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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个男生啊!”她站起了身,从施财天的头顶开始往下编,要给对方一头细密的蜈蚣辫:“那姐姐今天就给你梳个酷头!”
施财天没理会,心里盘算着自己这第一句话当如何说。天人的语言和凡人的语言有相通之处,起码凭着施财天的智慧,能够轻而易举的领会凡人意思。不过天人因为日子太好了,人也太懒了,所以时常无话可说;加之他们感官敏锐,几乎可以以心传心,以至于在天人之间,语言已经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凡人就不同了,至少在施财天的眼中,大列巴和鹭鸶姐的嘴是没闲过,而且每一句话都不相同,和人间其它的一切东西一样,又粗糙又繁琐,带着凡人特有的热情。
霍英雄煮了一锅清水挂面,邀请鹭鸶姐和自己共进早餐。鹭鸶姐看他天天吃煮挂面配老干妈,伙食实在是太马虎,就一边用根细细的小皮筋扎了施财天的发尾,一边让霍英雄找个大碗出来——鹭鸶姐会腌制辣白菜,趁着现在时间还早,她打算回家给霍英雄捞一棵辣白菜下饭。
霍英雄拿来了一只中号的空碗,走到床边正要递给鹭鸶姐。哪知未等鹭鸶姐伸手接碗,蓄谋已久的施财天却是终于开了口:“英雄。”
霍英雄的动作一僵,鹭鸶姐也倒吸了一口凉气。短暂的静默过后,两个人自动的并肩站到了施财天面前,异口同声的一起问道:“是你说话?”
因为这两个人表现得太诧异了,导致施财天也无端的紧张起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他仰起脸对着他们,又出了声:“鹭鸶姐。”
鹭鸶姐自从被前男友背叛之后,一直有点心如古井的意思,然而如今听了他这一声唤,竟是不由得双手交握紧贴了胸口,一颗心在腔子里怦怦直跳:“你、你都认识我了?”
未等施财天回答,霍英雄微微弯腰,睁大了一双不剩多少睫毛的眼睛:“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梳着一脑袋蜈蚣辫的施财天坐正了身体,神情俨然的答道:“我是四大天王之一。”说到此处,他正色扫视了霍英雄和鹭鸶姐:“你们知道我吗?”
鹭鸶姐一脸迷茫的咽了口唾沫,还是忍不住要结巴:“刘、刘德华啊?”
此言一出,施财天也跟着她迷茫了:“刘德华?是什么?”
霍英雄插了话:“我俩就知道香港有个四大天王,但是香港那四个肯定跟你不是一路——你是哪儿的四大天王啊?”
施财天想要把面前这二位收到自己麾下,所以摆出大天神的谱,一本正经的答道:“我是须弥山的四大天王之一,我是施财天。”
他认为自己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所以静等着两个凡人对自己顶礼膜拜。哪知凡人慧根太浅,不解风情:“须弥山……又在哪儿啊?”
施财天听了这话,忽然有些泄气:“在天道。”
霍英雄和鹭鸶姐对视一眼,随即试探着继续问道:“天道……在哪个星球啊?”
施财天见他们一点膜拜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单是问个不休,心中就有些烦躁,正当此时,大列巴来了。
大列巴常年翘课,不受课程表的束缚,今天他以着来取移动硬盘的名义,想要看看霍英雄是否过了气头。大列巴外表已经长得挺困难,内心也未见得有多美,所以在学校里人缘相当一般,没有知己的朋友。现在他看霍英雄这人不错,虽然和自己打过两架,但是打完就算,并不记仇,堪称是一条爽朗坦诚的好汉。
他是奔着霍英雄来的,可进门之后一见鹭鸶姐,他那两道细缝眼睛射出蓝光,登时又把霍英雄抛去了脑后。然而霍英雄不识时务,也不给他一个对鹭鸶姐谈笑寒暄的机会,对着他劈头就问:“你听没听说过天道?”
大列巴一愣:“什么天道?”
鹭鸶姐又补充了一句:“须弥山知道吗?刚才他说话了,说他是从须弥山来的。”
大列巴眨巴眨巴细眼睛:“须弥山?须弥山不是帝释天住的那座山吗?漫画上有啊,你们都没看过?”
鹭鸶姐听到这里,隐隐的反应过来了,霍英雄从来不看漫画和闲书,故而依然懵懂:“那天道……”
大列巴在听到“须弥山”三个字之后,就有了茅塞顿开的意思:“天道就是六道轮回里的那个天道嘛!天道,人道,还有什么什么道,反正加起来是六个。小说里有啊,你们都没看过?”
霍英雄一听“六道轮回”四个字,也明白了。
三个人都明白了,明白了没有一分钟,他们齐齐的转向施财天,忽然感觉自己比先前更糊涂了。
施财天把一句话分成几段讲,极力想要使自己的语言听起来像凡人一样啰啰嗦嗦,然而对于面前三人来讲,他还是言简意赅的过了分。
凭着他这个近乎蛇精的形象,三个凡人都知道他没有胡说八道故弄玄虚的必要,也正是因此,他们越听越是感觉不可思议。及至他说到了一个段落,大列巴自己拍了拍胸口,长吁了一口气:“哎哟我的妈,还真有天人啊!”
霍英雄思索着自言自语:“结界……是不是平行空间的意思?”
鹭鸶姐也是若有所思:“我看这须弥山的生活水平啊,明显是已经超过共产主义社会了,有吃有喝,不冷不热,不病不死。”
紧接着她向施财天问道:“那你们一天天的也不上班也不挣钱,闲着都干啥啊?”
施财天拼命学习模仿着凡人的语言。听了鹭鸶姐的问话,他略一迟疑,随即答道:“啥也不干。”
鹭鸶姐十分好奇:“啥也不干?那活着有啥意思啊?”
施财天回忆起了自己盘在婆娑宝树上的旧时光,不由得一摇头:“没啥意思。”
鹭鸶姐憋了一肚子的问号,可是偶然回头一看石英钟,当即惊叫一声——上班迟到了!
鹭鸶姐目前在一家小公司里打工,公司虽小,挣得虽少,然而规则严格,员工一有违犯,立刻会被扣钱。鹭鸶姐如今也没什么人生追求,只对金钱使劲,所以此刻饭也不吃,如飞而走。
她走了,大列巴占据了她的位置,紧贴着施财天坐下了:“哎,你弄个结界给我们看看呗?你说你那个结界还能动,那等我放寒假了,你能不能用结界把我送回家去?”然后他抬头向霍英雄作了解释:“那时候的火车票可难买了。”
施财天既不知道他家在哪里,也不想浪费力量制造出一个新结界,所以先是干脆利落的摇了摇头,随即仔细端详着他的脸,提出了一个心存已久的问题:“你是什么?”
大列巴莫名其妙的一耸肩膀:“我是大列巴啊!”
施财天向他一探身:“不,你是什么?”
大列巴一头雾水:“我是什么?我不是刚告诉你了吗?你认识英雄不认识我?”
施财天用一根尖尖的手指头戳了霍英雄的胸膛,同时眼睛依旧盯着大列巴:“他是人,你是什么?”
大列巴感觉这话来得不对:“怎么个意思?你觉得我不是人?”
施财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霍英雄,一番对比之后,他告诉大列巴:“你和他不一样,你不像人。”
大列巴的心胸要是再略窄一点,怕是就要当场气死了。对着施财天张了张嘴,他强忍着没有骂街。
大列巴赖着不走,不是缠着施财天说话,就是霸占了电脑玩游戏,并且还得吃午饭。霍英雄忙忙碌碌,除了煮面条就是冲蜂蜜水和高乐高。施财天今天食欲大开,左一杯右一杯喝个不停,又把断尾处的绷带拆掉了,翘起尾巴梢去看伤口。兴许是这几天喝得充足的缘故,一层新生的粉红嫩肉已经包裹了断骨,断骨似乎也在生长,顶得嫩肉微微鼓起。
施财天很高兴,伸长尾巴一抽站在床前的霍英雄,要让对方看看自己正在好转的伤情。霍英雄转身托着他的尾巴细瞧了一番,瞧得龇牙咧嘴,替他肉疼。
施财天转而爬到床头的电脑桌旁,又把尾巴搭上了大列巴的肩膀,想让这一位也来看看自己。大列巴忙着玩游戏,没空理他,他等了又等,不耐烦了,尾巴卷住大列巴的脖子就是一勒,勒得大列巴“咕唧”一声,险些当场断气身亡。
大列巴死里逃生,倒也罢了,施财天寂寞了二百五十年,今天一开口说话,却是意外发现了新的乐趣。长条条的趴在床上,他扯着嗓子大喊一声:“英雄!”
霍英雄坐在餐桌旁,听他呼唤,立刻答应:“干嘛?”
施财天什么也没想干,单是想要叫一叫。一声叫过之后,他摇摇晃晃的向下探了身,先以双手撑地向前爬了几尺,及至蛇腹也落地了,他向上一挺身,一路扭到了大列巴身边。大列巴带着耳麦,正在一边点击鼠标一边污言秽语的叫骂。施财天伸头看了看电脑屏幕,又听了听大列巴的语言,然后骤然抬手,一巴掌拍上了键盘。
大列巴玩得正酣,结果被他一巴掌拍得退出了游戏,气得扭头就吼:“你妈×!一边玩儿去,别跟我捣乱!”
霍英雄怕大列巴出言不逊,也许会被没轻没重的施财天勒死,所以连忙上前劝架,抓着施财天的细胳膊往后拽。哪知他拽着施财天刚走了一步,就感觉大腿一紧,低头一瞧,竟是施财天如同大蛇上树一般,盘着他绞着他爬上了他。末了尾巴在他腰间一卷,施财天扶了他的肩膀,高人一头的透过窗户往外望。窗下是小区外的一条小街,街边又有水果摊又有小店铺,行人熙熙攘攘的很热闹。
施财天痴痴的看着,看到最后,他笑着咬了手指头,说了一句:“人间奇妙。”
然后他毫无预兆的狂喜了,抬起双手用力拍打霍英雄的肩膀,拍得啪啪直响,疼得霍英雄哎哎直叫。
施财天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人间的确奇妙,比寂寞的天道好。
施财天高兴到了一定的程度,开始撒欢。他几次三番的拍翻大列巴的键盘,又把霍英雄当成大树爬上爬下。霍英雄被他勒得胯骨疼,头发被他抓成了鸟窝,衬衫扣子也被扯掉了好几枚。大列巴骂骂咧咧,始终是连一局游戏也没能打完。末了二位凡人忍无可忍,开始反攻。大列巴攥了他的双手,霍英雄抱了他的尾巴,两人一起使劲,把他扔回了大床上。
在施财天狂欢之时,在距离他十里开外的一座大学校园里,阿修罗王正在袖着手晒太阳。
阎罗王留给她的红莲终于彻底冻僵了她。而在她气息奄奄之时,结界破灭,她落到了人间——具体说来,是落到了一所大学校园内的女生公寓里。
当时正是凌晨时分,公寓里面静悄悄的,还没到女学生们的起床时间。她扶着墙站起身,听到自己的关节咔嚓作响,仿佛血液都结了冰。她不记得自己先前是否来过人间,只是凭着直觉扶墙往前走,走着走着,她拐进了这层楼的晾衣间。
十分钟后,公寓开了门。阿修罗王裹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离开晾衣间,趁着走廊里还没有人,她偷偷的溜出了公寓。
校园里有着成片的草坪,运动场旁边也有长椅。阿修罗王把长柄大镰刀藏进怀里,自己跟着阳光走,从清晨晒到中午。晒到中午还是冷,坐在长椅上的阿修罗王接二连三的打喷嚏。正是喷嚏响亮之时,她一抬头,忽然发现对面长椅上坐着个人间男子,正在一脸悲悯的望着自己。
阿修罗王心情不好,所以看对面这人很觉碍眼。把手伸到怀里,她打算抽出镰刀把对方劈成飞灰。然而未等她真正开始行动,人间男子对她一笑,却是主动开了口:“同学,你是不是病了?”
阿修罗本是介于凡人与天人之间的生灵,所以人间语言,她是一听即懂。眼睛望着男子,她停了动作,但也漠然的不做反应。
于是偶然经过歇脚的麦春天牧师暂时逃过了一劫。
对此一无所知的麦牧师继续又道:“感冒了要多休息,这里风凉,你还是回公寓去吧!回去喝点儿水,吃点儿药,睡一觉就能好。”
阿修罗王依旧是戒备的看着他,不言语。
麦牧师看她衣服乱七八糟,头发也是乱七八糟,并且皮肤铁青、面无人色,就怀疑她其实不是学生,而是流浪者。长长的叹了一声,麦牧师站起了身——依着收入来看,他是个标准的穷人,身上的长风衣已经有了五六岁的年纪。双手摸进风衣两侧的大口袋里,他先掏出了一瓶矿泉水放到阿修罗王身边,又掏出了一条毛毛虫面包,放在了矿泉水旁边。今天早上他出门讲道,这两样是他给自己预备的午饭。
然后将一包面巾纸也放到了面包旁边,麦牧师这回彻底变成一无所有。好在对他来讲,助人为快乐之本,所以虽然自己饿得如同瘪茄子一般,但是心中十分安然。又看了阿修罗王一眼,他前腔贴后背的走了。
阿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