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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些被冻结的花花草草,一碰便像玻璃般碎去。
我借着这光向前走了些许,没由来得全身寒毛倒立。幻听幻听幻听,神呐,是幻听吧。那个拖曳而来的声音,到底是什么?萤火越发透亮,幽蓝幽蓝的映着那越来越近的东西。
一个人!一个白雪冰透,没有任何质感,午夜幻像般的一个人。她在冰上慢慢爬行,被她那种直勾勾的目光盯着,冷得好像脖子里给灌了雪。
我肯定是八字太轻,不然为嘛老遇着这些东西?遇到这种东西也就罢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像贞子????娘亲啊,你生我的时候为什么不挑个好日子?
我绝望至死,深吸一口气作出号啕崩溃的模样。
第18章
她的眼瞳幽幽亮着,盯了我片刻,抓起身边拖着的几根丝线,向上一提,站了起来:“这个样子见你,过份难看了。不过比起再无缘相见,却又不知好多少倍。”
那些丝线纠缠不清,她理了理,更加纠缠不清,四肢随之扭曲出奇形怪状。索性扔开,摇摇晃晃向我迈步靠进。
“怎么?你还没醒?”她晃了几晃,随时要散架的模样。
我到是希望自己在梦里头来着。问题是,现如今清醒得数得清胳臂上起了几回鸡皮疙瘩。当然了,如果我清醒同时冷静兼且智慧着,我可以来个哲学点的浮生本如梦什么的。但现在我只想着要崩溃给她看。
在我消极抵抗的过程中,她已经到达跟前,捉着我肩摇了摇。很好,我就要崩溃了。切换场景吧,导演,我受不住了。推开她,翻个身贴到石壁上哭,恨不能缩骨成纳米嵌进石头的分子里。切换吧!!看在《保护妇女儿童权益法》的份上。
“你几岁?”她那冰凉的指头重新来到肩膀上,身体靠在我背后。
“我……”我愣了愣,更加悲伤欲绝。“我我记不得了~~”
“不要动,你再抖下去就要把我抖散了。他们给的这个身体,我用不太来。”她扳过我的脸,吹出一口气,那冷透了心肺的一口气让我瞬间迷迷茫茫。
“你记不得的,我帮你找出来。”她眸光逼人,直逼入我渐渐放大的瞳孔中。
被入侵的恶心,还有刻肤刻骨的阴寒,倏乎而至,又倏乎而去。眼前忽尔开阔,连绵的青山拔地而起,雾蔼在霞光中变幻莫测,那极高极高处的山峰口泄出一脉泉水,浩如烟海直垂九天。
“这便是你的出处了……”
千万年的石壁上凿着“碧落”二字,再过去,渡过几重烟霞,有道玉石门楼“南天门”。
“天一生水泄红尘落黄泉,汇为忘川。都说莲华空华生于忘川,其实不尽然。这才是源头。”
所谓碧落黄泉,竟然是这个意思。醍醐灌顶。
她拔开云蔼,露出底下一池静水,婉约擎起的莲花,叶大如盖,枝头结并蒂,两枝逆向而生,正在忧郁蓝水中含饱待放。
“那是你。”她指过去说。
先不说我的意见,我想我妈肯定特不乐意。这玩笑大发了,姑娘居然不是个人,这妖怪说我是朵花!
“你的前尘啊。”她不依不饶。
太超现实了,请容我理解为神游太虚。那枝莲,垂着花苞,怎么看就是一枝诗情画意的莲,生不出别的情绪。我见我妈却会激动,会紧张,会小腿肚打颤,血脉相通令我即使睡着了,她在门外叫一声我也能心脏收缩立即醒来。那枝莲,我看着,却生不起漫无边际的崇拜喜欢,猜不透它想什么时候开花。
开花——
啊,羞怯如少女的那一枝,它的水中倒影颤动起来,静悄悄打开了花瓣。何其诡异,不过是我一个陡转的心念,本象未开,影象已大盛放。天地还是静悄悄,在这派祥和静止中,这朵影子旋动跳跃,活泼泼的恨不得跳出水面。
我眼中再容不下其他,满眼只余它。心里怦怦怦,怦怦怦,花影在水中跳跳跳,跳跳跳,脉动节拍,刚刚好……
恍惚的记起小时候问老妈,“我是从哪来的?”
“垃圾堆里捡来的。”
我大哭着去找爸,爸抱着我指着窗外院子里的池塘说:“你就像荷花一样从水里冒出来的。那天晚上九星连环,红鲤鱼把你叼到你妈手里,她当时可高兴坏了……”
比起唯美浪漫,当时我更倾心阴暗现实的说法,为此便有了个忧郁的、有深度、具备早期愤青气质的儿提时代。
“莲华影?竟然有这等事!?”妖怪呱呱叫。
好象一场梦,约在时光的彼岸。
孔子啊孟子啊,想我良家子,师承正宗儒家学派,能屈能伸,冰霜之操,奈何前世里烧香不到头,这世一茬茬天方夜谭跟韭菜似的割不干净。孔子啊孟子啊,纵是弹簧,屈张过度也会疲软;就是铁胃,生猛海鲜啃多了也会反胃。
一个抖瑟,那股侵入骨的阴寒自脑中抽拔而出,那绵绵群山浩浩云海,顿时烟消云散,漫天地的冰冷与阴暗再度包裹。
萤火的海洋,那个妖怪形状的女人退了几步,“你不是他。”
我的眼泪刷的又下来了,大姐,你终于搞清楚状况了!不管你要找谁,横竖没我什么事。真的,凭我草根阶级的直觉发誓。
“飞天自然不是莲华。”
龙儿?!轻寒里,龙儿甩着袖子赶着见了他像见了光的蛾子一样扑上来的萤火虫。
“嗨!”他神彩飞扬地冲我打招呼。
红一方面军成功会师红四方面军。客观条件惨烈,但红一方面军认为此次会师,为粉碎敌方企图以个个击破之术瓦解我方阵营的攻击,开创了新的局面,创造了有利条件。
余内心无比欢欣鼓舞,“嗨!嗨!!嗨!!!”一纵身跳到龙儿身前,仰面大喝:“爱你一万年!”天空中四蹄红焰遁风而来,我抱着脑蛋猫到“一万年”身后躲着。
“飞天,你这家伙到真会当甩手掌柜。”龙儿探过头来说。
“一万年”仰起脑蛋舔了舔牙,嘤嘤地叫唤,一脸邪恶。
我猫着腰,尽可能做到物理状态下所占空间面积的最小化,冲龙儿抱拳,“古鹤说我能自保就是最大的本事了,宰妖除魔的大任自然就交给你了,我看好你。上吧。”杀敌与自保,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见蔚。”龙儿直起腰向女妖怪笑笑,指着我对她说:“这丫头我再清楚不过,粗枝大叶不学无术贪生怕死,绝对不是那一个‘灭天一曲斜阳哀,人间腐骨半壁山’的莲华。”
见蔚僵着身板看龙儿,“你认得我?”
龙儿双手拳握胸前,双眼冒出桃花来,倾身向见蔚,惺惺作态:“天下谁人不识君啊。你是头一个以个人的力量完成全套:叛亲、叛宗、叛道转而又被众叛的人啊,你是一个人人得尔诛之却可以死的像个英雄,死后这么多年被人提及还忍不得仰慕你艺高胆大,骨头都没了还有人费尽力气把你挖出来的奇迹、例外,你是晚辈们心中望尘莫及的一座雪山峰啊。”
龙儿唱作俱佳,见蔚将脖子咔的一折,倒像在折龙儿的脖子,“莲华在哪?”
“天晓得。”龙儿摊开手,“那个把你从十八层地狱勾出来的家伙还不就是为了让你帮他找着莲华?敢情你也不晓得啊?”
见蔚闭上眼,“这里气场很乱,有很多她的气息。”睁开眼突然逼视我,“她在哪?”
我缩在“一万年”保护区使劲摇头,这么天问的事件你来问我?我剖腹。
龙儿不亏是我方精神上的强大后援,抱着手臂风凉道:“少跟我来这套。见蔚,当年你将莲华元神藏哪了?”
“天大的笑话,我能把莲华怎么着?你——”见蔚有丝茫然地杵在萤火中,皮肤本就死样苍白,萤火虫栖落在她身上,幽蓝的光一逼面,更显鬼气。
但龙儿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他入迷地盯着见蔚。
“我一直想找你来问问,当年皓族只是疑你有魔血,为什么火夜会亲自来杀你?”
见蔚更茫然,眼神胶在龙儿脸上,“那个女人,帝妃占星,对于谁,都是一个站在云端的人物,那样一个人为什么会要亲手杀我?因为她恨死我了呀,我把莲华……”见蔚突然震动了一下,倒退半步,似乎是巨大的震惊,眼睛恢复了自主,表情倏冷:“你对我用窥心术!”
龙儿揉揉眼皮,冷哼:“好久没用眼睛怪累得慌。你叫什么叫,你都敢对飞天用下三流的窥心术,我用得可是正宗术法,多抬举你。”
见蔚咬牙:“灵族。”
龙儿蹬起一脚:“怎样?想打架?”踹倒一棵树,“你把莲华怎么样了?说!”
我暗地里对着龙儿一个劲呶嘴抛眼风,想跟他眼神接头,现在哪是掐架的时候呀,奈何咱俩居然没有半点灵犀。我很受打击。
“你们一族不是很厉害么,过去将来都能知晓,问我作什么?”
我深以为然。
“啊~呀!”龙儿撸袖子要冲上去。
我一把抱住他的腰,“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我好久没打架了,见着这么欠揍又经打的我就更想打了,你放开我!”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俺加筑在徐来师兄身上的痛苦,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感同身受。徐来,俺如果能活着再见着你,俺一定要给你磕个头。
远处丁丁冬冬的跳起无数闪光,结在金丝银线上的冰棱在击节轻碎,金丝银线蛇浪行来,见蔚身上纠缠的蛛丝仿佛受到了感应,飞扬纷纷。
萤火虫颠颠倒倒,萤光摇曳。惊悚似那纷飞的碎冰,漫天漫地兜头砸来。
蜀山一男一女揪着金丝银线从天而降,那些丝线头如张了眼的蛇,迳自朝着见蔚扑去,见蔚惨叫一声,丝线一纵,见蔚摔平在地,如一滩稀泥。
“叫你跑!”蜀山鸳鸯操控着线丝,缓缓落下地。
我松开龙儿,“你咋不打拉?打吧打吧,打死一个少一个。”全灭了就是替天行道。
“你这小没良心的。”龙儿蹲过来跟我一块埋伏在“一万年”后头,“一万年”对此表示非常的谴责,不过龙儿予以武力威慑,“一万年”屈服了。
纵观全局:蜀山鸳鸯威慑了龙儿,龙儿威慑了“一万年”,“一万年”准备只身威慑蜀山鸳鸯……
我揪过龙儿手臂用力啃了口,趁他呼痛抬脚把他踹了出去。这丫是绝尘庄的龙儿不是龙虾,我十分清楚这丫只是懒,只是觉得现在看戏比打更好玩了。可姑娘把命押在这儿了,我很严肃,我不想玩斗兽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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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见蔚行同木偶挂在无数丝线纷飞中,不能动不能动,一动便是一个牵发,身不由已。
龙儿在我一记强而有力的北腿攻势下跌进风暴区,背后头冲我扬扬拳头,脸上堆笑,那么无辜讨喜,“这个倒挺好玩的,借我使使?”
蜀山的女子是那古灵精透的夭夭,小指略动,缚指的丝线牵引起见蔚的手掌,一巴掌朝着龙儿落下。
“好玩不?”夭夭笑着,也是那么讨喜无辜。
龙儿险险避开见蔚掌风,“好玩极了。”
“那我们好好玩玩。”
一边的蜀山帅哥喝声:“别胡闹。”
龙儿最喜招惹人,见夭夭有退缩之意,他插着腰来劲地挑衅,把我气得七窍生出烟来。
“龙儿。”不等我气不过叫过去,勒风的声音就遥遥地飘来了,不轻不重,却落在人肌肤上,按进了人心里头,由不得心上一紧。
夜华中,来了许多人,影影绰绰的,我有种危机解除的倦怠,怏怏牵着一万年走过去。见着我,勒风嘉许:“很不错,毫发无伤。”
我摊开袖子蒙在脸上,蹲下来准备好好哭一场,老子终于活着熬到大主力登场,真不容易。
铿然拔剑声,剑身极软,在风中抖开发出清宏长吟,只见得玄光骤闪,满天丝线纷纷,极其毛骨悚然的刮骨声中,清魄双手握剑,以全身之力扎向见蔚,肃杀而坚决。剑刺透那具躯体时,血雾弥漫开来,连空气都是腥的。
见蔚抓着清魄的肩,十指露骨,崩到极限,脚下结了冰的地面,在这种力量的冲击下,硬生生剖开了两道沟壑。但加之于她身上那股攻击的力量并未因刺透了她身体而消减,奔腾而出的恨意,沿着手臂,剑身,无止尽地贯穿。她被推到了石壁上,后背的剑直直扎入了坚硬石壁之中。
她听得一声轻微的喘息自那刺客的唇间漫出,那双执剑的手缓缓的松开了剑柄,那手纤巧,骨节分明。见蔚茫茫然仰起脸,眼中落进了清魄酷厉无情的面庞。
“你……”血堵住了喉,一开口就满嘴血沫。
“你私放莲华,却要我仙客乡陪葬,我早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清魄抹开脸上的散发,仰天一笑。血红的指,是绽开的花。捏花一笑万山横。
笑着笑着,眼泪珠子盖住了面容,杀意结成的果绽放又旋落,她孩子般哭得泣不成声。风里满是哭音,低低压在嗓子底的呜咽,像把钝钝的刀,一下轻一下重割着人的神经。
勒风眼一眨,左眼角滑下一颗泪珠子来,他自己有些奇怪与不悦,皱着眉头看那颗泪。
我使紧抽了抽鼻子,凑近勒风,“你不要哭呀。”
“胡说。”勒风轻斥。
“大师兄你逞什么强,她哭得那么凄惨,跟她同系一身的你心里也不太好受吧?”龙儿口上轻佻,眼神却亮得惊人,两盏火点在眼波中,灼灼地闪着冷冷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