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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他如今必须为子嗣考虑了。
“若真到了做决断的时候,自然是子嗣为重。”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波澜不兴。
夏侯月晖满意地点点头。
这时,御医已经有诊断结果了。
“雪夫人不仅仅是中了漆毒,漆毒之中又至少混合了三种毒药,三者混合,才导致她脸上生疮,而之前那大夫误以为是漆毒,按照常理用药,更催发了毒性,导致红斑都肿胀化脓甚至溃烂。若要解毒,也并非不能,只是这三种毒药的出处来源与毒性,都尚未可知,若要全部查清楚,以老朽推测,合全太医院之力只怕也至少要十天半月才能查明。”
夏侯月晖蹙眉道:“要这么久?”
“天下药材何止千万,三种药材混合是毒药,但是分开单看,却也可能原本是良药,查起来便是千头万绪,需一一排除。这其中的功夫,的确是耗时日久的。所以老朽担心,雪夫人只怕是挨不到那个时候。”
夏侯月晖道:“那么现在有没有控制的方法?”
御医道:“也唯有以毒攻毒,但是雪夫人怀着身孕,贸然用药,必定要伤到腹中胎儿,小产是可以预料的。”
“这不行”夏侯月晖断然拒绝。
御医对她这个答复也是意料之中,说道:“其实雪夫人还年轻,身体一向也康健,以后也仍然是可以怀孕的……”
“不行必须保住这个孩子”
夏侯月晖完全不听御医的华,十分地坚决。
“御医,你还是想别的办法,只要保住雪华和孩子的性命。”慕扬也表了态。
御医这才想起来,传言当初靖王遇刺身亡的时候,康王小腹中了一刀,伤势十分严重,损了精元,即使伤好,也是子嗣艰难了。
他顿时明白为什么夏侯月晖和慕扬都这么坚决地要保孩子,不过是怕没了这个孩子,将来断子绝孙罢了。
“若要如此,那么雪夫人的容貌,就保不住了。”
夏侯月晖道:“怎么说?”
“雪夫人脸上所中的毒,霸道且剧烈,若是等老朽回太医院慢慢查出三种毒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那时毒入肺腑,不仅雪夫人无救,腹中胎儿亦只有死路一条。而为了保住胎儿,又不能给雪夫人用药,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种方法……”
御医顿了顿,显然这方法让他觉得有些残酷。
“什么方法?”慕扬追问。
御医叹了口气,说了四个字:“剜肉去毒。”
慕扬变色吃惊道:“剜肉?”
御医点头:“此时毒素还只到雪夫人脸和脖子的肌肤,并没有深入体内,只要将雪夫人脸上的红斑、脓包等毒肉全部剜掉,便可彻底去除毒性,只是这样一来,便可惜了雪夫人的容貌了……”
苏雪华的美丽自然是毋庸置疑,若是剜肉去毒,即便将来生出新的肌肉,脸上也会留下许多疤痕,用再多的消除疤痕的药物,也是没有办法恢复成现在的样子了。
不过这一点,夏侯月晖完全不在意,苏雪华毁容便毁容,只要生下孩子,她自然可以给慕扬找一个才貌双全、门当户对的正室王妃,到时候只要将孩子过继到正室名下即可。
慕扬也是一样的心思,苏雪华的容貌毁了固然可惜,但天底下美女何止万千,以他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美丽的女人娶不到。
母子两个一般的考虑,自然是达成一致了。
“就用这个法子,剜肉去毒。”
御医暗叹一声,道:“要剜肉去毒,其过程自然是痛楚万分,雪夫人的状况,如今也不适合用麻沸散,老朽便用金针刺穴之法令她昏睡。等她醒来之时,剜肉已经结束,她也就不必承受这些痛苦了。”
夏侯月晖和慕扬自然是同意。
三人商议已定,便走进屋内,御医自去准备剜肉去毒的一些工具和药材。
慕扬则走到雪华床边。
雪华虽然神态疯狂,但神智还是比较清醒的,一看见慕扬过来,立刻便将头扭向床里。
“荷香,快,快给我把脸遮住”
她焦急地喊着。
荷香拿了一块丝巾,准备盖到她脸上,却被慕扬制止了。
“还遮什么,我都已经看见了。”
他站在床头,看着苏雪华。
“不要,你不要看我,你不要看我……”
雪华心中难堪至极,焦急至极,她只恨没有一个地洞让自己躲藏。这幅丑陋的样子被慕扬看见,说不定他就会对自己厌恶了。一想到会被丈夫厌恶、嫌弃、冷淡甚至抛弃,她就锥心般地痛。
慕扬伸手按住了她的头顶。
雪华无法转头,整张脸都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羞愤地哭了出来。
“别哭了。”慕扬道,“御医很快就会给你治疗,只要解了毒,你就不必再承受这样的痛苦了。”
雪华张大了眼睛道:“真的?”
慕扬点头。
她心中顿时生出一丝喜悦:“那,那我好了之后,容貌也会恢复的,到时候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你见了,也一定欢喜。”
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容貌,即使现在丑陋,只要能恢复容貌,她自然还是可以赢回慕扬的欢心。
你的容貌再也不能恢复了。
——这话,慕扬只在心里说说。
“康王爷,老朽准备好了。”御医在他身后说道。
慕扬点点头,最后看了苏雪华一眼,便退了出去。
屋里清场,夏侯月晖、慕扬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御医和打下手的几个人。唯一对雪华还有真正关心的人——荷香,也留了下来。
她目睹了治疗的整个过程。
金针刺穴之后,雪华便陷入了昏睡。
荷香亲眼看着,御医用小刀,将她脸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剜下来,脖子上也去了一层皮,有的地方剜开后,甚至都能看见森森的白骨。
帮御医打下手的几个人,好几次都转过头去干呕。
那一盆装着腐肉和毒血水的肮脏之物,最后也用数块帕子掩盖起来,端出去烧了。
从开始的震惊,到中间的恶心,再到后来的麻木,荷香只觉自己仿佛死了一次似的。
雪华在昏睡之中,潜意识里还在憧憬自己解毒之后,恢复健康和容貌的样子,等到日后她发现自己满脸疤痕,根本不可能像从前一样美丽的时候,她会怎么样……
荷香打了一个冷战。
治疗过程持续了一个半时辰,等到治疗结束的时候,门外早已没有了一个人。
夏侯月晖和慕扬都没有这样的耐心。
御医将雪华的脸和脖子都用白布缠绕包扎起来,从始至终,雪华都处于昏睡状态。
到了最后,治疗结束,御医也回宫了,所有人都散了,只有荷香一个人坐在床前,守着那孤零零如同木乃伊一般的雪华。
“剜肉去毒?”
丹华宫中,青宁和扶摇相对坐在罗汉床上,隔着一张小几,底下是一个小太监,正在回话。
“奴才托太医院的伙伴打听了,今儿去康王府的是李御医,他亲口承认的,说是康王和康太妃都力主保胎儿,御医便只得用了剜肉去毒的法子。”
青宁点点头,摆手让小太监退了出去。
扶摇嘶嘶地抽着冷气,摸着自己的脸道:“剜肉去毒?这法子未免太残酷了。”
“这原本也在子规姐的意料之中,不是么?”青宁淡淡道,“剜肉……那么将来雪华脸上想必会十分精彩了。”
扶摇微微眯起眼睛,幽幽道:“这就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了。当初子岚被岩石砸中,面目全非,死的时候几乎看不出原先的模样;如今她也尝到这个滋味了。”
一提起云子岚的死,悲愤总是能把扶摇和青宁这两个女人心中最后一丝柔情给摧垮。
“剜肉去毒,以她的秉性,若是知道自己脸上被剜了那么多洞,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青宁眯着眼睛,幽幽说道。
“只怕是生不如死。”
青宁突然一笑:“既然生不如死,为什么我们不送她一程?”
扶摇挑起眉毛。
青宁抬了抬手,扬声道:“进来。”
一个宫女应声而入,跪拜下去,恭敬地给青宁和扶摇见礼。
青宁并不叫她起来,直接道:“你上次提起,你的妹妹是康王府的婢女,是吗?”
“是,奴婢的妹妹三年前入了康王府,如今在康王的侧室夫人雪夫人手下当差。”
青宁点点头:“好,眼下我有件事,你交代你妹妹去做。若是做得好了,我便将你妹妹要进宫里来,使你们姐妹团聚。”
那宫女大喜过望道:“谢大皇子妃恩典,奴婢一定嘱咐妹妹,用心为大皇子妃办差”
大盛皇宫的宫女,待遇非常好,尤其得到主子欢喜的,经常能够得到赏赐,家里人也因为这一层关系,很好找差事。而且宫女只消获得主子许可,就有嫁娶的自由,所以穷苦人家的女儿,若是能够入宫当差,绝对是全家之福。
所以青宁说能够把妹妹调入宫里来,这宫女便感激涕零了。
青宁道:“你这就出宫去吧,天黑之前,我要听到消息。”
“是,奴婢这就去”
那宫女连连谢恩,退了出去。
青宁这才对扶摇道:“大姐,咱们就等着听消息罢。”
康王府。
苏雪华院中。
荷香端着空药碗从屋里出来,在无人处叹了口气。
雪华已经从昏睡中醒过来,她只知道自己整张脸被白布包住,却不知道自己脸上被剜了许多的洞。
御医在给她外敷的药中加了轻微的麻药,以免她脸上伤口疼痛。
荷香也骗她,说是御医只给她涂抹了药膏,只消连续敷上半个月,便可痊愈。
这药,也是御医留下来内服的。
事实上,剜掉毒肉以后,雪华脸上的毒便已经解得差不多了,这药不过是普通的清热生肌的汤药。
半个月,这是荷香给她描绘的美好时限。
但过了半个月呢,她的脸上新肉生出,疤痕却永远不会消除了,当她看见自己的脸变得无比丑陋的时候,她会在怎么样?
一想到苏雪华发疯的模样,荷香便打了个哆嗦,心情沉重地将药碗端走了。
屋角后面,一个穿着绿色衣裤、梳着一条辫子的小丫头悄悄地冒了出来。
按她的打扮,应该是康王府里的粗使丫鬟。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四周的形势,确定没有人之后,便踮着脚尖,轻巧地钻入了屋里。
雪华半躺在床上,刚刚喝了药的她,正在用手轻轻地触碰自己脸上的白布,布缠得极厚,肌肤的情况是一点也感觉不出来。
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她并不扭头,直接问道:“是荷香吗?”
“奴婢,奴婢不是荷香。”
雪华扭过头,见是一个陌生的粗使丫鬟。
其实,这丫鬟也是她院子里的人,只不过她怀孕之后,身边服侍的人多了很多,她又是眼高于顶的,对于最低等的粗使丫鬟从来连正眼都不瞧一眼,所以连这个自己院子里的丫头都不认识。
“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雪华很不悦。
小丫头道:“奴婢,奴婢是来给夫人换药的。”
“换药?荷香呢?”
“荷香姐姐被太妃叫去了。”
雪华拧眉道:“就算荷香不在,还有那么多二等丫鬟、三等丫鬟,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低等杂役来献殷勤”
小丫头委屈道:“可是,御医说,剜肉去毒,虽然可以将毒素清理干净,但头三天必须一个时辰便换一次药,否则……”
“你说什么?剜肉去毒?”
雪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这四个字。
小丫头道:“是呀,剜肉去毒,御医的医术很高明,夫人放心,毒肉都已经剜除干净了,您脸上再也不会复发了。”
雪华哪里还顾得上复发不复发的问题,剜肉?剜肉?
她没察觉到,自己连手都发抖了。
“你,你给我拿镜子来。”
“夫,夫人?”小丫头有点惊吓地嗫嚅着。
雪华控制不住地大吼:“给我拿镜子来”
小丫头立刻受惊地跳起来,从旁边梳妆台上抓了一个靶镜递上去。
雪华一把抓过来,尖利的指甲还将小丫头的手背划破了。
镜子里出现的是一个满脸白布的人,瞪大着惊恐的眼睛,仿佛鬼。
雪华颤抖着手,抓住了自己眼角下面的布条,用力地往下扯。但是布条包的很紧,而且足足有三层,她扯了几次都扯不下来。
“剪刀,给我剪刀”
小丫头立刻又递上剪刀。
雪华此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心,剪布条的时候连自己的头发剪到了都没发现。
剜肉——这两个字已经如同诅咒,让她快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