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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天下-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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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出现局部地区气候反常,北方地区严重乾旱,而西南省则遭受罕见的雪灾;部分山区县市积雪达到五十釐米以上,导致压垮大量民房,冻死大批牲畜……综合来看,这种现象还将持续四天以上;据专家分析,这种反常气候是全球性的,有可能与宇宙物理或者天球的位置变化有关……”

外公一边抿著水酒一边说道:“老楚,你说这也真是怪事,我们黑山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下这么大雪,你看,连我家的猪圈都被压倒了,这到底是天神对我们人间不满,还是对我们国家的领导人发出警告啊?”

“老皮,这样的事情,我们凡夫俗子谁也解释不了,不过就是妄自揣测罢了。”楚爷爷又含笑对黑子道:“黑子,我看你很喜欢对联诗词,你现在即兴做一首诗给我们大家听听,好吗?”

黑子咕噜一下,把满嘴的食物咽下肚去,转过头凝视窗外,窗外早已是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他想了想开口就道:“

谁投玉鞭断银河?万里飞花舞悲歌,北风摇撼千山动,寒云欺压百树折;

惶恐生灵空行走,苍茫大地惟白黑,小子曾看天文表,料是天神动干戈。

呵呵,爷爷,下这么大雪一定是天神爷爷在打仗,所以才会这么壮观嘛!”

“你怎么这样乱说话!”外公被黑子对天神大不敬的言语吓了一大跳,急声呵斥,“天神是你能这样说的吗?”他拉著黑子走到堂屋正中央那座天神的木雕像前,拖著黑子和他一起跪下,“快、快对天神悔过!”

黑子觉得外公这么说未免有点太小题大做了,不服气地驳道:“外公,天神爷爷才不会那么小气呢,我写诗赞扬天神爷爷的威风凛凛,难道这也有错?”

“你还多嘴!快认错!”外公急道。

黑子嘟起嘴,忍著性子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坐到餐桌前闷著脑袋吃饭,连电视也不看,三口两口把饭吃完,黑子马上钻进自己的书房开始打谱下棋。

外公有些无可奈何,“你瞧这孩子!还是那样!”

楚爷爷这才开口对外公说道:“你就别管他管的太严,他已经非常自觉了,再干涉他的思想那他也就没了灵气。一个做任何事都规规矩矩的孩子怎么可能成大器?老实说,这孩子的这首诗还真是写得不错,气势磅礴,出口成章,不同凡响啊!”

“楚叔叔,就您这样夸他,再夸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妈妈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嘴上却这样说道。

楚爷爷击掌喟叹道:“我说的是实话,我也是到今天才真正认识这个孩子,他生性胆大,敢于反抗,这样就自然有一种难得的刚傲之气;他机敏聪慧、思考缜密,就有了成事处事的素质;他该软则软、逢强则强,又能吃苦,也就具备了忍辱负重的特性;最关键的,就是他思想中的大气!有了这几项何愁他将来没有大造化?我说老皮啊,你可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好的一个孙子。”

“哈哈,我的孙子不也就是你的宝贝徒弟吗?”外公听到楚爷爷如此一说不禁眉飞色舞,乐得开怀大笑,举起酒杯,“来来来,为你有个好徒弟、我有个好孙子,我俩乾了!”

外婆却有些担忧的道:“这孩子胆子太大!你看,打架、砸电脑、掏那会蛰死人的野蜂窝,哪有这么出格的小孩子啊,整个黑山就没有听说过。你们两个老家伙可别光顾著高兴,得想个法子好好管教管教他,别让他再捅出天大的篓子。”

“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啊,就是担心也没用,他的思虑可比你所想的缜密许多。”楚爷爷神秘地笑道。

楚爷爷就留在黑山和他一起过年,这天外公和外婆到亲戚去,黑子从书房走到厨房去找东西吃,没想却看到令他不知所措的一幕场景:楚爷爷正把手放在妈妈肩头,而妈妈正在低声抽泣。

他急忙轻手轻脚退了出来,躲在门外偷听。

楚爷爷道:“月影,黑子他爸的事情你就别伤心了,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再说那全是他对不起你,你何必再为他烦恼呢?”

月影依旧在低声抽泣,并没有搭话。

“唉,人啊,一辈子就是有说不清楚的事……”楚爷爷似乎心事重重,“算起来你也等了他有十二年了,他对你如此负心,你完全应该把他忘了,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你还这么年轻,总不能还纠缠在这样凄凉的感情里吧!”

“楚叔,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可是……”妈妈极力压抑著自己的哭泣,“我就是忘不了这个负心人,一看到黑子我就伤心,黑子和他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

“唉,我应该怎么说你,或许……”楚爷爷的语气很低沈,“或许我根本就不应该来黑山,老太婆走了这么些年,很多人给我做媒,我都从来没有动过心;没想在这里我却为你心动了,唉,月影……”

“楚叔叔,您别说了、别说了。”妈妈使劲摇著头,双手捂著脸。

“月影,我也知道,我比你年龄大了很多,也是你的叔辈,要你接受也很难,不过,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我相信我们在一起生活会很幸福的。”

妈妈背转身子,肩膀剧烈地抖动著。

楚爷爷双手扶住妈妈的肩头,温声细语道:“我不会逼你答应的,你想清楚了后给我一个答覆好吗?”

妈妈突然翻过身子扑在楚爷爷怀里,啜泣道:“楚叔,我心里好苦好苦啊……”

“楚叔知道、楚叔知道,楚叔不会让你为难的,你就是拒绝我我也非常理解你的难处,你可以把楚叔当作是你的朋友,有什么心事、有什么苦水就向你楚叔说吧!”楚爷爷伤感的道。

黑子万万没有想到他至为尊敬的楚爷爷竟然会喜欢上他的妈妈,更没想到最爱的妈妈竟然会扑在楚爷爷的怀里,这场对话明显在告诉黑子:楚爷爷想娶妈妈,妈妈有些犹豫,妈妈还在爱著那个没良心的爸爸!

这下黑子怎么办呢?

假如楚爷爷娶了妈妈的话,那就是自己的继父,也就是说自己将会有两个父亲,一个是从没见过面的生父,一个就是这个朝夕相处的围棋师父楚爷爷。那就是说以后自己必须叫楚爷爷为“爸爸”了!不,不能!妈妈怎么能嫁给楚爷爷呢?自己怎么能有两个父亲呢?不,绝不!

黑子如受雷击,飞快地跑到大门外,沿著乡间小路飞速的奔跑著,似乎这样就可以逃避开那番已经钻入心脏的对话。

一切、一切全部都是那个没有半点良心的父亲带来的后果。是他害得自己没有父亲,被同学们小伙伴们嘲笑为野种私生子,是他害得妈妈痛苦哀伤,更是他害得楚爷爷喜欢上了妈妈!

这一切都是他惹出来的祸!你给我等著!我一定要向你问个明白,讨回公道!

一个是自己最尊敬的楚爷爷,一个是自己最爱的妈妈,黑子不知道如何面对那有可能演化成一家人的局面。他的情绪明显低落,他变得越来越沈默寡言,几乎一整天都可以不说话,除了学习、下棋就是帮助家里做家务,甚至于对棋谱中自己不明白的手筋也极少询问楚爷爷,可这在大家眼里却反倒是黑子开始老成的错觉。

开春后不久,天历二○○五年三月十三日,据说这是中华天神的神诞之日,家家户户都必须备上酒席敬奉天神,祈求天神来享用美酒美食,自然黑子家也不例外。这天是全国的节日,学校也不用上课,这天也是表姐皮倩倩的生日,黑子舅舅带著她上县城买衣服。

黑子在书房看棋谱,楚爷爷也坐在一旁看书,黑子妈妈端著楚爷爷的茶杯走进来把茶杯放在楚爷爷手边,“楚叔,刚泡的,您喝吧!”

“好,谢谢、谢谢。”楚爷爷抬头道。

黑子抬眼望去,看到楚爷爷正深情看著妈妈,妈妈的脸有些红了,一见黑子正在看自己,有些掩饰地道:“黑子,你要吗?要的话妈妈给你倒一杯来。”

黑子脑子里乱成一团,浑身不是滋味,低下头对妈妈的话充耳不闻,妈妈有些楞住,楚爷爷对妈妈摆摆手,示意她离开,过一会儿后对黑子道:“孩子,有什么地方不懂吗?”

黑子莫名其妙地突然对楚爷爷的关心产生反感,站起身把书一合,使劲把头一摆,冷冰冰地道:“我去厕所。”

他跨步就走到院门外,踢踏著路上的小石子,这时皮定邦跑到黑子跟前,神秘兮兮的对黑子说道:“黑子,我告诉你,我妈说楚爷爷想娶你妈做老婆。”

原本以为这个只有他知晓的秘密现在竟然被外人知道,黑子更加无法接受,这下彻底把他压抑了好些天的怒火点燃。只见他扬起手掌对准皮定邦那胖乎乎的脸一下打去!

啪!

皮定邦一下被打倒在地,他又一脚踢去,嘴里大声骂道:“你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

皮定邦哪里是黑子的对手,当下就哇哇大哭起来,黑子舅妈听到自己宝贝儿子在大哭,骂骂咧咧地冲到黑子面前,想教训黑子,被黑子一掌推开,她立刻叫嚷起来,“你们快来看啊,这个没家教的黑子打了他弟弟还要打我!这还怎么得了,将来不成杀人犯才怪!”

全家老少全跑了出来,黑子妈妈见状气得语声颤抖起来,“黑子、黑子,你为什么还是死性不改?你是不是要气死妈妈才甘心!”

楚爷爷也严肃地对黑子道:“你,我以前怎么对你说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你只是我师父,只是我尊敬的楚爷爷,可现在你就要霸占我的妈妈了!黑子暗自咬牙,扭过头直看著对面的笔架峰,一声不吭。

“你好好反省反省!”楚爷爷看到黑子又是那副久违的臭模样也来气了,掉头走进屋里。

黑子舅妈指手画脚冲著黑子妈妈和黑子骂个不停,还对黑子外公发火道:“你这个做爷爷怎么能这样偏心,外孙打了孙子都不管,到底是孙子亲些还是外孙亲些?他那样的野杂种难道还比你的正派孙子值钱些吗?”

“你住嘴!”外公气得全身发颤,用拐杖重重戳地喝道,又对黑子严声质问:“黑子,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打弟弟?”

“您问他!看他该不该打!”

正在黑子依旧愤怒难平的这时候,黑子清晰地看到笔架峰上又升腾起了那一黑一白的圆圆的云朵,很快的,这两朵云竟又迅速分裂成几十朵一摸一样的比刚才小了很多的云;紧接著,这几十朵黑白色的云竟像有人在下围棋一般在半空中开始绞缠厮杀。厮杀一会儿,又是忽悠一变,竟变成一黑一白两条巨大的游龙,在空中激烈的撕咬著,很快,两条龙又合二为一,幻化成一条黑白相间、更为庞大的巨龙,在天空中翻江倒海,恣意纵横。

这奇异的景象让黑子看呆,他隐隐在心中听到一种神秘的呼唤:“黑子,来吧、来吧,我们在等你!快来啊、快来啊!”他情不自禁地迈开脚步,向五里外的笔架峰走去。

“你去哪里?黑子!你这孩子。”外公拿黑子没辙,费力叫喊著呆子一样走著路的黑子,“你这孩子,怎么大人教训一下也不行?还发脾气走开?”

黑子头也没回的说道:“山那边有云彩在打架,我去看看!”

有云彩在打架?这孩子怎么说这样的疯话?外公看著黑子越走越远,越走越快,急了,大声喊道:“月影、月影!快去把孩子追回来!”

“追什么?让他好好冷静,想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妈妈在房里赌气地答道。

黑子撒腿奔跑起来,很快,在外公的视线里黑子就成了一个缓缓移动的小黑点……

黑子此刻心里只有猎奇,他已经记不起家里还有外公、外婆、妈妈、楚爷爷在等待著他的归来,他甚至记不起自己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高耸入云的笔架峰,他在这片笔架峰的山洼处异常惊喜地流连于他从来没见过的景致中。

异色的彩带如风般在他身伴穿梭,神奇的云朵结成一团悠悠翻滚著、流光溢彩的棉花团,将他轻轻托起,上下左右来回晃悠著;绝妙的曲乐在耳边鸣响,阵阵温软的馨香包裹著他,一群身著黑白霓裳的美丽的少女围著他跳跃著飘逸的舞蹈,四周都是奇花异草,珍禽异兽也在用各自独特的方式和著歌舞蹈……这是一幅无以形容、无以描述的景象。

黑子很想为之大声喝彩,但他觉得自己浑身懒洋洋的,彷彿失去最后的半点气力,又似乎是已经没有喝彩叫好的理由;面对眼前这一切,他所要做的仅仅就是陶醉,那完全不需要思考思想的陶醉……

黑子在这个只有他看得到、感受得到的世界里,神魂颠倒忘记自己身在何方,也失去了时间概念。大人们一直以为黑子不过就是在河边田地里玩耍,临近傍晚的时候,黑子还没有回家,妈妈四下里叫喊黑子,没有应答,到了这时大人才开始真正担忧起来。

“爸,您到底看著黑子往哪里去了?”妈妈急得快哭起来。

“他说山那边有云彩在打架,他去看看。”外公努力回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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