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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简直要气晕了。那长子李自成不懂诗便也罢了,三个女儿,李商隐、李靖、李清照,今天可是把史上伟大诗人们的诗誉糟塌得一乾二净啦。
“真的是好笑。”姚仙女评道,“一个小鬼,哪里晓得李白怎么死的?”
“书上写的。”祖安反驳。“而且我不是小鬼,我叫池祖安。”
芭蕾舞伶半蹲到他前面。“你几岁,小亲亲?”
祖安被她娇滴滴的声音吓得躲到他爸爸后面。
“他是我爸爸,你问他。”他说。
“你……”芭雷舞伶立刻回到她最初的心仪者。
“他是我丈夫。”一个冷冷的声音插进来。
※※※
池家从来不曾如此热闹、宾客云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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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闹是相当闹了。寻欢的家人的嘴似乎没有一刻能停息,对每件事,不管对错,或是否与他们相关,他们都各有各的意见。
寻欢显然是唯一的例外。
李少白始终没有出现。
不过祖安的妈妈的出现,使李氏一家的神奇式现身,变得相形失色。
她嫂子的突然回家,带给他家大小的惊喜和震撼,超过早她一天回来的池韦。
连整座屋子快要闹哄哄闹翻天都不见人的池爸爸,也从不知什么地方出来了。
祖安接受妈妈的反应,没有对他爸爸那么自然快速,他似乎吓着了,呆了一下,跑了出去。
当池韦要去追儿子,寻欢扯扯他,用眼神暗示他应该把握机会,和妻子谈谈,寻欢则自己去找男孩安抚他。
那一剎那,整个厨房安静得彷佛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后池韦一声不响牵着阔别十年的妻子的手,走了出去。
李氏一家立刻恢复你一言、我一语,争论的主题仍是要不要等李少白。
“少一个人表决不算数。”最后姚仙女说。
“表决什么?”她的儿女们问。
她指着池瑛。“寻欢要娶这个鱼池。”
我没说要嫁他。池瑛想说。可是没有她开口发言的机会。
“亲亲,她叫池瑛。”皇上说。
“寻欢要结婚了?太好了。”李自成说。
“恭喜你。”美少妇亲切地握握池瑛的手。“要速战速决。”
她,池瑛后来知道,是李商隐,寻欢的大姊。
“既然是喜事,我原谅你们把我从舞会中拉出来。”
这是宫廷贵妇,寻欢的二姊,李靖。她在池瑛两颊印上两个鲜红层印,以示欢迎她加入李家。
酒桶里的,是李鸿章,寻欢的二哥。
他说:“你们喜宴上的喜酒由我包办。”
“我太高兴了。我说什么好?”李清照,芭雷舞伶,你们两张包厢票,来看我表演。欢哥从不肯去看我的演出。”
“为什么?”池瑛问。
“太多名媛贵妇了,他怕被绑架。”
接着这几个兄弟姊妹一齐问他们的母亲,“我们可以走了吧?”
姚仙女大大不悦。“还少了少白。”
“已经超过大半数啦,我们都同意。”李自成说。
“我看你根本不需要我们参与表决,”李商隐说,“你是叫我们来投你的指定票的。”
“为什么,妈?”李清照说,“池瑛有个那么帅的哥哥,她哥哥有个那么聪明的儿子,她配欢哥,再合适不过了。”
沉默老半天未发一语的池爸爸,忽然冒出一句话短评,“咦,这个说词有条有理。”
皇上瞄了眼池爸爸,告诉他的孩子们,“你们母后陆下因为反对而反对。”
“因为……什么?”他们问。
“她疑心我对月儿旧情难忘,把由妒生的醋,倒在池瑛身上。”
“你仲听见没有?”姚仙女立时发作,同儿女们寻求支持,“又是甜蜜蜜的月儿,又是鱼池,还把我说成醋,我看李白是给他淹死的。无怪给少白取名少白。少了一个白,意思就是少了李白。”
没有人听懂她的七拼八凑造句。
“谁是月儿?”酒桶里的李鸿章问。
“李白没捞着的那个。”姚仙女悻悻然地说。“你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老喜欢泡在酒桶里了吧?”
“不明白。”他老老实实回答。
“哎,反正今天是为寻欢的婚事集合的,”李自成说,“我赞成。我走了。”说着就消失了。
“我也赞成。我也走了。”
“我一样。”
“我也是。”“我……”
刚轮到李鸿章,姚仙女大喊一声威震八方———
“统统给我回来!”
咚咚咚咚,都走了的四个,彷佛树上的果子给摇了下来,一个个跌坐在地上申吟。
“还好我带着桶不方便,走得慢。”李鸿章庆幸地喃喃。
而池瑛一直还以为只有她的家人与众不同呢。
此刻,她坐在院子里,回想那一场乱哪,不禁摇头,简直不知该笑还是……笑。
真的是好笑。
他们吵吵闹闹之余,还有人记得要吃晚饭呢。
既然一时不被容许离开,李鸿章变走了酒桶,西装笔挺地现出全身。
寻欢的哥哥们个个像他们的父亲,高大英浚姊妹们尽皆美女,加上丝毫不见老、生了一群儿女依然苗条的姚仙女,李家可谓一门俊男,美女如云。
池妈妈今晚可是尽情地露了一手。她眨眼间变出了一桌山珍海味。
池爸爸照旧三两下吃完,去进行他的星期四饭后娱乐,其它一干人等,他全当他们不存在。
她哥哥、嫂嫂,寻欢和祖安,都没回来。
当李家兄弟姊妹忽然明白,原来他们的父母和池瑛的爸妈,年轻时有段四角之争,马上兴味盎然,话匣子一开越发不可收拾。
池瑛则逃了出来。
不知她哥哥和她嫂子谈得如何?希望他们能言归于好,倘若他们再度破裂,祖安今可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未足月婴儿,他恐怕受不了这个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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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他妈妈为什么跑掉呢?
池瑛设法集中心力,想试试能否“听”到寻欢安抚男孩的情形。他们出去太久了。
但有人出来打断了她。
“呼,气都喘不过来了。”
池瑛怔怔看着坐在她旁边、着高雅名贵套装的女人。
她向池瑛笑了笑。“我是寻欢的二姊。”
“哦。”池瑛恍然大悟,“你换了衣服,卸了妆,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做宫廷装打扮的冶艳,和此际的高雅、娴丽,判若两人。
从她的明亮会意眼神,池瑛知道她读到了她所想的。
“其实,”李靖慢条斯理地告诉她,“寻欢要来看你之前,我就知道了。”
池瑛怔祝“看我?”
“亲爸爸跟他提起你。”
“亲……跟他提起我?”她似乎只会重复李靖的话。
李靖点点头。“他告诉寻欢,要摆脱妈妈不死心的给他撮合来、介绍去的最好方法,是自己找个他知道他会钟爱不渝的人。”
“而你父亲向寻欢推荐我?”
“提议。”李靖举一只手指,笑着修正。“有件事我妈没有疑心错。亲爸爸的确对池妈妈念念不忘。”
池瑛张着嘴。
“他有一次告诉我,他始终对池妈妈心怀歉意和愧疚。”
“我……不明白。”
“亲爸爸和池妈妈原是一对恋人,几乎要论及婚嫁了,他又认识了我妈。她的野性和热情奔放令他迷失———那是他用的字眼,我想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着迷。他着了魔似的为了这个狂野、艳光四射的人女神,拋弃了那个温柔婉约甜美的小仙女。”
池瑛笑了笑。“仙女不是你母亲的名字吗?”
“我是引述亲爸爸的话。”李靖眨眨眼睛。
“这些和寻欢来这有关吗?”
“告诉你一件事,你得保密哟。”李靖压低声音。
屋内声浪高得直冲云霄,池瑛不认为有人听得到她们说话。
她做个人格保证的手势。
“亲爸爸藏着一张你和池妈妈的相片。”
池瑛十分意外。“我妈和他有联络?”
“这个嘛,我就不大清楚了。总之,我不小心翻出那张相片,亲爸爸于是对我说了这个四角故事,他乘机缅怀一下往事。”
“他也给寻欢看了相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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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寻欢一见相片上的你,立刻钟情。 别说他了,我看了也好喜欢,几乎马上爱上相片中那个睁着乌黑明亮大眼睛、笑得好甜好美的宝宝哩。”
池瑛愕然。“宝宝?”
“那张相片是你满月那天拍的,亲爸爸瞒着我妈来看你,当然了,他也很想见见池妈妈。
回去以后,不用说,我妈大发雷霆,我们家的醋酸味隔了好久好久才散呢。”
池瑛被她的形容和表情逗得咯咯笑。
“何必瞒呢?你父亲可以约你母亲一起来嘛。”
“那又是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一些心结了。不过你别误会,他们还是很相爱的。咦,怎么说起他们上一代的事了?”
“你在告诉我令尊要寻欢到这来。”
“不,不完全是这样。寻欢在做一份关于台湾原居民的文化、历史,与美国印第安民族文化历史,有何异同的研究,他本来就要来台湾,只是不确定该自何地着手。那阵子我妈老想把他和某某人的女儿送作媒,把他搞得很烦,亲爸爸建议他到台东,同时因为你们在这。”
寻欢在做的这个研究,有何用途?”
“一方面是兴趣,我知道他搜集这方面的资料有一阵子了。另外,他希望这份研究内容对他班上的学生有所助益。”
“学生?什么学生?”
“硕士班的学生埃寻欢是加州柏克莱大学硕士研究所的教授。他太年轻,不像是吧?看你的表情,他一定没告诉你。”
对极了。他没有告诉她,而且对她说了谎。
“他口吃得那么厉害,而他是教授?”池瑛用不经意的口吻问。
“口吃?”李靖大笑。
“他不口吃。”池瑛静静说,暗暗气得咬牙。
“哦,你别怪他,池瑛。寻欢有时不得不如此,对他不认识或不熟悉的人。我问你,当你和人初见面,最常 被问到的问题是什么?”
“姓名,职业。”
“对啦。寻欢若说出他是硕士研究所教授,接下来,一般人的反应会是如何?”
“不相信,吓一跳。”
“吃惊,怀疑,之后便有更多问题出笼,等人们知道他十九岁便拿到博士学位,就会想打听这个天才的祖宗八代,寻欢马上会被看做是个异人。”
“异于寻常的人。”
“他十三岁那年就学到教训,并想出这个口吃的办法。十个有九个半的人听他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完一句话,很快就放弃跟他沟通,他因此得到他需要的安静和隐私,百试不爽。”
怒气瞬间烟消云散。池瑛太了解这种不想被人另眼相看的感觉了。
李靖看着她,微笑。“他这个方法,在这儿显然没有发挥功效。”
“哦,有的,我们都被他唬了。”顿了顿,池瑛添上一句,“至少我深信不疑。”
“而你依然爱他。”
“我不……”
“不要否认,池瑛。”李靖柔和地打断她,站起来。“对感情,寻欢非常谨慎,他这方面很脆弱,很易受伤,他不轻易付出和接受感情,不像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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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瑛想问些关于李少白的事,李靖已经进屋去了。
她尚未有时间消化和思考李靖对她透露的一些事情,李清照来了,坐在李靖刚才坐过的位子。
她也换了衣服,一身轻便帅气的衬衫和吊带裤取代了芭蕾纱裙,发髻放了下来,扎成一束可爱的长马尾。
“你不会以为我们真的弄不清楚那些诗不是李白作的吧?”她开口就问。
“我想你们那么做,就是要让你们的亲爸爸明白,李少白永远不可能成为另一个李白。”池瑛说。
李清照咯咯笑。“亲爸爸不是不明白,他就像天下大部分的父母,宁愿相信他们所相信的,因为那是他们对儿女的期望。期望破碎的话,太教人难过了嘛。”
“那又何必戳被他的期望呢?”
“因为他的期望已经演变成盲目的信念了。他和母后都因此而纵容少白,认为诗人浪漫多情是特质,既多情,情自然难以专一。但因为他是诗人,所以情不专是可以原谅的。
问题是,李少白不是李白嘛,诗人?他连平仄都搞不清楚哪。”
“我很想见见他。”
“如果你指的是看看他的长相,你已经看过了。”
“他和寻欢真的那么像?”
“像照镜子一样。所以我们常常打趣说母后怀少白时,一定在肚子上画了张寻欢的脸。”
池瑛颇纳闷。“他们不是孪生兄弟?”
“这么说比较容易,不然如何向旁人解释他们为何长得一模一样?连身高都半公分不差,衣服、鞋子尺寸也相同。不,我们家兄弟姊妹都相差一岁,他们不是双胞胎。”
池瑛呆愕得说不出话。
母后一年生一个哩,厉害吧!亲爸爸说如此她才没有时间到处展露风情。你家就你和池韦兄妹两个?”
池瑛点点头。
“哦,太可惜了。”
她沮丧的口气令池瑛莞尔。
“池妈妈不生了吗?”她继而又充满希望的问。
池瑛掩嘴轻咳一声。“唔,她就算现在马上再生一个男孩,对你,也嫌太小了吧?”
“年龄不是问题。”李照清挤挤眼睛。
她们一同大笑。
“我很高兴欢哥要娶你来做我的嫂子。母后也许一副反对的样子,其实她不是针对你,她很喜欢你,我们都看得出来。”
看来李清照也知道两边父母的四角故事。池瑛不过一念之顿,李照清也又走了。
不过没人让他瑛闲着。
李商隐人未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