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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露出了的是两条雪白的长胳膊,紧接着是乌黑的乱发,乱发下面便是施财天的面孔。施财天闭着眼睛偏了脸,一动不动的紧抿着嘴。这让霍英雄愣了一下,随即抬头望向了大列巴:“睡着了?”
鹭鸶姐的脸则是变成了苦瓜:“还说你们没干坏事儿?没干坏事儿这姑娘是打哪儿来的?”
话音刚落,棉被已经被霍英雄掀到了胸口。鹭鸶姐定睛一瞧,登时又是一惊:“男的啊?”
霍英雄偷偷的瞄了她一眼,因为知道她也是个坚强的女性,不亚于自家三姑,所以把心一横,一下子把棉被掀到了头。
这回鹭鸶姐一言未发,捏着半根油条直接傻了。
这个时候,施财天睁开眼睛转向了鹭鸶姐——他没睡,只是被棉被熏得闭了气。棉被浸染了霍英雄的体味,对他而言,堪称是臭不可闻。
一分多钟之后,鹭鸶姐神魂归位,转向霍英雄问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霍英雄先搬过椅子让她坐了,然后从昨天大列巴登门开始讲,一直讲到了几分钟前——他们两个人对着这么一条蛇精熬了整整一宿,精神上因为受了刺激,分外兴奋,倒是还能支持得住,只是饿得要命,厨房里又没有现成的饮食,所以方才两个人在门口嘁嘁喳喳,全都争着要出去买早餐。
鹭鸶姐静静听着,依着她对霍英雄的了解,她相信对方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况且床上那东西半人半蛇,也不是在平常地方可以捕捉得到的。放下手中的半根油条,她突发奇想:“你说它会不会是个外星人,让你从时空隧道里拽出来了?”
此言一出,大列巴因为已经过了害怕的劲儿,所以立刻忍饿凑了上来:“姐你真是才貌双全,一想就想到点子上了。英雄还说这玩意儿是个鬼呢,哪有鬼是这德行的?”
鹭鸶姐没见过长得这么不顺眼的人,所以一点好脸色也不给他,当场斥道:“一边儿呆着去,谁认识你啊!”
然后她继续打量施财天。施财天方才一直在来回的看着屋中三人,看得可怜兮兮眼巴巴,鹭鸶姐身为女性,情感细腻,立刻就瞧出了他是有所求。
放下油条起了身,她奓着胆子走到床前弯下了腰,小声问道:“你会说话吗?”
施财天听懂了她的意思,但是心存戒备,不肯开口。
鹭鸶姐又拿出驯服小朋友的本领,和和气气的问他:“你饿不饿?”
施财天依旧是盯着她沉默。
鹭鸶姐转身拿来了吃剩的半根油条,撕下一小块往他嘴边送。施财天会意了,张嘴含住了油条——随即又吐了出来。他只会吞咽,不会咀嚼,而且也受不了油条的油腻气味。
霍英雄一直旁观,这时就开了口:“鹭鸶姐,他爱喝高乐高。”
鹭鸶姐拿着油条直起了腰:“那再冲一杯给他喝。”
霍英雄一摊双手:“没了。”
现在这个时候,天刚刚亮,店铺还没开门营业,没就是真没了,买都没处买去。鹭鸶姐往小勺子里倒了一勺豆浆,小心翼翼的想要喂给施财天,然而施财天闻到了豆腥气,感觉很刺鼻,所以直接把脸扭开了。
鹭鸶姐以貌取人,因为看这怪东西生了一张漂亮的脸蛋,所以生出几分怜爱之心,脾气十分之好,竟然亲自下楼回家,拿了一瓶蜂蜜和一袋红糖上来。浓浓的红糖水乍一看和高乐高十分相像,所以施财天受骗喝了一口。一口下肚,甜得腻人,于是他把脸又扭开了。
鹭鸶姐在有耐性的时候,是真有耐性,红糖水被淘汰,蜂蜜水就上了阵。施财天虽然饥饿,但是方才左一口右一口的尝了半天,没有一口是中意的,这时就紧闭了嘴不肯合作。哪知霍英雄见状,竟是骤然上前一捏他的下巴。他猝不及防的张了嘴,而鹭鸶姐就趁机将一勺蜂蜜水倒进了他的口中。
施财天有些恼火,正要发作一番,然而闭上嘴咂了咂舌头,他忽然发现这个好喝,比高乐高好喝。于是将两只纤细的腕子在绳套里相互一蹭,他轻而易举的先抽出了一只手,再抽出另一只手。随即一挺身坐了起来,他很自在的半盘了蛇身,又抬手给自己抓挠了个中分头,然后从鹭鸶姐手里夺过杯子,仰起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喝光之后他用手背一擦嘴,然后对着鹭鸶姐和霍英雄一张嘴,打了个饱嗝。
霍英雄和大列巴昨夜对他绑了又绑,没想到就绑了这么个成绩出来。眼看着施财天把杯子递给了鹭鸶姐,他们目瞪口呆,十分后怕。
施财天喝了三杯蜂蜜水,喝饱了,将尾巴梢从后方绕到胸前,他开始低头研究自己的伤口。夜里这尾巴是伤上加伤,狠狠的疼了一阵,现在疼劲过了,让他自在了许多。
鹭鸶姐在厨房煮了一大锅挂面,里面又放了油盐和碎青菜,算是三个人的早餐。及至三个人真是围着餐桌坐下了,大列巴望着正在床上摆弄尾巴的施财天,忍不住开口说道:“不管它是鬼还是外星人,能卖的话还是卖了的好。万一他夜里吃人……”
霍英雄对他摆了摆手,又“嘘”了一声:“你小点儿声,它听见该哭了。”
鹭鸶姐,因为看不上大列巴,所以这时也开了腔:“要吃早吃了,现在不能吃,还非得等到夜里?它连油条都不吃,能吃人?要我说啊,这就是个外星人,但是要说送给国家呢,我又怕它让人解剖了。要不……咱们再养几天?”
自从施财天夜里流过一滴眼泪之后,霍英雄就不大想把他卖到马戏团里去了,如今听了鹭鸶姐的话,他迟疑了半天,末了说道:“我一会儿出去买瓶高乐高,什么时候他把高乐高喝完了,咱们就什么时候把它送走。”
大列巴十分赞同:“行,你去吧,我和姐给你看家。”
霍英雄思前想后的,无论如何不忍心把家里那条半人半蛇的东西卖去马戏团,要说是让警察带走,又怕它被科学家拿去做了实验。但若真是把它收留下来,霍英雄自己琢磨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倒不是供不起它喝高乐高,而是不知道这东西寿命多长,要真像人似的一活几十年,谁又能养它一辈子呢?
霍英雄越想越没办法,唉声叹气的从超市拎出了一大罐高乐高,回来路上看见有养蜂人坐在路边卖自酿的蜂蜜,十分便宜,就又买了脏兮兮的一玻璃瓶。
带着这两样东西回了家,他一进门就先看见了大列巴——他脸大,比较醒目;其次看见了那条让人心乱如麻的蛇精——这东西的披肩长发变成了两条麻花辫。鹭鸶姐洗净铅华,脸有点黄,人又瘦,所以被比得十分黯淡,最后才入了霍英雄的眼。
“哟?”霍英雄把罐子瓶子往餐桌上放:“谁给它换发型了?”
鹭鸶姐站在窗台前,对这个塑料药盒翻翻捡捡:“我给它换的。”紧接着她向大列巴的方向一偏下巴:“他白长那么大个子了,胆子还没有芝麻大,死活不敢碰它,说是怕它咬人。它连油条都咬不动它还咬人?它咬个屁!”
话音落下,她翻出了一卷大号绷带,一边往床边走,一边又说道:“昨晚熬一宿,本来以为上午能睡一觉,结果忙得眼都没闭,下午又得去上班,这是要活活累死我——英雄,你过来帮把手。”
霍英雄不明就里的跟着鹭鸶姐走到了床旁,鹭鸶姐怀揣着一副侠肝义胆古道热肠,并且是真不怕施财天——她哥哥在少年时代一贯狂拽酷炫,在家里养了好几年蛇蝎,以示另类霸气;结果几年之后,他自己养了个毛骨悚然,却是把他妹子的胆子练出来了。
鹭鸶姐命令霍英雄握住施财天的秃尾巴,自己好用绑带把他那创口包扎起来。施财天的下半截蛇身虽然是越来越细,然而尾巴截断之处依然粗壮,霍英雄须得双手合握才能握住。两人正是相对着弯了腰合作,冷不防一个脑袋挤入二人之间,正是施财天。
施财天被霍英雄抻直了一段尾巴,自己有些坐不住。看了看霍英雄下巴上的胡子茬,又看了看鹭鸶姐双眼皮中残留的绿眼影,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认为人间的一切都太不光洁了。
然后他抬头望向了大列巴,看了又看,始终不能确定大列巴的品种。抛下大列巴不提,单说眼前这一对人间男女——施财天没和凡人打过交道,但是凭着直觉,他认定这对男女对待自己是有善意的。
他活了二百五十年,除了阎罗王曾经对他“哇”的笑过一声之外,他再未得过任何关怀。先前倒也罢了,他霸占着婆娑宝树,孤独归孤独,可至少能够清清静静的过日子;如今却是不同,须弥山顶暂时是回不得了,他带着伤在六道之间颠沛流离,定然支持不久,如果人间能有一处庇护所供他容身,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施财天起了赖下不走的心,同时又依然戒备着。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来回看着三个人,他很谨慎的闭紧了嘴,在摸清情况之前,无论如何不肯说话。
中午时分,鹭鸶姐坐不住了,忙着回家重塑形象,下午好去上班。而在她临走之前,霍英雄看出她好像对于蛇类很有研究,就把她拉到厨房门口,小声问道:“鹭鸶姐,假如那外星人真是条蛇的话,你说它是公是母?”
鹭鸶姐感觉他这话毫无逻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她匆匆的答道:“外星人的公母我不会看;蛇的公母我可是一看一个准。现在我没时间,你等我晚上回来的吧!”
9、愤怒的英雄
鹭鸶姐不走,大列巴也不走;鹭鸶姐前脚刚走,大列巴在厨房吃了一肚子剩饭,张罗着也要走,并且特地告诉霍英雄:“下午有节系主任的课,不敢不去。你等着我,我上完课还回来。”
霍英雄听闻此言,不但没有依依不舍,甚至有些失望:“还回来啊?”
大列巴端起霍英雄的杯子,很不见外的痛饮了一气,然后用袖子一抹嘴:“晚上不是得帮鹭鸶姐搬货吗?”
霍英雄早看清了他的用心,这时便真心诚意的劝道:“我说你就别瞎忙活了,你和鹭鸶姐不合适。鹭鸶姐比你大好几岁呢!”
大列巴一听这话,当即笑道:“我就喜欢熟女,不大我还不看不上呢!”
霍英雄感觉他是没听明白自己的话:“你跟我说的不是一回事。鹭鸶姐让她前男友把心伤透了,她说她感觉很累,以后不会再爱了。”
大列巴嗤之以鼻:“拉倒吧,她还能一辈子都不找对象了?”
霍英雄感觉大列巴盲目乐观,自己实在是有必要让他迷途知返,可他没有知心大哥的天份,思来想去的不知怎么说才好,眼看大列巴推门要走,他一着急,实话脱口而出:“你和鹭鸶姐在一起,看着也不般配啊!鹭鸶姐虽说年纪比你大,但真是挺漂亮的,可你——”
大列巴听到这里,脑筋一转,登时回过味了:“啥意思?她漂亮我磕碜啊?行,霍英雄,我昨夜陪你熬了一宿,今天你不但不感谢我,还他妈埋汰我。我告诉你,你这就是赤果果的污蔑——”他忙里偷闲的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紧接着伸手点指霍英雄:“我现在着急上课去,你等我晚上回来的!”
防盗门咣当一响,大列巴骂骂咧咧的摔门而走。而霍英雄被他骂傻了,直愣了半分多钟才回了神。后退几步坐在了餐桌旁的椅子上,他面对着前方大床,和床上的施财天打了照面。
施财天的一对麻花辫子已经被他抓散了一条,另一条也是要散没散。长头发披散着遮住了小半个脊背,他趴在床上侧着脸,很坦然的和霍英雄对视了。
施财天看霍英雄的眼睛,一是好奇,二是想要感知对方对自己到底存有几分善意。霍英雄望着施财天,则是又出了神。
霍英雄在家乡时已经饱尝过了孤独滋味,所以眼睛看着施财天,他在心中暗想:“它的同胞在哪里呢?如果以后它一直留在地球上的话,是不是也要像我一样寂寞了?我家里还有三姑对我好,它呢?我在老家呆不下去了,出来还能交几个新朋友,它呢?”
雨后的秋风忽然急了,人在家中坐,能听到窗外呼呼的风声。穿着长袖T恤的霍英雄打了个冷战,起身从立柜里翻出一件卫衣套上了,随即他试试探探的走向床边——家里没了鹭鸶姐,他又有点害怕床上这个不明生物了。
他一路走得战战兢兢鬼鬼祟祟,施财天见状,不由得生出了警惕心。双手撑床昂起了上半身,他睁大了黑眼睛直瞪霍英雄。而霍英雄硬着头皮站在床边,慢慢的拉过棉被展开一抖,然后像披斗篷似的,用棉被围裹了光溜溜的施财天。
他是好意,施财天也知道他是好意,然而棉被太臭了,以至于霍英雄刚一松手,施财天便一晃肩膀,甩开了棉被。
霍英雄见他不肯披棉被,而屋子里又的确是冷,停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