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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亚里克山大,我不会缩在这里等待死神的造访。随你派遣多少瑞士百人团的卫兵都行,那怕把所有黑火枪手 从巴黎调来也可以。总之今天下午我要去打猎。”
邦当的叹息声几不可闻。“好吧,陛下,”他答道。
每到这种时候,路易就会猜想,波旁皇族的血统中是不是混入了狼的血脉。没有比猎犬的吠叫和号角的高鸣更能激起他心中凶残歹意的了。他简直可以闻到猎物的气息,感觉到它的恐惧和活下去的强烈决心。
正是这豺狼般的敏锐感觉,告诉他正在围猎的是一头牡鹿。
要是他能骑上一匹马,而不是坐在专为他设计的马车里颠簸而行;要是他能看到周围庭臣们的表情。那就再好不过了。
猎犬正在接近,把牡鹿赶向他们;赶猎物的人在林子里散开,把这头野兽逼向他的马车。要是他有一杆火枪——要是他能看到牡鹿,然后开枪!
睁开你的眼睛,天使说。王太子死后天使经常跟他说话。睁开眼睛,我会让你看看一个天使能帮你什么忙。
路易睁开眼,灰暗的黎明降临在始终只有黑夜的世界。他吃惊地发现,这个世界迅速变亮,直到他可以看清纤细柔嫩的树苗和粗壮的古树。
他的车夫拉住马车,停了下来,支起耳朵留神倾听着狗群接近的声音。路易想都没想,径直从车上下来。
在路易眼中,车夫的样子很怪。他的大氅和靴子都很清晰,但脸孔却只是一团没有面目的椭圆。
“陛下?”车夫问道。路易马上认出了这个声音。
“伯兰特,”路易叫出他的名字。几乎与此同时,他的视线清晰起来,那个椭圆变成了伯兰特留着山羊胡的红通通的大长脸。路易环顾四周,觉得森林有点奇怪。树木线条干净,间距整齐,就像是用大理石刻出来的,宛如凡尔赛宫的柱廊。大约二十个庭臣骑在马背上看着他,他们的面孔和伯兰特刚才一样只是个椭圆。
路易的猎手长让-克劳德就站在旁边。他低声向国王问候,顷刻之间他的脸也像伯兰特一样清晰起来。但其他庭臣还是跟人体模型一样。
“让-克劳德,把你的枪给我,”路易说。
他接过抢来。这是一杆錾新的带有来复线的火枪,而不是那种奇怪的科学武器——它们会向目标发射闪电或者天知道什么东西。路易禁止在狩猎时使用它们。
一阵叫声响起,牡鹿冲进众人的视线。路易感觉像是透过小望远镜看到的它,这头野兽也完美得异乎寻常。实际上,它很像是路易小时候猎杀的那头牡鹿,没错,就连肩胛部位的深色斑痕都如出一辙。它的眼睛滴溜乱转,两只猎犬几乎是咬在鹿身上。它的臀部满是鲜血。
跑到五十步外,牡鹿发现自己犯了错误,试图掉头跑向别处,好冲破包围圈。路易将一颗铅弹打进它的心脏,让它就此安息。
“为何我的视力这么奇怪?”他向天使问道。
因为这是我替你看到的景象,天使说,你的眼睛已经毁了。但我可以通过你的耳朵和皮肤看到这个世界。然后我会为你画出图象,这样你就能看到了。你必须明白这只是一种近似的视觉图象。
“这可太古怪了。为何有些人有脸,有些人没有?”
如果你认识他们,如果你还记得他们的面孔,让我可以塑造出一个形象,那么我就会为你画出他们的脸来。如若不然,我就只能尽我所能了,路易。
“天使没有类似人类的眼睛吗?”他问。
不要妄自猜测,天使答道,你也许是地上最伟大的国王,但我的王是上帝,而他也是你的王。他把你交给我看护,但你不应该质问于我。
“抱歉,”路易说道,但他觉得心头一股无名火起。就连一个天使也能向他发号施令。
这次我会原谅你。你那个问题的答案是没有。我通过天使之眼看到的景象,你的人类灵魂是无法承受的。你应该感激我赐予你的视觉,即便是通过这种间接的方式,提供它也会为我自己带来痛苦。
“我向您致以最谦恭的谢意,”路易说。他突然感到一种恐惧:天使赐予的东西,也可以被收回。尽管他的新视觉是如此古怪,但好歹也是视觉。
到镜子前去,路易,我还有些东西还给你看,天使说。
路易照办了。
“该死!”他大声叫道,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在镜子里盯着他的是路易十四。他没戴假发;美丽的栗色长卷发垂在肩头。上唇留有颜色更深的胡子。面庞光洁,身材苗条,穿着长袜的腿上鼓起了结实匀称的肌肉。
他又成了年轻人。
秘密
艾德丽安在想,要是法迪奥昏倒了,自己能不能接住他。这位先生嗫呆呆看着艾德丽安给他的证明,脚底下似乎快要站不住了。就连从法迪奥肩头窥视这封伪造信件的古斯塔夫斯,也掩饰不住胜利的微笑。
“上帝啊,”法迪奥终于哑着嗓子说出话来,“这么简单,却又……”他一转身对艾德丽安说,“杰纳斯是谁?”
艾德丽安耸耸肩。“是从第二台收报机传来的。”
“真的?”古斯塔夫斯目光一闪,“这是你和杰纳斯的第一封通信?”
艾德丽安点点头,突然觉得谎言的重量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古斯塔夫斯听到这话,露出一丝冷笑。艾德丽安不知为何忽然感到一阵恐慌。古斯塔夫斯怎么知道她在说谎?
但立窝尼亚人只是拍拍法迪奥的肩头。“好了,”他说,“我们有了想要的答案,先生,现在我们可以进行下去了。”
“是的!是的!”法迪奥热切地说,“但我还是想知道应该感谢谁。”
“我敢肯定,过不了多久,我们在英国的某个同行就会作出声明,”古斯塔夫斯说着瞥了一眼以太收报机。“但现在我们还是先趁热打铁吧。”
“哦,当然!我们现在可以给国王定个日期了。他绝对会高兴……”他突然瞟了一下艾德丽安和站在她身后的尼古拉斯?达达尼昂。古斯塔夫斯目露怒意,知道艾德丽安肯定明白法迪奥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一个日期,艾德丽安暗想着走回那几台收报机前。另一个线索。
这天下午将近三点时,托尔西派人来找她。在尼古拉斯的陪同下,艾德丽安在国王接待室见到了这位侯爵。
“在医师的坚持下,国王要到马尔利城堡修养几天。”托尔西对她说,“陛下希望你能同行。”
“我知道了,”艾德丽安说。她曾私下猜测,经过那阵混乱路易是不是已经把她忘了。要是在几天前,这个消息会让她感到不安,但现在艾德丽安反而松了口气。不论下棋的是什么势力,不管把她卷入阴谋的哪些政治小集团,他们肯定不在乎她的想法。
即将到来的风暴,无论属意如何,仍旧可能把她撕碎。艾德丽安知道,如果一个人想熬过飓风的打击,最好是躲在暴风眼中。
暴风眼就是路易。
不过成为国王情妇的念头,还是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厌恶。
托尔西没有漏掉这转瞬既逝的矛盾表情。“别把这张长脸带到马尔利去,”他警告道,“国王可能看不到……”他犹豫片刻,似乎想要补充点什么,片刻之后才继续道,“……但他周围的人可以。”
“抱歉,”艾德丽安说,“我……我只希望能给陛下一点安慰。”
托尔西迟疑地点点头。“我想你可以做到。年轻与美貌总能为国王带来安慰。”他稍微停顿,眯起眼睛说,“我们前几天讨论的那件事,你现在有什么可以对我说的吗?”
艾德丽安摇摇头。“我想去检查游船,特别是无炎灯的残骸,但我的卫士说它已经被烧了。”
“是的,”托尔西说,“多数大臣已经说服了他们自己还有国王,认为这件事是英国的阴谋。实际上,着火后没多久,一名瑞士百人团团员就抓获了一个英国佬。”
“他为何怀疑这个英国人。”
托尔西把手一摊:“这个英国佬带着一支火枪。卫士过去盘问时,他开了枪。他甚至杀了一名卫兵。”
“但这个英国人没招供?”
托尔西苦笑一声。“也许向上帝招供了吧。卫士是用轻剑的剑尖把他抓获的。”他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这是他步枪的弹丸,”托尔西把子弹递给艾德丽安,“你能看出什么吗?”他问。
“这可能是种催化剂,”艾德丽安最终说,“也许是激发无炎灯点燃空气的最简途径。但如果枪手能够打中灯泡,为什么不干脆射击国王?”
“这个问题有个很简单的答案,”托尔西的声音很低,“国王是不会被射中的。”
“什么?”
“子弹伤不到他,”托尔西简略地回答。
“哦,”艾德丽安一皱眉,推测着这种防弹效果是如何产生的。显然就算托尔西知道也不会告诉她。“既然如此,也许真是英国人的阴谋。”
“我相信这件事少不了英国佬的手脚,”托尔西答道,“他们知道下一任国王会力求和平,并且放弃我们过去数十年来获得的利益。但我在凡尔赛闻到了一股臭味,小姐,单凭一具英国佬的尸体不可能这么臭。”
马车颠簸地很厉害。艾德丽安第三次发现尼古拉斯飞快地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脸上挂着迷惑不解、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是怎么了,尼古拉斯?”她生气地问,“干吗老傻看着我?”
“抱歉,艾德丽安小姐,”他嘟囔道。
“你干吗要向我道歉?如果你把问题摆明,我也许可以给你一个回答。”
“问题,小姐?”
“我对这种事已经没有耐心了,”艾德丽安狠狠地说,“不说出口的问题,半真半假的说辞,掩饰下的威胁……”她闭上嘴,突然意识到跟托尔西的手下说这种话可不明智。
“小姐,我再次向您道歉,”尼古拉斯柔声说道,“您说得太对了。我的问题涉及到诚实。”蹄声隆隆,达达尼昂的话音僵僵可以听到。
他低下头看着马车的底板,最后清清嗓子说:“我只是在想您为何要隐藏自己的天赋,您的学识。仅此而已。”
“托尔西都告诉你了?”
“说了一点,但这种事用不着他说。我的责任就是监视您,小姐。尽管我对数学和科学一窍不通,可也不至于笨到看不出您的作为。但您总是掩盖自己的学问。您是个受过教育的女子,所有人都知道您上过圣西尔女子学院。我听说,这些知识渊博的女子很受尊重。”
“哦,是的,”艾德丽安说,“只要她们学对东西:如何礼貌地交谈;如何令人愉快,给人支持;学习新约而不是旧约;不要涉及神学……”对这个乡下来的卫士讲这些有什么用?
尼古拉斯一皱眉。“我还以为她们教授阅读和计算,还有……”
“阅读,是没错,但只有特定的主题。数学,也没错,但只是最简单的那些,决不包括微积分和几何。师长教导我们,对科学要避之唯恐不及,就好像它是原罪。”
“但您还是学会了。”
“是的,”艾德丽安懊恼到声音都有些颤抖,“国王和曼特农夫人以慈悲为怀,把我送进圣西尔学院,让我在那儿学到了一个女子应该学习的所有知识。但我干了什么?我背叛了他们的好意,尼古拉斯。曼特农夫人要是听说了你和托尔西知道的这些事,恐怕要在墓穴里气得翻个身了。”
“那国王呢?”
艾德丽安摇摇头。“国王以为我清白无暇,要是他知道我如此背叛了曼特农夫人和圣西尔学院,肯定会勃然大怒。”
“您总是在微笑。”
“是吗?”艾德丽安真地很震惊。
“当然。就连和托尔西侯爵争论时也是。您自己没有察觉吗?”
艾德丽安眨眨眼,意识到就连此时此刻自己也在笑,真是愚蠢。“我没注意,”她承认道。
“这让我很难受,”尼古拉斯说。
“哦?”
“一个人笑的时候,应该是因为感到高兴。”
艾德丽安对此嗤之以鼻。“年轻女子总是快活的,”她说,“严肃、本分、快活。”
“您是在取笑我了,”尼古拉斯说。
艾德丽安盯着年轻人看了一会儿。“你知道吗,”她说,“人们都说圣西尔学院里没有阴暗角落?女孩们没地方说悄悄话。没地方隐藏秘密。你小时候有秘密吗,尼古拉斯?”
“当然有,”他答道。
“我想也是,”艾德丽安说,“一个人如果不和别人分享秘密,是交不到朋友的。”
“您在圣西尔待了多久?”卫士问道。
“十四年,”艾德丽安说。
“从没交到朋友?”
她深吸一口气。“是的,我想到头来正是如此,”艾德丽安说。
尼古拉斯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很抱歉让您难过了,小姐。”
“跟你想的一样,我过去确实很难过,”艾德丽安说,“但你看,尼古拉斯,你从我这里知道了一个秘密,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呢。”
“按您的说法;”他说,“如果我们分享秘密,那就要成为朋友了。”
“哦,当然了,”她说。
卫士笑了笑。“那么好吧,我得好好想想,我不能让一段友谊建立在虚无缥缈的秘密上。一定得是个特别棒的。”
他似乎想了一会儿,随后回过头来看着艾德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