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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家伙都在向敌军阵营的边缘打招呼,几乎所有的狼骑兵都与条顿骑士的马刀狠狠的拼过一次。
开阔的萱草原上荡起漫天的烟尘,打马的呼喝和撕杀的呐喊交织在一起,灰白的天空变成飞土弥漫的雾沼,生命变成天地之间最廉价的物品。
两支狼群的队伍终于在尘土飞扬的战场上迷失了方向,他们在迂回中闯入条顿骑士团的集群,金铁交鸣的轰击在双方阵营中猛然炸响,条顿骑士很快便驰出狼群的有效作战半径。尘雾渐渐消散,地面上移落下无数狼骑兵的尸体,只有许多失去主人的战马在战场上孤单的游荡。
“召回骑兵!”阿兰皱起了眉头,条顿骑士团带来的压力比预计中的还要大上一些,不过这点可以理解,作战部的参谋是按照条顿骑士在妻女山阻击战中表现出的实力来测算他们的战斗力,相信世界上只有水仙郡子弟兵能用一个师的兵力撕裂一支骑兵军的阵线!
银发元帅打量着涎尾追击狼骑兵、却又在步兵集群面前被箭雨逼退的条顿骑士,老人嘲讽一般撇了撇嘴,他确实为德意斯人的这支骑兵突击力量准备了一份大礼。
唐·卡洛斯被补充进入锋线的战士挤到一边,周围的喊杀声已经迷乱了他的视听,疲劳的肢体已经无法对敌人的攻势进行有效的回应。一三一团长环顾四周,他发现周围的泰坦战士再也不是自己熟悉的身影,他所熟知的面孔都已被德意斯人劈个粉碎!
“你是哪个团的?”卡洛斯抓过一名补充兵的衣领。
“四二三!”
“真他妈的!你们应该在战线东边!”突击团长丢开了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倒霉蛋。这说明战阵锋线已经陷入混战,补充兵和突击团之间的区隔被打破了,无法有效的指挥就无法产生有效的打击力度。
唐·卡洛斯当机立断,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烟火筒,在近卫军阵营的内侧点燃了烟火筒的火线,一枚红色的烟花弹便在尖啸中腾空而起。
“是一三一!一三一顶不住了!”一名通讯官发出惊叫。
“一三一吗?”阿兰轻轻摇了摇头,“不愧是德意斯王国的正规军主力,这才一个小时不到就把我们的突击团吃掉了!”
“第五军!”阿兰边说边望了望传令官。
“第五军……第五军!”山坡上响起一连串的呼喝,榕树下的掌旗手为飘带旗挂上了北方集群第五整编步兵军的番号。随着指令和军官们的裂声叫喊,九座千人方阵开始向焦灼的战场缓缓前进。
“抽空第三骑兵军!由两翼夹击登临战阵的第五步兵军!”瞭望台上的隆德耐因斯上将终于把握到一次主动出击的机会,只要在第五军补充锋线之前将他们变成一支疲兵,那么接下来就会是这位德意斯统帅的个人表演时间。
不过……这个时间稍稍差了一些,当德意斯王国第三骑兵军的前锋接触近卫军第五步兵军阵营最外侧的三个方阵时,第五军阵心位置的三个方阵已经位列锋线后段。
一个整编骑兵军的冲杀很快便将三座千人步兵阵的外围冲击得七零八落,战士们的盾牌被马刀劈碎,身体被马匹踏入黄灰色的草原。
“呵呵!很正确的反应!”这大概是迄今为止银狐阿兰对隆德耐因斯上将的唯一评语。
“狼骑兵掩护第八军出击!你们的任务是拆掉那只已经有些残疾的蝎钳!第五军无论如何也要保持抵抗和前进的势头,等待第八军进攻敌人蝎腰的位置。”
传令官准确传递着元帅发出的战场指令,近卫军北方集群第八军的阵营在狼骑兵的环绕中迅速插入战场,他们向敌人右翼最外围的第九SS独立骑兵旅发动了战役开始以来最有力的一次冲锋!
不满编的德意斯第九SS独立骑兵旅早在与狼骑兵的第一次交锋中便已伤筋动骨,但九旅旅长并未选择迂回或是避让。这位旅长衷心的感谢隆德耐因斯上将发来的命令,“迎敌!”用胸膛中澎湃的烈火与激情迎向泰坦人的刀枪!
不足两千人的骑兵队伍很快便在泰坦步兵与狼骑士的进攻中化为散落地面的肥料,血水洒满萱草,血滴在进攻的脚步声下倏的坠入地面。
蝎子动了!作为这只毒蝎的大脑,隆德耐因斯上将和他的幕僚都已发现敌人的意图,绝对不能任由泰坦人的第八军进抵蝎牙的侧后方!毒蝎的中腰开始移动,连带作为蝎尾的条顿骑士团也被甩到了战场的右侧,德意斯王国第十四步兵军逐渐走入人们的视线,这条硕大的蝎子已将身体横于战场之上。
“五三三团!顶住!蹲低!蹲低!”面对再次集阵冲锋而来的敌人骑兵,泰坦第五军的阵势外围爆发出最响亮的呼声!战士们将盾牌插入草原,并用膝盖和全身的重量支撑长近三米的刺枪。敌人越来越近,马蹄声搅动漫天的烟尘,在尘雾中跃动着无数凶悍的猛兽!猛兽终于以千斤之力冲入枪剑组成的群落,马尸与人体不断在阵前堆积,泰坦战士拼死守护着中央战场的侧翼。
与焦灼糜烂的蝎头阵线比起来,泰坦第八军与德意斯第十四步兵军这两支生力军倒是打得有声有色,第八军在锋线前列排开清一色的刺枪阵营,德意斯人在最初更换盾手队列的时候吃了一个小亏,他们浪费了一些时间,结果导致原本处在锋线的半数刀斧手全被长枪刺个通透。当德意斯人的长枪部队终于抵住敌人进攻的时候,交战双方就变成了两头扭打在一起的刺猬,用满身的尖刺你来我往的互相试探。
双方的无数长枪在半空中纠缠在一起,就像一具互相交错的钢铁栅栏。磕碰产生的噪音震耳欲聋,战士们在枪与枪的角力中寻找着空隙,寻找着杀死对方的时机。
四野被喧嚣和杀伐的气息填满了,崖雕和成群的乌鸦不知何时赶了过来,血腥吸引着它们,不断挑惹这些猛禽和食腐鸟的嗅觉。地面包容着原始的杀戮,而天空则被躁动不安的鸟类搅浑了一汪青灰色的池水。
平原倒卧着马尸和人体,断裂的刀枪和孤单的箭羽斜插在地面上,人们的足迹下是一片浑浊的血泥,初冬的冷风席卷战场,血泥冷却变僵,最后成为混合着萱草的死地。
银狐轻轻晃了晃,他摸了摸皮袄的口袋,入手的只是一片冰冷的空气。阿兰有些诧异,他的烟皮包呢?不过他旋即便已想起,很多年前他就不再吸食烟草。
“你听说过逢魔时刻吗?”
李·麦克伦上校面对提问的元帅摇了摇头,他只知道这个陌生的名词不会有什么积极向上的意义。
德意斯人的四支整编军团都已投入战斗,看来条顿骑士团和第五SS独立骑兵旅已被作为最后的冲击力量,这两支骑兵队伍分列战场的左右侧后。
泰坦近卫军也已投入五个整编军团,只有作为总预备队的第六军仍然停留在出击位置。
战线趋于稳定,参与杀戮的士兵只是在争夺脚下的方寸土地。细细的红线成为联系战场的一根纽带,双方阵营便站在这根绷紧的红色钢丝上互相拉扯,他们谁也奈何不了对方,只是用刀剑枪斧的搏击不断的收割对手的生命,不断的敲打对方的意志。
“这就是逢魔时刻!”阿兰的话音在微微颤抖,他知道每一分每一秒都有许多生命在战场上消失。
“胶着的战阵就像突然闯入了一只恶魔!一只吞噬灵魂,以血肉为食的恶魔!它来自不知名的炼狱!它不在乎战争的双方谁对谁错,更不在乎战争的双方谁盛谁败,它只是用一种最古老的恐怖咒语迷惑士兵们的心智,让士兵们听不闻声,视不见物,让士兵们只知道挥舞刀剑,砍杀肉体!但这个魔咒通常不会维持很久,士兵们会疲惫、会放弃、会心甘情愿的将灵魂和肉体献给魔鬼。”
李·麦克伦望着僵持不下的战场发出轻轻的叹息!逢魔时刻!多么形象的比喻!战阵双方就像被魔咒侵蚀的傀儡,他们凭本能争夺生存的权利,凭意志踩实脚下的土地,但魔鬼才是最后的赢家,它无处不在,尽情的吮吸美味的血水、啃咬鲜活的人体。
“逢魔时刻的境遇决定一场战争的成败!”阿兰元帅突然将自己的元帅剑递到李上校的手里。“第六军虽然是总预备队,但我绝对不会让它出击。因为……如果战事不利,我们要靠这个军安全撤离,要不然德意斯骑兵会将咱们杀光,你能想到那种情景吗?”
李·麦克伦摇了摇头,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元帅,难道您根本就没打算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开玩笑!不想取胜我来这里干什么?”阿兰自信的扬起眉头,“我说过,战役的胜负就在你的手里,在你的战场执法队手里!心要狠!要硬!要冷血至极!无论如何!在逢魔时刻,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后退!一旦后退,我们就会一退退回国内。之前用无数勇士的生命堆砌起来的荣誉丰碑便轰然倒塌,北方集群从此便将一蹶不振,你和你的后代会在德意斯人的鞭子底下度过残生。”
抓稳手中执掌生杀大权的元帅剑,李·麦克伦上校向统帅敬礼。
“战场执法队!组成阻击阵型!”
伴随师长的高呼,近卫军的战场执法队在战线后方拉开了一排网状的壁垒,他们针对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的同胞,那些曾经一同浴血奋战的泰坦战士。李上校已无法清晰的描述自己的心情,他策马奔驰在锋线后列,一边用皮鞭抽打呆站着的士兵一边大声宣读阿兰元帅在战前写给全体战斗员的公开信。
“近卫军将士们!就在今天,我将带领你们接受一项最崇高的荣誉,面对穷凶极恶的德意斯武士,我们要挺起胸膛,擦亮刀枪,向野蛮的侵略者复仇!绝不辜负皇帝陛下和祖国母亲的热切期待,决不辜负家乡父老乡亲的殷切嘱托!帝国最最忠诚的勇士们!将斗志点燃吧!将敌人撕碎吧!荣誉和财富在等着你们!近卫军……前进……”
“将军!快看蝎头!泰坦人在后退!”
隆德耐因斯上将连忙掉转望远镜,没错!锋线中段的泰坦人在后退,而且是愧退!单孔镜头中出现了一个被倒吊在长枪上的破烂躯体,隆德耐因斯无法判断这个倒霉鬼的军衔,但他知道这个造成队伍溃退的家伙军衔一定不低。
“箭来!平射!”李·麦克伦终于不耐烦了,他的鞭子已经阻挡不了陆续退入后阵的残兵。
涌出锋线的泰坦战士栽倒一片,李上校发出痛苦的低吼!
“前进!前进!近卫军前进!后退者杀!丢弃兵刃者杀!前进!你们这些懦弱的兔崽子!滚回锋线上去!光明神不会收容逃兵!你们至少要带走几个德意斯鬼子的命!”
慌乱的泰坦战士们在叫骂,在嘶喊,他们浑身浴血,他们互相搀扶着疲惫不堪的肢体。毒蝎的牙齿在吞咬,在向前推进,近卫军的锋线已经出现三两个缺口,缺口在扩大,战士们在不断的后退。
李上校的元帅剑已经结果了几个敢于对抗执法战士的蠢货,他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少愧疚的情绪!
一个闪亮的东西吸引了麦克伦的注意,该死!这次冲出执法队阵线的是一个军官,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真该死!
元帅剑直刺而去!唐·卡洛斯怀抱着人体滚倒在地,一三一团长瞪大了眼睛,他难以置信的望着对方滴血的剑锋。
“兄弟!你要干什么?”唐·卡洛斯转而望向面目狰狞的执法队上校。
“兄弟……”麦克伦咀嚼着这个词语的含义,他的口中满是苦涩,他知道地上倒卧的少校是一个英勇的斗士,他遍体鳞伤,身上的血水很快便在萱草原上堆积起一汪耀眼的池水。
“兄弟……把人放下!回到锋线上去!”
“我当然会回去!但这是我唯一幸存的弟弟,我已经失去了两个,这个受了重伤!我绝对不会让他……”
李·麦克伦已经跳下战马,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少校怀中的昏迷人体抱放到马上,并将战马往死伤聚集点的方向赶了过去。
“谢谢你,兄弟!”唐·卡洛斯挣扎着站了起来,李·麦克伦没再说话,他已奔向下一个戴肩章的家伙,并不是所有的军官都有这样的理由。
“军长!”就在上校即将把元帅剑刺入对方的胸甲时,他突然被面前这个熟悉的面孔惊呆了。
“不!不!我不回去!我的师长们都死了!我的团长们都死了!我的战士们都死了!我不回去……我绝不回去……绝不回去!”
李上校眼看着自己的军长变成一个痛哭流涕的孩童,他闭紧双眼,元帅剑猛的刺落下去!
睁开眼!天地在旋转,战士们在哀号,兄弟们在流血!在后退!麦克伦扯脱了执法队的白色臂章,很显然,他所在的第四军已经失去指挥,就让阿兰见鬼去吧!他要干些实在点的事情。
“第四军!跟我来!跟我杀回去!”麦克伦不断退搡着身前身后的战士,他一边冲撞锋线一边左右呼喝,他用最下流的诅咒辱骂敌人,他用令人热血沸腾的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