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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光感到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娜娜躺下的泪珠好似烫到了他的心里。其实,曾几何时他也有想过留下,但是,生活环境上的巨大差异是很大一个槛,即便他能放弃那喧闹的现代化都市生活,可是,他还有亲戚,还有朋友,还有他的事业,这通通的一切都不是说放弃便可以放弃的。爱并不能包容所有一切,生活环境的转变只是其中一部分,若真要舍弃倒也不难,对于曾经混迹于社会底层达二十年之久的他,这都是小事,他早已惯了随环境而改变习性。可朋友呢?亲人呢?还有他那刚起步的事业呢?这些复杂的东西不是一句爱就可以包容的。
再者说了,想搬家?小木棍第一个不同意。
“要不,娜娜……”他想对娜娜说我不能留,但你可以跟我走,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因为,他带娜娜走就好比娜娜要留他一般,大家都要面对相同的问题,换位思考一下,他咽回了快到嘴边的话。
“这样吧,其实反正我的工作也没有那么忙,多牧离我家乡又不算远,我保证,以后每过一到两个月都来多牧小住几天陪你玩耍,然后再带你去我那里玩几天,这样的话,平均算下来我们几乎每个月都能相聚,这样多好呀,不常常见面还不会吵架。”
“真的,那你不能骗我。”娜娜转瞬破涕为笑。
凌光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擦去面上泪痕,郑重其事道:“我保证,我发誓。”说罢他陪着娜娜一起笑了。当然,他只是在骗她,或者可以换个高雅些的字眼,他是在哄她。
“对了,你不是渴了吗,快去吧,我也要喝。”娜娜拍掉凌光贴在自己脸上的大手,顽皮地笑了笑。
“客观您请好。”拖着怪音,凌光飞也似地朝厨房奔去。
……… ………
一瘸一拐地凌光好像打摆子一样扶着墙壁不断咒骂着。
“早知道刚就不冲那一下了,真倒霉。娘西皮,哪个设计师搞得,厨房不挨着客厅,偏要放到那么远。”出门不当心,对于他这种有习惯性扭伤的毛躁人真的很危险。
“崴脚而已,用不着破口大骂吧,倒是你刚跟娜娜说得那番话是不是有点过了,你有那时间吗?有那精力吗?有可能吗?”
凌光摇头叹道:“你就别说了,你没看到她刚才的样子。”
“可你也不能骗她呀,虽然你这人出了名的说到做不到,可是这种事情还是一次过讲清楚的好。”
“这种事没办法讲清楚的,再说了,以后有机会我是肯定会回来再看她的,好歹这是我人生的初恋,呃…大概是吧,你就让我多些缅怀的机会好吗。”
“尺度自己把握,反正有些东西我是帮不了你的,到了,不说了。”
“啰嗦!”凌光低骂一句,大步跨进厨房。
好家伙,半个客厅般大小的厨房整整齐齐罗列了一圈厨具,房内飘着阵阵的香气,四个灶头有三个在冒着火,可厨房内却只有一名厨师在工作。
腾腾的热气使得凌光看不清那背过身忙活的厨子,走到近前一瞧,眉头瞬间拧到一起,原来是吉大厨师,不知是什么东西值得他这小安多亲自动手。
凌光蹑手蹑脚退后几步欲要离去,可又觉得这么做太没礼貌,他不确定吉姆利知道不知道他来了,面子上的功夫即便不做足也得有些表示,无奈堆起一副笑脸走到他近前,以一种老朋友间非常随便的打招呼方式轻轻拍了拍他后肩,道:“捣腾什么呢?”
吉姆利也许是太过专注自己手头的事情,头也不回地道:“【象谷】。”
“哦,我过来取俩杯子,也许你可以告诉我在哪里。”凌光‘亲昵’地搭着他的肩膀。
“就在门口的橱柜里,自己拿吧,我脱不开手。”
凌光谢谢一声,转身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铁块落地的叮当声。
“是你!”吉姆利转过身来,脸色憋得好像猪肝般难看。他见到凌光的表现好像见到鬼一样夸张。
凌光笑眯眯走过来,低下身去捡起那把脱落的小刀,并说道:“这刀真锋利,你也太不小心了,扎到自己可不是说着玩的。咦,这是什么?”正准备起身,却发现了散落在小刀不远处的几片类似花瓣状的硬壳,预备一同捡起。
“别动!”吉姆利低喝一声,用脚背把它们拨到一旁。凌光悻悻然站起身来,递过刀去还于吉姆利。真是好心当驴肝。
吉姆利接过小刀,谢也不谢,毫不客气对他道:“拿了杯子快走,我还忙着呢。”
凌光听着老大不满,就是再对他有意见,即便那意见大到让他连对自己表面敷衍都不屑,也不用如此夸张吧?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他认为大概不是在自己身上,而是出在那几片‘花瓣’上。忍不住下意识朝吉姆利工作的厨台瞧去。
几颗长约五厘米、呈郁金香状的棕色瓶形植物散落于厨台上,四周还有一些已经被吉姆利剥落散开的骨朵,灶台旁的炉子上还有一锅发着酸味的黑色液体,显然他刚才就是在忙活这些东西。
好奇地凌光探过头去,伸手指着那些‘花骨朵’问道:“这是什么?”
吉姆利挡住他伸来的大手,用身体阻住他的来路,仰着脖子遮挡着他的视线。
凌光挠头笑了笑,不看就不看么。
吉姆利双目不善地瞪着他,嘴角抽了抽,几乎是一字一句恶狠狠地蹦出来道:“再说一次,拿了杯子快走,这里没你什么事儿!”
凌光咋了咋舌,“走就走呗。”转过身去,刚行了两步,旋又想起了什么,调转回来蹲下身去捡起那散落在地的花瓣,用手捏了捏,好奇地道:“象谷到底是个什么东东?”
吉姆利终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你到底滚不滚!”
凌光握着那片花瓣楞了楞神,待自己的‘食指’解释过后,丢开手上的东西,拍掉手心的尘土,不去回应吉姆利的恶言,而是像在自言自语般地说道:“【象谷】、又叫阿芙蓉,学名米囊或囊子,又称御米或莺粟,总之叫法很多。。。。。。”说道这里凌光顿了顿,抬眼望着吉姆利缓缓道:“不过,在我们那里,大家都习惯称它为【罂粟】!你锅的那盆东西大概是米醋吧,我说得对不对?”
吉姆利此时的脸色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怒急得他浑身颤抖着,而那柄刚才凌光递还给他用来剥壳的小刀也在手中死死纂着,那一整条握刀的手臂已经爆出了青筋,配合他扭曲到近乎狰狞的面目,给凌光一种噬人的感觉。
“我又说错么什么了?”凌光站起身来下意识退后两步,他不知道自己又哪里说错了,这是今天同他讲话的第三个人,也是他得罪的第二个人,他很费解,自己真就那么嘴贱吗……
在凌光退后的同时,吉姆利随着他踏前两步紧逼过来,只见他紧咬下唇,握刀的手在不自主地颤抖着,是怒急攻心还是正在心内做着什么挣扎,没人清楚。
“小安多,不不,安多,你…这是做什么!”凌光越退吉姆利越逼近,搞得他不由自主打起了冷颤。
“外乡人,你真的很讨人厌!!”刺耳难听的声音传入凌光大脑。
第十九章 惊
就在他将要逼近凌光的一刻,千钧一发,娜娜甜美动人的嗓音化解了屋内的戾气。
“你们两个聊什么呢,我都渴死了。”
“四川国粹”瞬时化戾气为祥和,右手背后顺势将刀插入后腰带,堆起笑脸拍了拍凌光肩膀,伸过手去拉开抽屉取出两个口杯,没事人似地道:“能聊什么,凌先生找不到茶杯,我帮他。”
凌光抹去额上冷汗,冲着正对他微笑的吉姆利微一颌首,“谢谢。”
吉姆利:“不客气。”
娜娜顺手接过杯子,拧开水龙头边冲洗边笑嘻嘻道:“你们两个肯定有古怪。”
吉姆利不想再跟凌光纠缠,更不想娜娜看到他跟凌光有什么问题,转身回去,一言不发地收拾起案上的罂粟。
娜娜举着杯子挪到吉姆利身旁,瞅了瞅案板,道:“娜娜的伤已经好了,以后不用再帮我煎药了。”
吉姆利自夸道:“我的药很管用吧。”
一旁凌光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叹道:“原来是拿来止痛,怪不得了!”
吉姆利闻言楞了楞神儿,紧接着鸡啄米似地点头道:“当然了,不然这些还能做什么。”
娜娜也道:“这药真的很管用,每次娜娜疼到死去活来都是靠它们。”
三人齐声笑了。
“那好,安多你忙吧,我跟娜娜就不打扰了。”
吉姆利微笑一声,“请便。”
凌光呼出一口凉气,随着娜娜遁出厨房,这鬼地方他再也不要来了。
“那止疼药很管用吧。”凌光看似无心地问道。
“是呀,怎么?”娜娜端起一杯茶水递给凌光。
“不怎么,随便问问,难得他想到用非注射类药物帮你止痛,你这个老师还不错嘛。”
娜娜点头道:“老师当然不错了,要不是他帮娜娜止痛,兴许我现在还下不来床呢。”她狡黠地盯着凌光忽闪了下大眼续道:“怎么样,愿不愿收娜娜做小徒弟,教会了娜娜我侍候你一辈子。”
他知娜娜是在开玩笑,但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嘿嘿地笑了笑没有回应。
“算了,早说过了,你是宝贝吗,我才不稀罕呢。”
二人端起茶杯品茗一番,闲聊两句后娜娜留下凌光在诊所休息,自个回家收拾屋子去了,并约好了他稍后一同晚餐。
躺在那张小床上,凌光想小憩片刻,可翻来覆去却总也睡不着,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堵着他胸口却怎也想不通,望着梁上天花,凌光感到四周的空气很压抑。
“这几趟你们去塔亚,我把路大概已经摸清了,要不还是走吧。”小木棍突然发话。
“你说什么?”
“我说走。难道你没发觉这地方越来越诡异了吗?还是你已经沉浸入爱河无法自拔了。”
凌光皱眉道:“你说什么东西呢。”
“走吧阿光,听我一次劝,这地方你待多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你到底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危险?”凌光感到小木棍为了催促他走,已经达到危言耸听的地步了。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真就是个蠢蛋,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能给你启示吗?”
凌光回想着方才厨房内那有惊无险的一幕,思来想去也不知道问题的根源到底在哪里,忍不住道:“你的意思是指吉姆利?别逗了,小子就那德行,只要我不跟他一般见识,忍让他些,谅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小木棍长叹一声,正准备说话,突然听到楼梯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遂叫凌光前去看个究竟。
风风火火的吉姆利正提着以荷叶包裹起的两袋东西匆匆奔下楼,并快步穿过厅堂一溜烟夺门而出。
明知凌光还在房内,况且可能还有娜娜,他不过来打声招呼便就这么匆匆离去,实在不合乎常理,凌光倒没怎么上心,还是小木棍心细,赶忙对他道:“快跟上!”
看到对方离门前矫健的步伐,凌光吞了口苦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快步跟了出去。
多牧街上,七兜八转,身体还未复原的凌光吊着吉姆利的后靴来回绕着,人家越走越快,他却越走越慢,走路能走到大口喘气他也算是个人才了,多亏小木棍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观察力,凌光才算是勉强吊住了这位小安多。
“呀…呀…”随着吉姆利闪进一条他从未来过的胡同,凌光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并不住地咒骂着:“这小子娘的是不是知道我们跟着他,故意带我们兜圈子逛花园!”
“不会,他没这么精明,躲起来,有人来了。”小木棍低呵一声。
果然,不消十秒,那黄昏中被照射至有些阴森的幽暗胡同中传出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声清脆的闭门响,凌光慌忙闪身墙后,一阵脚步声渐渐接近又逐渐远去。
凌光远远辍了上去。两个人,一是吉姆利,还有一人看不清,只看到他身着如同吉姆利一般的华丽服饰,考究的面料和身上挂着的一串串闪闪发光的小珠于这黄昏下显得格外耀眼。从背影看他的走姿,应该是上了年纪的人。
到了银湖山脚下,在群山环抱的一处隘口,凌光随着他两人偷偷闪身进入,路并不长,但大石的阻隔还是令得他们多绕了好多路,如果此路常走,为什么不开辟一下呢,又或许这些大石是有意为之也说不定。
对方显然是有什么急事儿,赶路还来不及哪有功夫朝后看,再加上凌光吊他们吊得很远,谁能发现他。但这小子却不,大概是电视剧看太多,一路上他都在猫着腰悄悄跟随,太没必要了……
终于,在越过了一座小山丘后,吉姆利他们停了下来。
凌光俯下身去,藏在一处小土包后,微微探出半个脑袋,扫视着丘邱下的环境。
眼前一整片土地被高及人头的栅栏圈起,看上去俨然一个硕大的花圃,粗略估计,这片花圃的面积足超过三亩有余,而这片圈起的土地内密密麻麻圈种着一种植物………罂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