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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那毒本就不该下的。”
“是温掌门的命令，你又怎么能违背？”
“哎，其实那哪是我能作主的，若没有三叔的默许，谁能在温家的毒中做手脚？”
“还有爹的事？”温清宁越来越糊涂了。
“十年前，那场大战，温家也损失惨重，高手相继死去，没办法才把不满十六岁的我也派了出来，一出手，目标竟是上官二公子。掌门毕竟不放心派了三叔暗中跟着我。下毒的时候，我心一软，就减轻了药量。这事三叔是知道的，却没有说破。”
“等等，既然是你下的毒，你就该有解药啊。温家的规矩，解药与毒药不离，以防误伤人命。”
温游脸一红，“‘十花散’是例外，‘十花散’不是我制的，是前掌门给我的，却没给我解药，否则上官公子也不至于让那毒困了十年。现在前掌门已死，温家更没有解药了。”
“没关系，反正唐门一定有。”
“你连这个也知道？”
温清宁只微笑着，却没有说话。
“你收拾一下东西吧，该回去了，还有好多事等着你呢。”
温清宁知道，他指的是婚礼的事，答应着，走了出去，心里却空落落的。
温清宁再回来时，遗风手里已拿着一张大红的请柬。
“唐家知道我要来接清宁，就让我把请柬带了过来。”
遗风客套着，夜风却有些失神的样子。
☆、夜谈
温清宁走了已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夜风常常出神，坐在凉亭里听着总管报账竟想起了和温清宁琴箫合奏，听着风吹竹叶沙沙作响就想起了和温清宁说笑的情景，不管在干着什么，突然就会想起那个清清纯纯的人来。
“血只脏了我的手，可没脏了我的心。”
是啊，你的心怕是水晶做的吧，怎么会脏了呢？只是这样的一颗心连同它的主人再过几天就属于那个姓唐的人了吧？唐炫，也是一个为政治婚姻牺牲的可怜人。难道生在那样的大家族就必须承担这样的责任吗？
夜风倚着竹子，无意识地吹着箫，竟是《空山鸟语》，脑子里想着的尽那些与清宁有关的事。
“谁？”夜风突然感觉到有人越墙进来，来人轻功高明，他并没有听清，但直觉告诉他：有外人闯进！
“是我。”
“温兄？怎么大半夜翻起墙来了？”夜风听出温游的声音，打趣他道。
“有话跟你说啊。”
“那肯定是一些不想让大哥知道的话。”
“真聪明。”温游赞赏地道。
夜风笑了笑，没有答话。
“你聪明是聪明，就是太容易相信人，十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我从不怀疑朋友。”
“你还当我是朋友？”
“十年前是，现在依旧是。”
“我不配，从我出卖你那一刻起，我就不把自己当成你的朋友了，我对不起你。”温游一脸愧色。
“别这么说，你不下毒也会有别人下的，别人可未必有你这么好心会减少药量。”
“我毕竟是利用了你的友谊。”夜风越是这么说，温游越是难以原谅自己。
“那也是我愿意给你利用，你才能利用啊。出道第一件事就办砸了，那你这辈子就真的别想出温家堡了。”
“哎，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早该想到的，你那么聪明。”
“是啊，知道你不会真的要我的命，我才把那杯茶喝下去的。你真当我活腻了啊，那时我才十三岁啊。”夜风笑道，“好了，你大半夜又跳墙又摸黑的不是就要跟我说这些吧？”
“当然不是了，我是为清宁来的。”说到正事，温游才一扫刚才的阴郁。
“温姑娘？她有什么事？”一听到温清宁的名字夜风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以为上官二公子不会有动容的时候呢？”温游怪有趣地看着夜风。
“到底什么事啊？”
“自从她从无云山庄回去以后，就——很奇怪。”
“奇怪？什么叫很奇怪？”
“就是和以前不大一样，虽然在人前还是若无其事地样子，老摆着那招牌式微笑，但是我觉得她有心事。”温游沉吟了一下，仿佛在考虑合适的措辞，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说法，因为在聪明人面前任何修饰都是浪费时间，更何况在这种时间紧迫的情况下——他可不指望能在无云山庄呆上一个时辰都不被人发现，所以他严肃地道，“我觉得她喜欢上你了。”
“……”夜风一时无语。
“她一听说你中了毒就直接随刘总管过来了，这里可是无云山庄啊。温家与上官家的关系这么微妙，我不说你也清楚的很。她竟然就孤身来了这里。”
“还有，我听说你们又是弹琴又是吹箫的，还相谈甚欢——清宁虽是我的堂妹但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她从小就那样，看起来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却是对谁保持着距离，也难怪她，生在这样的家族——用毒用惯了连人都沾上了毒性似的。”说到自己的家族他竟抱怨起来。
夜风笑了一下。
“喂，你笑什么？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我知道她喜欢我。”
“你也是喜欢她的吧？要不怎么会莫名其妙得去救她？还让自己中了毒。”
夜风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又能怎么样？再过几天她就是唐家的媳妇了。”
“现在不是还没嫁过去吗？凭无云山庄的实力就算在喜堂上也能把人抢过来吧？”
“抢亲？”夜风这回是真的动容了。
“那有什么？喜欢就在一起，有什么不对了？为什么自己的终身大事还要让别人作主？”
看夜风还在犹豫，温游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事，你自己作主吧，我可要走了。怎么我来了这么久这里竟什么动静都没有？奇怪——”
夜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温少侠真当自己武功高强到出入无云山庄也让人无所察觉啊。大哥早就知道了，现在怕是在外面拦着那些庄丁呢。”
“我就说嘛，堂堂无云山庄不会如此不济吧。不过既然是翻墙进来还是翻墙出去吧，代我向庄主问好。”温游一闪身又从侧墙跃了出去。
“温游走了？”遗风把夜风从沉思中唤醒。
“嗯。”
“他说的什么我大概也能猜到，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
“六日后就是成亲的日子，现在启程去温家已经来不及了。”
“就算来的及，我又能做什么？”夜风苦笑道，“相见太晚了。”
“如果去唐门的话还来得及。这是令牌，沿途可以调用别院的人手。至于那些商号钱庄的人早就归你用了。”遗风仿佛没听见夜风的话，抛给他一面令牌就转身离去。
“大哥——”夜风接过令牌，愣在那里。
“照自己想做的做，别像我，事后后悔——”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
☆、再会
温清宁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大红的嫁衣，两个丫环还不停地往头上插那些沉甸甸的珠翠。清宁脸上不再有那种清纯的微笑，一想到就要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心里就惴惴不安，任她武功高强，聪明可人，现在也和一般的待嫁女子无二。而且一想到和那个笑起来很漂亮的人以后就无缘再见了，心里就涩涩的。奇怪的感觉啊。清宁摇了摇头，似乎要把那个人的身影从脑中清楚，却发现不过是徒劳。
“小姐别动，还没弄好呢。”一个正往她头上插簪子的丫环道。
“什么小姐，再过一会就是夫人了。”另一个丫环笑道。
夫人？唐夫人？清宁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唐夫人？就为了那个一直约束着自己的家族？为了让它生存下去，自己就得做这可笑的联姻的牺牲品？
“你是谁？这里是后院，贺客都在前面大厅里。”门外丫环的声音打断了清宁的思绪。原来是贺喜的客人走了地方，清宁稳了稳心情，毕竟呆会就要行礼了，还想那些有什么用呢？
然而随后听到的声音却让她的心里再起波澜。
“我知道这里是后院啊，请问新娘是不是在这里呢？”
温文优雅的声音如此的熟悉，他怎么来了？温清宁霍的站起，吓了两个丫环一跳。
“啊，是，你——”话音骤止。
清宁一回头，就见那个刚刚还在想的人已微笑着站在门口。
“来——”两个丫环出身唐门自然也有些见识，看出情形不对就要喊人，话未出口已分别倒了下去。
“她们——”
“我点了她们的穴道，不会有事的，过几个时辰就会醒。”
“你——”
“我来是要问你一句话。”
“说吧。”清宁坐了下来，试图稳定自己的情绪，但不规律的呼吸完全把她暴露了。
“你是自愿嫁入唐家？”
“这时候问这个还有什么用？”清宁叹了口气。
“当然有用，因为这事关我的下一个问题？”
“什么？”
“你愿意跟我走么？”
“什么？！你疯了！这是在唐门！我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唐家的媳妇了！”清宁又站了起来。
“所以我才现在问你啊。”夜风感觉到清宁的气急败坏，轻轻地笑。
“我跟你走了，温家和唐家不会放过我们的。”
“这个你不用管，我来负责。”
“不，我不能跟你走。”清宁慢慢坐下。
“为什么？”夜风对清宁的突然冷静很惊讶。
“我不能背弃我的家族。”
“家族？你为你的家族做的事够多了。你被绝杀门的人跟踪的时候，他们可曾为你想过？你孤身来到敌友尚且不明的无云山庄，他们可曾为你想过？现在你自己坐在这里等待着那场断送你下半生的婚礼，你知道他们又在做什么？他们在讨论将来与唐门的合作会带来多大的利益！”
“你处处为你的家族着想，他们却把你当做中兴家族的筹码！有谁会顾及你的幸福？又谁会想到你的感受？醒醒吧，清宁。就像你五哥说的，自己的终身大事为什么要让别人作主？”
温清宁呆呆地看着夜风，她实在没想到，一向笑多话少的上官夜风会如此激动地说出如此离经叛道的话来。
“不——”清宁把眼光从夜风身上移开。
“你还要为你的家族牺牲？”
“不是——”清宁沉吟着，努力寻找新的借口。
“是为了‘十花散’的解药？”
“……”夜风一语中的，清宁顿时无言以对。
“有了解药，却失了你，那又有什么用？”夜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走，还是不走？”
“好！你等等。”清宁终于下定决心。
“做什么？”
“当然是把这身衣服换下来了，难道穿着嫁衣跟你到处乱跑？”
“我出去等你。”
“不用了，你又——”清宁一掩口，勉强续道，“你在外面要是被人看到又要惹麻烦。”
“我又看不到嘛，是不是？你知道我不忌讳说这些的。”说着还是转过身去，却没有出去。毕竟身在险地，小心为上。
“好了。”
“这么快？”
“行了，换个衣服而已，要的了多长时间，走吧。你的人在哪接应？”
“我安排在庄外了，进来的人多了反而碍事。”
“好了，快走吧，再呆会就有人来接新娘了。”
两人尽捡荒僻的小路走，遇到几个唐家的人，都借口说是夜风迷路了，送他回大厅而混过了。来人见夜风双目失明，清宁又是丫环服色，也就不疑有它。
清宁不经意地一回头，却看见夜风脸色苍白，额头似有汗珠隐现。
“你怎么了？”
“快走。”
“是‘十花散’的毒？”
夜风略一点头。
“此处处于唐家堡中心，要出去还有十几里路，你——还撑的住吗？”
夜风叹了口气，“先找个荒僻的地方躲一下吧。”
清宁环视一下，触目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小院在树林深处若隐若现，而身后已传来骚动声，那声音正来自刚刚清宁所处的小院——新娘失踪已被发现。
清宁扶着夜风往林中小院走去。清宁只觉得自己扶着的身子越来越沉，而且还在轻轻颤抖。而夜风只得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昏过去。
“呆会要是有人追来，你就说是我挟持了你。”夜风只觉得头越来越重，疼痛一波接着一波地袭击着头，还恍恍惚惚地说着。
“好了，你省点力气吧，重死了，把说话的力气用在走路上好不好？”
☆、唐烟
清宁一手扶着夜风，一手推开院门，院中满地落叶仿佛已积了多年，破败的门窗昭示着这里已久未有人居住。清宁只觉得手上扶着的人似乎已把全身的重量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