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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女们的座位最靠后,分成左右两侧,跟前面的座位之间,还有轻纱屏风遮挡,由于殿中的灯光都集中在场内,中间亮、四周暗,所以隔着屏风,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秀女们的慕扬,秀女们却能大致看见屏风外的景象。
早在宴会正式开始之前,秀女们就已经在张司簿的安排下,依次在屏风后面坐好。
她们的座位也不是矮足几案,而是高足圆桌,每桌四个座位,也就是四个秀女共用一张桌子,桌上杯盘碗筷一一俱全。
整个正殿主要用的是明黄和深棕两个色彩,略显庄重,更多的是温馨舒适,令人心神放松,很适合宴乐。
随着辰时接近,陆陆续续开始有官员进入正殿,殿内各个角落都有宫女太监伺候,殿门口也有专门负责唱名的太监,没进来一位官员,就会唱出这位官员的姓氏和官职,比如“兵部张尚书到~~”,如此这般。
同时又有太监宫女会负责将这些官员引到他们对应的座位上,每张案上都放着两碟开胃小点,以及清茶,官员们等待之时,可以品茶聊天,并不枯燥。
到了辰时初,所有官员也都到齐了,有太监拿起小铜锤,在九龙戏珠屏风旁边的一口小铜钟上,噹地敲了一下。
铜钟余音嗡嗡,所有人都知道宴会要正式开始了,立刻正襟危坐。
两扇沉重的大门缓缓关闭,太监拉长了嗓音唱道:“皇上驾到~”
从大殿东侧的偏门处,便缓缓走出来一行人,最前面的是大盛当今皇帝慕止戈,后面并排跟着金皇后和丁贵妃,再后面并排走着的是大皇子慕弘武和二皇子慕弘珏。
殿内所有官员都站起来,躬身迎接。
坐在两侧屏风后的秀女们也伸长了脖子,试图隔着屏风,观察当今皇上的圣容。
扶摇和青宁坐在东侧屏风后,也跟所有人一样,微微抬起了身子,试图看得更清楚一点。
由于皇上等人都是从东侧走进来,也就是背对着扶摇等人,所以直到他坐下来,她们才能看到他的正脸。
皇上就坐在九龙戏珠的屏风下,金皇后和二皇子慕弘珏他的左手边,也就是大殿东侧,背对着扶摇等人;丁贵妃和大皇子慕弘武坐在他的右手边,也就是大殿西侧,面对着扶摇等人。
扶摇努力地张大眼睛,看到高高在上的皇帝,穿着一身紫色绣金边的袍服,大盛皇家尚紫,所以皇帝大多是紫服。
由于隔着屏风,皇帝的五官看得不是特别清楚,只能看出他是国字脸,眉眼应该十分英气,即使年纪大了,又在病中,又隔着屏风,也能感觉出他面目的英朗。
不过毕竟是生着病,所以皇帝坐下之后,对众人抬了抬手,说了声:“都坐吧。”然后就倚靠在了方凳后围上,有宫女用靠垫垫在他背后。
皇帝的声音有点中气不足,大家都在回到他是肺痨,这阵子一直卧榻,有些虚弱也是正常的。
事实上,金皇后和丁贵妃都劝说皇帝不要参加这次的宴会,但慕止戈坚持,声称这次的宴会是他亲自下令要办的,也早说过要亲自为克州第一任官员践行,一国之君不可失信于人,所以坚持来参加。
这就是大盛的皇帝啊
即使由于屏风的遮挡看不太清楚,即使他还在生病,扶摇也仍然能够感觉到他强大的气场,还有那种高高在上手握大权的威严。
他坐在那里,就像一头雌伏的雄狮,即使在最虚弱的时候,也能压制住全天下所有的人。
'正文 179、迟到的理由'
“克州初建,百废待兴,当地民风彪悍,不免有思复国之徒,行复辟之举,你们乃是克州的第一任父母官,身负振兴克州教化民众之责……”
大盛皇帝慕止戈不疾不徐地发表着宴会的开场致辞,他声音平稳,语气庄重却不失亲切,让人自然而然地对他的话产生信服,在场的官员都听得聚精会神。
就连屏风后面的秀女们也被皇帝的话语缩吸引,开始思考起关于克州的种种听闻。
扶摇听了一会儿,也就知道,慕止戈对这第一任的克州官员抱着极大的期许,同时也给了他们很大的重任,希望在他们的任期内,就能够让克州民众忘记故国,接受现在大盛帝国的统治,并希望在十年之内,慢慢演化,让他们最终成为真正的大盛子民。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难得见到最高统治者,但前世,在电视、网络以及其他媒体,她已经听惯了各国领导者的发言,而这些发言都是带着极强的政治意义的,慕止戈的说辞也遵循领导人发言的套路,听到后来,扶摇的注意力便开始转移。
大皇子慕弘武她是已经熟悉的了,另一位二皇子慕弘珏,传说中跟大皇子争夺帝位的二皇子党之首,她却是从来不曾见过。
而由于慕弘珏和金皇后都坐在西侧,背对着她,无论她怎么调整视角,还是看不到他的正脸,只能看到他一个挺拔的后背,还有拢到头顶用金冠束住,然后整齐披在背上的乌发。
对比于大皇子慕弘武的青色袍服,二皇子慕弘珏却是一身白色袍服,扎着深紫色的腰带。
正紫色,是只有皇帝才能使用的颜色。
慕弘珏身上的腰带比皇上慕止戈的袍子颜色要深一些,但是仍然极为接近,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扶摇附到青宁耳边,轻声道:“这个二皇子,性格一定张扬。”
青宁尚未答话,外头的太监就拉长了嗓音唱喏道:“靖王殿下到——”
皇上慕止戈立刻挺直了身子,在座的众官员也都扭头朝外看去。
两扇沉重的殿门缓缓开启。
靖王慕止洪龙骧虎步走了进来,身后并排跟着王府的两位公子,大公子慕容和二公子慕扬。
“微臣来迟,请皇上恕罪”
一走到殿中,慕止洪便大声请罪,单膝跪了下去,慕容和慕扬自然也跟着下跪。
群臣宴会,皇帝都已经到场,并且说完开场了,慕止洪这个做臣子的才姗姗来迟,他这罪自然是要请的,否则岂不是显得比皇帝还大牌。
然而,坐在上首的皇帝慕止戈却一点儿也没生气,微笑着道:“皇弟受朕重托,掌管朝政大事,日理万机,必是有事耽搁才致迟来,朕怎会怪罪,快快请起”
慕止洪这才站起身来。
屏风后面的扶摇又一次伸长了脖子,这也是她第一次看见慕容的父亲,现在的辅政王,靖王慕止洪。
从略显模糊的外形轮廓上看,慕止洪跟皇上慕止戈的确十分相像,一样是肩宽腰窄,身姿挺拔,脸型也都是一样的国字脸。
大盛帝国凌驾众生的最上层的这对兄弟,看起来感情似乎真的很好,即使慕止洪犯了这样的大忌,皇上慕止戈居然也一点都不介意。
由此也可见,如今的朝政,是多么需要慕止洪的辅佐。
殿中东侧最靠近皇帝的那两张几案一直是空着的,此时慕止洪带着慕容、慕扬两兄弟入座。
慕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朝挡住秀女的屏风扫了一眼。
青宁附到扶摇耳边道:“大姐,他知道你在这里。”
扶摇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
那男人,真跟料事如神似的,好像真的知道她坐在这道屏风后面呢。
屏风外。
靖王慕止洪刚刚坐下,对面的金皇后便发问道:“靖王虽是日理万机,却也是位高权重,一般的小事想必是用不着靖王去处理的。不知今日是什么样的事情绊住了靖王,使得你连这样隆重的宴会都不得不迟到了?”
她这问题抛出来,在座诸位官员都看着慕止洪,他迟到的理由,也的确是他们很感兴趣的。
只有皇帝慕止戈,在金皇后开口之后,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头。
当然以扶摇跟他之间的距离,根本看不见他这个细微的神情变化,但是她也能够感觉到,在金皇后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场内的气氛似乎有所变化。
慕止洪朗声道:“多谢皇后关心,不过是在进宫的路上遇到一场小纷争,耽误了些时间,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语气轻描淡写,但金皇后却显然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哦?什么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在靖王面前放肆”
慕止洪道:“只是普通老百姓口角斗殴,引得群众围观,一时挡住了去路而已。”
坐在金皇后下首的慕弘珏插嘴道:“天子脚下,聚众斗殴?这可不算小事吧?”
这是扶摇第一次听到他开口,慕弘珏的声音跟慕弘武相比,多了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更加地明朗,更加地年轻有力,但是同时,也带着一丝年轻气盛的傲气,而且他的语速比较缓慢,略显懒洋洋,似乎带着故意的挑衅。
金皇后和二皇子的连番盘问,已经使得场内的气氛愈发地怪异。
不过是一个迟到的理由,皇帝都已经不介意不追问了,他们母子却好像有不依不饶的架势,在场众人都是久经朝堂考验的,又怎会看不出这其中有古怪。
面对慕弘珏的质疑,慕止洪的语气终于也发生了变化。
“天子脚下,聚众斗殴,的确不是一件小事,倒不知京城县府卫都是干什么吃的”慕止洪冷笑道,“听说本届京城县是二皇子推荐的人,可惜此人似乎能力有限,连老百姓斗殴都管不好,二皇子这次恐怕看走眼了。”
慕弘珏脸上立刻划过一丝愠怒。金皇后在底下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他便闭上了嘴。
慕止洪也移开了目光,不再关注他。
扶摇在屏风后微微有点高兴,看来靖王慕止洪并不喜欢这个二侄子,也许他跟慕容一样,都是支持大皇子慕弘武的?
一场嘴上的较量,以二皇子的失利收场,在皇上的调节下,宴会的气氛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御膳房精心烹饪的菜肴流水一般地上来,皇上慕止戈勉励克州第一任官员,先带头饮了一杯,众人同饮;然后便是靖王慕止洪又预祝克州官员此去上任建功立业,带领众人又饮一杯。就此宴会气氛活跃起来,席间开始觥筹交错。
张司簿便安排秀女开始了才艺表演。
第一个开场的居然是秦茜儿,她吹得一口好箫,箫声悠扬活泼,是名曲《宴平乐》,正是适合节日、宴会等气氛的欢乐曲目。
一曲吹罢,掌声雷动,秦茜儿甜甜笑着跪拜,恭祝皇帝平安健康,国泰民安,国运昌隆。
皇上慕止戈赞了一句伶俐剔透。
秦茜儿拔了个头彩,满意地退下了。
接下来的三个节目都不怎么精彩,一个歌曲,一个独舞,一个古筝演奏,都是平平无奇,把场内原本欢快的气氛都给搞冷场了。
从皇上往下,皇后、皇子,诸位官员,都兴致缺缺,摇头叹息。
就连方才秦茜儿原本颇为出彩的,也被这三个无聊的节目给连累,淡化了众人心目中的美好印象。
一直趴在屏风边上观看场内反应的秦茜儿,也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扶摇姐姐,青宁姐姐,你看她们这些人,真是笨死了。”
她苦闷之下,蹭到扶摇和青宁跟前,低声抱怨起来。
扶摇也轻声道:“别丧气,她们许是发挥失常。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这样不也正衬托出你的多才多艺么。”
秦茜儿撇了撇嘴,仍是有些不高兴。
但扶摇却没有时间再继续安慰她了,马上就要轮到她跟青宁表演节目,她们俩必须去候场了,跟秦茜儿说明了一下,姐妹俩便手拉手离开了座位。
而此时,负责报幕的太监,正在对众人说道:“下一个节目,是草原第一美女司马芳菲小姐的胡旋舞”
草原第一美女
司马家
司马芳菲
这响亮的名号一报出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所周知,司马家是大盛第一豪门,在北方称王称霸,家族势力甚至超过了皇帝的威望。而司马芳菲更是被誉为草原第一美女,上天赐给北方草原的明珠,入京之日,曾掀起全城热议。
尤其这些日子,又听说金皇后对司马芳菲十分亲热,常常单独接见她,每每一谈便是一整天,大家都传说,司马芳菲是金皇后内定给二皇子慕弘珏的正妃。
两党之争日趋激烈,两位皇子都是单身,如果他们在这个时候成亲,他们所娶的正妃背后所代表的家族,自然就会成为他们最坚实的同盟。
如果司马芳菲嫁给二皇子慕弘珏,那就意味着二皇子党得到了大盛第一豪门司马家的支持。
这样一来,大皇子还有胜算么?
在这样的利益较量之下,司马芳菲自然备受瞩目。
而屏风后面正在候场的扶摇却感叹,安排这次节目顺序的人真是用心良苦,特意先让几个平庸俗气的节目做铺垫,就是为了给司马芳菲做垫脚石。
司马芳菲,果然不愧是最大的关系户。
在众人的好奇、猜测和期待中,一身白衣的司马芳菲翩然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