没有一只手举起来。

  遗玉暗暗冷笑,后退几步重新上了台阶,微微低头盯着安静许多的众人,心里疼紧还在宫里紧闭那人,脸上带着几分嘲色,声音不洪亮,可却尖锐非常:

  “众人皆知,文学馆广收寒门志士,但凡虚心向学又有品行的学生皆有机会入馆,享月俸,免食宿,更有甚者,近年参与编修坤元录而不愿返乡等人,王爷谅其勤好,自掏腰包在京中买下一片普通宅居,供这些人家眷迁户入籍,可谓是煞费苦心,等待书成之后,也叫他们名录古卷。有言道,知遇之恩比再生,纵是马畜也晓亲善伯乐,又有农夫与蛇,解衣暖被其所毒咬。而今,文学馆出事,王爷遭人构陷,被污说是好大喜功之徒,可笑,可怜!你等却也信这秽语,不助不谢他,反来争相污他声誉,连承认他宽厚与你们都不敢,不是比马畜不如,同蛇一般冷血无情吗!”

  一通斥责,言末声涩,然下鸦雀无声,似是整条街上人都被她字字句句里的寒心冻僵在这热辣辣的日头下。

  不知时过凡几,谁先带头,人群里有人高高举起了手,扯着嗓子喊道:“我、我住在昌明坊东街,我不相信那些同窗是王爷害死的!”

  这一声方落,乌压压的人群里一只只手臂高高举起,兀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似要震破人的耳膜:

  “我家也住在昌明坊东街!我以为那些人死同王爷无干!”

  “王爷怎么会是好大喜功之人,我不信!”

  “我也不信!”

  ……

  “呜呜,”先前那个被儿子护住的老妇人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向前,捧着胸口对着遗玉哭诉道,“逢年大涝,我儿连年考举不中,若非王爷厚待,我一家老小是要饿死在那南地里,他常说王爷待我们恩重如山,就是拿他命抵了也不为过,这尸首老婆子不领了,一定要查出来是什么人陷害王爷,害死我儿!”

  此时人声沸沸,却是一改风向,由来两般。看着这一张张涨红的脸孔,遗玉的心渐渐又热乎起来。

  “老夫人快快请起,”她拨开侍卫,搀扶住那要下跪的妇人,紧紧握着她手,鼻音重重道,“您老人家放心,那些被害的二十八条命,王爷同我定不让他们含冤而死。”

  ……

  “哼!又是她坏事。”看着那群同仇敌忾的愚民,李恪眼里酝酿着一团怒气,将手中杯子摔回桌边上,沈曼云连忙去抚他胸口,柔声道:

  “主子别气,她再是能鼓唆人心,这案子今天也得结了,文学馆不可能总禁着,他们查不出证据,那些人命就还得是魏王背着。”

  “对,逃不了他。”李格心情稍好,伸手环住她腰背,低头叼住她嘴唇,发泄一般啃咬起来。

  而另一辆马车上看戏的三人,却是静了好半晌才有人开口。

  “这魏王妃,有点儿意思。”李元昌轻拍着膝盖道。

  李元嘉放下腰上玉佩环,接过长孙夕递来的茶水,慢饮一口,垂眼遮住神采,“这等聪明的女人,倒真是少见。”

  第144章 拿下

  杜楚客从延康坊赶到宫里,在御书房门口候了一个时辰,宫人报说皇上正在里面同房大人商谈国事,尽管是心急如焚他也只能在外头等着。

  李世民的确是在御书房里同房乔谈事,不过谈的可不是国事。

  “皇上圣明,一夜之间二十八人离奇身死,刑部既无力查明,若被定为凶案而不解,传出之后必引民忧,文人骚动,又对治政不利,倒不若尽快结案,谓之猝死是强于凶杀,只是,”房乔稍稍抬头看了一眼案后龙颜,“只是这般要累及魏王声名,而真凶却逍遥法外。”

  “人是在他那里出事的,他不当担责吗?”李世民翻着一本折子,头也不抬道,“爱卿也到大书楼去看过,可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臣无能,未能发现异处。”房乔嘴里发苦,这可是桩奇案,他若是能有什么发现,也不必在这里小心翼翼地卖嘴,说是李泰一人声誉受损,但他再清楚不过,这个罪名一旦让李泰担了,想要翻案绝无可能,那随后而来的便是各方势力排山倒海的打压,一蹶不振,他对李泰并无情分,但那新嫁的魏王妃,却实打实是他房某人的亲骨肉。

  “同卿无关,”李世民扒着折子,皱了皱眉,道,“是刑部那群人窝囊,今年新科是有几个不错的苗子,朕正考虑着是否要拨过去练一练。”

  见他转了话题,房乔不得不先顺着他话说,改为谈起今年科举一些拔尖的人才,从刑部说到吏部,正当李世民提起还在空缺的吏部尚书一位时,门外的小黄门又来报:

  “启禀皇上,魏王求见。”

  李世民停了笔,抬头,挑眉似是自语道,“不是解了他的禁,怎还在宫里头,”又瞟一眼垂头立在那的房乔,搁下笔,道,“宣。”

  “是。”

  外头正急躁躁地同李泰说话的杜楚客没讲几句,便眼巴巴地望着他被领进御书房,自己还得站在太阳下头晒着,好在日头渐落,没有中午那阵子闷热,不至于叫他中暑晕过去。

  ……

  遗玉暂时安抚下了文学馆前闹事的群众,但她劝了几回,人群却不肯散开,底下照旧会有不和谐的窃窃私语声,这个她也无能为力,只要不再像那会儿硬闯文学馆起来就好。便让人搬了两张椅子出来,同那位亡子的老妇人坐着说话,等着杜楚客从宫里回来。

  不是她爱在大庭广众之下露脸,而是高志贤进馆里休息去,她若再没人影,保不准有人煽动一下,这表面上安定的民众又闹起来,索性就坐在文学馆门口当门神。

  眼瞅着日渐东落,她愈发心急,但急也没办法,她一没有审案的权利,二来她不能轻举妄动,高志贤根本就没有把她这个“魏王妃”看在眼里,连她那酉时落案的律则,赌的也是他那几分轻视——刑部都解不了的案子,还能有什么进展,说白了,摘了李泰冠在她名前的帽子,她这个王妃什么也不是。

  身边的老妇人絮絮叨叨说了个把时辰,遗玉做出一副聆听的样子,目光却看着街上人群,街对面的几辆马车,还有对面茶楼上一道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心里一遍遍地演算着这桩凶案的始末,一想到那元凶就匿在这条街上等着验收成果,胃里便烧的慌。

  “王妃,快到时辰了。”声音从背后传来,遗玉面色一僵,站起来转过身看着领着几名手持纸笔帛册的官员走到门旁的高志贤。

  “高大人。”两人站的不远,放轻了声音也能听到彼此说话,遗玉看着原本坐在街头巷尾的人群随着日落又有活跃的趋势,道:

  “您想必还没看过坤元录拟出的几卷手稿吧?”先前李泰是有让人抄过几份拟稿送到各部供阅。

  “高某不才,对地学并无爱好。”

  “也对,”遗玉点头道,“说起地质,多是让人觉得枯燥无味,我以前也不喜欢这门学问。”

  高志贤扭头看她,道,“枯燥无味?这话实不当王妃来讲。”

  遗玉看着他,竟是有些孩子气的摸了下鼻子,道,“我一开始的确是不感兴趣,实话同您说,我喜欢看些杂文,诸如《西山行记》一类,而四书五经这种正经的学问,有一半我看久了就会头疼,小时候家里穷困,连本书都买不起,后来环境好一些,有几个月钱也都使到买杂书上。”

  有关遗玉的传闻,当初卢中植正正经经地开宗祠让他们一家四口认祖归宗,长安城有名有望的家户都请去宴会,听这魏王妃主动提起来事,高志贤心思一动,便接道:

  “听说王妃家中原在蜀地?”

  “正是,说来也巧,天可怜见,因缘巧合之下让我们认祖归宗,不然我现在许还是个农女。”遗玉偏头一见他眼中兴趣,便将当初卢老爷子编的那个身世以及认亲经过讲了一遍给他听,极尽详细,又穿插一些卢家的“私事”引他听下去。

  高志贤是津津有味的听着,直到两人身后不远处见他们相谈甚欢的高子健不耐烦地走了上前,打断她的叙述:

  “爹,时辰都过了,赶紧结案让人把尸首领走。”

  遗玉正讲到那块让他们祖孙相认的玉璞。只当没有听见高子健的话,也对高志贤道,“那块玉是罕见,我到现在也说不上它是哪种玉石,素闻高大人见多识广,今日那玉恰好没有带在身上,不然是想请您帮我辨一辨。”

  “哦?是什么样式的玉?”高志贤好奇问道。

  “爹,时辰到了。”高子健沉不住气,拔高了声音。

  遗玉不理他,自顾伸手比道,“这么大一块,是红色的玉璞未经雕琢,可连外头的玉皮都比寻常玉石要来的精致。”

  “红玉吗,那——”

  “爹!”高子健瞪遗玉一眼,是恨不得将这女人嘴巴堵住。

  高志贤抢在遗玉再开口之前,抬手止住高子健话语,板起脸又恢复那副疏离的模样,侧头伸手对遗玉一引向内:“高某卖魏王爷一个人情,陪你拖延半晌,但案子终是要结的,还请王妃退旁,让高某理案,退散此地民众。”

  被拆穿动机,遗玉脚下却没挪动毕步,一正脸色问道,“高大人身为刑部长官,面对如此大案,难道就不想查明实情吗,您若给我一个机会,我定当将此案完结。”

  高志贤摇摇头,“陛下有谕,下官末敢违。”

  “酉时还没过,大人肯给我半个时辰,我便让此案水落石出。”遗玉放下身段恳求道。

  “案情已落,有文学馆众士口供,加之二十余尸首无伤无痕,证此并非凶杀,还有何可查。”

  “大人是不想让我查,还是不敢让我查?”

  见她如此难缠,高志贤唰地拉下脸来,侧头去招唤官差,硬声道,“来人啊,护送王妃到一旁休息。”

  眼见几名跨刀的官差围上,遗玉亦是冷脸,一挥袖,怒斥道:

  “退下!”

  她这一嗓子厉斥,气势十足,那几名官差愣是不敢上前,可叫馆外众人都发现门前不对,骚动又起。

  高志贤眯了眼睛,盯着遗玉道,“王妃这是何意?”

  “高大人明知故问,既然你不愿帮死者洗冤,那本妃便逾越了,”遗玉再没给他好脸,挑高了下巴,后退几步,一侧身高抬了左手,昂声命道:

  “来人啊,请刑部几位大人到大书楼前重审案情!”

  “是!”

  震耳一片应声,原本还在下面守门的王府侍卫毫不犹豫地持着枪矛转身围上来,唰唰几下就把包括高志贤在内的一众受惊的刑部官员围起,又有两人护在遗玉前后,见此变故,下面的百姓已然傻眼。

  “你好大的胆子!”高子健一手护住他父亲,瞪着眼睛一吼,“来人啊,把这些违逆之人拿下。”

  高志贤来不及阻拦,原本见状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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