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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什么事吗?”缪拉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我……我在等待命令。”
“死的收殓,活的救治、集中看押!这还用问吗?”
“是!”通讯兵如临大赦一般扭头就走,得到消息的战士都知道此时的殿下和他们的师长大人绝对招惹不得。
“等等!”奥斯卡望着仍在燃烧的“斯德贝瑞”重重的叹了口气。“那个死伤聚集点里有没有一个女性?”
通讯兵呆楞着摇了摇头。
奥斯卡不禁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位公主已经脱离险境。少年似乎并不希望那个女孩儿受到伤害。
缪拉嘱咐卫兵牵过马匹,一众人陆续远离火场。
“您是在责备自己吗?”缪拉看到高居马上的少年一直一言未发。
“算是吧,但我不知道。”奥斯卡诚实的说。“我知道那是斯德贝瑞的职责,但他不应该死在这里,他应该像个真正的冠军一样冲锋陷阵,用骑枪挑落出现在他面前的每一个敌人。”
“这样确实不错。”缪拉突然笑了起来,这令少年颇感诧异的瞪着他。
“不过殿下,您知道吗?有很多时候我们并不能够决定某件事,所以这不是您的错,也不是波西斯人的错。错就错在斯德贝瑞在这个时候被光明神征召了。对于水仙骑士来说,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解脱?”奥斯卡又感到疑惑了,“难道水仙骑士也有希望获得解脱的时候?”
“当然,没人喜欢战争。”缪拉的脸色突然变得像夜空一样黯淡。
“我喜欢!”费戈·安鲁·底波第兴奋的搓着手。经过一夜的急行,他的两个旅团已经非常接近预定战场了,而且照目前的情况看,各种因素对他来说要算颇为有利。
“你们知道吗?我喜欢这种防守态势,如果波西斯人在明天落日之前仍然采用这种阵势,那么我有把握把他们中的一半留在河套平原。”二公子指点地图上的方位时连眼睛都在放光。
“是三角蝎形阵吗?”一位上了岁数的老军人向年轻的统帅身边凑了凑。“呃……主力骑兵军在战场中央靠后,左翼的一个旅靠前,右翼的一个旅靠向战场纵深,没什么破绽啊?”
“不!”费戈干脆将帐幕里的烛台举了起来。粗大的火烛将整个地图照得火红。“大家看这里,如果斥候们的眼睛没瞎,那么他们也应该注意到这一点了,摩加迪沙主力骑兵军的位置太靠后了,给人一种完全身在战场之外的感觉,他们和其左翼之间甚至隔着一道山梁。也就是说这头老狼根本没打算跟咱们来硬的,他们随时都会退出战场。”
“而其左翼的那个旅应该是故意抛下的诱饵,摩加迪沙的大王公一定认为我们会最先进攻势单力孤的左翼。”
“奇亚特!我的老伙计,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费戈肯定了自己的副手。“看来他们打算牺牲左翼,再由右翼断后,而他们的主力骑兵军可以大摇大摆的撤退回边境那边。”
“不能让他们这么跑了!”
“对啊!将军!下命令吧!”
“好的!好的!”费戈大声制止了部队将官们的叫嚣,“我们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愿,所以……先打左翼。”
“什么?”
“为什么?”
“将军,这样不是正中敌人的算计吗?”
费戈扫视了一遍自己的军官团,他发现只有少数几人露出了深思的表情,而至于其他的……费戈摇了摇头,不懂动脑子的家伙迟早要在战场上被淘汰掉,只是希望他们不要将战士们的性命也搭进去。
“难道不对吗?”费戈再一次制止了将官们的喧哗。“难道要从战场中央直接进攻对方的主力阵营吗?这样后遭受敌人左右两翼机动力量的夹击。所以我们只能采取最保险的进攻手段,先用优势兵力彻底瓦解其左翼,然后再图其他。”
“好了,听我的命令!”费戈不想再多费口舌了。
“立正!”大帐中的值星官喝出口令。
费戈正了正神色,“我命令!方面军所属第一骑步混成旅骑兵第一、第二团由战场南侧突击敌之左翼;第二骑步混成旅骑兵第一、第二团,你部将由战场北侧突入敌之左翼。”
“方面军所属总预备队在我四个骑兵团开始追击敌人左翼部队时要与第一、二骑步混成旅的步军队伍合兵一处,并迅速占据敌人左翼据守的那道山梁,接着便对摩加迪沙主力骑兵军发动突击。”
“方面军所属第三军第二、三师,你部负责牵制右翼之敌,务必将他们陷在战场之中,让他们无法策应中央主力。”
塔森方面军副司令奇亚特将军默默的记下了总指挥的命令,他觉得有必要提出自己的担心。
“总司令,我们的四个骑兵团在由战场两侧发动进攻时会不会遭遇敌人主力骑兵的截击,您看,他们的出击位置非常冒险,那等于是把自己的腰肋都暴露给了敌人。”
“不,”费戈摇了摇头,“我注意到一点,整整一天了不是吗?波西斯人在咱们的地盘既不进攻,也不撤退,这是很反常的现象!他们……他们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又或者是什么东西,所以我坚持自己的主张,摩加迪沙主力骑兵军绝对不会主动出击,他们是以安全撤退为首要目的的。”
“但是……但是我们的攻击部队在数量上和波西斯人差不多啊!我不敢保证正面突击能够予敌重创。”奇亚特还是有些不放心。
“当然,”费戈看上去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我看我们只能吃掉敌人的左翼,而总预备队和第三军都不会得到任何便宜。不过……难道大家都忘记第二军了吗?”
奇亚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费戈此时又自鸣得意一般扬起了两条眉毛。
“方面军所属第二军!”
“方面军所属第二军通讯官代军长海曼·尤普兰将军接受命令。”
“好的,回去告诉海曼将军,放弃面前的敌人,迅速回防聂倪尔河谷地区,请他记住,他的任务就是止住摩加迪沙主力骑兵军撤退的步伐……”
费戈突然停了下来,他侧着头稍稍想了想,“这样吧,让海曼将军尽力就是,他明白我的意思。”
话说完后费戈看了看一旁若有所思的奇亚特,只见他的副手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作战方针。不过这位以谨慎小心著称的作战专家也是有自己的考虑的,费戈的作战意图无非是想尽可能多的杀伤敌人,真要留住摩加迪沙主力骑兵军的话恐怕需要动员方面军所有的力量。
“就这样吧,”费戈向他的军官们敬礼,接着便宣布这次短暂的军议可以结束了。
山中下起小雨,水仙郡虽然深居内陆,但山区和丘陵地带在夏季的雨量是十分丰富的。雨水在大叶灌木上积成沉重的一小滩,当树叶再也无法承受雨水的重量时,便哗的一下砸到地上的草丛里。
天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骑士的火把在雨中像萤火虫一样摇曳不定,他们在林中摸索着前进,尽管敌人已经不存在了,但这两天来的追击行动却仍令红虎的战士们心有余悸,对于他们来说,能够战胜强大的敌人固然值得兴奋,可敌人表现出的意志和强悍也令水仙骑士少有的露出惧意。
亲王殿下和他直属师团的长官在一处山坳里见到了残余的波西斯人,这些强大的敌人此时已没有什么威胁可言了,他们横七竖八的卧倒在地,经过雨水洗刷的伤口已经感染,散发出尸体才有的臭气。
十九个!在这个死伤聚集点幸存下来的波西斯人只有十九个!骑士们逐一打量着这十九个给他们造成无数损失的敌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水仙骑士已无法再向地上躺倒的敌人表现出敌意,他们小心的靠近,小心的挪走敌俘的兵器,再小心的为敌俘检查伤口,总之一切都在无言中进行。
奥斯卡面对着敌人的领袖半蹲了下来,他用一条手巾为黑带武士抹了一把布满雨水和血污的面孔。
黑带武士缓慢的睁开双眼,他看了看面前的少年人,又看了看他手里的弯刀,这位武士想说点什么,但话一出口却变成了剧烈的咳嗽。
“帕尔斯,帕尔斯!快点给他看看。”奥斯卡有点焦急的唤着自己的医师,他有点搞不明白,自己似乎并不希望这位天敌中的顶尖高手就这么死去。
大块头小戈多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他想好好瞧瞧这个硬汉子,他知道这绝对是一个硬汉子,是一个英雄一般的人物。
“殿下,没用的,这家伙活生生挨了我一锤头,估计他的整个内腹都移位了,真不知他是怎么撑到现在的!”小戈多边说边摇着大头。
“是这样吗?”少年转向毒医。
果然,为武士检查过伤势的帕尔斯也摇了摇头。
小奥斯卡叹了口气,他又蹲在武士的面前。“你还能说话吗?”
武士轻轻点了点头,“但是……说什么?”
小奥斯卡突然哑口无言,是啊!说点什么呢?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奥斯卡知道自己的问题颇有点一相情愿,他感到周围的骑士似乎都呆楞了。
“为什么?”武士本已呆滞的目光突然闪了闪,“很高兴安鲁家族有人能够这么想。”
“你也有想过吗?”奥斯卡有点期待。
“想过,但我不知道,不管为什么,我生来就是一名战士,相信你们安鲁也是如此。”
奥斯卡再次哑然,“安鲁是神选的战士”!这是他从小便深刻于心的信条。
“看来我们都别无选择。”
“是的,我的真神和你们的神明都没有给咱们选择的余地。”
“那么……介不介意我再送你一程?我想……你没有必要再忍受痛苦。”少年将手中的弯刀横于胸前。他从自己的车夫那里了解过,波西斯人的真神是不允许他的信徒轻生的,这种事通常都要假借他人之手。
“如果是您的话……我很荣幸,”果然,黑带武士闭上了眼睛。
奥斯卡扬起弯刀,这个少年的嘴里还嘀咕着水仙骑士听不懂的语言。骑士有些紧张了,他们攥紧了手里的兵器,生怕地上那些已经束手就擒的敌人再次跳起来。
“您非常体贴。”本已闭目等死的黑带武士又说了这么一句。他在刚刚已经醒悟,面前的这位天敌中的一员是在为他唱颂真神的祷词。
“谢谢!”奥斯卡有些诧异。
“如果您不姓安鲁,也许我们的阿赫拉伊娜公主殿下一定会为你着迷的。”黑带武士说完之后也为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一个波西斯公主,一个安鲁家的子侄,这是可能的吗?
“哦?”很明显,黑带武士的玩笑令少年极为感兴趣。“她叫阿赫拉伊娜?这是个很美的名字呢!你真的肯定她会为我着迷?”
“当然!”一向面无表情的黑带武士此时就连眼睛也带着笑。“您是出身无比高贵的贵族,您使得一手好刀,您在公平格斗中揭下了公主的面纱,若把这些加在一块的话我们的公主殿下就已经是您的妻子了!”
“但是……但是我来自天敌安鲁。”少年的憧憬和对少女的回忆消失在一瞬之间。
“是啊……我的公主殿下来自天敌波西斯。”黑带武士的语气也黯淡下来。
“你们还有完没完?”缪拉实在是不耐烦了!他不知道这两个家伙还要聊到什么时候!
奥斯卡和黑带武士相视一笑,他们确实有些罗嗦了。
“那么……真神与你同在!”亲王殿下再次扬起弯刀。
“是的,真神与我同在。”武士的眼睛永远的合上了。
雨还在下,似乎渐渐的大了起来。棕色的树林已开始闪烁着一种昏暗的、翠绿色的光彩;山中小路的两旁散布一些微绽的水仙花蕾,随着雨水细致的浇灌,相信她们在早晨就会绽放得清纯如少女。
天空呈现出沉闷的黑色,天穹很低,压在人的心头就像一座大山。广阔的、人迹罕至的山林在雨中有所期待的向远方伸展,好似在渴求更为广大的领地。林中响着雨声,似乎还带着其他一些犹如奇迹般的音响。然后是香气,雨夜的香味混合着无数自然的气息,它散漫的飘来荡去,从天空到陆地,从陆地到小溪。
蜗牛开始行动了,它们喜欢潮湿的土地。雨水似乎并未耽误蜗牛的行程,它们带着泥土全身贴地的往前走,泥土是它们的食物,也是它们的排泄物。泥土穿越它们的身体,它们穿越泥土。
奥斯卡左右看了看,他选择了一只肥大的蜗牛,这不能怪他,要怪就怪这只蜗牛闯入了他的领地。少年用小刀熟练的剥开了蜗牛的硬壳,然后就把蜗牛肥壮的身体抛到了火盆里。不一会儿,烤蜗牛的香气散发开来,这种香甜的味道令亲王殿下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缪拉,暴雪,”少年翻了个身,“你们出去吧,我需要单独呆一会儿。”
两个人掀开帐幕走了出去,奥斯卡则用火钳夹出了已经泛出油花的烤蜗牛。少年一口将其吞进嘴里并夸张的咀嚼起来。
“没错!我需要休息。”小亲王嘀咕着,他很快便进入睡梦,在那里,希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