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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逸群觉得有些事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范围,问道:“你是说,你落水之后你爹妈在花多少银子救你这个问题上还与艄公进行了深入细致的探讨?姑娘,你确定你是亲生的么?”
柳定定挥了挥手。不悦道:“哎呀,我们当时的确已经身无分了,又不是我爹妈不舍得银钱。”
“呃,抱歉。我没想到还有没钱这档子事。”钱逸群自从洗劫了张家的宝库之后,对银钱已经彻底没概念了。
“你是有钱人家少爷,当然不知道。”柳定定道,“我们可是一向贫苦。”
钱逸群想起宁邦寺里的金星紫檀,名贵家什,对此持怀疑态度。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柳定定被劫持之后,柳和尚他们肯定会就近靠岸下船,然后返头寻找柳姑娘。
高邮湖是江苏仅次于太湖、洪泽湖的第三大湖,连接高邮、天长等地。柳和尚肯定不知道女儿被劫到了扬州,多半得从高邮州找起。而且以他的江湖经验,由明转暗乃是必然之势,这也使得yīn山门人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等柳姑娘讲完了前因后果,钱逸群心疑惑尽解,对于这种误打误撞救了自家嫂嫂的意外,深感欣慰。两人叙旧片刻,郑公子总算找了进来。
“才来啊?”钱逸群看着面sè煞白的郑翰学,“你怎么了?”
“没什么,刚才不小心对着尸体看得太久,心里有些不舒服。”郑翰学解释一句,看了看这里竟然有两个美女,一坐一立,各有风情,忍不住道:“在下郑……”
“郑公子,到处留名会欠很多风流债的。”钱逸群既然不打算杀竹青子,自然不愿让郑翰学暴露身份。
郑翰学心头一凛,暗道:差点忘了眼下是在腥风血雨的江湖之啊!
第三十七章小金山妖人授首,广陵郡道士扬名(四)
刘老四很激动。昨天才接了财神爷,今天就摊上这么大的买卖。虽然盗用王家的码头让他心不安,所以放下两位公子爷便逃开岸边,但又实在架不住银子的诱惑。
家里嗷嗷待哺的六张嘴,没银子怎么过?
都说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
自己出身水上人家,除了撑船打渔什么都不会,如今有了这些银子,躺着吃一辈子都够了!
刘老四还没庆幸完,岸上已经有人在喊:“船家!送我过湖,有重赏!”
喊声惊动了船舱里的jì女,纷纷走出甲板,十分奇怪为什么两位豪客上岸之后到现在还没下来,反倒有几个道士模样的人突然冒出来要船靠岸。
“这船包了,不能载客。”刘老四冲岸上喊道。
“我们给银子!”岸上一个道士从包里掏出一锭银子,用力朝画舫掷去。
岸船隔得不远,但那道士显然准头太差,用力过猛,白花花的银子飞过画舫,咕咚一声砸入冰冷的湖水之。
刘老四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那可是银子啊!
“老刘,我们便撑过去送他们一程,又有什么妨碍?”jì女们没有拿到赏银,金主却不见了,嫌弃老刘独吞银子,太不上路。眼看现在又有新的金主,真是拿银子打水漂的主,便起了接私活的念头。
老刘不肯,道:“既然是人家两位公子包了船,就不该载旁人。这是规矩。”
船在刘老四的控制之下,这些jì女自然强不过他。只得心里骂上两句,回去舱里。
谁能想到,正是刘老四这一时坚守规矩,不为钱财所动,躲过了一场xìng命之灾。
那些道人正是白眉老妖的弟子,见钱逸群杀人干净利索。知道师父的仇家找上门来,纷纷逃跑,最终聚在这码头上。他们看到湖上有船,自然欣喜万分,只求过了湖摆脱那个仇家。
一群被吓破了胆的邪道,一旦到了对岸,难道还会放任刘老四回小金山接人么?少不得取了一船人xìng命,不让那仇家追上。
他们见画舫不肯靠岸。扔了银子都没用,索xìng扔起石头,破口大骂。更有人放出团团黑雾,想用秘法了结艄公,却因为船划开远了,未能得逞。
钱逸群站在半山一块石头上,拉着身边的郑翰学,手指码头:“看到他们在干嘛了么?”
“是在威胁艄公?”郑翰学只听到他们在那边叫嚷。
“你看不见那一团团黑雾么?”钱逸群横了郑翰学一眼。
郑翰学心无比失落,因为他的确看不到。
灵蕴的自我觉悟是凡人与修士之间的一道鸿沟,却不是屏障。有许多未觉悟的道人。严格按照祖师传下来的法术、科仪、符箓、印玺,一样能够起到真实不虚的效用。但是他们却看不见看不见灵光。看不见自己努力之后的效果。
也有人因为灵蕴丰厚,即便没有觉醒也能在惊鸿一瞥之看到灵光,但终究是少数,而且也不稳定。
显然郑翰学还不是这种人。
“为什么同样都是异能之士,还有这等分别?”郑翰学心很难过。他就像是捡到了一枚鸡蛋,幻想孵出小鸡,小鸡长大又生蛋。蛋又孵出小鸡……结果现在鸡蛋却打碎了。
——因为你是捡来的。
钱逸群心暗道,嘴上却说得颇为婉转:“好生修行,也有觉悟的一天。”
“我的天策卫……”郑翰学顿时觉得天地失光——嗯。虽然的确是在晚上。
“没觉悟一样能走你想走的路。”钱逸群道。
“怎么走!我连别人在干嘛都不知道。”郑翰学微微激动起来。
“你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去看呢?”钱逸群拍了拍郑翰学的肩膀,“你看,既然天策卫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自然可以让别人当你的眼睛、耳朵、手足……你只需要有脑子就行了。而且你非但有脑子,还有钱。我让你知道你的缺陷,不是为了打击你,而是让你懂得扬长避短的道理。”
郑翰学黑暗的人生突然点亮了一盏明灯,心道:难怪道长之前让我看他是怎么做的,原来从船上收买艄公开始,他便在给我演绎“各尽其职,各展所长”的道理!可惜我太愚鲁了,差点误解了道长的意思。
“明白了?”钱逸群见郑翰学脸上溢出醒悟的光彩,低声问道。
“明白了!多谢道长!”郑翰学郑重道,“小弟必然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嗯,很好,”钱逸群点了点头,“我们上船吧!对了,明天要是有空,送点钱到琼花观,我最近开销比较大。”
郑翰学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他见钱逸群花钱如流水,生怕送这种阿堵之物显得俗气,引起道长的不悦。
“这种愿望可以想到就做。到底你是施主,我是出家人。打赏布施这种事,正合你我身份。”钱逸群正sè道:“何谓有德?各安本分而已。我出智慧,你出钱财,各取所需,自然世事顺推,再无滞碍。”
郑翰学暗道:的确如此,目明者为人双目,耳聪者为人双耳,我既然有点金之术,为人做财布施乃是正理啊。今天来jì院,好像一下子明白了许多道理!
柳定定和竹青子站在二人身后,各有计较。
柳定定心说:小师弟不知道哪里找上这么个冤大头,说话真真假假,倒说得他拿银子出来这般痛快。是了,看他现在老得那么厉害,一定也吃了不少苦头。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瞎猫总能碰上死耗子的。
竹青子却心头茫然,心暗道:这些话虽然不很明白,但感觉上颇有些厉害呀。
钱逸群见郑翰学一点就通,张开双臂纵身跃下,如同大鹏鸟一般从天而降。那群邪道亲眼见自己师父都死于此人剑下,早被吓破了胆,根本没有与钱逸群一较长短的勇气,如鸟兽一般四处逃散。
“真是树倒猢狲散。”钱逸群拔剑四顾心茫然。摇头无语。
刘老四认出了钱逸群,连忙将船摇了过来,道:“公子,可是要回去么?”
钱逸群收起剑,让他将船靠过来。不一时郑翰学和柳定定、竹青子也赶了过来,跳上画舫。
众jì见这两位公子上了岸,却带回一个道姑一个村姑,心大为不平。纷纷放开手段要夺回君心。
钱逸群嫌她们聒噪,一锭银子尽数打发出去,留下个清静舱室,方便说话。他对柳定定道:“嫂嫂,我如今在琼花观挂单。你是愿意去我这位兄弟家里,与他姐妹住些rì子,还是在琼花观里暂居?”
琼花观是大丛林,除了给道士挂单的住处之外,还有为香客们准备的静室。这些静室每rì都有人打扫,比之客栈不差。开销自然也要昂贵些。钱逸群本想让柳定定住客栈,有钱卫保护。转念想想却觉得对不起自己跟阿牛的师门情谊,这才提出让她住观里。
“我住观里吧。”柳定定大大方方道,“何必去打扰人家。”
郑翰学连忙道:“这倒不至于。”
柳定定摇了摇头,道:“我想学些秘法,师弟,就你来教我吧。”
钱逸群哈哈干笑一声,道:“嫂嫂。大叔好像不愿你学这个吧?”
“反正他不在。”柳定定道,“我也不求多么高明,只要有你这样的手段。也不至于被人欺负。”
钱逸群喉头滚动了一下。
——什么叫“不求多么高明”“只要”有我这样的手段!道人我的手段很稀松平常么!凝成两魄的修士已经遍地走了么?瞬发掌心雷的道士已经多如狗了么?流铃八冲是谁都会的么?猿公剑法那也是魏夫人所传好不好!
钱逸群摸了摸额角,并没有冷汗,错开话题道:“嫂嫂,这事不着急,你先休养几天再说。那谁,你住哪里?”
“我也住琼花观吧。”竹青子懦懦道。
“唔?”钱逸群很快反应过来,“哦,对,你对观里很熟。”
“我在那里挂过单。”竹青子道。
“你怎么能挂单?”钱逸群更奇怪了。
挂单的繁杂不是一星半点,非但要背诵经,宗派字谱,还要考察三代祖师,要想蒙混绝非易事。尤其大明朝廷只认全真、正一两派,像yīn山法脉这种连基本教团组织都欠奉的邪教,怎么可能在琼花观这样的大丛林挂单?
“我是全真龙门第十代冠巾弟子,道名清竹,竹青子就是道名反过来。”竹青子弱弱道。
“你不是yīn山一脉么?怎么会拜入龙门?”钱逸群更加奇怪了。
“yīn山宗很早就四分五裂了,为了方便在江湖上行走,便随缘拜入别的宗派。”竹青子道,“有张道牒就没人查问了,又能天下云游……”
晚明末世,世俗繁华早就侵蚀了玄门清静。许多道人只要得了银子,就肯贩卖度牒名额。因为道士不用服役,又能四处游走,还能得个隐士高逸的名头,故而很受屡试不第的所谓才子青睐。
当然,有钱人家直接找朝廷买生员身份了,说不定还能轮个官做。
与竹青子比较起来,钱逸群的道士身份,反而经不起推敲。
正应了钱道士“出家在家两不沾,我在间跳”之谶语。
第三十八章小金山妖人授首,广陵郡道士扬名(五)
郑翰学对于柳定定是厚道长“嫂嫂”这件事颇为介怀。
如此容貌美丽、xìng格开朗、言谈有趣的姑娘,竟然已经有了夫婿,这岂不是人间惨事?
唔,为何有了夫婿还是姑娘妆扮?是还没成亲吧!郑翰学心暗道。
“他们已经私定终身了,你就别痴心妄想了。”钱逸群看出郑翰学目光焦点总在柳定定身上打转,心替阿牛不爽,下船的时候忍不住提醒他一声。
“是啊,我非阿牛哥不嫁的。”柳定定大大方方说道。
郑翰学极力自辩,表示绝无非分之想。
就连竹青子都看出他心有伪。
钱逸群也不多说,反正点破即可,此时的人还不敢理直气壮地说什么“没结婚就代表有机会”的话。
辞别了郑翰学,柳定定便问起了钱逸群这些rì子的经历。
钱逸群的话瘾已经治愈,也懒得多说,只简单说了自己离开山上的经过。因为有个竹青子在,山名、观名自然也都一律隐去。
“师弟,你现在算是隐姓埋名了么?”柳定定除了眼光之外,其他都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发现钱逸群自始至终不带地名人名,便猜到了八不离十。
“算是吧,”钱逸群解释道,“免得歹人谋算我不成,害我家人。”
“有家人真好……”一直沉默假装不存在的竹青子突然幽幽叹声。
柳定定过去握住了竹青子的手,替她说道:“她三岁便被那老妖怪收养了。”
“家里穷?”时下因为贫困卖儿鬻女的人家不少,不过卖给道士的却不多,大多是卖到青楼里。扬州这带尤其有名,扬州瘦马可说是驰誉全国。
“师父说我是捡来的孤儿。”竹青子仍旧改不了口,“我却总疑心家里遭了师父‘斩俗缘’。”
斩俗缘顾名思义便是与俗缘了断。许多出家人也都会说自己斩断俗缘,表示道心坚固。然而邪道所谓的斩俗缘却十分血腥,乃是将自己看的苗子偷走,然后将这户人家满门杀尽。活生生造一个孤儿出来。
因为这孤儿往往年纪幼小,还不记事,所以并不会知道自己的“师父”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