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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画眉在黑莓丛中鸣啭,那里的枝叶间尚还滴淌晨露。轻如蝉翼的新月依然隐浮在西方天边,东方的日出越来越壮美,新月便浮现隐约的亮白色,不一会儿就在彩霞和绿油油地草木上方消失不见了。
就在这扇窗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战争与和平的区别认识得比往常更加透彻。在他的生活中。一切几乎没有发生多大改变——他没有太多的嗜好和朋友,能够让他领略风情的女人始终是那么几个。战争的外衣和装备笼罩着他,剑、匕首、飞刀、元帅服。每一样都是必须的行头。
太奇怪了!如此安宁的世界怎么会有战争?从眼前的一片祥和收回视线,看看在梳妆台前打着哈欠的公主。奥斯卡就想,他会向她求婚。
这似乎不关战争地事,可这是真的吗?与意利亚公主的结合代表安鲁必须改变对意策略。奥斯卡在想到这里地时候不禁了然,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该有战争?战争虽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可作为最终极的谈话方式,战争贯穿整个人类历史。战争代表征服、代表霸权、代表流血、甚至在某些时候代表沟通。
城堡不远处的山冈上突然出现一队骑士,骤然轰响的马蹄声打破了宁静地清晨。奥斯卡有些沮丧,难得的清醒受到侵犯、短暂的平和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门口,卡罗阿西亚像所有的妻子一样,在衣架上取下男人的外套和披风。她的眉宇在诉说柔情,她的手指亲昵又调皮地刮蹭着男人的皮肤。禁不住挑逗的男人只得在披上外套之后回转身,他轻轻地吻了吻令他轻易改变主意的女人。
望向城堡的门厅,跟随泰坦亲王访问意里亚的全部军事将领都来了。他们身披戎装,手按剑柄。
奥斯卡就问,“战争?”
缪拉将军就点了点头,“是的殿下,战争!”
奥斯卡点头,该来的总会来。最后他结结巴巴生硬地和意利亚公主道别。他从城堡前的小径出来,骑马沿着大路朝村庄行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个老人了。他的心,过去望着灿烂的风景时是何等的勇敢和自信。可是现在,即使在一个爱恋他的女子面前,他也只是计较着得失和不可意料的利益归属。
现在,当他看到这块陌生的、近在咫尺、从未见过、从不知悉的土地,他的心因审时度势和反复的推敲而衰竭了。他知道一切有关迷途获得光明的神话都只是神话而已,闪光的路面和清晨的阳光、希望的美好和一方承载爱恋的小天地,都已一去不复泛,永不再来。
那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到底信奉什么?当他是魔鬼的时候,他就是魔鬼:当他是男人的时候,他就是男人;当他的良心稍稍现出一隅,他就是圣人。对卡罗阿西亚曼骜埃尔突然爆发的情感,相信就是他的良知征服了心中的魔鬼。并不是只有战争和征服才能解决问题,既然卡罗阿西亚向往和平、用全部身心爱着她的国家、爱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么奥斯卡何必再做一些杀风景的事情呢?与曼驾埃尔王室联姻、保证意利亚的稳定繁荣,这对安鲁来说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奥斯卡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能接受。
回到临时下榻的行宫,泰坦亲王碰到随着敬献给教廷的黄金一同抵达罗曼的军统调查局长,阿欧卡亚难得地主动拥抱了她的主人,并向主人兴致勃勃地说起一件事。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倒台了!打算指证他那些罪过的人能从都林一直排到安鲁哈啦!”女伯爵兴奋莫名,看来她还没有忘记海怪对她的侵犯。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这个结局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没有什么好讨论地。
“不过有件事得跟您说明一下!”军统调查局长的眉宇突然冷落下来。“代号为275400的特派员向首都地区军统负责人表示……她想退出,她怀孕了!”
“哦啦……这倒新鲜!海怪知道吗?”奥斯卡下意识地瞪大眼睛。
“不!您没明白我地意思。”阿卡连连摇头。“我是说她想退出,她不打算指控阿尔莫多瓦哥斯拉!”
“这像什么话!”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面孔迅速布满阴霾。
“她是污点证人!你要我相信她是真地爱上那头肥猪了吗?”
阿卡耸了耸肩,“不好说,我不是当事人。”
泰坦亲王低啐一口,光明神赞美爱情,他又开始讨厌这个说法。
“阿欧卡亚!无论如何。哥斯拉都得死。绞刑、断头台、终身监禁,随便我们的女皇陛下怎么处置——他必须得死!除了他,还有那些株连在内的人,就像军部作战部那几个收了海怪好处的家伙……”
“他们已经被隔离审查了!”阿欧卡亚打断主人,她有些犹豫,但她还是得搞清楚。“除掉财政大臣是不是表面的事?您是想借机铲除作战部地那几位办事大臣,削弱阿兰元帅的……”
“你该知道怎么做!”奥斯卡突然摆了摆手,有些事根本不用挑明。“军情局方面已经得到知会了,他们会鼓动特勤处的同僚把株连范围进一步地扩大,海怪倒台。阿莱尼斯身边的贪官污吏至少能去了一多半!尤其是近卫军内部与财政大臣打过交道或是有过勾结的大官僚,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即使阿兰也保不住!再说即使是银狐也会被他的手下人做过的那些肮脏交易给气疯!”
“果然是这样……”阿欧卡亚边想边点头。她早就觉得扳倒财政大臣的时机有些微妙,原来她的主人只是打掉一条虫,目地是挖出整个蛀洞。
“殿下!都林城已经乱成一团,高级官员人人自危。特勤处派遣专案组进驻军部也搞得那里人心慌慌,接下来的卫国战争……不打也会输!”
奥斯卡有些不解地瞪着女伯爵,都林城的混乱是必然地,鲁宾元帅和阿兰元帅都在各自的防线上主持公务,难得他们无法干涉这场蓄谋以久的清洗行动。尤其是阿兰,他在军部经营了这么多年,经他提携的军官掌握着最重要地控军部门,如果不在战前下手,将这些不用在一线战场上拼命的军队高层人物留到战后……帝国亲王会在那时相当被动。
所以……诬告也好、构陷也罢,基于此案的株连范围必须扩大,受罪的人越多越有意思!就像阿欧卡亚的敏锐认知,财政大臣的倒台只是场面上的事,往深延展,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意在挖出军队蛀虫。一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肃清庞大的腐败的近卫军官僚系统,这虽然是好听的说法,可第二点,执掌局部各个系统的高级军人有多少是银狐阿兰的心腹?
“不提这个了!”奥斯卡突然摆了摆手,“那个……代号什么?”
“275400!”阿卡提醒小主人。
“就是她,她是怎么想的?到了现在这一步又是何苦来由?不是她害了自己的丈夫吗?她怎么不为海怪殉情呢?”
阿欧卡亚轻轻点头,“事情要是没有转机……她会为海怪殉情的。”
奥斯卡想了想,然后便没再说什么。
女伯爵似乎要告辞了,一直默不做声的帝国亲王却又拦住她。奥斯卡让军统调查局长通知外面的军政官员,叮嘱他们收拾干净,再换上礼服。
“这是干嘛?”阿卡有些好笑。
小亲王耸了耸肩,“一会儿我们要去恺撒皇宫,有人会代我向意利亚王室提出联姻的请求。”
这次轮到女伯爵没有言语,她只是微微笑了笑就走开了。
换好军礼服的将帅们英姿勃发,他们坐在亲王殿下最喜欢的凉亭里高谈阔论。开口不离刀剑、闭口不离战争。对亲王殿下再婚这件事……说真地,那位意利亚公主挺讨人喜欢,军人们就没有为这件事嚼舌头。他们的话题囊括了帝国的三大战区。对财政部贪污案引发地大地震也只是略有涉及。
相比于心胸开朗的众位将领,似乎只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个人在犯迷糊。千呼万唤!第二次泰坦卫国战争终于在今天凌晨爆发了。
时间是教历801年7月13日四点一刻。没有想象中地三面猛攻,没有预算里的重点突破,奥斯卡相信即便是阿兰和鲁宾也会搞错!德意斯人始终赖在边境按兵不动;荷茵兰国王在失去妻子之后一直叫嚣复仇、复仇!
可直到现在,泰坦帝国西部边境上还没有反坦联盟军的影子。
“为什么是南线?为什么是法兰人?”奥斯卡怎么也搞不懂。他以正式访问最高教廷的名义将红虎方面军布置在意利亚,目的就是威慑法兰。让好斗地高卢人不敢轻举妄动,再说投入斯洛文里亚方面的南方集团军区已经开始抽调大部分的精锐作战部队回归原属五省军区的防线。
那这样一来……法兰人最先在南线发动进攻是要干什么?他们的摄政王得了失心疯?
“绝对不会!”奥斯卡自然不会相信法兰人会发疯。在南线发动进攻可以有两种理由,一是趁南方集团军群没有全数进入防线的时候,以优势兵力一举突破,打开深入泰坦的有利战略格局,二是……奥斯卡又开始疑惑,法兰人要让自己提前参战?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作为幕僚,老迈的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和年轻的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自然有必要为他们的主人答疑解惑,可他们对法兰人突如其来地攻势竟然持有两种完全不同的看法。
卢卡斯对奥斯卡说;“法兰人明明知道短时间根本内奈何不了以维耶罗那为中心的勃特恩省防御体系,所以说……他们地进攻只是大战的前奏。是为了混淆我们的视听,迷惑西部战线和北部战线。当我们的眼球都被吸引到南方地时候,真正的、能够决定战争走向的大规模攻势就会来自西北两线了。”
阿尔普勒摇头。摇完头就对亲王殿下说:“法兰人不会那么天真,如果最先进攻南方是障眼法,那么这个手段也太低级了!阿兰元帅和鲁宾元帅根本不会多看一眼,他们有自己的事情。不会被法兰人的行动所左右。”
“还是你高明!”奥斯卡在比对两种说法之后就指了指上了年纪的大诗人。“可你知道为什么是格莱恩比较高明吗?”亲王殿下在说完话后便转向迪亚巴克尔子爵。
年轻人翻了个白眼,“的确是侯爵阁下高明,因为他说了也等于什么都没说。”
老阿尔普勒笑呵呵地摆手,“年轻人,并不是这样!我的发言还是有倾向的,你们应该听得出来。”
奥斯卡点了点头。“按照军情局的秘密调查人员由反坦联盟最高司令部发回的报告来看……法兰人、荷茵兰人、利比里斯人、威典人、德意斯人,他们欠缺的是有效的调度和协作。他们的作战意图要求三方防线上的进攻力量步调一致,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法兰等不及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由南线进攻的敌人具有较高的战术灵活性,不像德意斯和其他几国那样呆板。”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卢卡斯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战略目标和战术还不完全是一回事。
奥斯卡吩咐聚在凉亭里的军官让开刚刚架好的战术地图。
“从地图上我们可以看到,法兰人投入南线的进攻力量并不是全部,也就是说,他们在边境那边还藏着一部分!”
军人们议论纷纷,这表明法兰人根本没打算打一场大决战,或者说,他们并不打算进一步深入泰坦领土。
奥斯卡的手指落往多瑙河上游地区一处标记为灰色的广大地域。
“佐兰加沙湿地!这个遍布沼泽的蛮荒之地能让大家想到什么?”
卢卡斯突然双目一亮,他最先举手。“亲王殿下您在皇家军事学院进修时的毕业论文!穿越佐兰加沙湿地,迂回到即定战场背后……很大胆的战略假想。”
奥斯卡笑了笑。他好像有些自得。“没错!那地确是个大胆的战略假想,可现在看来,法兰人似乎正是在防备我会来上这么一手。所以他们先于南线发动进攻,彻底打乱了我的战略部署。而那部分没有投入进攻地部队……估计他们就藏在湿地外围地区。监视着沼泽里的每一只蚊子。“军官们笑了起来,只有泰坦亲王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把毕业论文公开发表了!那个时候年轻气盛,自以为纸上谈兵就真地天下无敌了!可实际上……那个假想倒真帮了大忙!法兰人若是全数投入进攻部队,估计他们在一个星期之内就能穿越勃特恩省的边境防区。再下个礼拜天就能看到多瑙河。”
“也就是说……我们最起码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缪啦将军发出一阵沉吟,他的红虎在半个月内可以走出意利亚,拼命赶到战区也得是月底的事。
奥斯卡点了点头,“是地,半个月!只会少不会多。”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桑迪楠第一个从呆站着的军官们中间跳了出来。“我的殿下!战争爆发了!您得下命令!”
奥斯卡没有回答,倒是心思沉稳老奸巨滑的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剧烈地咳嗽一阵。“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