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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这光是怎么来的……
来不及收住骸骨,汉佛莱一头向目标冲过去。距离越来越近了,看得很清楚,一个身材矮小、形貌怪异的土歧族在跳脚,另一个是人类,却有一半身体被卷在一团黑暗的浓雾中,几条白色的细线在雾里钻进钻出。光线便是从那几条白线里弥散出来的。
汉佛莱立即意识到,对方在施展某种奇怪的召唤魔法。如果召唤出能够操纵空间的异位面生物,那么,也就可以通过召唤物实施瞬间移动了。
机不可失!汉佛莱的骸骨向前一窜,冲到兰斯和艾瑟伦身边,挥舞著苍白的利刃,向那团黑雾斩去。
把兰斯杀死也好。法尔考先生是不会责怪自己的。汉佛莱想。
但是骸骨的镰刀却斩在虚空当中,那黑雾里是空的,并没有实物。骸骨无法收势,带著汉佛莱一起,撞进了黑雾的边缘。
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立刻攫取住汉佛莱的意识,一瞬间,各种莫名其妙的信息灌进了汉佛莱的头脑,草地,墓园,圣殿,恐怖的存在物……
当混乱的感知体验停止,汉佛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脚下是一片湿漉漉的草地,头顶却是一片毫无层次感的白色,没有太阳,也没有云。
被卷进异界空间了!这个念头一起,死灵法师激灵的打了个冷战。
汉佛莱召唤骸骨魔像,但骸骨不在身边。他发动精神力寻找骸骨,没有它,他什么也做不了。
正在努力著,天空发生了异变,迅速染蓝。白色的云雾从地平线尽头涌起,如席卷天地的海潮,朝无尽的高空翻涌,层层叠叠,越攀越高。汉佛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傻愣愣的看著。
在他头顶上方,缓慢浮现出一个人形。那个人起初是纯白的,像大理石雕像般,但随著云气升高,雕像渐渐涂上了各种艳丽的色彩,鲜活起来。
那是个英俊得超乎想象的少年,背后生著一对云雾的羽翼,远远的延伸出去,最终成为一条闪亮的白线,将整个天空一分为二。
少年天使般微笑著,看著汉佛莱,后者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野兔,缩在草丛里,全身抖个不停。
既柔和又坚毅的唇线轻轻开启,吐出仙乐般的语言。
“欢迎来庇护所。”
第048章 神迹
颜色发黑的竹编摇篮中,一个面色苍白的小婴孩静静睡著。一只小手伸出被子外面,不时抽动一下。
孩子没有发烧,但呼吸非常微弱。细细的头发给汗水粘在额头上,呈现不健康的浅灰。可以想见,由于病痛的原因,这个孩子一直在忍受恶梦的惊扰吧。
兰斯把手心轻轻贴在孩子的额头上,开始施展神术。柔和的白光弯曲著,沿著摇篮边缘旋转,在墙壁上映出明亮的水波纹。
肮脏而破烂的墙面,在神光照耀之下,竟也带了几分圣洁的色彩,不再颓废,而只是忧伤。
红润的血色重新回到婴孩的小脸上。兰斯的魔法给他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牧师笑了,收住神术,转身走向房门。但是,一个女人站在门口,挡住了去路。
是孩子的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手里还攥著一把野草。兰斯心里不禁有些紧张。他是偷偷进来的,不会给看成小偷了吧?
“我……”刚要开口,兰斯看到一滴感激的眼泪,从那个母亲脸颊滑落。
原来她都看到了。这就好办。
牧师慢慢平伸双臂,在头顶划了两个半月形,再抱向胸前,像他在神学院每一堂功课结束时所做的那样。
“我们的主,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在最后的末日,唯有信仰他的人,才能得到救赎。”
说完,兰斯走向女人,从她身旁经过,出了房间。背后,传来膝盖跪地时发出的响声。
兰斯走到街口。夜色早已很浓,街道中一个人也没有,几声犬吠遥遥的传来。
出于保险起见,兰斯还是施展了一个隐身术。
他沿著屋檐下走,通过一条小巷,一路行到格雷堡正门的广场前。广场上有两三辆马车停著,距离相当远,只有一辆无标志的黑色马车里有人。
那车是来接兰斯的,约好了在这里等他。
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兰斯自己也不明白,他没有直奔马车,而是绕过它,走向格雷堡的院墙,从旁门溜了进去。
他走到天空之影广场的中心处,站住。两个人工湖,日湖和月湖一片死寂,仿佛因秋风的寒冷,而丧失了最后的活力,自己就要冻结了。
他向正前方遥望,环形的主城堡和几座独立的别墅中,还有很多房间亮著灯。
巨大的格雷堡,说不定有几千个房间吧?真像一座迷宫呢。我原来一点都不了解,它有多么大。
他摇了摇头,轻轻吐出了几个字,转身离去。
“祝你幸福。”
兰斯回到停车场,解除了隐身术,爬上马车。车厢里有两个人,一个是要像德摩尔复命的,还有一人,竟然是大汉鲍利,这可真出乎兰斯的意料。
兰斯不看鲍利,冲德摩尔的人点了点头。他从怀里取出一叠纸票,交给那个人,说道:“带我向德摩尔老板道谢。这些是船票,我想要你明天在码头卖了它,把得到的钱赠给北城区的一位寡妇,这是她的地址。”
那个人面有难色,想了下,什么也没说,拿著船票下车了。
鲍利要说话,兰斯却用手止住他,抢先说道:“你为什么在这,鲍利?你应该在肯特大人家里,跟他学习剑术。你的未来在艾哈迈,我已经答应艾莉莎小姐了。”
“别劝我,兰斯。”大汉憨厚的笑了,“我想给你讲个故事,我自己的故事。”
“讲吧。”
“在我记事以前,我的妈妈就跑掉了。我,还有哥哥,跟著爸爸一起生活,爸爸是村里最强壮的男人。”
“哦……”兰斯搞不懂鲍利是什么意思,只好听下去。
“我爸爸跟我和哥哥说,他是天底下最强大的战士,曾经徒手杀过一条龙。我和哥哥都相信他,敬佩他。”
“由于兽人的威胁,村子渐渐败落,爸爸带著我们俩离开了村子,赶去北方的克兰城。路上,我们遇到了一伙强盗……”
“你爸爸把强盗都打跑了?”
“不,他害怕强盗,丢下我和哥哥,自己逃跑了。强盗看到他带著包袱,以为里面有很多钱,就丢下我们去追他。我们”鲍利顿了一下,表情并不显得很烦恼,相反,倒十分坦然,“我们后来在一个小树林旁边发现了爸爸的尸体。包袱撒开,里面的东西一件都没少。强盗们看不起那些破烂玩意。此后,我就跟哥哥相依为命。”
“兰斯。”鲍利看著兰斯的眼楮,认真的说道:“我记得你跟我讲,佛朗兹子爵告诉你友情证明这个词。鲍利是个粗人,不懂得那些。可是鲍利认为,丢下相信自己的人,下场必定很惨。”
一瞬间,兰斯的喉咙梗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鲍利向后靠了一下,又说道:“那船票现在可危险得很,你说那个人会帮你卖掉吗?”
“那是德摩尔的事,我才不管。开车!”
说著,伸手拉上车门。但就在车门将关未关的瞬间,一只白色的猫从车外跳了进来,三下两下,蹦到兰斯对面的座位,伏下,对兰斯怒目而视。
这是一只肥胖得不象话的白猫,两只眼楮颜色不同,一只蓝色,一只绿色。它看兰斯的眼神,活像兰斯欠了它很多钱,要赖帐逃跑似的。
“这猫是怎么回事?”鲍利指著猫问。
马车晃了一下,开动了。
“不知道。大概是哪儿的流浪猫。”兰斯与猫对视,说道。他感觉这只猫好像在哪里见到过,隐约有些印象。
猫恶狠狠的瞪兰斯,使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亏心事,全身发冷。
“算了。”兰斯回避开猫的视线,“我们养著它吧。”
艾哈迈风云篇·尾声
兰斯逃出伦伯底的第二天,瓦勒封锁了全城,派出一支宪兵队赶往艾哈迈码头,想拦下航船。
宪兵队一路上受到许多莫名其妙的拖延,好不容易到了码头,却被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幻术师假扮成典狱长撵走,没能完成任务。
瓦勒快马传书到阿穆尔,派出军舰拦截航船,同时让法尔考通过远程传送法阵追击,终于把航船扣住了。
但兰斯并不在船上,艾哈迈城内也找不到他下落。
牧师像一阵轻烟,从瓦勒视线中消失了。
没过多久,圣心城传来安德雷德五世染病的消息,瓦勒只得放弃搜索,诳u^圣心城。
典狱长安齐尼无辜受到迁怒,稀里糊涂的被撤职查办。西米塔尔正式坐上了典狱长的位子。
事情过去了两个星期。一天,杰佛里被叫道典狱长房间,接收了两封未署名的信件。
一封注明是给麦芽酒馆的:“承蒙关照,我已于二十六日离开艾哈迈,前往克兰。为展示我对麦芽的信义,特告知行程,请于阿穆尔、德容两郡准备相关事宜。”
另有一封信,是写给杰佛里的,遣词与上一封大致相同,只是把阿穆尔换成了克兰。
西米塔尔把信摔给杰佛里,骂道:“哼!故弄玄虚。”
杰佛里知道自己完了,大著胆子问了一句:“他没有坐船吗?”
“那小狐狸哪有那么笨,会用费兰卖他的船票?他一定是经由陆路离开艾哈迈的。码头发生的事全是障眼法。”
“但我们封锁了全城呀。”
“有一种人,能逃过城门士兵的盘查:走私的商人。要是抓到走私的商人,那城门士兵收受贿赂的事也就暴露了。杰佛里,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从今天起你要换住处。”
“第几层?”杰佛里苦笑道。
“十三层,监长办公室。”
杰佛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了老半天,才弄明白。
“麦芽的代理是看守长,兰斯的代理是监长吗……”
他让手下收拾房间,一个人走出伦伯底,叫马车赶往麦芽。他要把升迁的事告诉德摩尔。
到了酒馆的内室,德摩尔正在和人交谈。那人看到杰佛里进来,闭上嘴不说了。
德摩尔道:“没关系,继续说。都是自己人。”
“哦。萨达特死了。费兰三天之后死。要把那边的势力接收过来吗?”
“不,让他们自己选继承人。一切照旧。地下组织的权力太集中,格雷堡会不高兴的。杰佛里,你有事吗?”
杰佛里微笑。
与此同时,一支由十二辆马车组成的车队,正行进在艾哈迈与阿穆尔之间辽阔的平原上。兰斯就躺在最末的马车里,整日缠绵于病痛。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兰斯为了让雅希蕾娜学会烹饪,叫她跟小雅学习。不料小雅大小姐的厨艺相当糟糕,雅希蕾娜以六岁小女孩的学习能力,将小雅的厨艺发挥得青出于蓝,兰斯一尝之下,就病倒了。
商队的头领,莱曼先生是个和善可亲的老头,为兰斯腾出了一辆马车养病。
他们逃过瓦勒的追查,却没逃过艾哈迈少女艾莉莎的跟踪。艾莉莎追上车队,将赶车的鲍利一箭射下,抓住他领子说,他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肯特爸爸是多么难过,他这样自毁前程,肯特爸爸是多么惋惜,他这样……
艾莉莎哭了一整天,坐进马车,不回去了。自此,兰斯的逃亡队伍又加了一个成员。
除了肚子经常难过,旅途其实还蛮惬意。可是兰斯却总不开心。他自己知道,他再无法像过去那样开心。快乐已经被永远的锁在艾哈迈。
他告诉鲍利,从今以后,他不会相信什么奇迹,只相信自己的计算。
于是就有一天黄昏,鲍利在车厢外大喊:“快来看啊,真是奇迹!”
兰斯爬出车厢,但见夕阳紫色的霞光涂在满天细碎的云絮上,灿灿然,像极了怒放的秋风菊。兰斯看得一阵神往,发起呆来。
这时,艾莉莎骑马跑了过来,与马车并行。少女眼望著鲍利,悠悠唱道:
那梦幻般轻盈的舞步
恍如爱的低语
那明亮的笑颜自负而又纯真
像每一朵曾经怒放的秋风菊
把心情系在鸽哨的尾巴
飞跃紫色的大海
美丽的女孩啊,从你手心中吹走的
是未被察觉的爱意
兰斯皱起了眉头:“这首歌!”
“怎么,你听过吗?”
“好像听过。这首歌唱的是什么?听起来,有种淡淡的伤感。”
“这是艾哈迈最有名的歌啊!”艾莉莎不无得意的说,“是咱们的领主大人年轻时做的。他年轻时是个冒险家!和魔法师西索、战士博梅尔、圣女依西娅一起并称‘轻歌四侠’,四处吟游,很有名气呢!”
“啤酒肚领主?”
“领主大人!”艾莉莎责怪的瞪了兰斯一眼,“这首歌,讲的是少女情怀。害羞的艾哈迈少女,不敢对心上人表露心迹,就托付给盛开的秋风菊。在艾哈迈,一个女孩子主动邀请男孩子陪她看秋风菊,就是表白说‘喜欢你’的意思。”
说完,艾莉莎用美丽的眼楮望鲍利。
“我不喜欢那花。味道怪怪的,有点腥。”大汉说。
艾莉莎不小心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