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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八百学过来的,行医这么多年,对于医生的道德准则,那是须臾不敢忘,对于逾越医德范围内的事,老朽更是不敢也不屑去做!只是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能看出来的。”
丁目这一长篇大论,其实什么也没说明,只是将他自己夸了一通……在凌光听来,他像是在表明心迹,又像是在怪责凌光多事,当然更像是在嘲弄凌光鲁班门前弄大斧。反正我们的凌教授听起来总觉得不那么是味儿。
凌光:“那您为什么要……”
“唉!凌先生,你先看看我这里吧。说起来,多牧部落的民风向来纯朴(想到吉姆利,凌光便不敢苟同),此处本就人迹罕至,他们又向来少与外间主动接触,由其这许年间,更似乎是与外界断绝了联系般。多牧的族民天性惯了靠天养人,当然了,我不是指他们生性懒惰,只是说他们习惯凡事必问鬼神,无事不求苍天。由其是遇到一些个生老病死更加为甚。直至老朽医游至此,又碰巧医治了一些在他们看来天大、但根本算不上疑难杂症的病例,才逐渐改变了他们较为落后和封建的思想。而我这‘神医’的名号也就越叫越响,惭愧哪!这些部族人民感戴老朽些许的微德,留下了老朽,并在这山清水秀、绿树环绕之处为我盖了这么一栋栖身之所。老朽真是何德何能啊……而为了我行医方便,他们更是不辞劳苦,不计较经济负担的为我、为这里一次次、一件件的添置着如今摆在这里的医学用品。”说到这里,丁目指了指四周满摆的医疗用品,长叹一口气,再道:“这里所摆放的每件物品,其价值都远超过了它们的本身,这当中所包含的,不仅仅是一些金钱方面的,它内在的价值是无法衡量的!”说着他便拿起身前的针筒,用神凝视良久,递给凌光,神色凝重地说道:“多牧的环境你也看到了,就只这小小一根针管,当中包含了多少辛酸,多少汗水哪!它的价值,从运送到多牧的那一刻后,若用金钱来衡量,可能说是它自己本身价值的百倍也不为过!”
凌光听罢嘴巴长得碗大,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无奈摇头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原来如此。哎……这算是负增长吧……”
丁目摇头失笑:“凌先生明白就好。”
凌光挠挠头皮,看着手中捧着的针管,一阵感慨,旋又想起什么,不禁冲口而出:“可是,即便回收再利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那就当它是玻璃针筒来用吧,可这样的消毒步骤,也未免太简单了些不是吗?”
丁目望着凌光,不答反问道:“那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唉…。”凌光无语。
“就说阿露吧,她的症状,我完全可以给她使用效果更好的‘益母草’,可是凭借我现在手头的条件,根本无法做到,就连简单到再不能简单的用药,我都无法解决,除了常见病的常备药,其它的,对这里来说都是奢侈品!有时候,我们做事不得不先衡量周边的环境啊。”
确实,在如今的环境,想再要求多些什么,那是不可能的,由其是在硬件设施极大的掣肘下,有得用跟没得用已经是天壤之别了。再者说了,丁目也算不错了,还将针筒消毒一下,要是碰到在一些个大城市内的某些个黑诊所,可能还不如这里!
“算了,不说这个了,谈点别的吧,不知道凌先生愿意解我方才的疑惑吗吗?”丁目岔开了话题,自己“交心交底”地跟凌光说了这么多,也该套套他的底了。
凌光:“您是说??”
丁目:“阿露妹子。”
“噢!呵,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把方才所有的一切因素都综合起来考虑,才得出的这个结论。”
“哦?是什么一些因素?又如何综合起来呢?”丁目饶有兴致地望着凌光问道。
“首先,从阿露小姐的表面症状来看,打进门起,她基本上就一直捂着小腹,疼痛的程度与疼痛的部位,让我感觉是妇科病的可能性比较高。再之后就是您的诊断,您的听诊位置由上及下而不是由下及下,说明问题确实是出在小腹部位,再加上您对她的询问方式,可能牵扯到女病患的生理隐私,所以声音很小,想来该是询问经期问题。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小子‘刚好’对柴胡的药性有些许了解,那么结论当然就不难理出了。”
凌光双目带光,说话时的神气立时回到了先前市一医凌副教授的状态,给人的感觉完全与先前那对着丁目师徒二人唯唯诺诺的恭敬相儿大变特变,全然一副职业人士的摸样。说话时更不时透出阵阵自信。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职业病吧……
丁目听罢凌光的解答,望着凌光神采飞扬的样儿,先是一楞,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凌先生真是慧眼如炬!老朽也是在询问过她的红事后,才得出的结论,凌先生比老朽高明多了,高明多了!”
凌光立时汗颜,暗骂自己又再‘口没遮拦’,慌忙改回先前的谦恭相,低声道:“哪里哪里,我也是跟着您老一步步毫无偏差的诊断步骤走着,才碰巧‘懵’到项儿上,您千万不要夸奖,我还有好多东西要向您学习呢。”
丁目摇头叹道:“凌大夫太过谦了,要说起来,该是我想你请益才是。”他可不像吉姆利宁愿相信凌光真的是碰巧懵到项上的。
由凌先生改称凌大夫,这瞬时间称谓的改变,听得凌光别扭非常。在市一医,那些老资历、上年纪的高职称医师们,通常也都称凌光为“凌医生”或“凌医师”,年青些的,都称他为“凌教授”,有时候那叫起来别提多恭敬,多肉麻了。照说听惯的他,如今只是一句凌大夫,他却觉得极不自然,或许是远离了医院吧,又或许是他跟丁目的相处本来就觉得不自然吧。
“您老千万别这么称呼小子,我在您面前那是后学,您还是叫我小凌或者凌光吧。这才是回事儿。”
“呵呵,这怎么行呢,既然份属同行,规矩就不能乱。”再想了想,又道:“那我还是叫你凌先生吧。”
“成,成!那小子就听您的,怠慢处,您老包涵则个。”他实在不想再在称谓上跟这老头纠结了,只要不是掉疙瘩的“凌大夫”,叫什么随他喜欢。
“不知凌先生是哪里人?如今又在哪所名院高就?”
凌光嘿嘿一笑:“高什么就呢,我就一成天混日子的主儿,低就都没我份。”
听他这话,丁目无法确定凌光是在谦虚还是在跟自己打太极,品味一番,准备再度发问时,外间传来“嗵嗵”的踱步声,想来该是吉姆利了。到他人离门越来越近时,脚步声才逐渐放低,到了门口,轻声敲门:“老师。”
凌、丁二人对望一眼,都明白了,看来这次决不是有病患登门就医,否则不会有这么这么儒雅的一出……
“晚宴已准备妥当,有请老师和凌先生用膳。”
“凌先生”三字夹着怪音儿拖得老长……
丁目站起身来,左右来回轻轻晃了晃脖子,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凌先生,我们走?”
“您老先请。”
随后凌光拖着极不情愿、被他和阿露规劝了半天才肯离开的娜娜,一同去赴银湖晚宴。
第五章 银湖晚宴
银湖岸旁。延伸近二十米的篝火堆依次排列岸边,每堆篝火上都架有一只看上去已经烤至七成熟并不时滴着松油的羊羔。
本以为只有他们一行四人的凌光,这才知道原来丁目夜宴的阵势竟是如此之大,也不知他搞这种排场是向来如此呢还是专为他凌光这外来人而安排的。
一路走过,篝火旁忙着烤肉的人群,只要有他们经过时,便都停下手来站起身,做那类似双手合什的“阿弥陀佛”,并在口中朗朗道“神医安康,安吉(指吉姆利,类似太子的说法,部落继承人)安康”,丁、吉二人也都一一还礼。却没有人认识凌光,也没有人向他打招呼,这样看来,这排场不是为凌光专门安排的咯,而是那丁目惯于如此了。
“神医安康,安吉安康,凌小弟安康。”一直低着头陪丁目几人边走边打招呼的凌光,突然听到有人问候自己,半天没反应过来,楞了楞神儿,抬眼看去,嘴角泛起微笑,呀呀地招呼道:“哎呀,是成克大哥,不对,哈大哥,也不对,嘿嘿,大哥你也安康。”原来是成克哈利姆。
凌光边笑边伸过大手,握起成克摇了摇。他显然不习惯这种‘西式’的问候方式,望着凌光大手,也不摇,也不握,呵呵地笑了笑,松开了。
一条长龙走到头,在唯一一处湖边草地上铺有蒲团的篝火旁,四人坐了下来。
原先忙着帮他们做着烧烤的二人,行礼后离去。
冒着轻烟的篝火,火上那香味四溢的羊羔肉,配上月光照射的美丽银湖,以及手旁那一方精致的小型茶几,还有几上那套漂亮的酒具外有美人在旁,这一刻,凌光深感不虚多牧此行,这次的路迷得好啊。要是身边没有那令人厌恶的二世子在,就真的完美了。
丁目:“这羊再有几分钟就好了,吉姆利,再上一层蜜。来来,我们先喝一杯。”最后一句是对凌光说的。
丁目亲自拿起身旁的酒壶,先为摆在凌光身前的高角酒杯填满,在一脸慈祥地望着娜娜道:“小娜娜来一杯吗?”
“我不会喝酒,老师和凌先生自便吧,不用理我。”娜娜甜甜地叫了一声“老师”。
“喝点吧,这是自家酿的米酒,少喝点,不会醉人的。难得今天这么高兴,我们的娜娜又拜了师傅,就当这杯是敬师酒好了。”这吉姆利确有一手,既可借机灌醉美女,又在她那儿讨了个乖,要尽快玉成她拜师的夙愿。
娜娜望了眼丁目,见他没有出反对之言,只在那里微微笑着,便温声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便甜甜一笑。
吉姆利赶忙再献殷勤,提过酒壶为娜娜满上,举杯道:“来来,这杯就恭祝娜娜入师,恭喜老师再收高徒,至于正式的拜师礼,等我明天好好安排一下!哈,饮胜。”说完他便大口一张脖子一仰,先干为敬了。
“谢谢老师,谢谢师哥。”娜娜举起酒杯微闭眼双眼,一仰头,酒入小口。那种对她来说辛辣非常的灼热感留在喉头久久不褪,一张小脸也泛起了红晕。凌、吉二人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这少有的娇羞状。
“师哥…”凌光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却又奈何不得。
“凌先生,来,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也碰一下。”举了半天杯的丁目,在自己的新徒敬过酒后,照理自己也该来个满杯,不过在座年纪他最长,按规矩,要先邀请下客人,并待这位年青人喝完后才轮到自己。
人家师兄师妹祝酒贺你这老师傅,我捣个娘的乱。凌光酸溜溜地想着。
“来!来!恭喜丁神医再收高徒,我敬您。”说罢万难地饮下杯中的温酒。那酒甜中带香,入喉虽烧而不辣,一上口便可知是精酿的好米酒。可在凌光喝来,却如醋般的酸……
丁目哈哈一笑:“什么神医呀,我这把老骨头,就怕对不住他们这一声‘师傅’呀。”丁目看似谦虚,却又面带笑容,甘之如饴地饮下美酒。
吉姆利再为几人添满,娜娜伸手想挡,他却状似耳语地附到娜娜耳旁,声线不减地道:“小师妹呀,我都好久没有见到老师像今天这么高兴了,不要扫了他老人家的雅兴,多喝几杯,我看连明天正式的拜师礼都可以省了。”
“你呀你,这么快就开始帮你的小师妹说话了。”丁目‘怪责’他道。
娜娜侧耳贴着吉姆利,浅浅微笑,举杯再祝,仿若这一刻,他们的师徒名份就算是定了,她现在所执的便是弟子礼了。
看到这湖色月色再不是先前那样儿,眼前的香肉美酒再不是原来那味,感到自己今天真的多余了的凌光也举杯万难地附和了一声,四人再满饮度一杯。娜娜脸上的红晕也越来越深。
放下酒杯,丁目像是这才想起了什么,环顾了四周人群,当中除了阵阵火烤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外,在没什么了。
拍了拍手,清了清嗓子,这位主家终于发话:“我宣布,晚宴开始。”
他嗓门并不大,待到离他们最近的一堆人群率先发出附和的呼声后,整个银湖才像炸了锅般沸腾起来。觥筹歌舞一瞬都爆发了出来,宴会,算是进入了正题。银湖边上,篝火堆旁,吃着的,喝着的,唱着的,围着篝火跳着的,还有到处乱串的,大家同时欢腾起来。不过就是没有人来他们这圈打扰罢了。
吉姆利割下几片羊羔肉,分到众人盘中,同已有了三分醉意的娜娜边饮边食,还不时耳语低笑,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同娜娜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分。
而我们的凌教授呢?佐着孜然,一口口啃着本来味美十足却在他那里难以下咽的滴脂羊羔,满是醋意地望着吉姆利,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同娜娜的距离拉远了几分……看来今夜他是要辜负银湖这一轮明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