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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啊,”阿牛走在钱逸群身边,只比骑着麋鹿的钱逸群略低一线,“你既然有这鱼篓能装东西,为什么还要马驼呢?”
“因为一群人走在路上,连件行李都没有就太奇怪了。”钱逸群道。
“有什么奇怪的?”阿牛盯着问道。
“当然奇怪啦,人家会好奇我们从哪里来,要去哪里,干些什么,在野外怎么吃饭,在旅舍怎么睡觉,碰到劫匪怎么抵御,衣服脏了怎么换洗……”钱逸群有气无力地随口应道,自己都不知道在胡扯些什么。
“他们好奇他们的,关我们屁事?”阿牛愣道。
“好奇,然后便是搭讪,搭讪然后便是试探,试探必然让道人我不爽,道人我不爽了就要大开杀戒!”钱逸群深深吸了口气,“仙道贵生呀,师兄。”
“唔,原来是这样。”阿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并没有回避旁人,方清竹低声对柳定定道:“厚道长真是窥叶而知天下秋的人呀。”
“他是在胡诌吧。”柳定定在钱逸群背后扔了一个白眼,转而笑道,“也就你与牛哥那样的淳朴之人会信。”
“那你说他为何要让马驮着那些杂物呢?”方清竹将信将疑问道。
柳定定转头一看,朝符玉泽招了招手。
符玉泽原本呆滞的容颜瞬间鲜活起来,屁颠地纵马上前,甜甜叫了一声:“柳姐姐。”
柳定定笑得眼如月牙,将阿牛的问题转给了符玉泽。
符玉泽最喜欢这种被人咨询请教的感觉,尤其又是两个美女当前,真真一点道士的节cāo都不剩了。他故作清淡道:“哦,这事啊,很简单呀。”
“怎么说?”方清竹毫无城府,不自觉间便配合了符玉泽的卖关子。
“因为师兄说:每次扎营起灶、生火造饭都要找他拿东西,实在是烦得要命。”符玉泽道。
柳定定抛了个“果然如此”的眼神给方清竹。
方清竹似乎受到了打击,垂下头不说话了。
顾媚娘看着符玉泽那脸得意劲,不知怎么就觉得有些腻歪。她干咳一声:“嗯哼,有人背后说我老师坏话!”
符玉泽嘿嘿一笑:“你该叫我师叔的。”
“你是哪一门哪一宗的啊,跟我老师是同门么?”顾媚娘斜眼一瞪,自然风情流露。虽然略嫌青涩,却足以在符道士的心头狠狠挠一把了。
“那你怎么不叫大方砖师伯呢?”符玉泽无力反击道。
顾媚娘转过头去,撇了撇嘴,心道:那方砖看上去又蠢又笨,哪里像老师的师兄啊?
符玉泽傻乎乎笑着,自然凑在了这堆女眷之中。
钱逸群走在前面没回头,并不代表听不见。
他只是懒得去管罢了。
而且他还要应对阿牛的各种问题,其中自然包括为什么不用本来名姓之类较为复杂难言的问题。有那么一刻,他真心想转头回去。
在缩地术的加持之下,众人步履如风。符玉泽又给每个人、每件姓李、每匹坐骑身上都画了轻身符,更是大大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寻常人要从扬州到南京,起码也要一天半的光yīn,钱逸群等人却只走了半天,便已经踏上了南京地界。
到了南京也就是到了顾媚娘的家,一路上听她说起金陵名胜、各处小吃、老字号的酒楼,如数家珍。钱逸群不是个吃货,但是奈何队伍之中吃货不少。
尤其是符玉泽,直接撒泼耍赖大有不肯走下去的趋势,只得服从众愿,在金陵玩了大半天,夜宿媚香楼。
“我真想自己上路了。”钱逸群大有被拖后腿的感觉。
“若是遇上高手,难免会有不便。”狐狸劝道,“其实也耽搁不了几天,云台山又不会跑了。”
钱逸群微微摇头。以他对玄术的饥渴,恨不得当时就飞到云台山去,哪里有这神仙时间虚度的?
好不容易等这帮人在金陵休整好,又添置了一辆马车,供女士们避风遮雨,这才缓缓往西北开进。
金陵是地跨长江的一座大城,到了江北,没行出多远,景sè大为一变。再没有江南的清风绿树,莺歌燕舞。整个天地都灰蒙蒙的,地上多是砂土,半灰不黄。就连野地里长着的树木都是无jīng打采。
等进了安徽地界,路上的流民渐渐多了起来,各个都是萎靡不振、半死不活的模样。
这便是乱世亡国之兆。
钱逸群心中暗道,骑着高头大鹿从人群中穿过。他这一身扮相若是在江南繁华地,必然引起围观赞叹,在这里却鲜有人瞩目。
即便有人盯着麋鹿,也只是盘算着如何打来吃掉,好果腹谋生。
“安徽还好些,”白沙皱着眉头,“徽商大多愿意施粥救济,造福乡梓。等再往西北,到了河南,恐怕更惨淡。”
“咦,中原不是粮仓重地么?也闹饥荒?”符玉泽问道。
“从天启年至今,连年天灾,加上辽饷加派,大户提租,种地只有饿死。”白沙商家出身,对于世情了解远多于旁人,论说起种种社会弊端,常有一针见血、直指本源的味道,就连钱逸群都听得十分认真。
正说话间,只听得铛铛一阵铜锣大响,有人当街大喊道:“红阳教放粥啦!红阳教放粥啦!”
这一声喊,诚如水入油锅,整条街都炸了起来。
第九章国乱时节多妖孽,心存厚道人自安(三)
人流涌动,如同万川归海,又如拔了塞子的水池。
原本好像只剩下一口气的人,纷纷站了起来,如同枯骨复起,冲向粥棚。
钱逸群一听是红阳教,不由轻微叹气。这小动作却被杨爱抓了个正着,问道:“老师为何气?”
“饮鸩止渴。”钱逸群简单答道。
杨爱当然知道饮鸩止渴的典故,但并不知道为什么说去抢粥就是饮鸩止渴,难道粥里会有毒不成?
“红阳教是白莲教的一支。”白沙上前解说道,“道长所谓的饮鸩止渴,是怕这些人陷入邪教不能自拔吧。”
“命都没了,管什么邪教。”符玉泽身为道士,却还没有相应的宗教纯洁感。
许多人的想法都是如符玉泽一般。他们只要活下去,并不在乎吃了谁家的米。
“这些人,为什么不去玉钩洞天呢?”方清竹低声道,“我听一泉妹妹说,洞天里劳力不足,有的是地。”
白沙苦笑道:“这些人从河南一路行到这里,已经是十不存一,要再往扬州走,更不知道有几个能活着。而且穿州过府可不容易,更别说还要绕开南京。”
方清竹哦了一声,垂眼不忍细看。
“我们绕路走吧。”钱逸群轻轻拍了拍鹿颈,想避开人cháo。
谁知更多的人从外面涌来,竟然没法回头,只能顺着人流往前挪。
白枫和钱卫提着宝剑,走在两旁。阿牛举着两丈长的降魔金刚杵走在最后,望过去就如庙里的护法金刚一般。有这三人将队伍围了起来,才不至于被汹涌人流冲散。
“喂,你这鹿卖么!”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压过人群,传到的钱逸群耳中。
钱逸群循声望去,一个头系红巾的男子正朝自己的喊道。
这额头一抹红巾看似寻常,其实却是身份的象征。
白莲教以三阳轮转为教义,相信燃灯佛掌管青阳世,释迦佛掌红阳世,弥勒佛掌白阳世。三世佛,三世界,正应过去、现在、将来。照他们的推算,眼下正是红阳末世,只有信了圣教白莲,才能度过此“红羊劫”,进入白阳净土世界。
所以许多白莲支派,都以红sè头巾为标志。
“抱歉,不卖。”钱逸群摇了摇头,好言答道。
做善事是论行不论心的,无论这些邪教徒想收买人心或是扩充势力,只要在事实上减少了饿殍遍野的惨剧,钱逸群便不会有心为难。他这道人的身份都十分可疑,更别说当个狂信徒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那人在三月里穿着单衣,扭胯上前,显得颇有气势。
钱逸群却从他暗颤大腿和微微发青的嘴唇上看出了些许端倪,这人头上的红巾,并不能让他吃饱穿暖。
“刚过了凤阳府,这里该是个什么镇子吧。”钱逸群边说边走,并没有停留的打算,“对了,你不是本地人么?”
“**你十八代祖宗!我是说:你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么!”那人破口大骂,一字一顿地吼了出来。
听到这声吼,更多头缠红巾的男子涌了出来,气势汹汹地围住了钱逸群一行人。他们的威力之大,使得原本势不可挡的饥民浪cháo也为之改道,不敢硬闯。
白沙翻身下马上前道:“诸位,我们只是过路的旅人,还望行个方便。”说罢,手中已经多了一锭银子,不动声sè地递给那最先发难的男子。
那男子接过银子,收入怀中,往地上啐了了一口,放缓了口吻,拖长音道:“道人,你这鹿怎么卖?”
白沙无奈摇头,转身往马边走去,踏镫上马,暗道:人要作死,便怎么都拦不住了。
钱逸群抿了抿嘴,心中暗道:若是祖师们碰到这种情况怎么办?把鹿送给他?还是说他们有更大的智慧来开导此人?
“唉,”钱逸群半天没想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只好叹了口气,直言道,“道人我已经很久不做那当街杀人的幼稚事了,你们快些让开吧。”
“你还杀过人!”那红巾男子大笑一声,“弟兄们,这可是小牛鼻子自己承认的!咱们拿了他去见官,定有赏钱啊!”
一行人登时兴奋起来,纷纷掏出家伙。哪里有什么刀剑,尽是些竹枪木刀,哨棒铁尺便算是装备jīng良的了。
钱逸群转头道:“谁去吓唬他们一下?”
“老师,放着我来!”顾媚娘娇呼一声,跃下马儿,怀抱宝剑,冲着前面那些人叫道:“你们一起上吧!”
那些人见来了个细皮嫩肉美目流连的小姑娘,登时yin笑声气。为首那个男子手持铁尺,上前笑道:“小娘子可许了人家么?”
顾媚娘甜甜一笑,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且凑近些嘛。”
那人还从未与如此美女说过话,更见她毫不胆怯,声音甜美,心里痒痒得就如无数蚂蚁爬过一般。他就像是被花香吸引了的蜜蜂,无知无畏地走上前道:“小娘子叫甚么名儿?”
“你nǎinǎi!”顾媚娘突然双眉一竖,怀中宝剑哐当出鞘,带着颤鸣朝那人刺去。
那人大吃一惊,瞬间清醒过来,一见两人之间隔开五六步,只是微微退了半步,摆出架势。
他只道距离太远,那小娘皮刺不到他。
谁知顾媚娘飞身上前已经拉近了两三步,手中宝剑却是直直掷出,在空中瞬间飞过剩下那几步,奔到那人面前。
那人铁尺上撩,想拨开这飞剑,正待说两句场面话,好名正言顺拿下顾媚娘。只见那剑在半空中一滞一顿,让过了铁尺,旋即发动,直闯中门。
宝剑只发出噗地一声,便刺入了那人膻中要穴。
顾媚娘剑指一比,拔剑而出。细窄的创口中飙出一道血线,嘶嘶作响。
“我只是让你吓唬吓唬他……”钱逸群有些无语。
当街杀人也要看情况。
如钱家那般的地头蛇,杀个把家丁,左右邻舍谁敢乱说?何况真要出了事,还可以斩白鹅。
现在站在人家的地盘上,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么杀人终究会有麻烦的。
人群之中爆出惊呼,不过更多的人只是绕开此处,对他们来说抢粥才是第一要务。
再者说,适逢抢粥关头,哪次不挤死、捶死、踩死、勒死、闷死几个人?死人实在太过寻常,不值得围观。
第十章国乱时节多妖孽,心存厚道人自安(四)
没有激起公愤可能是钱逸群能够想到的最完美结局,然而这些红阳教徒却不会放任自己的兄弟被人当街刺死,纷纷围了过来。
街头上扬起几声响哨,那是他们在召唤支援。
钱逸群只得翻身下鹿,挡在顾媚娘身前,道:“眼下正是男儿奋起时候,大家为什么不留着有用之躯,随便干点什么呢?没必要硬要在这里找死嘛。”
白枫嘴角不由抽搐,暗道:你这是在化解干戈还是在逼他们动手?
“师弟说得有理!”阿牛大步上前,一百三十斤重的金刚伏魔杵往地上一柱,青石板上登时多了一团蛛网般的裂纹。
如此强烈的震撼,却只是让红阳教徒觉得这些人并不好硬啃,所以需要多叫一些人手。
如果眼下不杀出去,恐怕等会就得杀更多的人。
——唉,真是人在路上走,祸从天上来。
钱逸群叹了口气道:“你们就算不讲道理,也得有点眼水呀。我这学生都可以御剑杀人,何况道人我呢?还有我这师兄,手里拿着一百三十斤的铁棍子和玩似的,当真是擦着即死,碰着即亡!你们何苦一心送命?”
“呔!你这野道人,哪里知道我圣教大师兄的法力通玄?这御剑之术,在他眼里不过微尘一般。还有这个方砖莽汉,不过是一身蛮力!”那边有人大声叫道,却躲在人群之中没有出头。
钱逸群正要说话,顾媚娘出声道:“老师,我过去杀了他们就是了,何必与他们浪费口舌!”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