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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忘记看时间了。
第七十六章 缰绳
章闻天第一个表示反对:“人嘛,哪有不犯错的,总不能一根棍子就打翻一船人嘛!对于那些曾经犯过错误、走过弯路的企业,我认为还是应该抱着治病救人、惩前毖后的态度,给他们一个改正错误、立功赎罪的机会。”
“章主任有一个词讲得非常好,只有惩前,才能毖后。”曾毅把对方的词又抛了回去。
章闻天吃了个瘪,黑着脸端起茶杯喝水,虽然平时大家都在讲惩前毖后,但很多时候,这个词反而成为了不惩前的理由。
“一个企业做大了,难免会有竞争对手眼红眼热,暗中搞破坏,故意往企业的身上泼脏水。”
“对啊,这种事可不少呢,企业的身上有一点瑕疵,实在是非常平常的嘛。”
“有一句话,叫‘不遭人嫉是庸才’。同样,一个不遭人嫉的企业,那肯定是不入流的企业,这次我们保健基地的工程非常浩大,如果没有几个高水准的大企业参与,怕是不行滴。届时无法按时保质地完成建设进度,谁来承担这个责任啊!”
这些专家的嘴,黑的也能说成白的,不过三两句,曾毅反而成为了一个包藏祸心的人,专家们言语之间,暗暗指责曾毅的这条建议,是在故意破坏基地的建设,不想让基地按时保质地完成。
冯玉琴知道这些专家是在故意曲解曾毅的建议,但她并不说话,而是冷眼旁观,想看看曾毅要如何舌战群儒。如果曾毅无法降服这些专家,那自己让他来担任这个专家委员会的副主任,就很难发挥出作用。
另一方面,冯玉琴也是想知道曾毅提出这条建议的目的何在,将一些企业排除在外,必然就会有另外一些企业受益。
“几位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不用那些不良企业的话,那保健基地的建设就无法正常进行了?”曾毅反问。
“我们哪有这个意思!”专家们开始撇清自己,“这都是你自己的理解,我们可没有这么说!”
曾毅心中冷笑一声,要说这颠倒黑白的功夫,那也不是只有你们才会,既然你们要曲解,我也不介意陪着你们曲解一把,“既然不用不良企业,基地也能照样正常建设,几位却这么拼命地为不良企业辩解,真是很难不让人多想啊,难道几位……”
他一脸狐疑的表情,从几位专家的脸上挨个扫过。
目光所至,专家们就坐不住了,纷纷道:
“我们哪有替不良企业辩解?”
“对嘛,我们只是可观地说出事情的两面姓嘛。”
“信任是合作共事的基础,我觉得曾主任对自己的同志缺乏最基本的信任啊!”
还有专家要站出来接着辩护,准备再次转移话题,却被曾毅给打断了。
“几位这么激动干什么,我有说怀疑你们吗?”曾毅拿着茶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我对大家,可是十二分的信任啊!”
专家集体气闷,这真是睁着眼说瞎话,你还没有怀疑吗,你就差没有明说我们收了不良企业的好处了。
放下茶杯,曾毅突然收起笑容,道:“不过,以后大家可真要注意自己的言辞了,今天这只是我们专家委员会的闭门会议,要是有建设办公室纪检组的同志在场,看到大家不为优良企业说话,却只为不良企业辩护,他们心里有没有什么想法,可就很难说了。到时候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对谁都不好!”
刚才那几个讲得脸红脖子粗的专家,听到曾毅抬出纪检组,立刻就偃旗息鼓了,他们终于知道曾毅为什么会在提建议之前,先讲有些企业已经开始四处钻营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大家呢。妈的,年纪不大,心机还挺深。
这时候谁还敢再替不良企业讲话,再讲,怕是连在场的舒明亮、冯玉琴,都会怀疑你是别有用心了。
“既然讲到这里了,我就再提一条,以后专家委员会在所有重大事项上的决议,必须是在有纪检组监督的情况下,才算有效。”
几位专家全傻眼了,早知如此,这小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自己干嘛要出来反对呢,这下可好,笼头立刻就给自己套上了,真要是引入了纪检组监督的机制,那自己以后不管做什么,势必都要牵手掣肘,自主权大大降低。
曾毅没有搞过政治,但也深知不受约束的权力,将会是一匹脱缰的野马,所以他挑了头之后,就作壁上观,让这些专家去为专家委员会争取权限,等权限拿到了,他又主动为专家委员会戴上缰绳。
冯玉琴一旁暗暗点头,曾毅的手段虽然还有点稚嫩,但对于刚进入官场的人来讲,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在知道无法取得专家委员会绝对控制权的情况下,他果断引入外部力量来进行制衡,从而确保专家委员会不会成为别人手中的工具。同时,这也看得出,曾毅是真心做事的。
曾毅新到荣城,跟任何的利益方都没有牵扯,这也是冯玉琴能够提拔曾毅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她就是要找这么一个能够真心办事的人,去实实在在地找出保健基地的不足之处,从而取得突破,打开局面。
“现在,整个社会都在抵制不诚信企业,像我们这样的一个重点工程,更应该提高自己的标准,将那些信用欠佳、不诚信经营的企业,排除在外,除了要打造出一个各方面都合格的工程外,更要为社会树立一个典型。”
曾毅看着诸位专家,“这才是我提出这条建议的初衷。”
冯玉琴点了头,“讲得好,我们不能光看经济效益,还要看社会效益,对于我们这样的政斧工程来讲,社会效益甚至更重要一些。”
舒明亮就明白冯玉琴的意思了,他郑重其事地把曾毅的意见写进笔记本,笑道:“曾专家的意见很重要,大家按照这个思路,再议一议吧。”
说话的时候,舒明亮抬眼看了一下曾毅,心说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呐,敢于讲实话、办实事,而且也有手段有心计,将这一帮靠嘴吃饭的“砖家”玩弄于股掌之间,更重要的是,冯玉琴很器重他,前途不可限量啊。
专家们只好按照舒明亮的指示,继续提着意见,不过还是那些不痛不痒的陈词滥调,听起来像是有点东西,细细一琢磨,其实什么话都没讲。
舒明亮的笔记本记了满满两页,看专家们再没有人发言,他看着冯玉琴,“冯厅长,您还有什么要讲的吗?”
看冯玉琴摇了头,舒明亮就合上自己的本子,道:“今天的这个专家会,开得非常成功,也非常有成效,希望大家能在今后具体的工作中,继续发扬这种敢于谏言的风格,为我们的保健基地把好每一关。好,散会!”
送走舒明亮和冯玉琴,章闻天就给袁文杰打了电话,把今天会议的内容讲了讲。这个建设委员会的副主任,上级主管领导就是分管城建工作的袁公平,这次他能在专业委员会担任主任,袁文杰没少使力。
放下电话后,袁文杰恨恨地一拳砸在桌上:“妈的,野郎中!”
他觉得曾毅的那条摒除不良企业的建议,就是针对自己的飞龙建设。他倒是不怕曾毅的这条建议,搞了这么多年工程,袁文杰对于各种招标政策,早已有了应对的法子。飞龙建设养了很多个“陪标”公司,这么公司就是专门用来在竞标时陪标的,做出一副有很多家公司在竞标的样子,看似公平公正公开,但其实不管哪家公司中标,都相当于飞龙建设拿到了工程。
袁文杰怕的是曾毅这个人,专家委员会对于整个工程都负有监督的权力,要是有这么一个人时刻跟自己作对的话,自己就是再有应对之法,也会被搞得焦头烂额、疲于应付。
这个野郎中要把自己排除在工程之外,那自己就要让他先被排除在工程之外。
袁文杰早就想收拾曾毅了,但一来忌惮曾毅背后的方南国,二来他的病还需要曾毅来治疗,所以就一直拖着没下手。
现在他终于拿定了主意,保健基地的工程非常大,而且利润丰厚,光是新医院的门急诊大楼,就是个不小的工程,老干部离退休基地,至少也得起十几栋楼,技术含量不高,但利润非常大,再加上装修和绿化,如果都拿下来的话,飞龙建设至少有两个亿的纯利润。
面对如此大的利益诱惑,袁文杰怎么可能放弃呢!
而且袁文杰觉得自己用药之后,病已经全好了,那颗穿心疵已经消失不见,而且心脏也不会再痛了,只要自己把这件事做得无懈可击,即便是方南国,也不可能会迁怒到自己头上的。
第七十七章 一县之长
韦向南的别墅,也位于七星湖畔,跟顾明珠的宅子隔湖相望,非常气派。
湖边修建了一个木制的平台,上面撑着一把凉伞,汤修权手捧一本大部头的书,正坐在躺椅里仔细观看,时不时,他瞥眼看着自己的孙子孙女。
汤颖心和汤皓麟两个小家伙,坐在小马扎上,从平台栏杆间的缝隙甩出小鱼竿,正在那装模作样地钓鱼。
小孩子哪有那么大的耐姓,隔上一小会,他们就要提起竿子看是不是鱼饵掉了,或者是有鱼咬钩但自己没有看到,结果可想而知,折腾了大半个小时,一条鱼也没钓上来,两个小孩坐在马扎里打起了瞌睡,一边还抱怨钓鱼不好玩,不如小花有意思。
小花是汤修权在干休所院子里养的一只芦花鸡,兄妹两个在干休所的时候,每天都是竖着耳朵,只要听见小花咯咕咕一叫,就抢着去鸡窝摸鸡蛋。小花一天一个蛋至少是有准的,不会让人白跑,不像钓鱼,竿子提了几十次,鱼没见到一条。
两个小家伙正在抱怨呢,就看见曾毅远远走了过来,顿时笑逐颜开,撇下鱼竿,“曾毅舅舅,曾毅舅舅”地叫着跑了过去。
曾毅呵呵笑着,一矮身,两个小家伙就抱着他的脖子,一边挂了一个,而且都伸着小手,“上次答应给我们带的乌梅呢?”自从曾毅带过乌梅之后,这两个家伙就吃顺嘴了,每次见到曾毅,必要乌梅。
“带了,在箱子里呢!你看你们,口水都流出来了!”曾毅哈哈笑着,抱着两个小家伙朝汤修权走了过去。
“小毅啊,来得正好,我这里正有个问题要请教你呢。”汤修权手里那本大部头的书,竟然是《黄帝内经》,自从见识到曾毅那神鬼莫测的医术后,汤修权闲来无事,也翻起了中医方面的书。
但对于他这种动力学专家来讲,黄帝内经中的古文就显得有些难以理解了,不像曾毅,曾毅是拿黄帝内经识的字,至今能写一手很正宗的繁体字。
两人坐在凉伞下,聊了一些古文的意思,曾毅又给汤修权讲了一些中医的基础知识。
一辆挂着外地车牌的黑色奥迪此时缓缓驶到别墅前面,车子停稳之后,没等司机开门,车后座就走下来一位三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看到这边凉伞下的汤修权,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道了一句“老首长,我来拜访您了。”,就大步走了过来,声音中充满了亲切。
汤修权用书签做好记号,然后合起书,坐在那里看着来人。
“老首长,您的气色真不错,只要您身体健康,我就放心了啊!”来人走到距离汤修权一米多远的地方,就笑着站了那里,不靠近,也不主动找位置坐。
汤修权再才露出一丝笑意,轻轻一指凉伞下的一把空椅子,道:“一把老骨头了,还劳你惦记着。来,快坐吧!”
“谢谢老首长。”中年男子道了声谢,才坐到了那把椅子上,不过只是侧着身子坐了半个屁股,显得有些拘谨恭敬。
“这位是……”中年男子看着曾毅,他知道汤修权有个儿子,只是从未见过,听说他还娶的是大军区副司令员的女儿,而眼前这个年轻人有点太年轻了,不像是汤修权的儿子,但刚刚远远观察,这位年轻人跟汤修权的关系又极度亲近,难道是汤老的亲戚子侄?
“在下曾毅!”曾毅笑着伸出手,“没请教……”
“将中岳,将军的将。”将中岳呵呵笑着,赶紧伸出手,他专门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姓,因为将姓比较少见。
“曾毅是我的家人,同时也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汤修权知道曾毅喜欢别人称自己为大夫,就做了这么一个介绍,他对曾毅笑道:“将县长是南云县的父母官,我住的干休所,可就建在他的地盘上呢。”
将中岳急忙摆手,道:“可不敢提父母官三个字,我们都是为老首长服务的。不知道老首长这次要在荣城住多久,我来的时候,给您带了一些咱们南云县的土产,这样您在荣城也能吃得可口一些。”
汤修权竖起眉头,“我又住不了几天的,带什么土产,太麻烦了。”
将中岳一听,心中大喜,他就怕汤修权这一住就不回南云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