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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样了?没事吧?”古曼丹丽的声音颤颤的,良久不见凌云飞出声,她不禁大感恐惧,连忙问了一句。这山洞漆黑不见五指,她没有凌云飞夜可视物的本事,自是看不到这温泉的奇特之处,也看不到凌云飞的具体情况,不免大为担心。
“没事,我很好。”凌云飞兴奋之下,身上的力气增长了几分,话说得容易了许多,“古曼丹丽,你不用担心,看来我的伤势有救了。”
“没事就好。”古曼丹丽放下心来,“什么?你说你的伤势有救了,是真的吗?”古曼丹丽惊呼出声。
“当然是真的。”凌云飞微微一笑,“你将我放进温泉中,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时间多长,都不要惊动我。”
“你说怎样就怎样。”古曼丹丽只觉长时间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被搬开,轻松了许多。
在凌云飞的指挥下,古曼丹丽连拖带拉,将凌云飞嵌进了温泉中。
凌云飞意起丹田,缓缓凝聚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真气,然而这真气太弱了,他只觉过了好久好久,还是没有增强的迹象。他内心深处不断告诉告戒自己要耐心,不要着急,这才勉力支撑下去。
泉水很热,丝丝缕缕的热气沿着他的皮毛孔一点点进入他的身体。凌云飞仿佛感到进到他身体中的热气开始向丹田汇聚,渐渐他的丹田热了起来,到后来越来越热,烫得他痛苦得差点要叫出声来。就在他快忍不住的时候,那丝真气突的一动,似乎增加了一点。他清楚地感到丹田中有一线寒气升起,虽然转瞬间被热气扑灭,但这寒气不绝涌出,与热气战成一团。寒气被灭掉一分,丹田中的那缕真气便强上一分,热气越热,寒气越冷,热气虽然数量上占绝对优势,但始终无法将寒气打败,在热气寒气两两交激中,丹田中真气开始按照他的意念向上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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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通关(一)~
不久到达神阙穴,往上一冲居然轻易而过,继续上行。热冷不断的交织,真气不断增强,水分、下、中、上三脘、巨阙、鸠尾、中庭、膻中、玉堂一路畅通,经紫宫、华盖、璇玑至天突、廉泉,这股清凉之气,直到承浆而停。然后掉头向下,返回丹田,到后来真气越来越强,凌云飞导引向下,达石门,过关元,至中极,一直到达会阴穴。
真气过会阴一路向下,没有路,荆棘丛生,沟坎无数,前进无比的艰难缓慢,但毕竟还能向前走。凌云飞强提真气,一丝一毫的前行。
每前进一分,痛苦就增加一分。然而对凌云飞来说每开拓一分的道路就是一次巨大的胜利,为了这,多大的痛苦他都能忍受。
这次拓展道路的长度有所增加,在原来道路的基础上向前延伸了至少约四寸的距离时,丹田中的寒气突然减弱,热气复占上风,产生的真气开始随之减少。凌云飞打通道路需要消耗大量真气,当消耗掉的真气得不到及时充沛的补充时,它再也不能冲开前面强大的阻力,这道路便再也不能前进一丝一毫。随着丹田的寒气完全消失,热气失去了争斗的对象,自然而然向石门穴冲来。凌云飞见事不可为,便想中止这痛苦难当,再没有任何意义的贯通任督二脉的工程,哪知热气走过之处,又有丝丝寒气涌出,与热气缠作了一团,真气随之又增,凌云飞大喜,继续开始工作。待会阴穴寒气被热气吞噬干净,凌云飞又前进了寸许的距离。
到了这个时候,凌云飞已经意识到他的全部经脉中都沉积着这种能产生寒气的不知名物质。既然会阴穴中这种物质消耗殆尽,没有任何犹豫,意念牵引热气一路向上,果然热气过了丹田,寒气又开始涌出,真气复又增加。随着热气不断上升,真气越来越强,上升速度越来越快。到得承浆穴寒气消失,凌云飞只觉他的整个任脉鼓胀异常——真气充沛之至,无处宣泄,任脉大感吃不消。因为心中早有定见,凌云飞并不慌张,引领这股强大的真气,向下而去。
到得方才开拓道路尽头之处,这股真气似滚滚洪流从山顶倾泄而下,带着巨大的能量向前撞去。
凌云飞只感浑身剧震,一种撕心裂肺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痛苦传到了他的大脑,如果不是他忍受痛苦的能力远超一般,韧性绝强,势必得昏过去。原来就在这瞬间的功夫,失去阻挡的真气飞泄而下,到达了长强穴。这会阴穴是任脉最下方的穴道,它与人体背面督脉最下边的长强穴相隔大约九寸,真气到达长强穴等于凌云飞终于打通了任督二脉之间九寸的道路,任督二脉得以贯通。千千万万武人梦寐以求的生死玄关在这种时候贯穿,凌云飞算是因祸得福。
真气一过长强穴,道路变得平坦通畅,立时自腰腰俞、阳关、命门、悬枢诸穴,一路沿着脊椎上升,走的都是背上督脉各个要穴,然后是脊中、中枢、筋缩、至阳、灵台、神道、身柱、陶道、大椎、痖门、风府、脑户、强间、后顶,而至顶门的“百会穴”。
真气冲到百会穴中,一刻不停,从额头、鼻梁、口唇下来,通到了唇下的“承浆穴”。这承浆穴自然属于任脉,真气过承浆后一路下行,再次自廉泉、天突而至璇玑、华盖、紫宫、玉堂、膻中、中庭、鸠尾、巨阙,经上、中、下三脘,而至水分、神厥、气海、石门、关元、中极、曲骨诸穴,又回到了“会阴穴”。如此一个周天行将下来,凌云飞只感神轻气爽,飘飘欲飞,舒适之极。
至此凌云飞的伤势完全得以痊愈,内力大进。
大喜过后,凌云飞并不知足,便想趁热打铁将全身数十个玄关全部贯穿。反正任脉中积淀的能产生寒气的物质没有了,督脉、甚至身体其余各经脉还有,留着也是无用,不如趁此全用掉算了。到时所有玄关全部贯通,估计内力定不在宗喀达汗之下。如此一来,自己虽然招式上还是远不及他,但依靠“螺旋真气”神奇莫测的威力,却也不用再担心他能把自己怎样。
他的想法虽好,哪知上天偏不让他如愿。就在他贯通任脉之时,这“人”形温泉竟然失去了热度,变成了普普通通的一眼泉水,再也不能称之为温泉了。他的这一番运功疗伤不但将泉中蕴藏的灵气吸净,复带着将泉中的热量也给全部耗完。
轻轻叹一口气,心道:“上天对你已经不薄,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人的贪欲无穷无尽,哪有知足的时候?自己在做大盗时养成的贪婪习惯,还是趁早改过来吧,不然以后非坏事不可。”
要知贪婪是人的天性,“人心不足蛇吞象”,谁能真正堪破这一点?二十多年前,凌云飞被人称作“贪婪大盗”,其心之贪可想而知,他今日想到了要改正,却不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脑袋轻轻一动念,就能改过了?真是有些异想天开,将自己估计过高了。但人往往就有这个毛病,却也不能说凌云飞有什么错处。
果然后来凌云飞因为太过贪心,遭受了重重的挫折,差点翻不过来身。经此打击,他贪婪的毛病才算有所改观。
凌云飞略一动念,轻飘飘已落到泉边。意到身到,这可是他以前从不敢想的境界,如今能至于此,他再一次兴奋莫名。这时他终于理解了云鹏随手拍到他肩膀的那手轻功——当时他与云鹏隔着一张桌子,这云鹏随手一拍,身子仿佛没有动作就已到了他的身边。虽然他当时想到了“意到身到”,但这次自己也能做到此点,那才是真正摸到了大高手的境界之门。
温泉既已失去热力,洞中雾汽不久便完全消散。凌云飞内力大进,目力也随之水涨船高,只一瞥间,已看到古曼丹丽正爬在离温泉不远的地方,似是睡得正香。然而她嘴中不断呢喃的梦语,又说明她睡得很不踏实。
“你不能死,千万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哪?”凌云飞听了半晌,来来去去就是这么几句。心下明白他长时间不言不动,古曼丹丽等于孤单一人呆在这黑暗之中,焦虑担心恐惧时时侵向她的心灵,这样的折磨对她一个弱女子来说实是难以想象之事。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大起怜惜之意。
“温泉不在,这洞中已变回了冬天,她如此睡下去,非大病一场不可。”凌云飞想到此节,便想将古曼丹丽唤醒。转念又一想,她如不是已心力交瘁,如何能够睡着,此时唤醒她,也太不近人情了,不如就让她好好睡吧。虽然睡着了人体对寒气的抵抗力减弱,但逃禅和尚的药丸已经用事实证明了它的极佳效果,估计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至不济自己运气帮她驱寒就是。
凌云飞带着一种感恩的心情走到“温”泉边,才发觉那些细细的如人体七经八脉的线条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它们从来没有存在过。凌云飞在感叹大自然神奇的同时,心中有咱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洞中里里外外走了足足有十遍,每块岩石,每个窟窿都用手仔细感知,凌云飞也未找到出路。他虽然大感失望,但心中总存了一丝侥幸——既然上天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又赋与了他这么大的恩赐,总不会白做无用功吧,它一定会给他留下一条生路的!
如此想着,脚步不停,不知道又走了多少遍,依然丝毫无得,凌云飞的心终于开始下沉。他一生遇难无数,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内心深处已不知不觉将自己的命相高看许多,认为自己很可能老来有为。
“人不能一辈子都走背运吧,上半辈将该受过的苦都尝试过了,这辈子总会好些。”正因为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些事实恰恰印证了他内心深处的自矜,他才敢与梅念臣等人搅和一处,不顾实际情况从事起世上风险最大的“勾当”。
“人不能靠别人施舍,更不能靠天靠地,必须自己依靠自己!”凌云飞走出洞口,开始了在峡谷中寻找活路的历程。
经过了漫长地低头,再经过长时间地抬头,除了头顶的一线天空,凌云飞未发现任何能够让他出去的通道。
大喜过后的大悲,更是让人心碎。凌云飞扑通一下,坐到雪地,将脸贴在双掌中,差点就此崩溃,放声大哭。
“你在哪?你在哪?”一阵歇斯底里,动人肝胆的嗥叫从洞中传出。凌云飞压下破碎的心,飞奔入洞。
“我在这!我在这儿呢!”凌云飞边跑边喊。他功力大进,身子一掠就是二丈多。脚在雪地一点,半点痕迹不留,速度之快,犹过骏马。到得洞口,速度不减,身子平平飞起,头前脚后射了进去。
远远见古曼丹丽跌跌撞撞向他跑来,凌云飞连忙迎上前去。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突然古曼丹丽身形前扑,往岩石上跌去。凌云飞大急,身子猛然向前掠去,看看势已不能将她扑下的身体阻住,凌云飞双臂前伸,脚向后摆,身子与地面平行,如水燕掠波,伏到了他意念中古曼丹丽要跌倒的位置上。身到身到,古曼丹丽实实扑到了凌云飞的背上。
将古曼丹丽扶起,凌云飞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古曼丹丽呆楞了一下,猛的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这是什么样的哭啊,直哭得声嘶力竭,嗓子发哑,哭得凌云飞衣服湿了一大片,犹自不止。凌云飞将别哭说了几千几百遍,将轻拍她后背的手拍到手腕酸麻,这哭声才渐渐低微下去——不是古曼丹丽要止住哭声,而是她已哭不动了。
洞中终于安静下来,只余下轻轻地噎语,细悄几不可闻的呼吸——古曼丹丽刚醒过来,又沉沉地在凌云飞的怀中睡了过去。
***
时间一天天过去。那两瓶宝贵的药丸已是所剩无已,两人的眼光若是利剑,早就应该将高达百仞的崖壁破出一条路来,两人眼光如是大锤,怎么也能将那山洞砸通到悬崖之外——两人的焦急一日胜过一日,绝望一天强过一天。
峡谷的积雪至少被两人踏下去了一尺,山洞中的岩石估计也能被他们两人磨去了几分,出路依旧杳无踪影。凌云飞不止一次飞身上崖,那崖上附带有冰,滑不溜手,虽然凌云飞内力非比寻常,然而最好的成绩也就是爬上去个十多丈,便已精疲力竭,只好灰心溜下。如此试过多次,轻功不免有所寸进,但这百丈岩壁,依靠他这点进步,再过千年万年,或许才有出去的希望。
事已至此,再坚强的人也只有气馁一条路可走了。生即无望,两人整日茫然四顾,或絮絮叨叨,或大眼瞪小眼。眼中神情初悲哀无限,后来只剩下一片深情。
若是在平常,他们俩人一个有权势涛涛的恋人,一个孽缘绕身,心中沟壑纵横,无论如何也走不到这一步的。但峡谷萧萧,洞中寂寂,除了偶而从一线天空转瞬闪过的鸟类,再无半点寄托,两人自然而然将全部身心投注到对方身上。生出无望,两人之间再无一丝阻挡,感情如开闸而下的激流,飞速升温。
这日最后一粒药丸由古曼丹丽服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