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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只是额娘自己刚才不好受。”我调了调脸上的笑容。
“是因为阿玛吗?”元寿皱起小小的眉头。
“阿玛怎么了?”我倒是有些奇怪。
“阿玛昨晚去了年姨娘那里,额娘不高兴了。”元寿小声说。
“谁和你说这些事情的?”我瞪眼看他。
元寿低着头不说话,我放柔了声音,低下身子问:“告诉额娘,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那我说的对吗?”他抬起头来问。
“不对,”我摸了摸他的脑袋,“是因为你不懂的事情,但是额娘现在没事了。”
“因为十四叔的盒子?我看额娘看着它发呆。”元寿又盯着我手中的盒子看。
“额娘不告诉你可以吗?就像你有不愿意告诉额娘的事情,额娘也从来不问呀。”我刚才真是忘了身边还有这么个小人,面对他单纯的问题,我不知如何解释。
元寿想了想,咬咬嘴唇别过头去,倒像是和我生气一样。我坐到他身边,看他副气鼓鼓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笑。元寿愤愤地看我:“我什么事都和额娘说,没有不愿意的!”
“阿玛书房那个花瓶是谁打的?”我眯起眼睛看他。元寿红了脸,兀自小声辩道:“那你又没问。”
我不再说话,元寿憋了一会,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叫道:“额娘。”
“啊?”我尽量板着脸。
“你以后别哭啦,我以前以为额娘是不会哭的呢。”元寿靠过来,仰脸说道,“你等我长大,谁让额娘不高兴我就不饶谁,额娘你不用哭。”
我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心里感动,却还是忍不住逗他:“那要是阿玛惹我呢?”
元寿一愣,想了很久,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说道:“阿玛也不行,我也不让!”
我搂过我儿子想,那我就等他长大吧。
回到府里已是傍晚,陪元寿去书房温了书吃了饭,天已大黑。今天有些乏,早早回到屋里,却见炕上有个人影,不用细看我便知道是谁了。“老桑!”我一屁股坐在桌边,边卸头饰边大声喊她。
她张开眼冲我一笑,起身朝我走来,从镜子里看着我道:“哎,枯叶,你说咱们俩谁老得快?”说毕又有点洋洋自得起来。我瞪她一眼,桑桑耸肩不语,任我忙活,她自回去打坐。
我慢慢卸妆,心里仍是泛起些酸楚。桑桑的确没有老,她的模样和七年前几乎没有改变。这些年我几乎没看过她有什么大喜大悲。这其间发生了很多事,太子爷废了,八阿哥病了,皇太后死了,元寿长大了,夸岱仍是不知道在哪里呢……这些仿佛都和她无关,每一次,她的眉毛眼睛都只是轻轻一动,随即释然。而除了和我在一起,她几乎没有放声大笑过。她也笑,经常笑,笑容笼罩在她身上,持久而淡然。平日她只是自得其乐,可更多的时候她打坐,七年来,每天不变。就像现在,我看着她静静坐在炕上,欣慰和担忧交杂在心。她在等,平心静气地等,可等的结果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哎,今晚住这儿了?”我扬声喊道,真是不愿看她那副入定了的样子,仿佛这个世界都和她没有关系,看得我没由来的心慌。“嗯,预备被子,我要厚的。”桑桑也习惯了我对她那个打坐不支持的态度。我斜了她一眼:“看你那轻狂样……你不说我也知道。哎,说真的,你最近来我这儿住得这么勤,你们府里没人说话?”她抬眼,绕口令一样道:“说了我也听不到,听到了也当没听到。”我点点头:“嗯,八阿哥不开口,谁也不能绑了你回去,不给你备马车咱们就自己走过来是不?不过说实在的,养你这么个人在他府里,我都替他难受。”桑桑一笑,沉默半响,缓缓道:“他难受还是高兴,那都是一会子的问题。能常在他心里的事,说到底只有一件。”
我了然。八阿哥失宠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他的风度却一如既往,只是桑桑经常跟我说,他每个月都会去她那儿一次,狠狠地喝一次酒。有时一句话也不说,有时喝多了却什么都说。我常常想,八阿哥对桑桑的感情又有多微妙。她在他府里住着是一个巨大的讽刺,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的失败。可是她又是他曾经要宠爱的女人,她也是和他一样的失意人。
所以他才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吧。
“哎,我干儿子呢?”桑桑知道有我搅和打坐是不成了,索性站起来。
“奋发向上,通往一代帝王之路。”我耸肩,“真是没劲,哪像是我生出来的,勤奋到没天理了。”
“干妈我今天特意来给他讲还珠格格的故事呢,告诉那小子以后对小夏好点。”桑桑坏笑,“真是期待你摧残下一辈的时候。”
我冷哼一声:“还用摧残?你家太后我三天之内让所有人消失,这么多年白混的?”
“嗯,”桑桑点头,“就凭你这样,三天长了。”
我瞪都懒得瞪她,直接扑了过去。
说笑打闹,我和桑桑一如往昔。只是笑闹过后,两人沉默的时间都是越来越长。
“你怎么了枯叶?进来时那副表情。”静下来后,桑桑靠过来问。
“碰见老情人了,”我耸肩,“那是相当煽情。”
桑桑却没有笑,脸上的表情有一丝丝凝固。我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也是一阵黯然。只是那话题我轻易不敢提起,揭开伤疤那一刻的痛彻心肺,我们都不敢承受。
“哎,那你……”桑桑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却又生生停住。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四阿哥正站在门口。
我们都起身,桑桑过去行了礼,四阿哥冲她微微颔首。
“衡儿,我改日再来叨扰。”她回过头,硬邦邦拽了句文邹邹的词,我刚要拉着她,她却已经和四阿哥客套完毕,就是要走。自从十三的事过后,桑桑和四阿哥便是现在这样客气的别扭样子。我想留桑桑,却也无奈,只得送她出了门。
“我以为四爷今晚不会来呢。”我回屋,四阿哥正在换衣服,我走过去,一旁的小丫头退了下去,我给他扣好扣子。
“生气了?”四阿哥低头看我。
“生哪门子气。”我摇摇头,“洛洛我明天再去看她。”
“今儿哭了?不高兴我去找安若?”四阿哥挑眉,拉着我不让我走开。
“难道我还高高兴兴不成?”我躲了他的目光,想元寿还真是能说。
“你若是为这个哭,我今后便再也不去找她。”四阿哥哼了一声,抬起我的下巴让我看着他。
我心中暗叹,元寿当然也得说十四叔带他骑马了。
“四爷就这么肯定我不是?”我别过脸,“我有什么不能因为这个哭?我就该不问,或者冷着脸生几天气?我还是该贤惠地装姐妹情深?我不高兴,我就不能因为这个哭?”
“我还没开始问你什么,你倒是先恼了。”四阿哥目光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谁说你不能?我说了,你若是因为这个,我不去找她就是。”
我没说话,四阿哥静静等了会,俯身在我耳边低声问:“盒子里是什么?”
“烧了。”我伸手抱住他,小声说,“我自己也忘了是什么。”
当晚只是迷迷糊糊地半梦半醒,睁开眼时,看窗外漆黑一片,离天明却还是有些时候。翻了个身,便是再也睡不着。
四阿哥兀自沉睡,脸上冷峻的线条在黑暗中也显得有一丝柔和,只是睡梦中,他也还皱着眉,定不会是什么美梦。我默默看着他良久,心里渐渐升起一片温软情绪。这个男人,好也罢坏也罢,总是这十几年里与我相互陪伴的丈夫,是我儿子的父亲。纵是对别人再多冷硬,留给我的也还有几分柔软。
一时间,竟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他。
四阿哥唔了一声,我忙轻轻松开手,他却好像已经醒了,没有睁眼,只是迷迷糊糊问道:“几更了?”
“天还没亮,四爷再多睡些时候吧。”我柔声道。
四阿哥半搂住我,口齿不清地说:“看来是真想我了,那就抱紧点。”我梗在那里,有些着恼却也没有再动,心里只是想,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这个男人的怀抱?又是什么时候这习惯变成了无法舍弃的依赖?“
十二月,康熙为十四阿哥举行出师礼,其隆重程度堪称大清开国来第一份。“贝子、公等以下俱戎服,齐集太和殿前。其不出征之王、贝勒、贝子、公并二品以上大臣等俱蟒服,齐集午门外。大将军胤祯跪受敕印,谢恩行礼毕,随敕印出午门,乘骑出天安门,由德胜门前往。诸王、贝勒、贝子、公等并二品以上大臣俱送至列兵处。大将军胤祯望阕叩首行礼,肃队而行。”
我有时也会想象,那个身着戎装骑在马上的大将军王是何风采。对十四来说,这段日子最是风光照人,便是结局不能如了他的意,这一去也总是会让他日后回忆时,少些遗憾。
四阿哥却极是难熬,在外面一如继往的谦和稳重,回到家时话只是越来越少。这年的冬天分外寒冷漫长,开春时,康熙移驾畅春园,四阿哥随驾,我便也跟着搬到圆明园去住。
春回大地,莺飞草长,时间的脚步并不因人间悲喜而稍作停留。
圆明园内,放眼望去皆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伴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明亮的让人心中如被微风吹过,酥酥痒痒。
我沿着湖边慢慢地走,找到当年那个树桩样的椅子,一坐便是半日。日子舒缓而平静,只是我和桑桑永远无法安心地快乐。
“怎么想起来这里坐着?”四阿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抢了四爷的地方?”我回头,四阿哥拉我起来,两人想到了当年情景。都是一笑。
“今儿下午不是在园子里陪皇上?怎么这么早便回了?”我笑问。
四阿哥脸色却是一暗,皱眉道:“皇阿玛心情不好,便早早让我们散了。”
“嗯?”我过去握住他的手。
“内务府来报,十三弟的腿疾犯了,这些日子连下地都困难。”四阿哥脸色愈发地阴沉,哑声说道。
我心里一阵发紧,只是说不出话来,凉意从胸口蔓延开来。犹记得十三英姿飒爽模样,“连下地都困难”,我实在无法把这句话和十三联系在一起……
“皇阿玛嘴上不说,恐怕心中也不甚好受,这次给十三弟瞧病,却是要我来办。”四阿哥强笑道,“我虽不能亲自去看他,唉,便也……”
“十三爷不知是怎生光景。”我怅然道,这些年来十三的消息传出来的少得可怜,如今一得信便是这个,却不知他这些日子是如何过的,当年的拼命十三郎,竟是会“连下地都困难”。
“十三弟妹急火攻心,也病倒了,他府里不知乱成什么样子。”四阿哥看着我若有所思,突然说道,“给十三弟妹瞧病倒是少不了女眷,衡儿,你过去走一趟吧。具体我会安排。”
我心中蓦地一动,颤声问:“那可不可以也让洛洛跟进去?”
四阿哥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你这又是何苦?”
“洛洛想了他这么多年,等了他这么多年,让他们见一面又有何不可?”四阿哥的语气让我心中只是别扭。
“等?她现在是八弟的人,她等的是什么?”四阿哥显是极不以为然,脸上的神色却只是淡淡。
我呆住。四阿哥说的没错,除了我和桑桑,谁也不知道十三会被关多久,谁也不知道最终走向那皇位的是谁。我和桑桑总是抱着一丝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只要十三出来,只要熬过这段日子,一切都会好起来。可四阿哥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我犹如五雷轰顶。我千万句话要冲出口,却发现这实在是无法反驳。
“你……她……”我站着好久说不出一句整话,努力稳了稳心思才缓缓说:“若是你我,你也会如此想?”
“你是我妻子,如何一样?做这些无用之比有何意义?”四阿哥摇了摇头。
“十三和洛洛就不曾是夫妻?”我的声音不由得提高。
“他们……”四阿哥似是生生忍住后面的话,无奈道,“罢了,我也不想再因此事与你争吵。让她进去不难,只是衡儿,你让芷洛格格想好,无论怎样别后悔就是了。她若还是想去,便让她去吧。”
八阿哥随园。
桑桑静静听我说完,低着头,许久没有说话。我看她这样子便想握了她的手,谁想刚碰到她身子,就感到她的身子竟在微微发抖。
“叶子,我止不住。”桑桑抬起头来,嘴唇被自己咬得刷发白,显然已经是在极力控制自己。我一下子抱住她,桑桑身上的颤抖一点点传到我的心里。
“想去吗?”我低声问她。
“叶子,七年了。这七年来,我没有一刻可以逃了他的影子生活。念了这么久,你刚才和我说我可以见他,我却只是害怕……这些年来,我连他的名字都不敢叫出口,我……他会变成怎样?我又该怎样面对他?我穿什么去见他?他看到我会怎样?这次见了,何日能再见?我见到他第一句说什么呀?他还会和以前一样吗?我呢?我在他眼里变了吗?这些问题乱糟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