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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越气,玄墨一把揪住“方直”的头发,向上用劲提起埋在软枕中的脸,借着月光,玄墨不禁倒抽了一肚子冷气,老天!怎么是梅逸!
酣醉好眠的梅逸吃痛强睁开眼,玄墨随机应变地松了手上的劲道,还逼迫自己尽量温柔地轻挠几下梅逸的头发,扯开嘴角赔笑。梅逸嘴里喷出的酒气让玄墨决定继续逢场作戏,就柔声问道:“逸,我的床你可睡得惯?”怎么这话听着这么别扭?!
梅逸果然着道,又喷出一口酒气:“舒……舒服……”
玄墨把他的脸摁回松香的长枕中,放下芙蓉帐,才恶狠狠地补上一句:“舒服那你就好好睡!”说完左脚拌右脚地冲出自己的屋。
在院中好一阵吸气吐气再吸气后,玄墨才恢复些人气儿,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一计又上玄墨心头。
轻轻地摸进方直的屋,撬开他的嘴一闻,唔,好浓的酒味!可这却正中玄墨下怀。玄墨狠狠地扭了一下方直的脸颊,软声细语地哄道:“小舅舅,你睡错床了,你让玄墨睡哪里呢?”言毕,玄墨一身鸡皮疙瘩。
方直吃痛,闻声闭目含糊应道:“我走便是了,真是小气!”晃晃荡荡地从床上爬起身来。
玄墨捂嘴轻笑,半扶着他给他送到隔壁梅逸身边,把两人扒了个赤条条,当然,留着底裤。为增强效果,又将方直的一只手搬到梅逸身上,梅逸的一条腿挪到方直腿上。
虽然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但两个大男人赤身落体地睡到一起,总是世风不容的。一切弄好,玄墨大摇大摆地回方直的床上摆了个“大”字。
翌日清晨,方舒在方直门外叫门:“公子,该起床练功了。”
许久,闷闷的一声从屋里传出:“你先去服侍梅公子起身。”
“是。”方舒毫不犹豫主子的吩咐,脚步声远了。
迷迷糊糊中,玄墨仿佛听到有人对话。
“小舒子,直起来没?”
“大……大……大公子,子子。”
“咦?你流鼻血了,哪里不舒服?”
“没……没……没……”
“没事就好,直呢?”
“没没、没……”
“没起?我去叫他。”
“没没没没!”
“梅公子也在啊,这我知道,昨夜他们喝醉了嘛!”
“小、小的,没——”
“唉,你又结巴了。”房门吱扭一声响。
门外,好像是一声重重的跺脚声,马上接了一声哭腔:“小的没看见!”
脚步声近了,一声惊喝:“玄儿?!你不是被爹关在锁麟阁吗?”
方拓话音还未落,隔壁很配合的一声大吼:“方玄墨!”
方拓眉心一拧,从被子里拎起玄墨,一直拎到隔壁。眼前一幕让方拓顿时明白过来方舒刚才“没看见”什么,一时间进退两难,目光闪烁回避,恨不得也结巴上一句“没看见”才好。为掩护自己的尴尬,方拓低头去被他拎着双脚悬空的玄墨,玄墨的手虽捂住了眼睛,但还是故意留出一条缝以方便看戏。方拓马上断定:又跑不了她的份儿。
本就很热闹了,一身鹅毛的方枭又怒气冲天地赶来,当他看见床上两个赤条条的公子时,饶是他再见多识广,也还是被当场镇住了,一时也忘了此番前来讨伐的真正对象,嘴里嗫嚅着:“直儿,你跟梅公子赤身落体地同床共枕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爹,你何不问问你的小心肝,她想看见我们两个人有什么体统?”方直冷哼一句,满带杀气。
玄墨二字好像一把火,“噌”地一下又点着了方枭,方枭点着玄墨的鼻尖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行,很行,小玄儿,再高你也逃得出来啊?看来我嘱咐方信给你留下那几床御寒用的鹅绒被,根本就是个失策!”玄墨一脸闷骚的表情。
方枭终于想起所为何来了,早上兴冲冲地跑去锁麟阁,满怀期待地想看到玄墨痛哭流涕服输认错那一幕,结果……先是楼外那随风飘荡的破布条子让他的心也悠荡到半空中,然后便有一屋子触目惊心的鹅毛等着他的大驾光临。
经方枭一提,一屋子的男人才明白过来,本应还在受禁思过的玄墨是如何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外公啊,是你说的,这次只要玄儿逃出来,日后就再不关玄儿了。”玄墨很小声地却很理直气壮地哼哼一声,提醒方枭昨天起下的誓,一言九鼎的方枭当众被将了一军。要怪也只能怪方枭太轻敌、太自负、太草率了。方枭的嘴角抽了又抽抖了又抖,拂袖而去。
“爹说不关你可不等于我不关你!”方直披了外衣,大步下床来,狠狠地从方拓手中揪过玄墨的后衣领向屋外走,手上还一加劲,玄墨当场被勒得眼冒金星,半天上不来气儿。
不一会儿,方枭神色紧张地折了回来,不放心地问更衣的梅逸:“梅逸啊,老夫就想确定:你和直儿有没有那个……嗯……那个。唉,毕竟年轻力盛,难免会想,都是可以体谅的,可这事还是找女子比较好,你说呢?”
梅逸一脸错愕的表情,看来,又有的解释了。
“就知道关禁闭,一点创意都没有!”玄墨悬空的两脚随方直的脚步悠荡,嘴里小声嘀咕着。方直随手反插上自己的房门,把玄墨丢到书案前的太师椅上,抬起玄墨的小下巴,把热气尽数喷在她的脸上,极为阴险地笑问:“小乖乖,告诉舅舅‘我再也不敢了’跟‘我再也不闯祸了’你比较喜欢哪一句呢?”
玄墨就知道没好事,但还是有些不明所以,咬着碎米牙很努力地思考,权衡了半天后郑重地回到:“不知道哦。”
不知道还用这么用力地想么?分明就是故意的!方直耗着可怜的一丝耐心继续问:“如果舅舅非要你选呢?”
眼见方直的青筋又跳了出来,玄墨慌不择路,结结巴巴地说:“我再也不闯祸了,了。”
方直顿时眉开眼笑:“很好,一百遍,隶书。”原来他在这等着呐!
“那选前面……”玄墨抱着讨价还价的心思,燃起一丝希望。
“你该庆幸你做对了选择,小玄儿,不过若选前面那句也是一百遍。”方直奸笑。
玄墨闻言猫眼因兴奋而瞪圆,马上准备一阵蘑菇,装可怜道:“舅舅,打个商量……”
方直轻轻摇头:“小乖乖,你该知道什么叫‘贪小便宜吃大亏’,不过你要是执意要改,舅舅也依你,舅舅最疼你了是吧?舅舅好像教过你小篆……”方直表面看来是一副疑惑的表情,wωw奇Qisuu書网心里头却笑个痛快。
玄墨马上很识时务地摆手:“我只是说如果哈,如果……”私下又抹了一把冷汗,天杀的,小篆一百遍!倒不如让自己学母驴叫绕京城跑一圈来得痛快。
“小玄玄还有何疑问?”方直故作人道。
“八十遍好么?”玄墨还不死心地赖着脸皮追加一句。
“一百五十遍。”方直面无一丝表情地说,“而且,一直写完,中间不许吃东西,更不许打盹,可以上茅房。”玄墨小声嘀咕一句:“不吃不喝哪还有的排?”
方直交代完了就出了书房,顺便撂下一句:“我想你可以开始了,别给我耍心眼,我马上回来。”唉,对这样狡诈的人就不该心怀侥幸,玄墨心叹。
方直品着上等的黄山毛尖,手持兵书,慵懒地歪在贵妃榻上,沐浴在窗边的阳光中,对面书案前的玄墨鼓着腮帮子,咬牙切齿,愁眉苦脸,泪眼婆娑,梨花带雨地悬腕写着:“我再也不闯祸了。”嘴里还念念有词,当然,是在咒骂某个人。偶尔,抽搭几下,洒几滴清泪,却换不来方直一丝一毫的同情心。方直对她那点小伎俩可是了如指掌。玄墨怎就不明白,方直没有丝毫同情心可言——尤其是对她。
五脏六腑敲得震天响,玄墨不时皱眉按压几下。方直这边似是自语,却字字清晰:“哎呀,话说村东有个叫东施的……”话还没说完,玄墨立马放下手,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写。
认定方直是铁了心肠了,玄墨无法,只能在脑壳里翻出英雄谱聊表自慰。殊不知,到了她的笔下,无意中就变成了“我再也不闯王了”。照此写了十几遍后,玄墨才发觉这笔头误,横撇了一眼悠闲自得的方直,(奇*书*网^。^整*理*提*供)一赌气,索性也不改了,反正方直也不会突发闲心去检查那么仔细,她觉得。
终于又掌灯了,方直在贵妃塌上昏昏睡去,玄墨也写完了,细嫩的小手夹笔处肿的老高,玄墨心疼地吹气、按摩,还不忘反复翻看叹道:“这么高贵的双手用来罚写?真是可惜。”
“写完了就吃饭去,明天一早,跟我去丞相府,给你梅哥哥赔个不是。”方直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
玄墨又累又饿又困又渴,浑身的昂扬斗志被磨得消失殆尽,既不反驳也不搭茬,垂着小脑袋就踉踉跄跄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招还挺好用。”方直满意地赞叹。
丞相府。
“逸哥哥,玄儿错了,下次再犯,就……”玄墨低头看地,心不甘情不愿地吟诵着。
“还敢有下次?!”方直提高嗓门打断玄墨。
梅逸并不理会方直,拉过玄墨的手说:“错了就改,改了再错,本就是这样,小玄儿,逸哥哥给你叫花陷酥吃好不好?” 玄墨顿时两眼放光,梅府的点心师傅在京城可是很出名的。
被晾在一边的方直很是不满,朝梅逸撇嘴咕哝:“就你会做好人!”梅逸权当没听见,只顾对着玄墨问三问四。
等点心做好端来,方直借机把玄墨支开,掏出一沓纸,递给梅逸,很神秘地说道:“喏,这是她昨天的罚写,分你几页,等她日后身份公开,获得封号,你尽可以拿着这个去发家致富,如假包换的公主真迹呀!”
“我日后至于那么落魄么?!”梅逸苦笑着接过来,不甚赞同他的发家之路。
“而且,这是她幼时调皮的见证,有这个把柄在手里,三不五时地你还能借此唬唬这小丫头,从她那里敲点什么。”方直只顾在一边眉飞色舞地干做着白日梦,仿佛好处已经到手的样子。
“无药可救了你。”梅逸露出不屑的一笑,随即翻看起那叠纸,翻着翻着,梅逸嘴角的笑转而变得高深莫测,言不由衷地说:“直,谢谢你。”
方直一愣,诧异于他的转变之快,但马上想当然地认为梅逸是因为折服于他的聪明才智才转变了初衷,不禁洋洋得意地说:“我就说嘛,堂堂公主被罚写‘我再也不闯祸了’是何等耻辱,家教也要因材施罚。”
方直走后,梅逸郑重其事地把这叠“把柄”锁进橱中,很诡异地笑道:“看来的确有的敲,直。”没来由地,方直觉得有些恶寒。
真正意义上的认栽
七月,天儿要死不死地热,方直也蔫了许多。方直怕热怕得紧,从他满月开始,至今依然如此。晚上,方直在床上滚来滚去,睡不着啊。把席子铺到青石上,无果,搬到院子中,没用,反而生生地折腾了一身汗。方直热得快崩溃了,当他在晚上第十次泡进澡桶里时,耳边回响起方拓的话:“……晚上你可以抱着她安然好眠,爽否?……”
爽!当然爽!这是方直兴奋地只着底裤厚颜无耻地爬上玄墨的床便得出的结论。玄墨又凉又香,比冰水袋还健康好用,方直完全不必哀叹长夜漫漫了。
三更时分,被方直贴了个严严实实几欲窒息的玄墨刚迷糊过去,方直开始喋喋不休:“再不听话就把……誊上二百遍……嘿嘿,小篆……”被罚出一身敏感的玄墨闻声警醒过来,辨认半天,身后的轻鼾声才让她舒了一口气。刚合上眼,后颈上一阵湿漉漉,玄墨睁大眼抬手一抹,不是血,还好还好。是口水!玄墨一个激灵再度惊醒,顿觉一阵反胃,二话不说,挣扎出方直的怀抱一个侧翻抬脚朝方直的脸上踹下去,方直来不及哼哼就被蹬下床。
地上的方直倒没察觉脸上的疼痛,凭着丝丝凉意不由分说地又找上床上的玄墨,大手大脚地把玄墨捆了个结实,还很惬意地像猫一样在玄墨冰凉的后脊梁上蹭蹭被玄墨踢得火辣辣的脸。玄墨欲哭无泪。
睁着眼挨到丑时,确定方直睡死过去,玄墨嫌恶地把方直的手脚从自己身上搬走,又塞了一个长玉枕给他怀里,打点好一切,困乏至极的玄墨也昏昏睡去。
寅时,睡梦中的玄墨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奇怪的声响再度弄醒,这声音让玄墨没来由地发冷、胆寒,从床里侧向外挪了挪,声音越来越大,再仔细一听,玄墨立即汗颜,干脆扯开方直怀里的玉枕,钻进方直怀里,一边还小声地念道:“有老鼠、有老鼠……”方直无比舒服地环紧怀里的“冰枕”。没一会儿,玄墨惊喜地发现,“老鼠”没声儿了。玄墨又故伎重演,用玉枕替换了自己的位置,可身子向床里刚翻了一半,“老鼠”再度发威,玄墨又气又怕,赌气似的把四肢攀上方直的身子,看来这屋里的“老鼠”也专挑软柿子捏……
就这样过了一夜。
天一亮,玄墨面色发青、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