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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正和阿玛在堂中话别,而鄂伦岱连影子都不见。
这倒也正常,鄂伦岱是武人,法海和阿玛都是文人,因而走得近。更重要的是,鄂伦岱是八阿哥的亲信,而法海却是十三的老师,我阿玛更是无党无派。
说起来,这整个的佟家花园,恰好一分为二——东边的院落住着佟国纲一脉,也就是我阿玛、鄂伦岱和法海;西边的院落住着的,是一等公佟国维和他的一干儿子们。
东西两院,貌似血脉相连和睦共处,时常会全家相聚其乐融融,其实泾渭分明。只有两个例外:西院的隆科多经常往东院跑和我阿玛闲谈,东院的鄂伦岱却是整天都长在西院,他在东院的屋子几乎整日空着。
十三已径直走到法海面前,低声道:“法海师傅,你这是为我所累。”
法海一笑,道:“臣是被自己这性子所害,十三爷何必介怀?更何况您和臣这数十年的师徒情份,难道还不该替您说几句话么?”
几句话?我心里为这位二叔叔喝了声彩,不居功乃真君子!谁都知道,太子废而复立,前前后后沸沸扬扬,可到头来遭了难的只有两位皇子——一个是已经被囚禁的大阿哥,另一个,却是失去往日圣宠的十三,这早就是墙倒众人推的时候,法海他却……我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黯然。
果然十三也摇摇头,缓缓道:“我自小受您教诲,深知您博学强识朝中无出其右,此为大智;您在宫里无党无派,直言敢谏,嫉恶如仇,此为大勇;这次皇父早已认定我是……”
他停顿了一下,咬咬嘴唇,那一瞬间他的神情让我忽地心里一颤,他却已经笑道:“藏奸于内的始作俑者,您却仍甘受贬谪极力保我,此为大义。”
说完,他一撩袖子,长揖到地。法海大惊,上前欲扶起十三却又不敢,只道:“使不得!”他急急地看向我阿玛,阿妈却只是捋须微笑,眼中略带赞许。
十三抬起头来,正色道:“对老十三,您是师傅,是忠臣,是朋友,这一拜,一万个使得!”
法海一愣,好半天没有说话,只是颇动感情地握住十三的手。终于,他好像下定决心一样,深吸口气,平静下来,道:“十三爷,借一步说话。”
十三和法海远远地在湖中央的凉亭上计议什么。我掉过头来,看到阿玛已经回到堂前榻上打坐——这是他的老习惯了,只说为了养气——可此时看到他气定神闲的样子,我却越来越憋不住,小声叫到:“阿玛。”
他只是微微动了动眼皮,也不答话。
我起身便冲到他眼前:“老神仙!”
阿玛微微一笑,仍是闭着眼道:“芷儿你此刻有多少问题要问我,我就有多少问题答不上来。什么老神仙?”
我这老父就有堵死人的本事。我怔在原地,几百个疑惑都问不出口——康熙爷为什么偏偏怀疑十三是策动废太子的主谋?如果说,当初太子爷因为遇刺而紧急纠集的武装被康熙爷所误会,那么如今太子都已洗去嫌疑,何况只是陪在他身边的十三呢?
看我半天没了动静,阿玛忽地又开了口:“过来。”我依言走近,脑里仍是乱糟糟的问号。却又听到阿玛道:“跟我一起打坐。”
我诧异地咧着嘴,却仍免不了好奇,歪歪扭扭地支在了阿玛旁边,闭上了眼。
耳边传来阿玛的声音:“你自己找答案吧,芷儿。不管你现在心里有多少念头,都给我一个一个抛出去。这道理你现在可能不懂,但这虚心静气的法子,你却该开始知道了。”
说完他便不再出声。
我紧紧闭着眼睛,按阿玛说的——抛开康熙爷的震怒,抛开太子爷的落寞,抛开十格格的病症,抛开……唉!这办法太理论化了,没一会儿,我浑身都有些痒痒。
幸好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我趁机跳下了榻,冲阿玛伸伸舌头,便迎上法海和十三。
法海的马车已看不见了,十三才缓缓转过头来,冲我一笑,道:“走!咱们去你的洺崆榭钓鱼去!”说着拉着我便走。
我颇鄙视地冲他摇摇头,可还是任由他牵着我往院里走——记得他刚刚获释的那一天晚上,他来找我,第一个表情也是对我灿烂地一笑,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只是远行归来一样,大力地把我揽进怀里:
“洛洛,想没想我?”
……
自那以后,只要我们两人在一起,他都是笑逐颜开,一如往昔;我也一样。
失而复得。或许我们都尽量地补偿他被囚禁时遭受的心痛,所以要更尽情地享受二人世界。很开心,很开心……但是,这不代表我会忽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黯然和失意。
就像现在,十三钓起来一只小鱼,便向我身上甩来——亲娘啊,我最怕的就是鱼!我惊叫着跑开,冲上去把他一阵野蛮捶打。他哈哈大笑,把我固定住,细细地擦去我脸上的水珠。
我不再玩笑,乖乖地站好看着他。
他的笑容也慢慢敛去,只是抿着嘴,轻轻地抚着我的脸颊,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我抬起手来握住他的,咬着牙说出了一直以来憋在心里的话:
“十三,有时候我真的忍不住气你。”
他不解地瞪着我。
“因为你还是把我当成和别的女人一样,因为你坚强,你担当,你和你的四哥一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闷在心里,我甚至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怎么想,是不是真的开心……”我越说越快,真的为自己委屈起来,也愈发心疼面前的男人。
“想那么多!”十三笑着捏捏我的脸:“我现在开心得很,因为洛洛你陪着我。”
说完,他背过身去,远眺着湖水不说话。
我慢慢靠近他,轻轻地从背后揽住了他的腰:“十三,别把我想得那么脆弱。佟佳氏的女儿,能和你一起承担。”
我感到他的身体微微一动,随后他温暖的手掌覆上了我的手,低声道:“洛洛,何必让我无所遁形呢?我只是不想你卷入这些是非中。”
我迅速地答道:“那些事情,我的确不感兴趣;我在乎的是人,是你。”
十三慢慢转过身来,把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地叹了口气。一种崭新的情绪萦绕在我们周围。
忽然,旁边一声咳嗽,惊得我们迅速分开。
掉头一看,原来却是小丁子。他低眉顺目,打个千回道:
“爷儿,小阿哥来找您了。”
十三一挑眉,上前一步,笑道:“弘昌?这小家伙知道找阿玛了!”
小丁子笑着回道:“听纳福说小阿哥今儿下午跌了一跤,硬是没掉眼泪,只是喊着阿玛,福晋就叫她带着小阿哥来找您了。”
十三快步地向门口走去,边走边说:“跌得重不重?纳福是怎么做事的?”
小丁子在旁边紧跟着。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几乎无意识地看着十三大步流星地出了花园——呃?甜蜜了太久,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了?
忽地,前方传来一声叫唤:“洛洛!”我回过神来,却见十三自己折了回来,冲我低声笑道:
“回来是要告诉你,不准再胡思乱想,不准怀疑你的位置。”
我点点头,刹那间心里安慰而放松。
罢,罢,罢,既然选择了他,他的一切,也必然随之而来;享受了幸福,那甜蜜的附属品,也容不得我说不要……
我闷头跑上几步,跟在他身旁,笑道:“我也去看看你的小宝贝!”他一愣,随即一笑,拉住我的手向门口跑去。
“你看我的时候,可不是这种眼神。”十三又好气又好笑地在旁边叹道。
此时的我哪顾得理他。
我凑在弘昌旁边,握着他白白胖胖还带着小坑的小手慢慢地向前走,学老鹰飞学老虎叫,逗得他呵呵个不停,还允许我抱抱。
孩子的浓眉小眼,像极了十三;很爱笑,笑的时候咧着嘴乐,也像十三。更重要的是,这个年龄的宝宝胖乎乎的,一直是我的最爱。我有些爱不释手了。
忽听到那个丫环纳福冲十三回道:“爷儿,小阿哥还未用膳。福晋准备了您和小阿哥都爱吃的枣泥脆皮糕……”
她没再说下去,我虽然是背对着他们,也知道是十三阻止了她的话头。我耸耸肩,只作不知,点点弘昌的脸,把他抱回去交给了纳福。
她冷冰冰地扫了我一眼,便开始整理弘昌的衣服鞋帽,好像是被我污染了一样。
我认出她的目光来。原来她就是很久以前十三随同南巡时,我在御花园里碰到的那个伴着十三福晋的丫环。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我不禁调开头去,正好对上十三的眼神,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和我相视一笑,一起在心里说一句:无聊。
可是,我咧开了嘴,他却没有笑,只是盯着我,轻飘飘的目光代他询问着什么。我微笑着摇摇头,又冲那个纳福努努嘴,翻了翻白眼。
他放松了表情,也撇嘴一笑,轻声道:“过几天回来看你。”随即抱了弘昌跳上车去。
纳福敷衍着对我福了一福,又冲小丁子笑道:“咱们先去老高记买些新鲜红枣,福晋……”
小丁子打断了她,道:“我知道了!你上车吧。”随即毕恭毕敬地向我打千告退,驾着马车离去。
我立在花园门口,心中不禁感动得有些发酸——“回来”,我知道他特意地用了这两个字。但是,即使这样,也并不能说明,这佟家花园是十三阿哥的家。
“影子都不见了,何必再看?”身后的声音吓得我一哆嗦。
回过头去,却见暮色中一个人抱肩倚着门口。
我慢慢走近,看清了那人不变的弯弯笑眼,看清了连嘴角的弧度都丝毫未差,嗯,还是他,八阿哥,只是眉眼间雾气更重了,人也越发清瘦了。
多久没见过他了?出塞前的辞别,是我们最后一次面对面的相处,我依稀还记得当时他脸上担忧而焦虑的表情。
是不是那时他便已察觉到,这一次出行,带来的会是天翻地覆。只是他猜中了事,却算不中人自己——
这些皇子,即使都加了万分的小心,作了万全的准备,可一旦政治的漩涡袭来,都只能身不由己的浮浮沉沉。沉而后浮,那是太子爷;浮而后沉,则是八阿哥;而十三,恐怕是沉到谷底再不得翻身……
“就这么选了?不后悔?”他轻声问道。
我一字一顿地道:“绝不后悔。”有一瞬间,我几乎穿透了那层雾气看到他眼中的一丝失望。可再看去,仍是平静如水的脸。
咬咬嘴唇,我垂下头不太敢看他:“八爷,辜负您的心意,实在非我所愿,但……”
他挥手打断了我:
“洛洛,你从没答应过我什么。我只是怕你将来有一天会后悔。”
我轻轻地答道:“何必谈将来?有一日的幸福,对我就是一日的收获。”
八阿哥不再说话。
我们两人都静静地立在深沉的暮色中,自己想着自己的心事。
四阿哥府。
桌上杯盘狼藉。丫头们收拾好桌子,上了茶。
“咱们来到这儿已经四年了。”我放下茶杯,低着头轻轻地说。
叶子一愣,随即也感慨道:“是啊,四年了。”
她挪到我身边坐下,靠在我的肩上柔声问:“亲爱的,惆怅了?”
我可怜兮兮地抬起头:“南非世界杯要开战了。我的意大利!!”
叶子迅速地抬起头来斜睨着我,恶毒的词语从她嘴里不断地蹦出来:
“……你这个伪怨女,少来浪费本小姐的感情。你的意大利?哼,上届的决赛夺没夺冠你都不知道吧?哈哈!”
我气得直哆嗦,这女人竟然刺中我一直以来的憾事——上届的世界杯决赛的前一天我俩穿越到这儿,恰好错过意法大战。
我毫不迟疑地冲上去开始蹂躏她的脸。
……
叶子已经开始气喘吁吁地讨饶,这家伙动手就没赢过我。
我也便收手坐在她旁边,拿起扇子给我俩一起扇风。
“喂,他呢?怎么没陪你来?”
我耸耸肩,笑道:“别忘了,人家是有老婆孩子的。”
叶子敛了笑意,道:“你别说,我还真忘了。”她沉吟半响,随后缓缓道:“桑桑,你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耗着?”
我迅速地接道:“一、他休妻,我入主。二、他不休妻,我做妾。三、保持现状。亲爱的,你要是我,你选哪个?”
叶子苦笑道:“你不是都选好了?”
我也不再调侃,正色道:“我以前想过,只要有他的真心,我做妻做妾做情人都无所谓,因为那是真正的两情相悦,与名分无关。”
叶子皱了皱眉,道:“现在呢?现实是:妻,你做不成;妾,你不愿做。”
我耸耸肩,打断她道:“所以啊,保持现状,做情人。”
说完了,自己心里也是莫名的一紧,似乎感觉到现实正给我一记轻轻的耳光。
叶子的眉毛也没松开,她咬咬嘴唇:“十三呢?他怎么说?”
我想了一会儿,说道:“叶子,十三现在并不轻松。虽然咱们都知道他的性子,但不论谁,就算再洒脱,也不能一下接受这样的波折。我暂时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