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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兴奋起来,唐康低沉而有条不紊的将他们这些属于里所得到的童刚那边的秘密计划说了出来,但是,君惟明却有些失望了,因为,这些消息几乎全是他都已知道的了;或者由方青谷安排的眼线传回,或是由曹敦力透露,或是由在刀子庄里遇上的穆厚说,或是那昨夜才率众投来的田朴所言明,差不多唐康他们所得的内幕君惟明也全晓得了,有个一两件不同的,也都是些泛泛之事,于是,君惟明皱着眉道:“唐康,你所告诉我的这些消息我大多早已知息,不过,余尚文只凭两个人的力量能探查到这么多秘密,也算相当不简单了,他们干得很有成效……”唐康惭愧的道:“公子,我们费了这么多功夫,所得悉的一些消息,却还没有公子所知道的多,真是汗颜……”君惟明摇摇头道:“不然——”他一笑又道:“我的消息来源大半来自我的一干旧属,这是我便宜之处,因为我到底比较和他们接近,再者,我们用的方法不同,你们派人卧底,我却用劝反手段,当然,我的法子直截了当,但却没有你们的计划效果长了……”唐康苦笑一声道:“公子,我觉得我们的收获比起公子的成效来毫不见多,不过,至少我们总算证明了一件事……”君惟明道:“那一件?”唐康低沉的道:“就是证明那童刚的确包藏祸心,阴狠毒辣,卑鄙龌龊兼而有之,并且,我们也更肯定了姓童的对公子的遭害有着牵连!”用力点头,君惟明道:“很好,这就是你们一番苦心后的代价了,而这个代价,唐康,比谙任何秘密都要来得有份量!”忽然,君惟明又若有所思的道:“对了,我昨夜潜进‘铁卫府’中之时,怎的没见,也没聊到有人提起那个叛逆雷照?”呆了呆,唐康惊道:“原来公子你们昨晚也是在‘铁卫府’?”笑了笑,君惟明道:“不错,罗昆就是在那里带的伤,我们昨夜把‘铁卫府’闹了个天翻地覆,一直到今早才突围出来,跑到这里……”一侧,曹敦力也接口道:“我就是在这一次横了心,跟着公子一道投过来的,昨晚上可把‘铁卫府’整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了……”睁大了眼,唐康呐呐的道:“公子,这样以寡犯众,轻从搏敌,不是太过冒险了么?‘铁卫府’中,如今可是高手如云,势大力雄呢……”淡淡一晒,君惟明道:“我不是又好端端的出来了?”舐舐嘴唇,唐康又是担心,又是庆幸的问:“但是,公子,为了什么你老昨晚要进‘铁卫府’呢?”君惟明表情严穆的道:“为了到‘血牢’搭救‘红豹’衣彪。”下意识的觉得有些不妙,但唐康却忍不住问:“可救出来了?”君惟明惨然一笑道:“衣彪自绝了……”怔愕了一会,唐康不安加上忐忑的移了下屁股,嗫嚅着道:“不知……衣兄为何如此?”君惟明徐缓又悲怆的,将他夜来潜进铁卫府中的经过说出,一直讲到他们来到眼前的这片林子时为止,末了,他又沉重的道:“现在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陷害我的仇人不是别个,就正是童刚那狼心狗肺的畜生!衣彪的死,只是我与他之间的血债又加深加厚了一笔,是这一笔笔的债我会用更为残酷的方法一笔笔讨,我将叫他辗转哀号,呼天唤地,我会叫他生死不能,如沦地狱……”虽然答案早已明白,但唐康却仍然免不了心惊胆颤,他愣愣了好半晌,才嗔目切齿,虬髯竖立的道:“公子,果然是他!果然是他!我们全没断错,全没冤枉他!公子,这衣冠禽兽决对不能轻饶!”君惟明双目中煞气隐现,光芒带上,连面容的颜色也微微泛了青白,他狠毒的笑了起来:“轻饶,唐康,你放心,我会叫你们看着他最后是个什么下场,而只要你们看了,你们便终生不会忘怀!”牙齿“咯”“咯”一挫,他又冷酷至极的道:“不但他,他的帮凶,同路人,支持者,除了我已许诺过可以宽容的,其他,没有谁会有侥幸,没有谁能得到怜悯,他们全将用他们的生命来偿付他们这有心的过失,用鲜血来洗净他们的罪恶,唐康,你们等着,不会太长久了,这一天即将到来!”
唐康沉重的恭聆着君惟明所说的话,而他可以从君惟明仇恨的言语中体会出那内心深处的愤怒,从君惟明的嗓音颤动里发觉到他流循血液中的咆哮,从君惟明凄厉的眼神内,看出他魂魄的抽噎,从君惟明切齿的唇缝里,了悟他精神上的难辛负荷,而这一切综汇成的是一片无比的激昂,至极的凄怆,不可名状的悲痛与难以言喻的愤恨,像一堆熊熊烈火,在烤炙着君惟明的心!
颤抖的,唐康道:
“公子,公子,你老暂且息怒忍悲,切莫伤痛过度……正如你老所说,复仇雪耻的一天,不会太长久了……姓童的恶贯满盈,他必将遭报的……”长长吸了口气,君惟明苦涩的道:“我太激动了是么?”唐康沉重的道:“任谁处于公子今天的情景中,也都会这样子的……”默然一喟,君惟明低缓的道:“每一提及此事,全像刀绞我心,箭穿我腑……这等滋味,就算魂魄泣血,怕他不过如此的了……”唐康忐忑同悲的低叫:“公子……”用力摔摔头,君惟明苦笑道:“别担心,唐康,我很好。”惴惴的,曹敦力从旁边双手律过水囊,小心的道:“公子,你老喝口水,歇会吧?”君惟明饮了两口囊中水,将水囊还给曹敦力,沉沉一笑道:“没有什么……”这时,唐康挨近了一些,悄声道:“公子……有一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请示一下……”君惟明淡淡的道:“说吧,不要紧。”干咳了两声,唐康呐呐的道:“如果,呢,公子,我问错了,你老可以斥责我……”君惟明平静的道:“你说。”咽了口唾液,唐康结巴着道:“公子的未婚妻费小姐,与公子的胞妹二姑娘……可是……可是真个……背叛了公子?”悠悠的,君惟明语声如雾,带着难以形容的凄郁及怅茫:“不错……她们也是这样了……”嗓子里像撤下了一把沙,唐康暗哑的道:“公子……待她两人……如此情深义重……她们竟然这般不顾人伦纲常……恩将仇报,这……这不是太也……太也在卑了么?”长叹一声,君惟明道:“唐康,一个人只要罔顾自尊,迷失灵魂,抹杀天良,抛弃羞耻了,这个人就与禽兽无异,任什么丧天害理的罪恶全能做得了,又何在乎这‘欺败伦常,恩将仇报’八个字呢?……”唐康喉头哽塞着激动的道:“这……这真太丑恶龌龊了……这还能算是人么?”双颊痉挛了一下,君惟明痛苦的道:“有人为了我而不齿我昔日所爱的人……这感触……唐康,实在过于悲楚……但你说得对,骂得对……她们,的确已不算人了……”沛然一惊,唐康惶恐的道:“我……一时激愤……出言无状……公子,万乞你老恕过……”君惟明和煦的道:“你说得并无错处,唐康,我一丁点也不怪你,一个敢言的人,才是真正有道义感的人……”目光有些晦涩,君惟明又落寞的道:“我常想,唐康,人生不是太过玄妙了么?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也太繁杂了么?什么才真实的呢?什么才是坦诚的呢?要如何才能赤裸裸的将人心结在一起?要如何才能使人的头脑里变成一片圣洁永无邪恶?”他抬头悠悠望着半枯萎的枝丫隙缝上的缥缈云空,沉缓的道:“就有如青天一样的莹碧,浮云一般的皎白……又那么旷远,那么实在,那么单纯得令人心怡……”唐康感动的道:“公子,有些人,有些事,是像这样的,譬如说,我们对你老就没有丝毫隔亥,没有一点邪异……”哑然笑了,君惟明轻轻的道:“我相信,唐康。”唐康低沉的道:“公子,人活着,总有道理,而人生也有它完美的一面。”君惟明颔首道:“我也相信,唐康,所以我至今不舍死去。”于是,唐康笑了,他改变话题,道:“公子,你老方才不是问我,那雷照怎的不在府中么?”“哦”了一声,君惟明道:“我是问了,为什么你们可知道?”一挺胸,唐康道:“公子,我好得意!”君惟明迷惘的道:“为什么?”唐康笑道:“至少,我们得悉的一些秘密中,也有公子所不知道的事哪,这使我们感到一番心血尚未白费!”微微一笑,君惟明道:“你说吧。”唐康清清嗓子,道:“公子,雷照这厮我们也看出他是背叛了你老,否则,为什么你老的一于旧属大多不事二主纷纷脱离,他却甘为童刚所用?”君惟明斩钉截铁的道:“他确是叛徒!”唐康立道:“说对了,公子,在你老出事之后不久,雷照受到沐猴而冠的童刚的高封,官拜铁卫府总执管……”君惟明道:“这件事我晓得。”唐康接着道:“但是,就在他接任总执管一个多月之后,却突然在—天夜里得了半身不遂之症,如今被童刚送到‘千霸堂’后面的‘小溪精舍’养病,并派上哨卡严厉防守着,听说雷照是右半边身子全瘫了,非但无法行动,连讲话都十分吃力,一天到晚都深居精舍之内,很少有人能看到他!”怔了一下,君惟明随即叹道:“这就是报应了,冥冥中自有因果循环的……”他吁了口气,又道:“唐康,雷照素来身体强健;无痛无病,而且还有不俗的内功底子,年纪也并不大,他怎么会忽然得了这种瘫痪之症的?据我看,只怕是童刚下的毒手吧?姓童的一定深恐雷照持功自傲,不受节制,又防他嘴巴不牢,才走了这一步狠棋,是也不是?”唐康笑道:“是否乃童刚下的毒手,我们还没有拿到证据,而这件事童刚又极端保密,除了有数几个人之外,根本其他的人就不知道,我们得到消息是从那个充任伙夫头的卧底弟兄传回来的,他碰巧有一天被派去给雷照送饭……”沉吟着,君惟明道:“我看十有十成就是童刚干的好事,要不,他又何必这般鬼祟?不敢让别人知道?”顿了顿,他又道:“而且,雷照早不瘫晚不瘫,就正在他背叛了我帮助童刚篡夺我的基业后不久就瘫了,这不也太凑巧了么?”唐康点头道:“看样子,姓童的是在施展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手段,学着前汉武帝的招宴杀功臣了呢!”哼了哼,君惟明冷然道:“雷照这叛徒贼子乃是罪有应得!”他双拳猛握,再狠狠的道:“但是,他罪孽之深,就这一点惩罚还嫌太轻!”唐康小心的,道:“公子,这雷照——还须整治他么?”
断肠花……第五十四章得失叙往
第五十四章得失叙往
君惟明断然的道:
“当然!”迟疑了一下,唐康道:
“其实,姓童的何必弄得他要死不活的?干脆一下子将他毒死了不更来得爽快利落么?”君惟明静静的道:“这道理很简单,如果一下子弄死了雷照,万一走漏了消息,童刚又如何向人圆说?他留着雷照,也不过等于留着一具行尸走肉而已,于他既无损伤,更有籍口说词,当然便留着他了——或者,他说不定对雷照也多少有点怜悯之心,再怎么说,雷照终算他那阴谋行动中的功臣之一!”唐康摇摇头道:“我不信姓童的尚会有一丁点人心!公子,还是你前面说的那个道理比较可能些,老实讲,一个不念旧主,见异思迁的叛徒,他的新主子又如何会信得过他?”轻喟一声,君惟明道:“雷照可以说咎由自取,罪无可恕,‘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他说正是如此了!”唐康也感叹的道:“所以说,‘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句话可是一点也错不了的,有些事情,失误了尚可补救改正,有些事情,却只能有错一次的机会,只要弄砸弄岔了,这一辈子就永别想站起来啦……”忽然,曹敦力的面色有些苍白,他喃喃的道:“公子……呢,我可不算叛逆吧?”君惟明凝注着他,低沉的道:“你当然不算,曹敦力,你与那雷照不同,他是背主弃义,甘沦苦海,自附于恶魔掌爪之下,而你却正如与他相反,你乃抛舍邪异黑暗,投向光明,做一个不趋炎,不畏势,维公理,维纲常的正直之人,你们二人相较之下,几有天渊之别,又怎么能混为一谈呢?”唐康也立即接口道:“是呀,你们两个,一位是由善变恶,自甘沦落,一位是由恶向善,洗心革面,可谓全然迥异,其意义亦自就大不相同了……”他顿了顿接道:“曹兄;看一件事不能只观表面,尚得深究它中间的内涵才是!”君惟明伸手拍拍曹敦力的肩膀,挚诚的道:“你放心吧,曹敦力,我不会亏待你的,雷照与你的遭遇将是两个鲜明对比,奸佞小人的手段永远与堂堂丈夫的行为是相反的,童刚残害他的走狗爪牙,乃是因为童刚身便所为不正,曲理丧德,他的举止自也是卑鄙及阴毒的,又怎能与我相提并论?曹敦力,你记着,回头向善的人与甘坠罪恶的人,其后果是必定两样的,否则,这世上岂不就也太混朦不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