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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进入房内,弥多安浑然不觉背后一双黑眸紧紧锁住自己的一举一动,只是喃喃自语道:“哼,还说自己有多了不起,根本都是唬人的吧?人家夜枭全飞上来了还在房里傻傻吃饭,要是冲上来的是强盗,我不是小命休矣?果然靠山山倒,靠人人老,明儿个先来研究看看有没有防身的好药粉……”
”
八日后。东宿城,好福气客栈二楼,小二才刚送上饭菜。
“爷爷,好多人看着咱们呢!”
“别理他们,吃饭。”
“哦。”乖乖捧起碗筷,一双灵而柔媚的凤眼却溜溜的对上好几双偷觑她的眼。不一会儿,好几张脸全红咚咚的别了开来,剩下几张还敢正视她的,嘴角全挂了一滩水,眼神特别呆滞。
弥多安大感奇怪,直觉认为这东宿城里的人都有毛病,而且还是脑筋受创的那一种。
想当年她还是小女孩时,山脚下的村民们见到她总会夸她可爱,可自她十岁后,山脚下的人一旦看着她,却都不会说话了,一个个傻愣的模样就和这东宿城里的人如出一辙。
当时她没有多想,只是讨厌其中几人看她的眼神,于是趁着爷爷不注意,将那些人全踹到溪中洗眼睛。
不料其中有人竟不谙水性,差点因此丧命,此事气坏了村长,勒令她和爷爷不准再入村,所以自那日起,爷爷总是一个人到更远的村庄买东西,而她就负责在山上看家。
不过话说回来,这群人会不会是传染到了某种疾病?
一群病人就在眼前,不好好研究看看实在技痒啊,就是不知道这群人里有没有人愿意自告奋勇当她的病人?
“好个国色天香!”桌边,惊叹随着一袭白袍出现在两人眼角。
“北方有佳人,倾城又倾国,以前认为不可思议,如今总算明白……姑娘,你是哪里人?可否与在下交个朋友?”
嗡嗡嗡……嗡嗡嗡……哪来的蚊子这么吵?
弥多安懒得理会,开始动筷吃饭,没有抬头。
“姑娘别害羞,食量大不是件坏事,你一定是饿了三天了吧?在下不会取笑你的。”以为弥多安不抬头是羞于一桌骇人的饭菜量,元一生自以为是的装大方。
嗡嗡嗡……嗡嗡嗡……真的很吵耶!
“如此绝色,合该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怎会跟着一个矮老头呢?眼见就要入秋了,姑娘身子骨单薄,怎耐得住秋风冷冽,不如……”
看着两人身上的粗布粗衣,估计是外地来的穷苦人家,元一生心喜,言语之间更加大胆了。“今晚就到我家住下吧!在下元一生,是中书府的少爷,若冷,在下是可以帮姑娘暖暖床的。”
随着放肆的话语,一只猪手竟大胆的伸向弥多安,弥多安灵活一闪,挨向自家爷爷。
“爷爷,有人骂你矮!”突然告状。
“矮?!”一用饭就忘了全世界的弥乐生总算回神。瞠眼,很有流氓味道的用力砸出手中的碗筷,抄起腰间菜刀,短短的右脚脷地踩上长板凳。“哪个王八羔子骂俺矮,俺砍了他!”
“就是他!”
纤纤细指立刻比向元一生,后者见状,脚步心虚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娘的!俺活了一甲子,只有三个人敢说俺矮,其中两个已经死了几十年,另一个被俺砍了一十六刀,现在断手断脚的在某个小城里讨钱,臭小子,你也想当乞丐么?”弥乐生瞪着还算人模人样的元一生。
元一生被弥乐生发狠的模样吓得有些腿软,于是急忙忙亮出身分。“老人家你别生气,在下元一生,是中书府的少爷,没有恶意……”
弥乐生啐了一口,断了他的话,“俺管你有一意还是没二意,你骂俺矮,俺就要砍死你!我砍!我砍!”话才落下,抄着锋利的菜刀就往那白亮亮的袍子挥去。
左边一挥,右边一挥,挥得客栈里惊叫声四起,挥得桌倒椅翻花生飞,原本在一旁用餐的客人全吓得抱头鼠窜,没胆子的连滚带爬的逃下楼奔出客栈,有胆子的缩起脖子藏在几张没被掀掉的桌子底下看好戏。
“臭老头,你听清楚了没?我爹乃是当朝中书……”
“输你家个屁!”弥乐生杀红了眼,看到那白袍就挥刀。“俺打遍大山小山,从没输过,你敢咒俺输,俺砍死你!”
没料到弥乐生竟是这般凶蛮恶狠,元一生东跌西撞的抱头鼠窜,却总快不过那凌厉的刀口,眼看胯下的小弟弟就要不保,才想起自己今日出门曾带了人,终于放声大喊:“杀人啦,快来人哪!全死光了是不是?”
“少爷!我、我们来了!”两名小啰喽白着脸自元一生背后现身。
一人一边往后拉,带着元一生接连躲过“绝后一刀”、“断手二刀”、“砍头三刀”、“断脚四刀”,元一生躲得脸色惨白,两名啰喽救得手软脚软,趁着第五刀还没划下,三人抱在一起发抖兼喘气。
“哼!蛇鼠一窝全不是好东西,俺这就替天除害,看刀!”没给三人太多的时间喘气,弥乐生菜刀一挥,又是一阵惊天动地。
”好耶好耶!爷爷砍他砍他!”弥多安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捡起某位姑娘遗落的黄帕儿站在板凳上蹦蹦跳跳,摇帕呐喊。
“你……混帐!知道我是中书府的少爷还敢动我……喝!”
刀落,小厮拉着自己险险躲过那第七刀,元一生气急攻心,忍不住怒道:“你……何方人氏,有种报上名来,我定叫你吃下……啊!当心左边!快拉开我——”眼看刀口差一寸就要削掉自己的鼻头,元一生一对眼珠子瞬间爆凸,差点就要喷出去。
“娘的!还敢撂狠话,干脆剁成肉末丢去喂狗!”弥乐生一脸凶狠,佝凄的身子灵活的在桌椅问穿梭,堵得三人几乎没有路逃。
“等等!爷爷你先慢着砍!”多安突然叫道。
“他骂俺矮,俺不可能放过他!”弥乐生气呼呼道。
“当然不放过他,我只是想到他的名字很好玩,既然叫做元一生,肯定可以死上九次,所以爷爷你何不让他死上九次,让他变成名副其实的九死一生再剁烂他呢?”挥着黄帕儿,弥多安不怀好意的贼笑。
闻言,弥乐也了笑,“嘿嘿,这点子倒是不错,俺也好久没练刀法了,就拿他来开刀。”抬刀,猛挥!
“娘喂……”二人一听,瞬间喷泪!
果然横行霸道三个月还是资历太浅了么?所以才会挑到这般狠毒的姑娘,死一次嫌不够,竟要他们死九次,还要剁烂他们引她家开人肉包子店的是不是?
挥着汗泪,三人非常狼狈的左躲右闪,没注意身后就是阶梯,弥乐生一刀划下,三人一时不察,咚咚咚的全滚了下去,弥多安见状,才道可惜,不料三颗人球竟奇异的回弹了上来。
见状,弥多安啧啧称奇,跳下板凳连忙冲到楼梯口查看——原来元一生等三人教一名大汉给拎住了衣领,自楼梯的拐弯处给拖了回来。
“弥姑娘,许久不见。”大汉身前的蓝袍男子温温招呼。
“哦……好久不见、好久不见。”随口回了句,连忙探头觎了眼摔得鼻青脸肿、活像猫熊的元一生,弥多安捧腹大笑,笑够了,才正眼理会眼前的男人。
体态精实、品貌端正、玉树临风,看着她没脸红,嘴角也没挂着一滩水,看来是没染病……唉,可惜了。
多安抛开黄帕儿,很有礼貌地问:“公子你哪位?”
“……在下欧阳飞溟。”欧阳飞溟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欧阳飞溟?我没听过这个名,你会不会认错人了?”想也不想就说。
闻言,欧阳飞溟眼神沉下,心里竟有一股不快。
曾猜想过她可能会忘了自己的姓名,却没想到她是彻底遗忘他!在她心底,他真如阿猫阿狗一般不值得记忆么?
第三章
见眼前的男子没接话,弥多安也不想多费心在他身上,越过他,她眼尖的发现客栈里外涌入愈来愈多的人,心里打了个突,于是急忙忙的回首。
“爷爷,走了走了,闹成这样,人家掌柜肯定告官了,咱们不是还要去找那欧什么的公子么?别惹麻烦了。”
偷偷朝已经摔晕了的元一生等人身上补了几脚,心满意足的弥乐生转身正想招呼,匆闻孙女儿这么一说,脚一滑,差点摔下楼梯。
“笨!死你了!”食指一弹,打在孙女儿头上。“人就在你身前,还要去找谁?找鬼啊!”
摸摸额头,多安有点不爽地问:“人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这次弥乐生就很想直接摔下楼梯,因为实在太丢人了!人就站在眼前,还敢问得这么大声,他弥乐生怎么会养出这么丢人的孙女儿?
万般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欧阳飞溟,连忙陪笑道:“欧阳公子你别见怪,我这乖孙女什么都好,就是记性不好,呵呵。”
“弥姑娘是贵人多忘事,在下可以理解。”
顺着自家爷爷说话的对象看去,弥多安总算注意到身前的男子一直没离开,淡淡的对她和爷爷笑着,好似彼此认识。
“你就是那个姓欧什么来着的公子?”
“在下欧阳飞溟。”
“欧阳飞溟……”眨巴眨巴的打量眼前的男子,模样是挺好看的,尤其那双深邃的黑眸感觉起来深不可测……侧头想了好一会儿,总算找回一些有关于他的印象。
“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身手九等九的奸商!真巧?你也来用饭?”
身手九等九的奸商?!
她对他的印象就只有这样?
欧阳飞溟哭笑不得的望着她。“不是,在下本是要到书肆里去看看新进的纸,经过客栈时发现里头似乎有热闹,于是进来看看。”
“是么?可我看你不像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呀!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和爷爷为了找你,到处问人。”弥多安快言快语,直觉不可思议,没多想,于是忽略黑眸里瞬间闪过的异样。
“两位为在下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事要你对我负责。”弥多安说得云淡风轻,旁观的人却是听得脸红心跳。
欧阳家最品行端正、相貌堂堂、玉树临风的三公子,竟然被一个外地来的姑娘家要求负责引究竟三公子是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好事?
一双双藏在桌子底下看戏的眼睛全瞠得好大,就连哭丧着脸的掌柜也加入行列,屏气等待东宿城里有史以来最轰动的八卦开演。
“姑娘要在下为何事负责?”不愧是最玉树临风的三公子,表情仍旧淡然,完全下为所动。
“还不是你送我的那只夜枭!”弥多安噘着嘴,不悦道,顺道打断一群人暧昧的思想。
“哦?墨十做了何事?”
“我管他是墨十还是墨八,总之他是你送我的小夜枭,就是属于我的人,可他竟然给我偷跑,你说这不是太过分了么?他是你家养出来的,他跑了,你当然要对我负责。”
语毕,一阵好大的惋惜声自耳边响起,弥多安疑惑的目光扫过众人一圈,最后还是回到欧阳飞溟身上。
她这个人是记性坏没错,但是记仇的本领可不差,谁对不起她过,她绝不忘记!
欧阳飞溟八风吹不动,态度沉稳地问:“墨十不是那种人,究竟发生了何事?”
“是大事呢!”弥乐生不甘寂寞,挤上前来。“欧阳公子你有所不知,你离去的隔天清晨,俺山头突然闯来八名怪里怪气的猎人,揪着俺的衣襟就讨人,俺一听晓得是来追公子你的,就装傻,非常义气的没供出你。”
“多谢弥老先生行侠仗义。”忙不迭称谢,而后才问:“只是对方可有为难你“嘿,这就是重点了!他们那群人简直是土匪,找不着人竟然要杀俺们,幸亏你留下的那名壮士功夫了得……”
“是轻功了得,才过了五招,就抓着我们往山底下逃,实在太丢脸了。”弥多安不屑地插话,却被自家爷爷拐了一记肘子断话。
弥乐生笑咪咪继续道:“总之,多亏了那名壮士,要不俺和俺孙女早就二命呜呼了!不过壮士带着俺们逃出山林后,不多久便失去踪影,俺担心壮士是遇了难,于是特地雇了马车前来东宿城告知公子此事。”笑咪咪的说得好真诚,绝对不承认自己其实是因为怕返回山头会被人继续追杀,才特地来找靠山。
“原来如此。”欧阳飞溟垂眸沉吟了会儿,然后才沉稳的开口:“或许墨十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不过您老人家也别太担心,墨十功夫不凡,不是可以欺负的人,倒是两位长途跋涉必定是累了,寒舍就在附近,若两位不嫌弃,可否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
“欧阳公子你真是客气,不瞒你说,俺身上也没有太多的盘缠,正愁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你这一说,俺总算松了口气。”
“爷爷,你身上不是有一千……”
捂住那张很不识时务的小嘴,弥乐生言笑晏晏接道:“欧阳公子,俺们就打扰了,请公子带路。”
欧阳飞溟淡淡一笑,回头跟侍从吩咐几句,才领着两人离开。
曲终人散,没听到什么八卦的众人一哄而散,徒留下掌柜和一地的杯盘狼藉以及残椅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