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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惶恐。“我叫子唯。不打不相识,小兄弟,有你这个神箭手做朋友真是太好了。”子唯笑嘻嘻地说。
“爸爸,我变成南华国太子的朋友了。”乐苏回头欢叫道。
“恭喜你,要做一个真正的朋友。”父亲说。
“欢迎你们到南华国做客,顺便教我的军队射射箭。”子唯说。
“好啊,但你要拿三头鸟来感谢我。”乐苏嚷道。
虽然明知三头鸟并不是南华国的物产,子唯还是点头答应了。当然,这是礼貌。谁知道这对父子有没有机缘到南华国走一遭呢?
乐苏转着蓝眼珠想了想,忽然从手腕上取下弓箭,递给子唯:“送给你,在路上防身。”
对一个神箭手来说,这是何等珍贵的礼物!子唯迟疑了一下,接过弓箭观赏起来。他左手持弓,只觉得弓在微微地颤动,右手刚取出一支羽箭,那羽箭便哧溜一声自个儿搭在弓弦上,动如脱兔,快如闪电!子唯大吃一惊,急忙用力夹住箭尾,不让它自动射出去。但见箭头颤动如眼珠,仿佛在搜寻目标。天哪,这弓和箭的灵魂已融为一体,双方的配合已进入自动化状态,怪不得这般威力,尽管小小如玩具,遭人嘲笑!
子唯立即把弓箭还给乐苏,笑道:“看到没有,它拒绝我的指挥,你是它的主人,还是你留着吧;再说,太小了,华族人习惯用大弓箭。”
乐苏推辞不过,只好委屈地接过弓箭,戴在左胳膊上。
“殿下,该上船了。”离忧说。
子唯便向四周拱手道别。乐苏的父亲忽然神情激动,合十朗声问道:“请问太子殿下,25年前,贵国国君是不是曾经做过南方大陆的盟军统帅?”
子唯呆住了,定睛看着对方,禁不住心中大动,失声惊呼:“你,你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盛国神箭手,参加盟军抗击天虚魔,老打胜仗的那个?”
“正是,我就是乐陶,”乐苏的父亲哈哈大笑,“当年是您父亲手下的兵。”
四周的羽民骚动起来,就连飞鹰飞度两王子也惊喜不已,看来神箭手乐陶在羽民国的知名度还不小呢。
子唯激动地走上去,向乐陶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您当年为我的国家所做的一切。”乐陶慌忙答礼。乐苏在一旁欢天喜地:想不到老爸还认识南华国的国王呢,这下和三头鸟的主人交朋友不是更有理由了吗?的确,因为这层25年前的关系,子唯和乐苏一下子亲近许多。当下子唯和乐陶父子俩又说了些话。乐陶得知子成公病重,不觉神色黯然,便催子唯快快起程。于是子唯和离忧登上船,和飞鹰兄弟、乐陶父子依依惜别。
“把三头鸟准备好,我会来做客的!”船驶出好远了,隐隐还传来乐苏的叫喊声。
海浪喧舞,多少夕阳被海鸥叼走,才抵达南方大陆;
马蹄声碎,多少青山开启出多少国度,才进入娘亲故土!
翻过多少山林,趟过多少河流,穿过多少村镇和商旅繁华,才踏上茫茫无际的苍梧平原;在平原上驰骋起多少烟尘,才望见浩淼的苍梧湖,湖上那一座九嶷山!
九嶷山,南华国的标志。
但南华国的首都安京,却在北方国界的苍梧山下,离苍梧湖北岸四十七里。
熙熙攘攘
初夏时节,安京城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穿长衫长袍的打躬作揖,满脸堆笑;打短褂的忙着买卖,汗流浃背。烙烧饼的,舀汤圆的,装馒头包子的,卖竹席竹篓的,卖山珍野味的,舞着刀枪卖艺的,热闹非凡。唱喏声、叫好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吵架声,嬉笑声,你翻我滚,此起彼伏。茶馆里高朋满座,说书的猛拍惊堂木。姑娘们娇滴滴地推销花扇,一遭拒绝就嗔怪一声。两边雕花的楼台里,丝竹声声,一支支潋滟小曲袅荡着飞出窗外——两年多没登楼了,新来了多少色艺双绝的小妞呢?踢踢踏踏,一伙富贵少爷骑着高头大马飞驰而过,行人们惊叫着刚刚闪避,锣鼓声起,一个官老爷又坐着轿子招摇而来……
“我属于一个平凡的民族。”回想起在南海诸国见到的那些奇异种族,子唯禁不住笑了。
谁知到了森严的王宫大门,士兵们压根就不信这个灰头土脸的年轻人就是失踪归来的太子,不许他进。正闹着,一个留着短髭的彪形大汉在几个卫兵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了。
“大胆庄强,你手下竟敢阻拦太子回宫,该当何罪?”离忧厉声喝道。
“太子?太子回来了?”庄强浑身一颤,急忙小步跑上来,盯着子唯,上上下下地审视着。
“庄强,连你也认不出我来吗?”子唯冷冷说道。
庄强踮起脚尖又仔细一瞅,登时魂飞魄散。“是太子!太子回来了!哎呀,王上有救了!”庄强扑通一声跪下,“禁卫军统领、奴才庄强叩见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恕罪,这批混蛋都是新兵!”士兵们也齐唰唰地跪下了。
子唯扔下马匹,和离忧匆匆赶向父王寝宫。迎头撞上他的,无不失声尖叫。
一只白鹤叼着剑,一只麒麟顶着圆圆的月亮,国王寝宫门前赫然立着两尊雕塑。“我是太子,王上怎么样了?拿着!”子唯把斗篷褡裢朝目瞪口呆的仆人们一扔,闯了进去。
幽暗的房间里,子成公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颧骨高耸,双眼微闭;王后秋夫人正端着汤药,一勺一勺地喂他。床边站着一个小丫鬟,轻轻地扇着风。
一股强风吹了进来,子唯砰的一声冲到床边,他呆住了:眼前这个衰朽不堪的老人就是那个领导抗击天虚魔、解放过两个大陆的联军统帅么?他扑通一声跪下:“父王,孩儿回来了,孩儿不孝……”
咣当一声,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秋夫人像被马蜂蜇了似的跳将起来:“你,子唯,你怎么回——你真的,回来了?”
悄悄进来的几个丫鬟赶紧打扫地面。
“是,我回来了。——父王,睁开眼睛看看孩儿吧。”子唯摇着父王的臂膀说。
离忧悄悄地跪在主人身后。
子成公慢慢张开眼,看着子唯,病中的目光依然十分威严,慢慢地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好,好,好——儿子呀!”他吃力地说着,声音越来越粗重,接着,他抬起手来,扇了子唯一耳光。
房间里鸦雀无声。子唯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在茫茫然的苦痛中,眼前忽然闪现出羽民王飞狂,他孤独地坐在高台上,一边讲故事,一边让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火里。
“离忧,过来。”子成公喘息着说。
离忧膝行至床前,磕头道:“奴才该死,请王上赐罪。”
子成公吃力地抬了抬身子,秋夫人赶紧扶着他坐了起来。子成公颤巍巍地伸出手,不由分说,打了离忧两个耳光。
“主人犯错误的时候,你应该劝阻,你不是好奴才。”子成公指着离忧,一字一板地说,“把他拉下去,打五十大板,再行发落!”
两个小厮立刻来提离忧。
“等等!”子唯叫道,“启禀父王,离忧苦劝过孩儿,是孩儿没听。离忧见孩儿意志坚决,主动要求当跟班,以尽保护之责。要不是离忧,孩儿早就抛尸荒野了。一切都是孩儿的错,要罚就罚孩儿吧。”
“不过奴才没有禀告王上,还是有罪。”离忧插嘴说。
“你真想挨打呀,笨鹅!”子唯敲了一下离忧的头。
“这个罪我不说王上也会说的呀。”离忧一副老实人蒙冤的苦瓜脸。
几个丫鬟忍不住吃吃地笑了。
“打他五十大板,再把他赶出去,不然奴才的道德就没了。”秋夫人突然恶狠狠地叫道。离忧大惊失色,忙向王后磕头道:“王后息怒,离忧是孤儿,要是把离忧赶出去,离忧怎么活呀?求王后一定想个别的处罚。”
长舒一口气
“别的处罚?哼,没有!”秋夫人冷冰冰地瞥着天花板。
“离忧是太子殿下的防身剑,谁也休想夺走。”子唯冷冷说道。
秋夫人呆了呆,扭嘴一笑,俯身对子成公柔声道:“一切听王上发落。”
“看在他救过太子的份上,就打他十板吧,其他惩罚以后再说。”子成公喘息道。
“谢王上从轻发落。”离忧长舒一口气,急忙磕头谢恩。“走吧,兄弟。”两个小厮笑嘻嘻地把他拉走了。
“太子留下来,你们都去吧。”子成公挥了挥手。王后、丫鬟、嬷嬷都出去了。
门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父子两人。
“唯儿。”子成公张开双臂,颤声叫道,两行泪水悄然飞泻。“父亲。”子唯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扑到父亲怀里,痛哭起来。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我的唯儿了。”子成公抚摩着儿子的头,端详儿子的脸,喃喃着又摇头又点头,“黑了,瘦了,但好像成熟了。”
“孩儿不孝,把父亲害苦了。”子唯说。
“知错就改。”
“子泰子莲呢?”子唯沉默了一会,问道。
“打猎去了。”子成公笑了笑,“你碰到奇余鸟了吗?”
“碰到了,在羽民国。”
“羽民国?你到南海去了?”子成公很是惊奇。
“是啊,那里的人真奇特。”
“你应该去拜访他们的国王,我好像认识他,那个爱吹牛的大白猴,哈哈。”子成公呵呵大笑起来,他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似乎病一下子好了大半。
“哎呀,我差点忘了。”子唯赶紧从怀里摸出羊皮信来,递给父亲,“喏,飞狂叔叔给你的。”
“飞狂?”子成公大吃一惊,摊开羊皮纸,读了起来,刹那间泪流满面。读完后,他空荡荡地望着窗外,喘息着,像是陷入了深渊般的回忆之中,胸口急剧起伏,两只手微微颤抖。过了一会,他平静下来,低下头,又看起信来,反反复复地看,像一个顽童不知疲倦地玩着一件蹩脚的玩具,嘴里喃喃着,仿佛在梦呓。
“他还好吗?”他终于说出了一句清晰的话。
“还行吧,就是大热天也要烤火。”子唯说。
“好兄弟啊,咱哥俩这一生是再也见不到了。”子成公哽咽起来,挣扎着下了床。子唯连忙搀着他。他走到窗前,望着天空,仿佛那是海洋,那些云朵就是羽民国的岛屿。
“那只奇余鸟呢?是不是跟你一起回来了?”子成公忽然问道。
“它刚找到我,就被一个盛国少年射死了。”子唯说着打开布帛,“我带了一根羽毛回来交差。”他把那根羽毛交给了父亲。
子成公顿时如释重负,拈起羽毛弹了弹,笑了:“真要感谢那个盛国人,否则我还得封这只三头鸟做副丞相呢。”
“那少年的父亲还认识您呢,他们都是盛国有名的神箭手。”子唯想了想说,他现在还不敢提及天虚魔。
“是吗?”子成公拨弄着羽毛,冷不防叫了一声,“来人!”
一个小厮立即走进来。子成公把羽毛递给他,严肃地说:“把这根羽毛拿去烧了!记住,一定要烧,马上烧!”
那小厮虽然很好奇,但不敢多问,拿着羽毛赶紧退出去了。
“我对怪鸟怪兽一向厌恶,”子成公自言自语地解释说,“它们多半代表邪恶,可是为了找到你,我不得不妥协。那八只奇余鸟,个个能说会道,妖声邪气;二十四张嘴,嘴嘴要当官,十分可笑。为了找到你,我只得拿副丞相一职来签约。喏,他们的主人还住在国宾馆呢。他们是从西方大陆的翼望山来的。哈哈,鸟算不如天算,没想到被盛国人杀死了,真是天助我也。”
子唯一时无语,那只三头鸟在他的记忆里虽然嘻嘻哈哈,可也并没撒出多少邪气;乐苏是那么喜欢它,不知他听到这番话会不会接受父亲的感谢。
“好了,唯儿,快去洗澡更衣吧,瞧你身上脏兮兮的。”子成公温和地吩咐说。
躬身告退
子唯把父亲扶到床上躺好,躬身告退。一出门,忽然看见那只叼着宝剑、展翅欲飞的白鹤雕像,禁不住心念一动:“这只雕像是不是父王专门建来纪念红颜知己霞依的,因为父王不喜欢怪鸟怪兽,就把她的人面白鹤换成了普通种类?”越想越觉得有理,忍不住走上去,摸摸白鹤,摸摸宝剑,举头望天,似乎女英雄霞依就要冉冉飞下来,落在鹤背上,腾空而去,撒下一串串珍珠般的笑声。他就这样边想边走,半路上,突然冲来一群丫鬟小厮,哭喊着把他横腰一抬,飞快地冲向太子寝宫。那是两年不见的仆人们。
仆人们七手八脚,服侍子唯沐浴更衣,幸福得大喊大叫。离忧早就换上了从前的劲装,笑呵呵地精神抖擞。子唯大吃一惊:“他们没打趴你吗?”离忧笑道:“那些哥们只给我搔了十下痒,我求他们再挠挠,他们偏不答应,我有什么办法。”子唯捶了他一拳:“活该,谁叫你从前老跟他们套交情呢?”
从前的衣冠像美丽的云彩又沉沉地降落在子唯身上。他把散乱的头发挽成一个严肃的髻,穿上了华丽的丝绸袍子,踏上一双绘有鸟兽图案的靴子,摇着一把画有龙鹤竞舞的香气扑鼻的折扇。像往常一样,芭蕉树下早摆好了茶点。丫鬟小厮们簇拥着子唯坐在翠绿的华盖下休息,品茗,赏花,吃点心,聊天说笑。子唯一个一个地点他们的名字:“多喜,多欢,多芳,多悦,多来,离悲,离怨,离恨,离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