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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炼宠爱地望着,“真是美丽的孩子。”
“是啊,她杀人时也会笑得一样美丽。”我伸手,将她喝过的,沾着血的杯子轻轻用指甲剔下地。
“你不明白。”母亲说,“纯洁的笑脸,残忍的个性,拘绝被驯服的那股狂傲劲,你们没有一个比得过她,都承认吧,只有越绫儿才配当奕的……”母亲又露出那个难解的笑容,她是那个洞悉赌局的人,无论你押哪边,多自负,信心百倍,她都超然以对,让人感到她才是那永远的赢家。
“可怜的孩子。”母亲望着越绫儿远去的身影说,“我真的很欣赏她。可惜,在奕眼中,她不过是件新奇玩艺而已。”
“向你要件东西?”
“什么?”
“她。”
紫漠?奕要紫漠?
我忽略心底的厌恶,淡淡道:“要就给你好了。”
“或者听听她本人的意见……”
“不需要,她没选择的权利。如你所说,不过是件东西。”
我放下棋,棋盘上已形成拉锯局势。
奕手指撑在脸畔,眼光掠过我,看着随侍在侧的紫漠。
“她其实并不想离开你。”
我睁大眼,“我可不记得皇太子殿下有维护旁人的善心。”
奕夹起棋子轻敲落于棋盘。“偶尔我也会多嘴说些事实。”
我拧眉,是下在这个位置呢,还是奋起反击?
“那我倒要听听了。紫漠,你在我同他之间会选哪一方?”
“太子。”
我笑起来,还真斩钉截铁。“所以,九哥哥,女人是最人骗人的。眼见不一定为实。”
奕露出难解笑容,棋子一压站起身。呀!直捣黄龙,我已溃败,一子之差,满盘皆输。
“的确,假相可以致命。辉,是你眼力不济呀。”
他说话为什么一定要有弦外音呢?我将棋局用手摧毁,每次都是输,只半柱香功夫。
从来赢不过他。
“我一辈子也赢不了你。”我真悲哀。
“噢?你曾想要赢过我吗?”
我怔住,立刻笑出来,笑得不知多纯真。
“我从一开始就想赢呀。”
我不能把未锋利的牙暴露在猎人眼底,我要像所有愚蠢而纯洁的少女一样,撒着娇向他们讨怜爱,满足于他们投予的糖果脂香,把自己当作一个迷人的娃娃。
让所有的人在我面前丢盔弃甲,直到有一天,让我顺利将匕首刺入他们的心。
我会笑着把伪装卸下扔在血泊里,看他们扭曲着脸,在我脚下呻吟……
奕的宫殿风总是很大,花碎在风中,全是红色。
苍凉的地方,有种哭泣的幻音。
凄迷。
我忽然坐立难安,宫女奔进来,附在我耳畔说:“火后把阿赤带入了长明殿。”
脑中嗡一声,我站起身,肩膀都僵住了。
奕看着我,我气急败坏,声音亦哑。
“你们是一伙的,把我所有的全部夺走。什么都不剩,才甘心!才甘心是不是?”
奕冷眼看着我。
“有什么话,当着你母亲面去说。”
我愕然,奕已往长明殿去。我追上前,拉住他。
“九哥哥,你一定要帮我。帮帮我。一次也好……”
奕忽尔笑起来,“若我不答应,你是不是要哭了?”
他眼角余光掠过我,那种似笑非笑,那种轻篾。我定在当场,全身似被冰雪封住。
“看在紫漠面上。”他说。
我瞪紫漠,她垂着眼,一副温顺模样。我真是错看她。
“你能耐大得很呐。服侍我这等人真委屈你了。”我怒极反笑。
紫漠欲言又止,我恨恨甩袖追向奕。
有一天,总有一天。
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等着,你们统统给我等着。
我会把所有我要的东西统统握在掌中。
谁也休想夺走。
番外·绝尘2
我同母亲说:“以后,我不需要你替我安排谁来服侍我,我自己会找。”
火炼皱眉:“孩子话。”
“把阿赤还我。”
“辉,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往后让你自己挑合适的人,阿赤却不能还你。”
火炼走近,摸着我的脸,温情的像个母亲。“他只是你第一个挑中的人,你会重视会舍不得,但他并不是独一无二的,有了新面庞,就会忘了他的。所以,对于是阿赤你就放手吧。”
我看进她眼睛,“不会是你想独占他吧。”
火炼甩手掴了我一巴掌。
“十七公主,你误会火后了……”
是火炼身边的术士,瞎了一只眼的丑八怪。火炼居然把这种人当心腹。真正污浊。
火炼气得脸色如雾里白茶。
我冷眼瞅着。
“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火炼一掌击在案上。
奕站出来。
“辉还是孩子,依我看就把那小孩还给辉吧。她心气过了,自会丢到一边。”
火炼诧异。“可是……”
“那孩子才多大,能成什么气候?何况辉身边多的是能人。”
火炼似有动摇,边上术士却急道:“殿下话不能……”
奕眼一凛,凭空横生入骨冷意,“有你说话的份吗?”
火炼想了下,望着奕。“你是第一次帮着辉啊。”火炼很似感概,“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来人,把人带上来。”转过脸冷冷对我说:“辉,我是看在殿下面上。”
宫人从偏门拖出一口布袋,我手足冰凉。紫漠上前解开。
是谁?这是谁?除了一头金发,已面目全非。
火炼微笑:“辉,你得谢谢你九哥哥,再晚片刻,我可只能还你一具尸体了。”
火炼与奕一同谈笑离去。
我拔开紫漠的手,紫漠白着脸一声不响让开。我抱起阿赤。
“紫漠,我谢你。谢你让奕看在你的份上,替我要回阿赤。我谢你了。”
我的父亲,是王。
在很小的时候,他年轻而意气风发,给我留下不灭的印象。
像太阳,暖暖的,遥不可及的。
当他的孩子们渐渐长大。
他的光芒逐渐暗淡,再也没见他爽朗大笑,他老得飞快,头发在某夜全部变白。
我从小就不喜欢去他的宫殿。
那里有股散不去的诡异味道,且暗魅重生。
偶尔推进去,不见一个护卫宫人,空旷的殿中却响起若有似无的笑语。
那笑语仿佛从千万里外过来的,也仿佛是时光倒回从前,那时父王年青年壮,与后宫佳丽在谈笑风声。
如果凑巧,父王会与一个老人对奕,在空荡荡的殿外楼台。
那老人比父王更年长,但精神矍烁,没人见他进宫,他似乎就是一个鬼魅。
我听父王称他:“一笑。”
他不喜见除父王之外的皇室中人,总给人惊鸿一瞥后消失不见。
此回他却没有消失,他问父王,“这是哪一位公主?”
父王说:“排十七的辉。”
他捋须打量我,突如其来道:“拜我为师怎么样?”
父亲惊奇道:“你又准备收弟子了?”
“哈哈,庄里死气沉沉,改改气氛。”
父王说:“若真的,我有一个孩子希求你收入门下。”
父王急切的说着,那神情,焦灼而渴望,如迷航看到灯塔。
“皓族奇人异士累累,我这种人不算稀奇吧。我有的本事,皓族中人会的大有人在。”
父王站起身。
“我那孩子头脑身手已超越皓族第一异士,天下再无人是他对手。”
“皓王教子有方啊。”老人笑着。
“不,我是最无能的父亲,我没有引导好他的心。”
“你说的可是太子?”[ ·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父王无语,他眺望着煌煌城都,目光遥远而忧伤。
老人凝视父王片刻,“你什么时候觉察到的?”
父王长叹一声,眼中的忧伤深到入骨。
“很早,我只是不能面对自己的失败。我怎能承认输给一个才十岁的孩子?”父王扶住头,“他那时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我怎么说得出口?我怎么说得出我没能力教导自己才十岁的孩子?我是皓王啊。”
老人笑看着站在一边发愣的我,对父王道:“你是个明君,但的确不配教导儿女。”
他摇摇头,脸上有惋惜之色。
焱,我冰冷的二哥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二哥哥,为了一名卑微的女子,放弃了皇子之尊。
火炼震怒,派出十名武将追杀。
居然背叛了血统,简直杀无赦。
奕笑着,他说了一个词:纷崩离析。
那名女子的罪,是弥天大罪。火炼的怒火狂肆燎窜,她下令,凡与其有关联的,统统连座。
整座都城都因这名女子而震动,听说一路街上淌动的血连雨也冲刷不净。
红颜祸水。
鸣萱报怨:“自从火后命哥哥清肃余孽,关在后面的那些贱民吵得都让人没法安睡。”
偌大庭院,似有似无的响着些嗡嗡声,低沉的,扭曲的,如同地下传来。
是火炼建造的炼狱。
“那些是今天抓来的,昨天的全杀了,今天又来新的,没完没了。”鸣萱同我说,“火后这次气得实在不清,是不是?”
我点头。她少了一枚有力的棋子。一杆上爬的梯。
鸣萱微笑,她附耳低语,“有朝一日,连你也背叛她,不知会生多大气呢。”
鸣萱精怪地瞄着我。
“不会比这次严重。”我不以为然,“若要看更精彩的,就该期待太子殿下。”
鸣萱掩嘴,倏尔怪笑,整张脸都变了形。
我厌恶地别开眼。
天空中的云彩光怪陆离。
垂死的叫声无形的手般揪着人的听觉。
鸣萱在我耳畔呵气:“亲爱的十七妹妹,这就是你我的生活。”她的手抹过我的脸,“所以,别再露出这副表情。”
“七公主,求求你。”
这个女孩子不知打哪冒出来,一上来就扑倒在鸣萱脚边。
鸣萱厌烦地扬手唤人拉下去。
“她本来是宫里的人,人挺机灵,蛮招人喜欢的。也不知哪里来了个弟弟,同那边牵扯上几星关系,被我哥的武将关在后面地牢里,这人整个就变了。”
鸣萱扬声道:“打她五十板,扔到后山去。”
女孩子叫:“七公主,求你救救青儿,他才七岁呀!”
“对于这类人所谓的手足之情,我真不能理解。”鸣萱冷冷地笑,“简直愚不可及。”
地牢中的腐味令人作呕,才走到门口,已然被浓郁的气味熏得头昏眼花。狱卒带出个病怏怏的男童。
“你要带我去见姐姐吗?”他抬起脸,眼睛闪亮得不正常,却尤有微笑。
他病得不轻。
“啧,半个死人了嘛。”鸣萱掩鼻站到一旁。
我收回探他体温的手,“你姐姐叫你青儿?”
青儿冲我笑起来:“你认识我姐姐,是不是?是我姐姐让你救我的,是不是?你……”
他的笑容像花一样无声凋零,眼睛直直望定我,那里面快乐的光芒隐没,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我把匕首从他胸膛抽回,他趴在地上抽搐几下,手指便松开。
鸣萱愕然。
我扔下刀,擦干净手,“我要那个丫头,你把她给我吧。”
那个女孩子见了我,立刻飞奔过来。
“我弟弟呢?我弟弟他人呢?”她向后张望。
“已经死了。”
“不,不会的!”她后退,“你骗我!不会的!”
“你弟弟死了。死了很多天了。”
“不可能!”她叫,撕心裂肺。往外跑,被拦回来,她抱着自己痛哭失声。
我看了一会儿,走上前蹲在她跟前。
她抬起泪痕斑斑的脸,无神地望着我。
“我会给你新的生活,你替我照顾一个人。他也七岁,和你弟弟一样。现在他受了伤,伤得很重,也许会死。我需要一个细心的人去照顾他,像弟弟一样爱护他。不让他死去,你愿意吗?”
她无神的眼眶淌下热泪,怔怔看我。
鸣萱站在门外,我问:“她叫什么?”
“无痕。”
好名字,不再浓墨重彩,撩人心扉,船过水无痕。
鸣萱回头望着跪在厅中的无痕说:“可怜的孩子,她一辈子也不知道是自己的爱害死了弟弟。”
我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希望她真的会一辈子也不知道。”
鸣萱笑,“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大殿之上,奕宣称离宫修行,拜一笑为师。
焱之事未平息,皇太子又要离开皇族,父王不但不生气,相反很乐见其成,文武百官的意见俱不理会。
火炼一千一万个不赞成。奕,她眼中的珍宝,要从她身边走开,她的心情,痛苦多于气愤。
她第一次不纵容奕的意志。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休想离开这里!”
当夜长明殿闯入刺客,身边高手环绕的火炼难逃一劫。
我赶到时,殿内血流成河,奇怪的是,无一人死亡。
火炼仰面倒在血泊里,偏离要害的地方插着一根木樨。
没人看清刺客的脸。木樨的清香,血的腥气,幽柔妖魅。
奕看了下伤,淡淡道:“火后没事,放心。”他离开时对陪同父王赶来的一笑说:“没人再挡路,任何时候走都行。”
紫漠向我摇头。“殿下没离开过宫殿一步,不是他出的手。”
我冷笑,“是他我也不会太吃惊。”
紫漠欲言又止,低头从旁过去,我扭头问:“他那样的人,为什么愿意拜师?他那样倨傲。”
紫漠咬住唇。
我嗤的笑起来,斜瞄她挣扎的脸。“行了,我明白了。”还不清楚吗?她已是那边的人,自当护主三缄其口。
“是因为誓约。”
“誓约?”
紫漠惨白着脸,“他们约定五年之内,会帮殿下找到……”紫漠嘴唇抖动,闭了闭眼,“他的心。”
我骇然,紫漠捂住脸,
我拉下她的手,“紫漠,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