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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顿加农炮-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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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同意,”本说着又移动了一下探宝杖的位置,直到铅笔开始书写才停下。
这次出现在纸上的,是数学公式符号。
“嘿,这是什么东西?”本说。
“我估计,是数学家的情书。”约翰眯着眼睛阅读公式,试图猜出它的涵义。
这份讯息写了足足两张纸,最后是一段简短的附记。
您的来信并不准确,但今天我也没什么进展。和以往一样,缺少的仍是您的中间公式。整个系统还有缺陷。希望您明天能有所突破,亲爱的F先生。
您永远的仆人,S
“好神秘啊,”约翰兴致勃勃地说,“我能拿回家研究一下吗?”
“当然了,约翰,”本答道,“我还有排字的活要干呢!”

大运河
艾德丽安噘起嘴唇,显出隐隐愁容。身后的佣人拉紧胸衣系带时,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国王计划举办什么样的晚会?”艾德丽安向两个照顾她的侍女问道。
“我想,是一种化妆舞会,在运河上。您要打扮成美洲红野人的样子,”夏洛特回答道。她是个十二岁左右的小姑娘。
“真的?”艾德丽安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服,实在瞧不出野在哪里。
“等我们弄完,您就能看出来了。”夏洛特说着咯咯笑了起来。另一个侍女叫海伦,肤色较黑,年纪也比较大。她只是抿嘴微笑了一下。“您肯定会美丽动人的,小姐,”她向艾德丽安保证说。
运河庆典这种欢庆节日,国王已经有五年没举办过了,也就是从他上次病危至今。但艾德丽安听说过些上世纪奢华庆典的故事。那时所有宫廷人士都装扮成苏丹、仙女和希腊诸神。自从国王迎娶了曼特农夫人,这种事就基本绝迹了,这位王后给宫廷带来了虔诚的光环。
但曼特农如今业已谢世。而路易似乎又恢复了年轻时偏好奢靡华丽的口味。
路易是不是想把她当成情妇,哪怕只有一晚?艾德丽安想到这个念头,只觉得面红耳赤。德兰伯特夫人那天晚上说得没错,艾德丽安对男人知之甚少。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多半已经成婚,或是把贞操丢给了采花的骗子。但对艾德丽安来说,虔诚可不止是流行风尚。尽管她也会抛出几个机智有趣的神学论辩,但在灵魂深处艾德丽安知道,如果她屈从于性爱的诱惑,上帝和她的圣母就会看着她被罪恶吞噬。生活在堕落的世界,并不是堕落的借口。
如果国王今晚接近她,她该怎么办?她能拒绝路易吗?她该这么做吗?
她的第三条路,几天前看起来还那么有希望,但现在却像是个在空中摇摆的绞索。她知道有几个女子曾走过这样的道路,比如著名的尼侬?德?朗克洛 ,她们结交了诸多身家显赫的情人,但从不结婚。
即便有神罚之虑,拒绝路易十四也绝对是不合时宜的选择。
在法迪奥工作之谜昭然若揭的时候,突然陷入这种进退维谷的境地,着实让人恼火。那才是她真正想要的东西。艾德丽安对宫廷毫无兴趣,也无意涉足托尔西暗示的惊天阴谋。她怎么会同时引起国王和他准继承人的注意呢?
时间慢得让人难以忍受,几乎过了一个纪元,夏洛特才退后几步,高兴地惊呼起来。

“我有那么吓人吗,夏洛特?”艾德丽安可怜兮兮地说。两个女孩没有说话,只是拉住她的手,领她走到沙龙对面的大镜子前。
顷刻之间,艾德丽安完全说不出话来。从镜子里望着她的女子是如此令人赞叹。
她小时候有多少次从梦中醒来,倾听着蟋蟀和夜鸟的歌唱,梦想拥有这样的裙服?她有多少次把自己幻想成灰姑娘,等待仙女教母来把她打扮得像宫廷贵妇一样?但她家很穷,尽管她得到国王青睐的叔叔,答应会给她买一件礼服,但这个承诺始终没能兑现。
如今小姑娘长大了,而且是在圣西尔修道院长大的。她在那里学会了欣赏简单朴素的美,学会将孩子气的念头抛在脑后。可现在……
她站在这里,穿着童话中的裙服。黑色天鹅绒胸衣上有白珍珠串交叉装点。如此形成的每个钻石形纹饰中间,都有颗真正的钻石在闪烁。腰臀上缀着一层层鸵鸟长羽,下身是一条银黑相间的富丽锦裙。长裙拖地的部分较短,但也和侯爵夫人的品阶相仿——总之比她期望得要长很多。
胸衣很低,一件白貂皮斗篷围在她的双肩上。黑色长发被盘进一顶高高的头饰,那上面装饰着更多珍珠和羽毛。
她终于站在这里,准备面对全欧最伟大的,也许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国王。可艾德丽安只想避开他的注意,回归自己努力多年才赢得的生活;献身科学的生活。在她看来,一个圆周中蕴藏的魔力要比整个凡尔赛都多。
路易的轿子在两个男人肩上略微摇晃着,飞快穿过凡尔赛宫游廊。他冲聚集在走廊里的庭臣们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他们纷纷退到黑色大理石栏杆旁,为国王让路。
离开城堡后,他的心情越来越兴奋。一台台轿子从凡尔赛宫各处鱼贯而出,形成一个队列。在路易身后,是年轻的王太子,他的继承人。在此之后,是跟他关系最近的各色公爵和公爵夫人;当然,还包括艾德丽安。早些时候,路易曾贸然前去看她,几乎被她的外表所震撼,因为艾德丽安竟比他期望的还要迷人。这个圣西尔来的女孩,已经长成了他预料中的女子。想到她此刻身着银黑长裙的样子,路易感觉自己对女人的兴趣又复活了。如果他服丧过久,宫廷是不会同意的。他很了解阴谋家们——这其中也包括忠心于他的那一部分,知道自己不可能规避他们的影响。
也许时机已到,应该宣布通向他床第的道路再度敞开了。艾德丽安会是完美的对象;路易知道她完全没有政治野心,她天真清白,美丽迷人。而且还不止如此,艾德丽安是他已故妻子的精心之作。曼特农把她视作理想的少女,而他把曼特农视作理想的女人。曼特农精神上的女儿,会让他的心重生。
轿夫们踏上精心修剪的“绿毯”时,轿子略微颠簸了一下。这条青草长街引领众人通向他们的目的地。在绿毯尽头是阿波罗喷泉,再往前是直通天际的大运河。
在他两侧,庭臣的队列无边无际。他认出了很多人。那些面目陌生的人。肯定是不常来侍侯他的懒惰家伙。
路易放下轿子上的玻璃窗,以便把臣仆们看得更清楚些。但当他的目光随意掠过人群时,一阵不安忽然在胸中隐隐出现。这是群衣着雅致的贵族。许多人的服饰都很得体,装点有花花绿绿的羽毛;至少也都按他的要求,穿着红白为主的衣袍。当他经过时,所有人都堆满笑意,深深施礼。但人群中少了些活力的火花,少了些真诚。
过去整个法国都爱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感到一滴泪珠在眼角摇摇欲坠。只要他能告诉他们实情。只要他能让他们相信,只需再忍耐片刻,一切都会重回正轨。那些吸榨法国生命的势力,很快就会争着趴在地上,舔食法国餐桌上掉下来的残渣剩饭。到那时人们就会知道他为这个国家做了什么。到那时他们会再度毫无保留地爱戴他。
路易眨了眨眼。队列已经到达大运河,巨大的游船正等待他们。
谁也无法抵御大运河的胜景,艾德丽安这样想着。它更像一个十字形内海,两岸由光滑的大理石铺就,囊括了凡尔赛的许多特点。它是个对称的纪念碑,豪华至极,难于俯瞰,而且完全没有实际意义。
一条跳板搭在臭水上,为人们提供了通向游艇的走廊。国王已经登上这艘华而不实的巨船,王太子、奥尔良公爵和缅因公爵也在上面。艾德丽安很尴尬地注意到,两位公爵的夫人居然排在她身后。如此破例着实古怪。最后登船的是大约六十个步行的庭臣,踏板两侧都是身穿蓝银制服的王室卫队“瑞士百人团” 。游艇上,一支小型管弦乐队正在吹奏她从没听过的军乐曲。在时下流行的缪赛特小风笛衬托下,调子里狂野不羁的味道更是淋漓尽致。
跳板在轿夫足下空空作响。片刻之后,一个男仆打开轿门,有力的双手将她抬到甲板上。又有人礼貌地领她到指定位子坐好。
游艇的装璜,就算在凡尔赛来说,也非常奇异。船体是个平坦的长方形,就像座漂浮的岛屿。距离船首三分之二的地方,耸立着一个金字塔形建筑,由四层巨大的阶梯组成。每一层的四角上,都插着一杆旗帜,上面绘有路易的徽章——放射波状光芒的太阳。金字塔顶端有一大一小两个宝座,大的那个后面有一面更高的旗帜,上面的徽章也更为壮美,还放射着灿烂夺目的金色辉光。两个外形与此相似的炼金术灯盏装饰在游船的首尾,还有一百个较小的太阳点缀在船舷上沿。约略抬高的舞台靠近船首,管弦乐队正在上面演奏。羽毛和锦带装点着每一面旗帜,和每个看得到的地方。
有那么一会儿,艾德丽安还真怕会被安排在国王旁边那张较小的扶手椅上。当她发现自己被领到第三排阶梯时,心中那块石头才算落了地。国王的曾孙,王太子殿下坐上了那张宝座,孩子气的面庞在魔法光芒下熠熠生辉。他身着大红外氅,深红马甲;头饰上数不清的羽毛,犹如一座呼之欲出的血红喷泉。
路易坐在他身边,亮白外衣上镶着金边,脚底下穿着一双金色长袜。头顶上的白色羽毛达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艾德丽安看到,在场的皇室成员,衣着就算没这么华美,风格也与之近似。只有路易和王太子坐在扶手椅上;其他人都被安置在金字塔的几道阶梯。艾德丽安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坐吧,亲爱的,”有人拉了拉她的胳膊,轻声说道。
这私语声让艾德丽安心头一颤。圣西尔的修女们早就教会她,对私语要心存忌惮。
她在惊愕中扭头看去,发现一双棕色大眼睛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公爵夫人,”艾德丽安说着行了个屈膝礼。
奥尔良公爵夫人翘起薄嘴唇,露出甜美的微笑。她是国王的私生女,母亲是路易著名的情妇雅典娜伊斯 。艾德丽安从她脸上可以看出路易的特征,尤其是眼睛和嘴唇的轮廓。艾德丽安十分懊恼地想起,托尔西刚刚警告她要留心应对的奥尔良公爵,正是这位夫人的丈夫。
“亲爱的小姐,”公爵夫人用和笑容一样甜蜜的语气说,“真高兴您能在这有些沉闷的日子里与我们为伴。”她吐字有些含混,这个缺点向来是她的敌人们讽刺的对象。
“谢谢您,夫人,”艾德丽安答道,“必须承认,有幸参加这个庆典,真让我大吃一惊。”一位女子在公爵夫人的另一侧坐下;艾德丽安认出那是缅因公爵夫人。她冷冷地扫了一眼奥尔良公爵夫人和艾德丽安,随即转开视线。艾德丽安察觉到奥尔良公爵和缅因公爵就坐在她身后高一层的阶梯上;而在她前面最低的阶梯上,那六十位庭臣正吵吵嚷嚷争着坐席顺序。
“我可一点也不吃惊,亲爱的艾德丽安,”公爵夫人说,“你为已故的曼特农夫人做了不少事,也是我们最亲近的人。国王说起你也要来参加庆典时,我们都很高兴。”公爵夫人把视线投向游船之外,艾德丽安被这番对话弄得局促不安,也拘谨地望着外面。大运河的黑水上充塞着各色船只:威尼斯平底船、法国军舰、英国护卫舰,还有荷兰、西班牙,甚至是中国船。它们的外形几近完美,但尺寸都被缩小到二三十尺。有两艘缩微船正与游艇并排行驶,充当护航舰。艾德丽安惊讶地发现,托尔西就站在其中一艘的船首,身穿海军上将的装束,头戴一顶可笑的高帽;看起来有些神色不安。
“你知道为什么这样布置吗,艾德丽安?”公爵夫人轻声问道。
“我还拿不准呢,夫人,”艾德丽安答道。
“这是在扮演一群自称纳齐兹人 的美洲土著野人,”公爵夫人解释说,“他们生活在法国殖民地路易斯安那,他们的酋长就端坐在这样的建筑上。”
“一摸一样吗?”艾德丽安环视着装点游艇的金灯、彩带和羽毛。
“哦,”公爵夫人说,“我听说纳齐兹酋长住在土墩上,肯定要比这个粗陋得多。不过据说在所有野蛮民族中,他们是最开化的。纳齐兹人崇拜太阳和他们的酋长——太阳之子。”
艾德丽安紧张地在公爵夫人的话中寻找讥诮之意。她一度觉得自己找到了。众所周知,公爵夫人不喜欢自己的父亲。如果路易死了,她的丈夫将作为摄政王管理法国,直到王太子成人。五年前,他几乎等到了这个机会;可现在似乎再也没有希望。路易如今身体健康,只要他多活几年,就不再需要摄政王了。艾德丽安在想,近在咫尺的王位变得远若天涯,公爵夫人该有多么失望。
“那我们就是印第安人喽?”她问。
“哦,是的,你没感觉到野蛮吗?”公爵夫人以十分友善的姿势拉过艾德丽安的手,轻轻握了握。艾德丽安发觉有什么东西压在她们两手之间。
游船的甲板突然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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