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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方圆几百米的界,能制住手掌大的印么?”
冷淡,低沉地疑问,却更像一种嘲讽。——这是男孩的表态,他并不认同这样的答案。事实上,女孩自己也无法相信,但她想不出第二种解释。
“我说了,我也不清楚。但我想应该不是巫师的界,封印师没准懂这种界,还有可能就是……天人的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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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两人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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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大半已沉入山头,仅剩的微弱霞光润色了宁静的山谷。多少人曾登上高山之巅,只为一览朝霞之辉煌?可谁知晚霞那带着几分凄凉,几分悲怆的美,却更加动人心魄。夕阳没有朝阳耀眼的锋芒,因为时间磨去了它的棱角,如迟暮的老人,神华内敛,是故夕阳虽非最亮,却是最红;那并不夺目的淡淡红霞,蕴藏的却是太阳积累了一天的力量。这样博大的力量,化作人世的壮美,足以令英雄落泪,足以叫浪子回头。男孩就站在那里,和他的夜黑斗篷一起,伫立在这死村村口。那对失去了光泽的蓝色眼眸仍在漠然凝视着,凝视着面前空无一人的村庄。如果说是霞光夺走了他的灵魂,那现在,最后的晚霞也要离去,被施了魔法的眼睛,此刻又看到了什么?
——可看到,一张张和善亲切的,慈祥笑容?
——亦或是,一张张欢乐幸福的,天真童颜?
这座为暮色所笼罩的小山村曾经的与世无争,曾经的安静详和,年少轻狂的少年啊!——你到底,看到了没有?
在似被冰封的蓝瞳最深处,透过本不该属于那里的无名悲哀,他确是,——看到了。
男孩缓缓闭眼,呼吸,再呼吸。然后,睁开眼。
却只剩下,残壁上干涸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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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走了。”
女孩缓步走到男孩身边,最后望了一眼这远离人世繁华依然未能幸免的寂静山村,转身离去。
一片受污染的土地,一座死人的村庄,此刻,已到了二人离开这里的时候。
可为何,村口的少年,却无动于衷?
像是流浪多年的孩子,看到自己的故乡。
又为何,疾行的少女,停下了自己的步伐?
像是焦急的姐姐,被年幼的弟弟唤住。
只因为,少年那一声带着无尽伤感的叹息,随着山风,缓缓飘入了少女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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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本应和我的家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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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转身时,他正望着她。
那一双幽蓝的眼睛,已完全由悲伤占据。是最原始的,没有任何其他感情夹杂的悲伤;无名,却又叫人动容。
女孩默默凝视着男孩的脸,眼中玫瑰般鲜艳的红色,悄然暗淡下来。她似乎能理解男孩心中那份莫名的悲伤,不过她却更清楚,此时此刻,这种多余的情感只能浪费时间。
“……你总是这样,毫无意义地怜悯……”
最后的夕阳缓缓没入了群山之中,黑暗从山谷边缘逐渐向村庄扩张。脱离了暮色的寂静山林突然响起了一声嘶哑的长鸣,无数黑影刹那间破空而出,从四面八方飞入村中。女孩蓦地抬头,看清那是一大片乌鸦,而它们的眼睛全是异样的腥红。
“尸鸦”……不能再拖了。
虽然有些残忍,但女孩知道自己现在必须斩断男孩心中的悲伤。她无声地走到村口竖立的石碑前,透过一道深深的血痕,隐约看见三个字——
月林村。
“月林吗?是个好名字。不过现在——”
话到一半,女孩蓦然转身,红色的双瞳已不再暗淡,更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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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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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仿佛消失了片刻。叫人有一种,窒息的错觉。
女孩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大步朝山脚走去,然而男孩却依然没有动静。
“还愣着干什么?天黑了就没法走了!”
看着越来越多的尸鸦从黑暗的山林中飞出,女孩再没心情陪男孩玩伤感,言语中充满了焦躁。
但是,男孩的回答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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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我就是在等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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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再次慢慢站定,转身。——男孩也依然在看着她。
相同的位置,相同的人,再次站在这死村村口,对视。
只这回,那两双带有魔力的眼中,却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色彩。
蓝色的眼睛,泛起了一丝异样冰冷的青光,冷酷之中隐藏更深的,却是骇人的杀意。
另一端的红色眼睛,也再不是瑰丽的鲜红。——那是死人的血,猩红而又暗淡,叫人从毛孔里感到寒冷,忍不住战栗!
这一刻的二人,已不是那一刻的二人了;天使和魔鬼,或许只是一个眼神的不同而已。此刻二人身上再感受不到任何人的气息,站在村口的,简直是两只饥饿的野兽。
不过,这可能才是他们的,真正面目。
能在这场战争中活到最后的孩子,本就不可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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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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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回——执着,尸战,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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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回——执着,尸战,神通
只剩,一缕残阳。
山风不知从何处缓缓吹来,到了村口却似变了方向,飘往别处。
这或许是因为,互不相让的两个孩子,仍在那里对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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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暗红血色消失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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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这孩子,还真是会给当师姐的添麻烦。”
女孩叹了口气,只片刻就恢复了常态,这变脸的速度简直叫人有点难以接受;但女孩虽先示弱,却并不代表放弃,她只是不想在毫无意义的威胁中浪费掉宝贵的时间而已。
“我可提醒你,——晚回去的话,师父会生气的。”
这句看似平淡无奇的话,才是女孩真正的杀手锏。在女孩心中,“师父”二字比什么苦口婆心的劝阻都更有效,即便是这桀骜不驯的少年,在师父面前也不得不收敛自己的锐气。
可惜的是,只有女孩这么认为。
男孩的右手渐渐亮起了一道淡蓝光芒,然后大步向村中走去。——这就是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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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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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这次真地愣住了,她完全没料到男孩竟执着到自己搬出师父依然无法阻止的地步。看着那道幽暗蓝光,女孩的表情由惊讶,到愤怒,再到焦急,男孩的异动搞得她心乱如麻,但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女孩了解男孩古怪的脾气,更清楚他所拥有的力量,为了不让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女孩也只得暂时向男孩妥协。
“先说好,师父责备下来,我可没有一点责任!”
女孩追上男孩,还想用师父的名号逼他回头,可男孩丝毫没有止步的意思。
“嗯。——不用你出手。”
“我出手?!”
听到男孩的话,女孩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突然叫了出来。
“我要再出手,这小村子还不——”
“所以不用你出手。”
“……”
女孩心中本就不爽,到了嘴边的话又叫这男孩的冷言冷语呛了回来,脸色登时一片铁青。——看来这少女的修养,还没好到受后辈如此顶撞都能不生气的地步。可正要发作时,女孩心念却一转,想到此刻绝不是斗嘴的时候,硬将心头一股怒火生生压了下去。
回去……再收拾你。
如此想着,女孩竟又从嘴角挤出了一丝强笑,只那表情实在令人纠结——憋得通红的脸蛋,额角还有隐隐青筋,却在干巴巴地笑着。
就这样,本该离去的两人进入了死寂无人的月林村,视野所及之处,尽是一片狼藉。不过这一路窗破门烂的废屋多半还保持着整体,结构虽然简单,但建得都颇为结实高大,除了断壁残垣,村中现存的屋子最矮也有三米,似乎每家都内置了储物的仓库。——这倒也容易理解。如此与世隔绝的山村,过冬的食物肯定完全靠自给,也就是说村中的人家必然要储存冬粮,而储粮又怎么可能少得了仓库呢?即便是此刻,仍能从一些破损的墙洞中看到屋内堆得跟小塔一样的腐烂腌肉,可以想象战争之前这里肉果满仓的样子。
不多时,村中的寂静已被悄悄打破,男孩和女孩附近的每一座残屋,此刻屋顶之上都聚集着不下二十只漆黑的尸鸦。奇异的是,如此多的尸鸦半天竟无一只发出那晦气的鸣叫,仿佛怕惊醒什么沉睡于村中的怪物一般;不过紧跟在男孩身后的女孩现在已没有心思去想这些怪鸟,她脑中思绪飞转,却再找不出更有力的话劝男孩回头,倒是一股莫名的困惑,悄然爬上了女孩心头。
“喂……我有点不明白,你不是对这里挺有感情吗?”
男孩依然大步向前走着,只那泛着淡淡蓝光的右手,似又握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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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要净化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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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听到男孩斩钉截铁的回答,女孩却是一个趔趄,险些跌倒。看来这男孩不止是脾气古怪,想法也有点异于常人。
拦不住了……牛劲起来了……
这下女孩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已无力回天,彻底放弃了劝服男孩的想法。又往前走了没多远,两人在月林村正中心的一处三角路口,同时停住了脚步。
“咳咳——师父的话没忘干净吧?不能和‘那东西’打。”
女孩清了清嗓子,语气虽还算平和,心中却在念着“阿弥陀佛”,仅仅祈求眼前的男孩能稍微听自己这个当师姐的一句劝;可对女孩最后的提醒,男孩摆了摆手,只说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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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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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谁来了?三条大路冷冷清清,除了几扇烂门“吱扭吱扭”地荡着,就只剩下屋顶上并排而立的尸鸦偶尔晃晃脑袋,哪看得到第三样动着东西?难道说这死寂无人的荒村之中,还会有什么其他活物出来招待这两个陌生的访客?
活物,是没有的;死物,倒是有一大群。既然已死,就无存在的理由;可若死物仍存于世,即是污秽,即是邪恶。——既为污邪,便应净化。
下一刻,男孩所要“净化”的对象,终于出现在了二人的视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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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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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男少女身上那充满活力的生命气息早已令村中的尸人垂涎三尺了,只是之前太阳没下山不敢现身。现在,最后一缕阳光也已让大山挡在了山谷之外,潜伏于村中的尸人全都饥不可耐地从泥土中钻出来,疯狂地冲向两个孩子。——事实上,感染血瘟疫的病人,死时本应该已没有任何力量了,如果能有些许的残留,也只是因为病人在未彻底变成一具干尸之时就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可一个被病魔折磨的不成人形最终选择了自杀的病人,死的时候又能剩下多少能量?然而让大陆上许多医生和军人都感到十分困惑的是,被血瘟疫摧残致死的病人在异变为尸人之后,无论力量还是速度竟全会突然激增,一个孩童形态的尸人,力量也远远超过一般的中年男子,加之其扑向猎物时的超高速度,便是身经百战的军人在尸人的攻击下也很难全身而退。更可怕的是,已经死亡的尸人完全没有疼痛和恐惧的概念:腿被打折,也会继续爬着前进;手被砍断,只要头还在,依然能靠凶猛的撕咬来攻击对手。对于这样的敌人,除了一击爆头外,基本没有能让其瞬间就彻底丧失战斗力的方法;不过一旦叫尸人的血嘴咬上一口,即便伤者不立刻死亡,过不了几天也会因感染血疫而丧命,——当然,其中也有不少是让最亲近的人砍下了自己的头颅。如此致命恐怖的尸人,若非也将人性强行泯灭的战士,绝难再找到能与其抗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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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群家伙的脸,看多少遍都还是觉得恶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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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心?一具被成群的苍蝇环绕的腐烂尸体那叫恶心,但如果这尸体突然爬了起来,怕是没人会再有心思去觉得恶心了;然而,此刻呆在月林村中的这红眼少女,脑子里仿佛缺了一根名为“恐惧”的长筋,见到成群的尸人向自己涌来,居然还能悠哉悠哉地抒发着自己心中的感想。不过,倘若站在原地观望的女孩仅仅是缺了根筋的话,那此刻正缓步向尸人走去的男孩,恐怕整个小脑都已瘫痪了。
“喂,师姐……”
“知道知道!你要是被咬了我一定会砍下——”
“你可以消失了。”
“……”
两种声音,两个打断;说者无心,听者跌倒。英俊的相貌,迷人的蓝瞳,如果说这两个足以让一般女孩癫狂的魔力对这红眼少女都不管用的话,那么男孩就还有一专门种针对她的特效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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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能就把她的肺气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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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定,镇定……那是你的师弟,师弟……”
咬着银牙碎碎念着,女孩三个轻盈地纵跳,——先踩门角,后踏壁缘,再落脚时已站在了附近最高的木屋屋顶之上。——但是,她并非为了自己的安全才上来的。
……就这里好了。
女孩稍微观察了片刻,挑了一处靠屋檐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下。
嗯,其实拦不住他也不错。——看戏吧!
这的确是女孩的真实想法,她丝毫不关心身处险境的男孩的安危,只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