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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离惑点点头,看木子高挑的身形从门口出去,打了个呵欠就上床休息。
赶了这么多天路……现在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自从他们回来以后,除了像往常那样吃药、补养、自娱自乐、偶尔参与姬妾间的互相排挤外,离惑明显感觉到,宫中悄悄的热闹起来,送礼的人也骤然增多。
然后她隐约想起,似乎几个月前肖绎告诉过她,六月初三那天,是他的生辰。
“阿绎,你的生辰快到了吧,我该送什么礼物给你?”
问他这句话时,是五月廿九的下午,肖绎给她摘了一束迭荼花,坐在一旁看着她把白紫双生的花朵插|进瓶中,浇水浇了一半,忽然抬头问道。
对上她满是期盼的目光,肖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说了一次,你居然真的记住了。”
离惑有些不满的鼓起腮帮子,“什么叫‘居然’啊?你的事情,尤其是生辰这种大事,我当然要记住啊……”她干脆放下手里的水罐,微湿的手在一旁的毛巾上蹭了几下,便凑过来抓着他的袖子摇啊摇,“阿绎~说嘛~你想要我送你什么礼物?”
肖绎失笑,想了想道:“你照顾好自己就行,想送我什么随你,反正我好像也不缺什么,不是你自己准备的话,还有什么新意可言?”
她有些失望的放开手,撅着嘴走到一边去,拿起水壶继续浇花,“一点都不配合,不送了。”
肖绎从椅子上起来,走到她身后,看她明明难掩失落却强装无所谓,沉吟了片刻,“你要真想送什么的话,就学着做上一碗长寿面,六月初二晚上……初三的凌晨陪我熬夜吃面吧。”
“做面?做的不好不许说我!”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离惑笑起来,“好,我一定会努力做的很好吃!”
看着她这一脸天真无辜的样子,肖绎在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她果然还是个孩子,只有半年生活的短暂记忆,让她的心依然纯净的如同最剔透的玻璃,完全没有半点尘埃。
这样的她啊……
离惑浑然不知眼前的男子此时的心情,想了想忽然低下头去,声音也变得几乎低不可闻,“阿绎……我可不可以提个要求?”
“嗯?”肖绎低头。
“那个……那个……”她鼓起勇气开口,“如果我的面做的很好吃,你能不能……跳舞给我看?”
“啊?”肖绎愣住了,“跳舞?”
“哎呀,就是那个很好看的,很有名的舞……我看过画像的,上面就是你啊!”离惑一脸“我是认真的你不许抵赖”的表情,“以前听别人说过,我一直很好奇,而且很好看,所以如果你觉得我的面做的很好吃,能不能跳那个舞给我看?”
她说的是《络绎》……
看她连笔带画半天总算理解了的肖绎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络绎》是一支战舞,气势恢弘适宜男子,被称当今战舞之最,领舞之人所跳的步法便是《络绎》的舞书上主要记录的舞步。这本书究竟已流传了多少年无人知晓,只知道肖家人在一百多年前还未成为王族时便得到了它,只是居然无人能习,便一直搁置在仓库中。直到他七岁那年溜进仓库玩耍,偶尔发现那本舞书,一时兴起便练了起来,居然很顺当的就舞了下去。直到练完全部、开始习武后,他才发现这不仅仅是一个舞蹈,而是……体术武功,之后联系到曾经在这片大陆上的传言,专门去调查寻找过,不过最后无疾而终罢了。
那是个流传在世间数百年、没人知道起源的传言——《泗水》、《墨芳》、《络绎》、《迭荼》,四本有关乐艺的书籍,却包含着至今无人知晓的秘密联系。
只是这四本书踪迹不清,几百年来也没有什么特殊传闻出现,渐渐的便被众人淡忘了。
而他手上的那本,便是《络绎》——一支战舞书籍,却深藏着有关内功体术心法的某种提升要诀,这也是他今年只有二十二岁,内力却达到四五十岁长者的原因——他一次的武术修炼,胜过他人的两倍有余。
若他不是太子,而是江湖侠客,仅凭这一身内力,就足以在同辈之中笑傲睥睨。
而这样的武功对现在的他也非无益——至少面对刺客暗算之流,危险指数要降低很多。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而余下的几本乐籍他也有过调查,却除了对《泗水》有所知晓以外,一无所获。
这《泗水》的下落,也并不是他查出来的,而是对方自己说出来的,还不是告诉一人两人——一个月前他在夷光阁听的那支曲子,便叫《泗水》。
夷光阁妖墨公子,尤其以善吹那支无人能奏完全部的《泗水》而出名,这样的讯息根本不必去寻找,他已自己告知天下。
迭墨,这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肖绎很清楚这一点。而恐怕那本《泗水》曲谱,也是在他手中了。
只是其他两本的踪迹他寻不到,这个人手中的那本他即使知道也无法下手。一个月前的那次宴会他在下帖时本无多大把握,只是对方那天竟然应下了他的请帖,让他十分意外。去夷光阁的这个决定,给离惑的生辰庆贺是一个原因,另一个便是他想找一找《泗水》的线索,所以那天刻意催发了阴毒,为了让她“不经意”的看到他病症发作的痛苦,也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寻找那本乐籍。
当然最后如预想一般,没有任何线索。
……
……
“你很想看那舞?”
从短暂的回忆中回过神来,肖绎认真的问。离惑使劲点点头。她从醒来后对一切都懵懵懂懂的,只是对乐舞音律有着不知名的固执坚持,因此在看到那幅画的第一眼就告诉自己,一定要看亲眼看一次。
她不喜欢纠结,既然想看,就问吧。
尤其是,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好的机会。
“可以吗?”
她期盼的看着他,看着他眼底有莫名的挣扎与释然闪过,想不通他在迟疑什么,然后见到一个浅笑在他嘴角绽开,“好。”
“……”离惑看着那笑花,心底悄悄一动,再次低下头去,耳边染上一点霞色。
这样的笑容……
6
6、长寿面 。。。
——将揉好的面团切成二指宽的段子,拉长到半指宽度放入汤锅,中间切记力道均匀薄厚相当,不可拉断……
万分忐忑的将最后一根面条丢进锅子,离惑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终于……没有拉断啊……
不过再想想,如果一个人四天基本上都泡在膳房里,不停地练习如何拉面下汤,只要这个人不是传说中一进厨房(厨房)终不还的那种厨艺白痴,大概似乎也许都能做出这么一碗由许多根不拉断的面条构成的长寿面吧。
——没办法,一根一碗面从头拉到尾还不断掉的难度实在太大,为了不太浪费粮食,她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把土豆、西胡萝卜、番茄、粉条、茄子、瘦猪肉等切成细丁,在热汤中滚熟,加入调味料,慢火熬制成浅黄色,最后淋在面上。
“终于做好了……”
看着眼前盛在白瓷青纹碗中的一碗面条,红白绿黄几色极为好看。离惑将面条盛出来放在一旁的小灶上,拒绝了一旁宫女的帮忙,自己端着碗小心翼翼的走出膳房大门。
反正这里是肖绎专门给她开的小灶,两步路就能走出去的地儿,也用不上别人特意帮忙。
肖绎坐在院外的石凳上,面前的石桌已经收拾干净,几米外的高台上围了一圈儿红彤彤的烛火,少女端着碗一步一步走入这片艳红灯火之中,停在他面前放下碗,微笑着说了一声,“阿绎,生辰快乐。”
她今日穿了一件桃红裙衫,长长的裙裾袂地,领口处点缀着桃花灼灼,淡淡的色彩掩不住轻灵。明明是平凡之极的容色,却在烛光潋滟中染上三分明媚,衬着眼底一片温柔至软,让他的心也莫名的柔和起来。
他的视线垂下落到桌上的托盘里,上面放了一碗面一双筷箸,并着两道清淡小菜,边上用果子刻了一朵花。紫色的花瓣含蓄的绽放,并不怎么精致,却很鲜活。
“这是……一朵迭荼花的样子……应该……”对上他询问的视线,离惑红了脸低声嗫嚅,手绞着衣摆恨不得钻到地下去。她不会雕花的技术,别的花样自然是雕不来的,只能看着一朵迭荼花的样子小又容易糊弄,加上她也确实喜欢,就这么弄了朵出来,颤巍巍半天浪费了十来只果子也就这个勉勉强强看得过去,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羞窘的心情很快被肖绎拿起筷子的动作给消磨掉了,完全变成期待。看着肖绎卷了一筷子面送进嘴里,离惑也顾不上不好意思,趴在桌子上满脸期待道:“怎么样?”
“……不错。”肖绎将整根面吃下,笑着点了点头,“果然还是家常饭菜更有感觉。”
“真的?”离惑半信半疑的抢过筷子,吃了一口愣了愣,“哎?比我想象的好一点啊!”转头兴致勃勃开口,“阿绎阿绎,你说我会不会以前也做过面啊?也许意识里还留着它的制作方法,所以才能这么几天就能吃了!不然像我最近看的那些话本里头,那些小姐们做出来的东西基本都是很难吃的,而那个喜欢她的人还装出很好吃的样子,然后那些小姐就很感动,完全和我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啊……咳……”
说到这里忽然发觉自己的言论开始朝着某个暧昧的方向进发,离惑红了脸低下头,装模作样咳一声,“那个……你现在吃面吧,听说你今晚都没吃正餐?我看着你吃啊。”装作自然的抬头,却对上肖绎带笑的眸子,撑不住面子脸又是一红,“看,看什么啊,吃啊……”
肖绎见她双颊熏红眼底满是流光,满满的娇俏,点点头不再继续戏谑她,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男子的吃饭速度大都比女子快些,加上他没吃晚餐一直熬到凌晨,一碗面不过片刻便见了底。待侍候在院外的宫女们将东西收拾了下去,又把黯淡了的蜡烛换上新的,摆上一坛子酒,已经子时过了大半。就是离惑为了今晚的准备特意中午多睡了一会儿,也禁不住有些困了。
不过肖绎的下一句话,便将她的那点瞌睡虫驱散的一干二净。
他说:“今天的面很好吃,你的礼物既然已经送给我了,我也不能食言啊,对不对?”
“啊……对。”
离惑怔怔答道,大脑好像还未跟上眼前境况,便看他屏退宫女,立于数步之外,眼底的寂色在灯火中阑珊,最后化为一片明亮的渊。看他黑发扬起,窄袖青衫在眼前带出舞动的劲风。看他势威姿英,一勾一回间,如身临金戈铁马,叱咤山河。月光照在他俊挺的面庞上,却最终于舞蹈至尾处带出几分落寞。
仿若将军战场黑甲震敌,却在战役结束之后独自醉卧,沙场几度君莫笑,有谁知道他的寂寥?
这是一支真正的战舞。
离惑看得痴了,直到他舞罢走回桌前,斟起方才搁置在石桌上的酒盏一饮而尽,带笑问她,“怎样?”
她方回过神来,只是眼底心头仿佛还残留着刚刚的震撼。看着他的容颜,又不期然忆起一月前那白玉高台上妖娆含笑的少年,那只白玉镯现下还戴在她的手腕上,取不下来,肖绎也说是极好的玉暂时不必取下,便就这么戴着。观这两人的乐舞,一乐一舞,不同的身份背景,更是截然迥异的风格方式,却有一点相同。
在那动作之间,都含着一种渗入心魂、辗转不休的震撼。
或许,艺术在某种程度上确是共通的,而当某种艺术将至巅峰时,便会有了相似的感动。
她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好,心口却忽然一痛,一股腥甜便这样泛了上来。
头一阵犯晕,天旋地转的时间不过须臾,待神思清明思考回笼,她听到近在咫尺的熟悉声音,带着种难以置信的惊痛情绪:“阿惑,你——”
她顺着肖绎的声音下意识低头,发觉自己与他的距离不过咫尺,左手上握着一把短小的匕首,正深深扎进肖绎下意识抵挡在胸前的右手臂上。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未及反应究竟怎么回事,身边一个女声刺耳的响起,“殿下,娘娘,时辰已经……啊——来人啊!殿下遇刺了!!!”
离惑仿佛被扎了一下,抓着刀把的手猛地松开,后退了半步不知该说什么,院外的御林军已有序入内,上前将她与肖绎迅速分开,长刀架上她的脖颈。
“阿,阿绎——”她忽然反应过来,刚叫了一声,便被颈上用了几分力的刀刃压了回去。
归根结底,她还是很怯懦,不能无视这颈上长刀,对着他说她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就算说了,谁会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