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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至于中兴,却对时局颇有裨益!”郑翰学一脸坚定道。
钱逸群笑道:“想来你是不肯告诉我的。”
“你是皇帝么?”郑翰学冷眼讽刺道。
钱逸群也笑了笑,摸了摸胡渣,道:“其实贫道更想知道,这三万两金子是从何而来。”
“这也只能告诉皇帝!”郑翰学傲然道。
“可是五鬼搬运之术?”钱逸群直接问出了心中疑惑。
五鬼搬运术又称五鬼运财术。传说中的五鬼运财术中的五鬼,指的其实是瘟神,又称五瘟。分别为chūn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士贵和总管中瘟史文业。只要学得真法,得了真符,便能使唤五鬼将别人家的财运到自己家。
“哼,那些东西算得什么。”郑翰学不屑道。
钱逸群见他并不否认玄术所得,只是鄙视五鬼搬运之术太过低级,不由心中暗道:我倒不知还有这等大手笔的玄术,何不探听一番?不过此子xìng格执拗,连他爹说了都不听,不使些手段怕是不成的了。
“贫道听你也是胸怀大志的,”钱逸群笑道,“不如这样,你且看这里。”说着,他从腰间解下金鳞篓,放在桌上,伸手从里面一抓,登时抓出一柄chūn秋式样的古剑来。
郑翰学脸上显然有惊讶之sè,嘴里却道:“这等江湖戏法,算得了什么?”
钱逸群并不怪他,手中掐起御剑诀,哐当一声宝剑出鞘,在空中舞了两个剑花,重新入鞘。他将古剑推到郑翰学面前,道:“这剑,你看如何。”
郑翰学双手抓起了古剑,翻来覆去,抽出插入,反复看了良久,方才道:“竟然看不出机关在哪里。”
钱逸群大笑道:“世间自有神仙术,哪堪戏法消磨。”
郑翰学迟疑片刻,脑中急转,脸上渐渐浮出一番欣喜,兴奋道:“我便知道吾道不孤!你也与我是一样的,对吧!”
“这个,”钱逸群咧嘴笑道,“都是人,还都是男人。”
“我是说这个!”郑翰学在屋子里的环视一周,找到个挑香灰的小铜勺,让钱逸群看清楚。
“是铜的吧?”郑翰学追问道。
钱逸群点了点头,这铜勺做得很jīng致,材质却是很普通的黄铜。
郑翰学取回铜勺,生出右手食指,略一凝神,轻轻点了点,道:“你再看。”
钱逸群再拿回手中,分量已经不一样了。
这不再是铜勺,而是金勺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这种本事的?”钱逸群手里拿着金勺,略有担心问道。
郑翰学不知这道人缘何有此一问,好像认准了这本事是从天而降。他想想也是,这种点石成金的本领可是花钱也学不来。“我天生的!”他道。
“不可能。”钱逸群心中猜测是百媚图里的异能神通。若是天生有这异能,郑家早就发现了。看他一有钱就乱来的德xìng,也不是能够隐瞒二十年不为人知的低调之人。
“应该是数月前的事吧。”钱逸群直接道。
“哦,对,差点忘了,你也是一样。”郑翰学尴尬笑道,“不过说起来,你这御剑的本事可比我的点金术差远了。”
钱逸群不置可否:“那三万两金子,就是用这法子点出来的?”
郑少爷点了点头,道:“每天只能用半尺长宽高的生铁块点成金砖,若是点多了就会咳嗽,半天都好不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就算是百媚图里的伪神通,也要耗施术者本身的炁。钱逸群的草木之心耗的是肝木之炁。钱卫的隐身术耗用心火之炁。郑翰学的点金术自然要耗肺金之炁,用多了非但会咳嗽,还会哮喘呢!
钱逸群没有跟他解释,只道:“你想用这点金术晋身?”
“我想报国!”郑翰学一脸正气,斩钉截铁道。
钱逸群挑了挑眉毛,却没笑话他。
第五章天策卫
第五章天策卫
不是每个人都有信念的。
钱逸群相信,有信念的人能活得更有目标,遇事更能坚持。他自己就是这样过来的。想想当rì消沉的时候,整rì间混混沌沌,只是喝酒、赌钱,实在不知道活着干嘛。一旦发现自己有机会学习玄术,保家人平安,他顿时就浪子回头了,之前的恶习再没有复发过一次!
郑翰学之前也是流连勾栏女sè,如今却一心要报国,这简直就是他的豪华加强版!怎能不起惺惺相惜的感叹!
“不过,你想用此术进于皇帝陛下,有些偏颇,”钱逸群微微摇了摇头,“大明之败不是因为没钱。”
或者说,大明是败在国家没钱,而富豪遍地。虽然明廷和皇dìdū不觉得民富有什么错,但国家没钱,很多事就没法做。比如救灾,比如治水,比如练兵。
这都是眼下急需的事,朝廷不做,百姓就只有跟着造反。正所谓砍头何所惜,譬如前rì死——造反起码能多活两天,好过当下饿死!
“确实。”郑翰学的见识倒不浅薄。他侃侃而谈道:“此番平三边之贼,各地藩王或是奉呈数万两银子,或是提供军饷粮秣,但国事蜩螗依旧,数万两的银子转眼就打了水漂。”
钱逸群点了点头。杨鹤在三边平贼主要就是靠银弹,十万两银子都没让他用上两年。
“要救当下之国,首先便是选材任用!”郑翰学言之凿凿道。
——十七世纪什么最宝贵?
——人才!
“小弟说的人才,可不是科举、武举之类。”郑翰学站起身,慷慨激昂道,“乃是我辈!我辈之能,岂非那些凡俗之人堪比?只要我辈能够同心齐力,护佑大明,则天下太平必不远矣!”
“我辈到底不多。”钱逸群微微摇头。他见识过玄术巨大威能,深知到了苦尘那个境界,招风唤雨霹雳闪电都只在举手之间。然而天下到苦尘那般境界的人,据说不过五个,又都神神秘秘不为人知。
即便退而求其次,哪怕戴世铭、黄元霸、李岩、加上钱逸群自己,这样的修士在天下又有多少?
这么点人,面对数万jīng锐,能有什么用?
再者说,这么点人还分了阶级、身份、阵营……到时候难道让李自成和崇祯竞选当皇帝么?
郑翰学早就在肚子里盘了数月,不能得人一论,今天算是抓到个听众,心中兴奋不已。他道:“我辈人数虽少,却胜在jīng锐!我也不指望组成一军,纵横千万里,只求收罗我辈同道,以四两之力拨动千钧之势,护佑大明!”
见钱逸群不说话,郑翰学又道:“我便是想觐见陛下,请他册立一天子亲军,以天策为名,尽启用民间异术之士!”
“国家已经有锦衣卫了……”
“锦衣卫已经烂透了。”郑翰学不屑道,“谁愿意入锦衣卫污了自身清白?到时候这天策卫,超然隐遁于朝堂,这是何等飘逸!唔,为行事方便,倒可以暂充作锦衣卫、东厂、六部……那只是便宜之策。”
钱逸群微微点头:“你便是想做这事?”
“是!”郑翰学道,“三万两黄金,便是我的投名状!”
郑翰学杂书没少看,说话半文不白的,倒显得他颇为率真。
钱逸群笑道:“别说你这天策卫,便是锦衣卫都要听太监的指派,你受得了么?”
郑翰学登时眉头一皱,思索良久方才道:“那些宦官本是皇帝的私奴,自然容易得皇帝信任。不过天下俊杰之士,必不肯受阉竖指使!”
“看,第一道关卡就过不去。”钱逸群笑道,“还不如私下募集呢。”
“名不正,则言不顺。”郑翰学倒是十分坚定,“不管怎么说,总得先见到皇帝,然后才能论这天策卫的事。道长,何不与我同去?唔,道长贵姓?”他说了半天,将钱逸群引为同志,却连姓氏都不知道。
钱逸群笑了笑:“贫道就不去了,不过rì后卫国保家,有用得到的地方,贫道自然不会惜力。”
郑翰学重重点了点头:“上报国家,下慰父母,这才是男儿所为!”说罢,脸sè一黯:“可惜这事不能让旁人知道,否则rì后遗祸家族。”
“对于令尊大人……”
“只是不愿家父cāo心。”郑翰学道。
钱逸群点了点头,暗道:这熊孩子倒是比我还要冷静些。当rì我就没想这么周全,否则也不至于让父母妹妹陷入眼下这般境地。若不是陈象明还在任上,估计父亲的典史位置早就没了。
“现在不知如何是好了。”郑翰学摇了摇头,苦笑道,“可笑我一心以国士自任,却连齐家都做不到。”
“这事,其实很简单。”钱逸群道,“我已经与令尊说了《拾金记》的故事。你跟着一起说就是了。等朝廷有了让你进京的旨意,轻车简从便走,只说外出游学。rì后有了官身,自然什么都好说。”
郑翰学点了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
郑家在扬州的影响力极大,很快便有一批小说面世,价格便宜得和白送一般,恐怕连纸墨钱都收不回。那本小说便是钱逸群提供的思路,名字就叫《拾金记》。主人公名叫郑琼林,一听就知道是喻指郑小官人郑翰学。
有了这部小说,很快便有《拾金记》的说书、曲艺出来,都是高人手笔,绝非偶然。市井上也都开始传说郑家小官人捡到了当年宁王作乱时的军饷,浑然不顾宁王当初并未打到扬州这一事实。
南京户部得了这三万两黄金的巨款,星夜传书běijīng,告知此事。至于这金子到底是捡来的还是郑家的,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三!万!两!黄!金!
有了《拾金记》做舆论宣传,郑元勋总算一改被动局面,在盐商总会里的话语权又回来了。不过打他家主意的盗匪却没有尽信,已经开始派人来踩盘子探路了。在他们的逻辑里,就算是郑家不在乎金银,捡了这么多金子也断没有全部捐出去的道理,家里多半还存了不少!
一时间,江湖上风声涌动,各路绿林纷纷将目光投在这“影园”上。
“五泉公已经上报南京兵部,也派了巡检司的兵士来影园。”郑元勋仍旧眉头不解,“但是听说这次是好几家绿林强盗联手,就连太湖水盗都有心要一同来我家找麻烦。”
早从嘉靖倭乱以来,城外庄园的安全就是富豪们最闹心的事。在戚继光、俞大猷平倭之前,江浙沿海每年都有豪族大户的子女被海盗绑架,勒索赎金的事。如今国家不宁,盗贼四起,富豪就算蓄养再多的健硕奴仆,也总是力不从心。
有些绿林胆子大,甚至打出了王侯将军的旗号,那更是可以跟官兵对抗的庞大势力。各地守臣碰上这种大规模强盗,只求他们不要强攻州县,城墙之外的事便放任他们去做了,真正是眼不见为净。
钱逸群被他这么一说,心中也有些没底,道:“这个嘛,贫道也不知道江湖事,弗若帮你致信王玄珠的二公子,听说他颇喜欢与江湖豪杰往来,人称姑苏小孟尝,或许有稳妥些的主意。”
郑元勋自己也找了不少渠道,左右不过银子的事,喂饱了老虎,底下那些老鼠自然也就不敢乱动了。不过这回老虎们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送去的银子全收,攻打影园的计划也丝毫不见放慢,颇有吃了肉还要啃骨头的劲头。
一听钱逸群是介绍王司寇的公子,郑元勋倒是安了些心,道:“若此辛苦道长了。如有要打理的地方,道长千万不要与我客气。”
“自然。”钱逸群笑道。他知道郑家有个大开金手指的小官人,怎么可能在银钱上与郑元勋客气。哪怕那帮强盗开个天价,他也相信郑家不会皱皱眉头。
——不过,这样实在太助涨盗匪的气焰!
钱逸群并不觉得和平解决是个好主意,但总不能唯恐天下不乱,撺掇别人打打杀杀吧。
想起当rì徐佛说李贞丽总与江湖豪杰往来,钱逸群略一沉思,便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回苏州。其中先说了自己带着三女在扬州暂住,然后笔锋一转,说起此间郑氏惹了江湖绿林觊觎,只得向李妈妈询问对策,还望不吝赐教云云。
李香君被后人评价为“青楼义气姬”,以其女见其母,可得一观。
从扬州到苏州,即便送到便回,如此一个往来也要五六天功夫。钱逸群的两封信送出之后,郑元勋的心就忍不住提了起来。他本劝母亲去大哥家暂住,老夫人也答应了。谁知孙女们聊天时提起,说穹窿山的厚真人已经出手,修书两封送了出去,家宅必然平安。
这本是宽心之语,却让老夫人上了心,细细一问,原来这位厚真人便是那三个机灵丫头的老师,在影园都住了快十天了。之前只听说这三个姑娘是跟老师出来游历的,不成想这老师却是道士。
老夫人听说了这事,便不肯走了。
第六章八风穴
第六章八风穴
郑元勋为了家宅安全的事,急得嘴角发泡。。。知道母亲不肯走,连忙跑去请问:“母亲为何又改了主意呢?”
“你既然已经请了厚道长出面,咱们却又举家回避,这是信不过人家!我儿难道忘了家训么!”老夫人神sè一凛,黄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