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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被所有人围着赞颂,等我们老时,我们还可以靠着摇椅向我们的子孙说起年轻时的英勇事迹。
是的,直到那时,我仍是如此地确信着。
战争一开始,确实如同我们的预期,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再加上充足的准备,使得那些半兽人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而火炮的运用也让它们的要塞不再是那么的安全。
虽然它们强壮而又凶狠,然而就算是正面交锋,在近身战还未开始时,火枪队便先给了它们沉重的打击。而半兽人各个部猷的互不归属,也使得它们难以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它们的顽强给费尔王国的军队造成了一定的麻烦,却无法改变战场上的天平。我们攻入了寒风丘陵,占领了一个又一个半兽人的村落;我们用随行教士燃起的火焰,烧毁了它们信奉的伪神的神像。
对于半兽人村落里的老人和小孩,一开始的命令只是将他们关起来看押,必竟杀害无力抵抗的平民(虽然只是低劣的半兽人)并不符合那斯威尔神的仁慈。然而发生的一件意外却使得再也没人同情他们。
一名随军的神父在试图劝说那些野蛮的家伙信奉那斯威尔神时,却被一个半兽人小孩用暗藏的小刀刺死。这事引起了我们极大的愤怒,看看这些低劣的种族都干了些什么?在那位可怜的神父充满仁慈地向它们传达父神的福音时,在那位可敬的神父毫不介意自己的尊贵向这些低劣的野蛮种族宣扬父神的仁爱时,它们却卑鄙地将他杀害。
这件事引起了教庭的重视,很快,主教大人便宣布半兽人是被父神唾弃的种族,是一个不配存活在这个世界的低贱种族。于是,那些被关押的老人和小孩都被下令处死。
一开始,我还不愿让自己的手沾上那些老人和孩子的血,必竟这不符合我心目中的骑士精神,可是队里有一个家伙居然以此来嘲笑我的懦弱,这让我极是愤怒,于是我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并在他要求的决斗中将他一剑刺死,然后炫耀似地砍下一个半兽人孩子的头挂在我的枪上,骑着马在大家的鼓掌中来回地跑。
在战斗中,我总是无畏地冲杀在前面,甚至常常在己方的火炮还没停下时便第一个冲入了半兽人的要塞,我还曾同时面对三名强壮的半兽人而毫不退让地拼到将它们全都杀死。我升到了中队长,并得到了我所在的步兵团团长莫烈斯勋爵的赏识。
战争的顺利让我们每一个人都激动不已,寒风丘陵的大半土地已被划入了费尔王国的境内,这期间,我写了许多封信给拉拉,我在信中诉说了对她的思念,并且把我的英勇也写入了其中。
当然,我并没有告诉她我们是怎样对待那些无力反抗的半兽人老人和孩子的,虽然在当时,我的心并没有对此感到有多少负疚。因为所有人都是那么做的,我只是简单地夺去它们的性命,而有些人甚至以各种惨酷的手法让那些孩子生不如死。我不知道在我们以那斯威尔神的名义做下这些事的时候,天上的父神是否真的会为此而感到高兴,然而在当时,在每一个人都理所当然地这么做的时候,没有人会去思考这样做是否真的是对的。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半兽人的消灭只是迟早的事,有些人甚至开始想像着将来征讨那些精灵时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对待那些美丽的精灵女子时,战局却突然地转变了。
在毫无征兆之下,雾女森林的精灵以奇兵突进到我们的后方,一夜间,用火箭点燃了所有的火药,并烧去了全部的粮草,而那些半兽人部猷也开始了空前的联合,利用寒风丘陵的地形对我们进行着强劲的反攻。
没有人能够理解那些精灵为什么会抛下骄傲去和半兽人合作,然而,在他们游击性的战斗方式下,后方的物资根本就无法运到因过于突进而陷入包围的我们手中。
战争天平倾斜的速度远超出所有人的想像,衣物的无法送达使得急剧变冷的天气开始折磨着我们,火药的逐渐缺乏也让我们不得不直接面对愤怒的半兽人的斧头。我们的军队在一瞬间溃败,而寒风丘陵就像可怕的沼泽般开始吞噬着每一个士兵的生命。军官们远不像他们平常表现的那样勇敢,一个个开始发着抖;随军的教士从没有如此积极地向父神做着祷告,即使他们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孩子在哭;士兵们毫无方向感地没命逃窜,却忘了落单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能活着离开寒风丘陵,我只知道,当我所在的步兵团在莫烈斯勋爵的带领下终于撤到了费尔王国的土地上时,人数已不足原有的五分之一。
而当我们以为终于平安地回到了这片原本被神所眷顾的土地时,却发现等待我们的只有死亡。一只半兽人军队在精灵的配合下绕过雾女森林,突入到费尔王国的深处,这明显只是装模作样的攻击,却使得我们那位一心想重建莱易斯三世时期的辉煌的国王陛下担心起了王城的安全,把费尔王国与寒风丘陵交界处的所有兵力都撤去保卫王城。
我们的国王和红衣主教因为他们的胆怯放弃了王国的边境……同时也放弃了我们。
******
轰、轰……
攻城木撞击城门的回响沉闷如死神的低吼,城墙上的攻防已到了白热化的关口。我们在这并不坚固的城中守了五天,现在已到了无法再守下去的最后日子。从寒风丘陵追赶而来的半兽人越来越多,而我们却已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绝望的气氛感染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前程也好,梦想也好,在死神的脚步声缓慢地压迫而来的此时此刻,都成了抛之脑后的笑话。
身边的战友早已一个个死去,天空掠过的飞鸟都像是狞笑着射向自己的箭矢,绷紧的神经仿佛还在承受着万钧的负荷,只等着哪一瞬间突然断去。
我持枪等待着、等待着……
轰。
这一声特别的响亮,似乎预示着那些半兽人也已迫不及待地想取下我们的性命。我身前的那名费尔士兵忽地跪倒在地,掩面痛哭着,心中的恐惧终于将他彻底地击垮。
“起来!”莫烈斯勋爵策马来到他的面前,怒喝着,“就算是死,也给我像男人一样站起来。”
然而那个家伙的勇气已从他那饥寒交迫的身体里消失,唯一还有力气做的事,便只有绝望地哭泣。
这就是我的骑士梦?直到此刻,我才知道,它竟比魔法的存在还要更加的虚幻。
城门终于被撞了开来,蜂拥的半兽人如潮水般向我们杀来。
“上啊。”莫烈斯勋爵手持巨剑,纵马便带头冲去。他那早已破损不堪的盔甲在夕阳的映射下仍有着鲜明的光泽,他那开始倒卷的锋刃仍然发着血色的寒光。
然而这次他却连一个半兽人也没能杀死。
一只箭从城墙上迅捷地向他射来,贯穿了他的咽喉。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城头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手持弓箭的精灵。我愤怒地冲杀过去,但是不知多少的半兽人已将我们团团围住。
一片片的血花在我的身边溅起,无穷尽的嘶吼与呐喊响彻在我的耳边。我死命地杀着,意识中只剩下了空白。时间毫无意义,思考毫无意义,所有的一切在此时都变得毫无意义。
不知是什么东西重重地敲在了我的后脑上,红色的液体沿着额头浸红了我的眼。我很希望自己能够就这么昏过去,然而剧烈的痛楚却使我更加的清醒。
我将长枪送入了一个敌人的体内,却无法抽出。于是我跌跌撞撞地滚爬向莫烈斯勋爵的尸体,想把他的巨剑拿在手中。然而我的视线变得模糊,我的头开始晕眩。
迷迷糊糊间,我感到自己紧紧地抓住了什么东西,于是我站起来,死命地向周围砍杀着。我的血液开始沸腾,我的脑中出现幻像,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像是不败的英雄正在留下不朽的传说,我觉得自己像是无敌的将军正在闯下不灭的声名。
然而,不管我如何的拼命,那些半兽人的身影在我的面前晃动着,我却怎么也无法砍中。一次次地挥空,一次次地摔倒,一次次地爬起……
我的耳中响起了一阵阵的嘲笑声,就像是一群兴奋的观众在马戏团里看着猴子的表演。有人从背后将我推倒,有人用脚将我绊倒,而我就像是被鞭打的猴子一样不得不继续站起来演出。我已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身在何处。
再一次倒在地上,一只脚踩在了我的胸口,我试徒举起手中的剑刺穿敌人的腹部,但当我举起双手的时候,当我的视线重新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手中其实什么也没有。
原来连守护自己的剑,也可以只是一个幻觉。
那个半兽人低着头向我咧嘴笑着,高高地,它举起了巨斧。
夕阳已经逝去,夜色开始掩盖着满街的血色。所有的一切终将被历史所淹没,当百年后的学者翻开记载着今日的书卷时,他们真的能够体会到此时的悲怆么?
这就是战争吧?它一次又一次地掀起残酷的风暴,然后再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所遗忘。
而我却曾将自己的梦想寄于其中。
巨斧即将落在我的脖子上,我却只是想笑。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炽光突然从我的胸口亮起,正当我怀疑这又只是一个幻觉的时候,那个半兽人已睁大眼睛不知所措地退了开去。
我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然后便摸到了那个银坠。
银坠在我的手中像是有生命一般地发烫着,柔和的光线从我的手中散出,慢慢地笼罩在了我的全身。周围的半兽人全都在惊恐地看着我,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感觉似乎有着某个温柔的声音在呼唤着我,我的身体像是在慢慢地抽离,眼前的景象开始消失,直到变得一片黑暗。
没有恐惧,失却热情,只是觉得有着什么未知的东西如潮水般一遍遍地向我压迫而来。黑暗是如此的有趣,直想让人疯狂地大笑。
恍恍惚惚间,有人在叫着:“奇亚斯……”
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却又怎么也想不起发自于谁。
我慢慢地睁开眼,然后发现自己竟在莫名间身处于一个小木屋中。凶猛的半兽人消失了,血色的街道消失了,场景的突然转换让我不知所措。
胸口银坠发出的光芒在渐渐地散去,小木屋内烛光闪动,幻着神秘的光晕。
一个少女正站在我的面前,激动地看着我。她的样子看上去非常憔悴,她那颤动的唇和充满喜悦的眼睛像是在诉说着化不开的思念。我试徒想起她是谁,我试徒想起我自己是谁,但是乱哄哄的脑袋就像有无数的东西在里面爬来爬去,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却猛然扑进我的怀中,紧紧地抱着我。
“奇亚斯,”她的声音酸楚得让人心痛,她的泪水湿透了我的衣襟,“太好了,你真的回来了。我一直在担心你,我一直害怕着再也看不到你,这些天我一直在试着用魔法让你回到我身边,只要一次,只要能成功一次就好……”
奇亚斯?这是我的名字么?
我的头痛得像要裂开,我的神经像是一寸寸地断着,让我的身体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
“奇亚斯,你怎么了?”她惊慌地抬头看着我,脸上的泪痕衬着那张明显失眠已久的脸,让人心怜。
静静地看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像是无数个世纪在一瞬间飞去。终于,我用发颤的手紧紧地将她抱住,泪水流出了我的眼眶,我用嘶哑的声音念出了一个在灵魂深处留着烙印的名字:
“拉拉……”
******
这场战争持续了许多年,它所造成的灾难,不管是对费尔王国也好,对半兽人和精灵也好,都是难以想像的。无数的人流离失所,无数的尸体填塞在这片大陆的各个角落。
我和拉拉一起躲进了深山,过着简朴的日子,我改名换姓,操起了父亲留给我的木匠手艺。我不敢让人查到我原来的名字,没有人会相信我能平安归来是由于拉拉的魔法,一旦被军事法庭发现,我将毫无疑问会被以逃兵的罪名送上绞架。
虽然生活开始变得平静,但是许多个夜里我都无法入睡。我不停地做着噩梦,尤其是经常在梦中见到那个被我砍下头挂在枪尖上的半兽人孩子,他站在暗处,没有哀哭,没有责备,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拉拉仍在一次次地做着魔法试验,而且仍是一遍遍地失败着。不过她已很满足,虽然只有一次,但那唯一的一次确实地证明了魔法的存在,而且让我回到了她的身边。
我们在一位乡村牧师的祝福下交换了誓言,并且在一年后有了一个孩子。虽然后来战火的蔓延使我们不得不开始逃亡,但我们再也没有分开,并且在内心深处感受到了幸福。
如果说有什么事一直让我不明白,那就是拉拉的那个魔法了。在那段日子里,因为担心我的生死而受着煎熬的她,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召唤术的咒语,并最终在那个傍晚成功了。然而按照她的那本魔法书上所说,虽然我的身上戴着银坠,但是召唤术应当只是对动物有效,而我却是一个人。
我想,或许是因为,在那一刻,战争已使我变成了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