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长孙夕心下一惊,面上却不露分毫,她一头看着红光照影的展台上正拿着一件玉器在打趣的雅人,道,“不说这个,我请你过来,是另有好奇的事要问。今晚这里有你的画要卖,是真品吗?”
杜若谨对旁人敷衍,却没哄骗她,点头承认。
“果真这样。”长孙夕疑道,“上头是有卢小姐的题诗么,我想来想去,记得几年前,高阳生辰宴上,你是同卢小姐合作过一回,这便是那幅?可又有人说,这是你在学士宴上夺魁的那一幅,这画是有两幅吗,今晚卖的又是哪幅?”
杜若谨稍一迟疑,答道,“应是学士宴上那幅。”
闻言,长孙夕眸中凌光一闪,又状似无意道,“是我迟钝,这些年了,竟不知卢小姐何时同你这般要好,还特意为你参宴的画题诗。”
杜若谨微有异色,轻轻皱眉,“不要乱说,我同卢小姐不过是点头之交。”
当年卢智凭借杜如晦进到国子监念书的事,鲜有人知,时过境迁,莱公病逝,便更没人清楚这件事,他同卢家兄妹到底关系如何,亦无有人知。
“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你同她如何。”长孙夕端起酒杯,掩饰了神色,声音柔婉,“如此看来,魁星楼这幅画必定不是从你手上流出,那你今晚可打算买回?”
“不。”在长孙夕惊讶的目光中,杜若谨摇头道,“这幅画我当初赠送给他人,便不再是我之物。”他自嘲一笑,“何况我今日只带了百两银来,怕不够买一边画角。”
拿银钱来当借口实是怕高价买回会为那卢遗玉遭来非议吧,长孙夕心中冷笑,“既然不买,那便陪我坐一坐,看看热闹。”说完,便听楼内霍起骚动,侧目一望,就见看台之上正被人挂起的两幅图卷,她勾了勾唇角,左手按在身侧的桃木匣上。
两幅画一经挂起,便有客人离席上前观赏,过了足足一刻钟,魁星楼的管事才将众人安抚下,并未有太多介绍,直奔主题,将杜若谨那幅《春江花月夜》开了千两底价,开始竞卖,杜若谨虽是画坛大家,然两年之间流出之画不过三四,身价当然之高。
“三千两。”一下便翻三倍,出声的是名女子,覆着面纱坐在上席女客当中,想是这年轻莱公的仰慕者。
“三千二百两!”
“三千四百两!”
“三千五百两!”
叫声此起彼伏,当中不乏女子,也有大着肚子的官僚,甚至有虎背熊腰的武人掺和,不到半盏茶时间便将价格哄抬了四倍,普通百姓十两银足过一年,在这长安城纸醉金迷的一角却不及毫毛,然这还不算是结束。
“五千两!”香廊下头有一处帘幔卷起,帐中两个穿着胡服的少女端酒递果,当中一名头挽牡丹髻的美艳妇人,常在京城走动的,多是认识这位声名狼藉又难缠的寡妇,顿时叫价声消去一半,可挡不住依然有人出声:
“五千五百两。”这还是那位掩着面纱的女子。
“六千两。”美艳妇人蔑过去一眼,毫不相让。
“六千五百两。”女子举杯朝她虚敬。
“七千两!”美艳妇人几乎是咬牙喊出这个数目,场上众人看出两人较劲,又听这天文数宇,一时间竟没再掺和的。
“七千五百两。”女子又加五百,妇人脸上阴晴一阵,却是端起酒杯回敬,冷笑道,“八千两,这位姑娘卖我一个面子。”
“咯咯”笑声一出,那覆面女子朗声应道,“好罢,就卖姐姐一个面子。”
看台上的雅人见多识广,已是看出那覆面女子有意抬价,他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便没再鼓吹众人,正要敲钟定下这桩买卖,哪想这曹曹大厅之中,突然响起一道女声:
“一万两,这幅画我要了。”
众客闻声寻去,就见那坠着黄灯的纱帐处,帘凭人起,露出两道人影来,待看清楚那两张人面,当场静下,只听那帐中女子笑声悦耳:
“还请诸位让我一让,叫这幅画物归原主吧。”话顿,又转头对着身侧男子道,“也免得你借酒消愁时,连个慰藉都无。”
话音稍落,在座已是有人听出猫腻,吾瞧那帐中男子一副酒态,面上伤色难掩,纷纷侧目去瞧那挂起的春江花月夜,想起那画中若隐若现的美人身影,想起那手清丽小楷,各自在心中有了一番解释,“哗哗”转身看向另一处香廊下李泰坐处,然一帘遮目,不辨颜色,众人当即就将这事情自行理解一番,却有因这八卦兴奋地红了眼睛的。
就连先前竞价的美艳寡妇,都没再出声加价,一脸兴趣地来回看着座上几处。台上雅人见到机不可失,这一万两已是上价,便一锤子敲响了架上铜钟,定下买卖。
杜若谨两眼干望着冲他盈盈巧笑的长孙夕,心中一片惊颤,只觉眼前之人陌生至极,再不是当年那个抱着长姐手臂撒娇的小女孩。
长孙夕见他神情,微微有些不忍,但也只是一瞬即逝,便拿起放了一叠贵票的桃木匣递给侍女,叫她上前去取画。
“谨哥哥。”接过侍女小心递来的画盒,长孙夕在众人的注视下递给杜若谨,知在这种越抹越黑的情况下,依照他的性情断不会在此时辩解,便不怕拆穿,好言道:“你且收下,这画是没错的。”
杜若谨心中骇然,直直地盯着她,像要把这人看透,抬手碰到画盒,闭上眼睛轻叹一声,推开去,“你自己留着吧。”
说罢,竟不再看她一眼,放了酒杯便朝外走去,不睹众人视线,途径李泰帐处,躬身一揖,便遥遥而去了。
第114章 警告
最终李泰那幅江月美人图,以一万一千五两银子卖了,至于这买画的人,从头到尾坐在帐中,得了画便匆匆离去,却是无人知晓是谁。
魁星楼今晚两幅画卖出天价,乃是几年来头一回,难免招人眼红,有客人忍不住说了几句酸话,下面应声连连,管事倒会做事,将楼下众客今晚的酒水都免了,这才没了声音。
三楼面里的雅间开了扇小窗,楚不留拿团扇半遮着面,特别留意着香廊下几处,有侍女推门进来,凑到跟前小声通传,她便将扇子转了转,挥手示意带人过来。
又过片刻,听见门响,她再扭腰侧目,就见屏风后走出一名身形高挑的覆面女子,赫然就是先前同美艳寡妇竞价那位。
“找我作何,莫不是又有好买卖?”
覆面女子低声一笑,自顾在桌边坐下,倒了杯茶拿在手中把玩,“便宜不是时时都有的占,楚老板不要太贪心,二百两银子买下的东西赚了两万,你还待如何?”
“是你待如何吧?”楚不留摇着扇子走到她身后,“钱货两请,你情我愿,方才你在楼下那般‘捣乱’,难道是事后还想来再分一杯羹不成?”
“呵,这误会可是大了,我可是一门心思想让楚老板多赚一笔,好同你交个朋友。”
“咯咯”一阵痴笑,楚不留似是听见什么逗趣的,一手搭在她肩上,附耳道:“姑娘太过抬举不留,我是生意人,眼中尽是利字,比起同我做朋友,你还是同我做买卖的好。有事不妨直说,但若是亏本买卖,那就不必提了。”
话毕,就见覆面女子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一本破破烂烂的小册,放在桌边,缓声道,“这是订金,你可先叫人辨别真假。”
楚不留将扇子搁下,好奇的拿起看了,才翻两页,眼中惊光一闪,又改厉色,面上却从容问道,“不知姑娘所求何事。”
“楚老板果然聪明人,知我求是事,而非物。”覆面女子晃着手中茶杯,扭头对上她探视的目光:“今晚这场热闹,楚老板也看罢,凭着魁星楼每日待客过千,我所求并不难为你,只叫你将那杜大人天价赎画一事,闹大。”
“……可那画,似是长孙家的小姐出钱买的。”
“是与不是,单看你们如何传了。”
楚不留拿着小册转过身,踱了几步,背对她道,“这、这可是要得罪人的。”
“我相信楚老板会做的干净,何况这长安城里最不缺流言蛮语,谁又会想到你头上。”
“敢问姑娘是同魏王有过节,还是同卢家的小姐有过节?”
“不必打听了,不当说的,我一句都不会多讲,你也说过咱们不是来交朋友的。只需答我,这桩买卖你做还是不做。”覆面女子没耐性,将茶杯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站起身来。
楚不留低头看着手中的小册,听着身后来回走动的脚步声,蹙了下眉头,“好吧,你且给我两日辨了真假,若是真物,这笔生意我就接了。”
“丑话说在前头,这本《老君丹录》乃是孙药王真书,若是魁星楼抄去而不做事,凭我本事,定叫你们十倍奉还。”
还站在别人的地盘上,就敢如此大放颜词,覆面女子一副有恃无恐模样,却叫楚不留更不敢掉以轻心,整理了面色,扭头又是一派冷笑:“姑娘放心,我魁星楼做事向来最讲信誉。”
“如此甚好,我还有事,就不多留,告辞。”
看着人影负手消失在屏风后,楚不留脸上笑容方才拉下,沉了嗓音,冷声道,“跟着她,看看到底是哪路货色,竟然知道我们在收集丹方。”
有人影从帘后闪出,跟上覆面女子,楚不留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饮下,将那破烂小册揣进怀中,面色凝重地匆匆朝顶楼去了。
且说那覆面女子出了魁星楼,放慢了脚步,在西大街的街头巷尾逛起来,此时夜幕低落,街上马车路过,不见几个行人,她一女子却不惧怕,被楚不留派去跟踪的两人做惯此事,知道是被她发现,也不离去,就这么跟着她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渐渐也不慌不忙起来,直到她突然拐进一处深巷,再匆匆跟上去,已是失了人影。
“可恶。”
两人几乎翻遍那条巷子,也没搜出人来,便低骂一声,回去交差,怎知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巷里,谁家院墙处一棵老树上,她们跟踪的目标,已然被人擒住。
“嘶——疼、疼啊,哎哟!”
“撕拉”一声,马车上,李泰扯掉姚一笛脸上的皮膜丢到一旁,道,“说,你来京城干什么。”
“疼死个人哟。”姚一笛被点了五处大穴,只能僵坐在那里,可他表情却丰富至极,挤眉弄眼地对李泰道,“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我那会儿离你可坐的老远。”
李泰看他一眼,竟是开了尊口给他个明白,“你不缺银两,从剑堂那里骗画卖到魁星楼。必是另有所图,你喜凑热闹,今晚定会到场。你会避我,有八成是会易了性别。”他视线落到姚一笛身上的女裙,“在人群里面,要寻一个多嘴多舌的女人,并不难。”
“呵呵,真糟糕,原来小剑那个没用的已经被你抓去,早知道我就不带他一起玩了。”
李泰没在意他的自嘲,“回答本王,你来京城干什么。”
“当然是来向你讨债的。”姚一笛笑脸忽然转冷,死死地盯着李泰,呲牙一副阴森模样,狞声道,“你难道忘了,我去年好心到平洲帮你杀人,结果事了你拍拍屁股走人,却把我一个丢下,我死里逃生出来,难道不该找你算账——呃!”
一道厉风扑面,他话未说完,便堵在喉中,两眼微突,勾直垂下,看着下颌处露出的半截手腕,呼吸受阻,方才脸上狞色顿消,他强提了一口气,憋红了脸,可还是露出一副没皮没脸的笑样,艰难地开口道:
“老、老四,你不会连、连个玩笑都,开、开不起吧。”
“我两年前就警告过你。”
姚一笛瞳孔收紧,恍然又记起在那深山谷中死里逃生后,拿那小姑娘同他开玩笑时候,他的回答——
“因为红庄,我还不想杀你。”话音弗落,李泰两指骤然紧缩,冷眼看着他眼神渐渐失焦,额头上缓缓乍起了青红的血管,斗大的汗珠从苍白的脸上蜿蜒而下。
“最后警告你一次。”
夜寒露重,一辆马车驶到坊外僻静处时,略一停顿,从车上丢下一件大物在路边,才又轱辘辘地转着车轮远去。
姚一笛在地上躺了半盏茶的工夫,手脚方又恢复知觉,他不急着从路边起身,就这么又躺了一盏茶后,才一个鲤鱼打挺蹦跳起来,摸着脖子摇摇晃晃地朝就近的巷子里头走去。
“杀我?哈哈哈,有趣有趣,越来越有趣了……”
……
断了姚晃的药物,遗玉又恢复到夜里浅眠的状态,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睡不安稳,睁开眼看见坐在床边的李泰时候,回了回魂,便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一眼床头过半的蜡烛,就知道夜很深了。
“你回来了啊。”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