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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总管,你不是哄我开心的罢。”
“哪里,只等我禀明王妃,过两天便启程。”季文暄笑道,心里暗自道,这时间须越快越好,若是日久恐怕横生枝节。但是萧绎那边,恐怕不是一朝就肯应允发兵的。这两下里倒是难办了。他正在思量的当儿,雨笑便看出他的心事,道:“能去前线总是好的。若是去了,我的病也就好了。只是季总管,眼下这当儿,前线局势如一发千钧。我看季总管似有满腹心事。若不是有其他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办,爹爹恐怕不会差你回来罢?”
季文暄心中一凛,不禁暗叹她好厉害的眼力,料想她见识卓越,这些事情若说与她知道,倒是也无妨。便道:“小郡主在王府中这几日,怕是不知道外边的事情罢?”心中度她定然是不知,若是知道剑坊如此大事,安得还能如此气定神闲。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问道。
季文暄便将剑坊被围的始末说与她知道。“冰鹤和萧姑娘如今也在剑坊,数日来未能得自由。”
雨笑闻言有些忧心:文暄不知道,如今金凤他们这一家人可真是……
她站起身顺着窗畔走了几步,犹觉不吐不快,道:“季总管,我虽然不曾见如今的局势,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郡主但说无妨。”
“湘东王爷既然派了萧方智来,就应当已经料到了今天。爹爹当真如此有把握,能逼迫湘东王爷出兵么?若是他拒不出兵,或是单应诺而不践,爹爹又当如何?如今战事可是瞬息万变哪。”
她一言说中了季文暄心中数日来的郁结。他还记得,临走的时候王爷交代,使得萧绎出兵恐怕很难。最大的可能便是萧绎借故拖延,不出兵作战。如此一来,他也无法暗中帮助叛军,目的便达到了。王爷叹道:若是他能想开,出兵襄助,便是我梁朝之大幸!只是萧绎素来狡诈,恐怕只会坐山观虎斗。
雨笑见他思虑得神色凝重了,微微一笑道:“我并不懂当今的局势。如今我呆在这阁楼上闷得慌,幸而爹爹在远方还挂念我,想起教你来接我走。这也合情合理儿。我想萧方智现今人在剑坊,必定也心里闷得很。他的爹爹若是想念于他,保不准会不会来接他呢?到时候,季总管是放人呢?还是不放呢?”
季文暄觉得,她说得句句在理。“小郡主可有什么好计策?”
“再密不透风的牢笼,也有疏漏之处。”雨笑坐到他面前道:“我在山里长大,常见猎人网鸟。将网打开一角,放出哪只鸟儿,取决于猎人。但若待那羽丰喙利的鸟自行撕扯冲破了罗网,局势往往不可掌控。一网子的鸟儿,常常飞得一只都不剩了。季总管,如今这网还在我们手中掌握,要保证事情如预料的进行,须给对方留一线生机才是啊。”
“谈何容易。待我考虑。”季文暄道。他长舒一口气,想起雨笑已经很长时间未曾出府,道:“小郡主,冰鹤……他托我代为问候你。他如今在剑坊,人走不开。”
“知道了。”雨笑淡淡一笑道。她站起身来扶着窗棂,有些吃力地道:“如今说了这些话,我也倦了,改日再说罢。”
季文暄见状知道她怕碧云奉生疑,以病掩饰,也不多留,遂告辞离去。他方走,碧云奉便搀扶雨笑来到床边宽坐,有些心急地道:“季总管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郡主既不问王爷,也不问苏剑师,只是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让奴婢都听得好生心急啊。郡主为何不托季总管给苏剑师捎几封书信呢?”
“不行。”雨笑很轻很快地说道。她似乎没有多少力气,轻轻地将蓁首靠在枕上去。碧云奉忙帮她盖上了秋香色厚锦褥,回头看她竟已是合眼安睡了。碧云奉轻轻叹了一气,临走前将铜柱上的丝带结一一解开,放下水兰色的帘帷,层层垂落地面,把正午的阳光隔离在帷幕之外。
雨笑在帘幕后静静地躺着,眼睛定定地注视着水兰色的帷幕。上面是精细的海藻花纹,首尾相衔,流畅繁复。帘帷宛如悬瀑自上而下,阁楼本来十分宽敞的空间,被这些帷幕隔断,就变得狭小局促起来; 一重重看不透,度不清。
冰鹤,我劝季文暄留的这一线生机,归根结底,是留给你我的么?
侯景在寿春将府中,心不在焉地盯着面前的淮南地图。盯了片时,嘴角露出一丝阴狠的笑意,冷冷地自言自语道:“是时候了。”
季文暄低调返回淮南,侯景大军这边也已经是数日按兵不动。并非他侯景不想进攻,他也晓得,若是久持不下,萧范变着法子把萧绎大军逼出山,那将是大大的麻烦。只是目前萧范军士气高涨,僵持局面一时难以改变。守城最怕便是僵持,想起这些他便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所能做的,只是牢牢守住寿春城,等待时机。
“前有萧范,后有魏人,寿春城已经腹背受敌。大将军准备坐守到几时?”龙步云从外面走进门厅来,若无其事地问。他的语气很轻松,但在侯景听来怎么都带着一丝嘲讽。
侯景冷笑一声,指着桌面上的地图道:“龙庄主还是没看清楚。合肥东北为历阳,南为长江。目前萧正德已经率部驻守朱雀航,上溯达龙泉,下可直达健康!目前被围的是我们,但是腹背受敌的——却是他们!”
龙步云倒吸了口气,道:“大将军还真是有十分把握哪。”
“十分谈不上,八分倒是有的。”侯景一挥手道,“我太了解这帮人。平时自相残害不遗余力,到了领兵上阵的时候,不中用!”
“季文暄回淮南了,大将军知道么?”龙步云问道。
“这也是我叫你来的原因。”侯景看着他,认真地道,“我要你回一趟淮南,替我杀一个人。”
“谁?”
“萧方智。”
“萧绎之子?”
“不错。”
“为什么是我?”龙步云仔细地玩弄着手上的指甲,声音听上去有些发愁。“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会派人杀了他。可是没想到你派我去。”
“你最熟悉淮南的地形不是么?你不要忘记了,萧方智是被软禁在剑坊。那兵器重地,也是我们要好好勘探的地方。”侯景笑道,“你总是抱怨我不重用你。你想想,若是萧方智的死活不重要,萧范为何会派他的心腹季文暄回去呢?”
龙步云有些慵懒地笑起来,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有些想去了呢。”他抬头望着外面天空中变幻莫测的云,眼神一刹那间变冷了。“我发过誓,萧衍子孙,我是见一个当杀一个,绝不容情。我是王族之后。只有我,才配姓萧!季文暄,他不过是萧范的一条走狗,怎么能挡得住我的脚步!”
霞光漫空,天色渐晚。眼看夕阳一点点西沉,雨笑心中的忧虑也一点点升起来。
因为,那夜晚的梦魇,并不是幻觉,根本就是真实的。
虽然服食的药丸已经调了包,雨笑每个晚上却依然能看到一个黑衣的女子,站立在她床前的层层帐幕之后。等她惊觉起身,掀开帐幕寻找时,却总不见人影。她本不信鬼神之说,但此时她心里竟真的有些恐慌起来,精神确也因此深受打击。夜晚碧云奉又要放下帐幕离开时,她拉住云奉的手道:“云奉,不要走。”
碧云奉有些勉强地笑道:“婢子已经陪郡主说了好多话了。郡主莫要任性,今天的药已经吃了,当见起色。多休息就好了。”说着又要去放那些帐幕。
“等一下。”雨笑摆手制止她道,“今晚月色好,就这样拢着,不要放了罢。”
“十月秋风凉了,透过窗也有寒气。若是不放,郡主会伤风的。”碧云奉有些犹豫,道。
但是雨笑执意不许,道:“瞧你说的。我身子骨还很好,哪有那么容易便伤风了。你下去罢。”
碧云奉拗不过她,只好吹熄了桌上的铜灯,端着烛台下楼去了。雨笑咬着牙睡下,合上眼帘,屏息静静地等。这天月色果然很好。加上帐幕未放,任何蛛丝马迹都可以一眼看清。雨笑心里默默地道:来罢。
一更。二更。三更。雨笑突然感觉到耳鬓有一丝微风,夹杂着些许的寒意。
果然来了。
她睁开朦胧的双眼,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
这是个略年长的女子,清瘦而颀长的身材,包裹在一袭黑衣当中。她松松梳着的乌亮发髻以鲜红的细丝缎从鬓旁串饰,映着月色的素颜发出纯白的微光,线条简单而干净,气质却高贵不可方物。入夜的房中果然有风,抑或是她身边的真气催动,竟使得那黑衣,连同拢在铜柱上的帐幕,也轻轻地飘荡起来。
这可不是——沈敏的模样?!
雨笑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但是在南越时,平日听姨娘所述,心里早就给母亲画了像。如今面前这人,难道真的是自己的母亲?
雨笑这样想着,心里一酸,眼泪早已经不由自主了。她坐起身下床来,一步步地向那女子走去。她走得很慢很小心,生怕动作快些,那幻影便会消失。
“娘——”她走到那女子身前,眼含热泪,声调已经有些哽咽了。“女儿回家来了,女儿在这个家里……好难过!你带女儿走罢……”
那幻影闻言,似乎有些动容,也流露出了悲怆的表情来。她朝着雨笑,缓缓伸出了双臂,作了个迎接的姿势。
雨笑突然希望自己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若是那样,这一切都会是真的,至少,在雨笑看来是的。
可是雨笑没有。她心里暗中蓄势,待那幻影神情有些疏忽时,猛力往前一扑!
那幻影忽地躲开了。雨笑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
雨笑刚要回头,却觉得腰际一紧,被什么东西缠住了。那幻影手中一抖,雨笑就感觉身体被高高地抛起来,又重重地摔到地板上去,顺着陡峭的木楼梯往下滚了好几阶,勉强抓住了栏杆,却已经周身痛楚,几乎要昏死过去。她望着那黑影,咬牙道:“你……”
这时候楼下有了动静,碧云奉连衣服也没披便跑上来,吓了一大跳,连忙喊道:“快掌灯!郡主从楼上摔下来了!”
婢女们连忙掌灯,一看这情形也大吃一惊。碧云奉连忙招呼人将雨笑往楼上扶:“好好的,怎么摔下来了呢?”
雨笑强忍着疼痛,指了指楼上道:“她……”
碧云奉连忙往上看,楼上空空如也。
“郡主,楼上没人啊?”婢女们面面相觑,道:“难道是闹鬼么?”
雨笑苦笑着摇头道:“不是——是她把我摔下来的。”
“别瞎说,这房子是老些,可哪里有鬼呢。”碧云奉道,“郡主的病,只怕是又重了。”
雨笑闻言,有些心急地道:“确是如此。”
“郡主……”碧云奉将她扶回床上,叹道,“您的病都这么严重了,怎么总不承认呢?若非有了幻觉,怎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呢?我叫她们去找个府里的女医家,看看有没有伤到筋骨。今晚我们先别睡。就点一夜的灯,在这里陪着郡主罢。”
☆、第十六章 剑尖上的月光
雨笑郡主夜里从楼梯上失足跌落之事,似乎比清晨的鸡鸣传得还要快。说来奇怪,无论海藻榭发生什么,总是一夜之间,便可传得府中人尽皆知。雨笑在府中数月,算是深切领悟了耳目的厉害。所以她只好谨言慎行,以免落下把柄,贻人口实。
可是最近的事态发展蹊跷,实在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她突然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没有人相信。她拒绝吃药,婢女们便说,郡主不能不承认自己的病情;她夜间的所见是如此真实,婢女们却总劝说她,这些奇异的所见不过是幻象,是因为她病得太重,出现了幻觉。
她想放弃对真相的追逐,再度逃离这个地方。却没有料到,脱逃,远没有想象的容易。季文暄私下告知,要带她离开王府,本来这是条好计,未料却在王妃那里碰了个钉子。
“这几日可走不得。”次日季文暄面见王妃,提出王爷要雨笑去前方,谢宛湘却如是说。
季文暄心中早有准备,知道她又要论雨笑的病,坦然道:“属下知道,雨笑郡主这几日有怔忡之疾。若此时出王府散心,对病情是有助益的。”
“话说得轻巧。你可知道,她昨晚从楼梯上失足跌落么?”谢宛湘冷笑道,“如今正在请人医治呢。现在这般光景,莫说是去前线这艰苦之地,只怕就是行动一步都难。”
“只是轻伤,无大碍。”季文暄冷笑道,“我清早便听说了此事。听说,是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你的耳目倒灵嘛。”谢宛湘神情一凛,面露愠色:“这王府里哪有不干净的东西?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