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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道:“闻贵朝愿出兵襄助,范深以为幸。今事甚急,但容克贼之后,再作定议。范在淮南,当不遗余力,为兵马后继。”
他置笔心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这魏国的意思,只能顺着他来。
使者接了书信,脸上露出一个得逞般的笑容,看得萧范心里有些不安。
“谢过将军。我主还有一事,要小臣转达将军。”
“什么事?”萧范问道。
“是这样的。我主闻将军爱女现在军中,盼能接来小住,观看北国风光。”那使者笑道,“若是小郡主到了国都,我主便即刻发兵。”
萧范沉吟良久,道:“容我考虑。你先下去歇息罢。”
使者下去后,身边王明易心直口快地道:“王爷,你看这魏主想得多周到,把我们想说的,都说得明明白白!他知道王爷担心爵位不保,连淮南以后怎么办都说好了,王爷只要保证他的粮草,其余一概不用操心了!”
萧范苦笑道:“明易啊,年青人就是年青人。魏主高澄这笔帐,可算得明白着呢。”
“他出兵助我们,要淮南作交换,不就是这么简单?”王明易道,“王爷,我们都快自身难保了,事到如今保命要紧。我们跟侯景可是结了梁子的。若是被侯景打败,还不如跟着魏主呢!以后若是有了机会,可以再想别的办法嘛!”
“他怕我有二心,要坤儿去他国中为质,叫我们以后没法可想——他果然用了这招。”萧范叹道。“我本来打算让雨笑去作这个人质的,因此让文暄接她到营中来。不意她患了病,又死得早。如今只有坤儿在我面前,教我如何舍得!”
谢宛湘听得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叫苦。她千方百计设计雨笑,害她被人掳走下落不明,如今反倒害到了自己头上。正盘算如何应对之时,晶坤却在后面听得明白,走到了帐前。
“爹爹,我去便是。”她一脸的决毅神情,看得萧范心里也是一怔。
“坤儿……”他思虑晶坤是一时冲动,有些不忍心地道:“你还小,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为父怎么舍得你去受这个苦呢?”
“这没什么的。”晶坤道,“侯景干的那些坏事,我也亲眼所见了。——那真不是人能干出来的。若是能为国家作点事情,除掉这个贼人,是女儿的荣幸。”
“坤儿!”谢宛湘冲出来,流泪道,“你怎么这么傻?……你不能去,去不得的啊!”
她转身含泪看着萧范,哀求他道:“王爷,求你能否想个别的办法,不要让坤儿去冒这个险……这种苦,她以前从没有吃过……”说着,扑通一声竟跪下了。
谢宛湘一生中流过许多次眼泪是给别人看的,唯独这次,她是真的伤心。晶坤从小娇生惯养,心气高傲,没有吃过一点苦。她哪里知道,作人质意味着什么?!
晶坤却劝她道:“娘亲,你跪在这里,不是要爹爹为难么?我会毫发无伤地回来的。娘亲放心便是。”她心里却是另外一种想法:雨笑是那样一个弱质女子,都可以为国捐躯,自己是大梁朝的堂堂郡主,亲王的女儿,对这个国家的责任感和一片赤诚,绝对不输给她。况且自己苦练这么多年的骑射,也想让那些鲜卑魏人看看,别小看了萧氏的儿女!
萧范仔细端详着晶坤,仿佛要将她少女青春的可爱模样永远地刻在脑海深处。她还只有十四岁,光洁的脸庞上,一双大眼睛闪耀着倔强的神采,和谢宛湘年轻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良久,他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坤儿你便去收拾一下,准备启程罢。”
“王爷!难道你不顾念我们夫妻之情?我们可只有这一个女儿啊!”谢宛湘闻言几乎要哭绝在地,“坤儿啊!!你怎么这么固执,这种事你还抢着要去!你要是走了,这不是要把为娘的心肝都掏空了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次日,萧晶坤告别父母,抛忘千般不舍,毅然踏上了北去之路。也许是造化弄人,她的悲剧就此开始。
侯景在宫城莲华殿中大摆庆功筵,文武百官悉数到场。彼时彤云密布,天晚欲雪。身着间色裙的宫人们袅袅而入,细摆珍馐,满斟佳酿。一盏盏莲华宫灯亮了起来,盈盈暖色,映着象牙著。
侯景身着朱色皂撰锦袍,腰系金印紫绶,头加金珰簪貂笼冠,赫然按剑居于首席。太子萧纲服丹纱袍,同系金印紫绶,戴远游冠,佩玉首,黯然居于其侧。
“文暄啊,这次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台城,真是多亏了你。”侯景行酒数旬,提起台城之事,深表季文暄之功,乃举觥大笑道,“来,且满饮此杯!来人,赐酒三樽!”
宫人端来五彩漆盘,三樽羊首铜爵里,满满的西域葡萄酒浆,映着宫灯,殷红似血。
文暄接了酒,担心若侯景故伎重演,他便步了龙步云的后尘。因辞谢道:“谢大将军赐此琼浆。但这第一杯,要敬健康城死去的无数百姓和将士。”言罢赶紧将满满一杯美酒往外一泼,尽数洒在了阶前的地面上。酒洒处,不消片刻砖地皆黑。众人皆惊。文暄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果然被南风料中。乃起忿然作色道:“大将军,这是何意?”
侯景却不待分说,将手中酒杯朝地上一掷道:“来人哪!将此人给我拿下,拉出去枭首示众!”
壁衣中涌出若干刀斧手,登时将大殿围得水泄不通。文暄心道定是有什么地方走露了风声,且稳住侯景慢些动手,看他如何说再作应对。正欲开口,听得一声“且慢。”是太子萧纲的声音。
“季大人何罪之有?”萧纲正色道,“侯大将军为何如此对待自家功臣?”
侯景并不急于回答,而是持着象牙著在席面上晃来挑去,夹了一块脯腊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你不应该暗地一直送信给萧范。你要知道,这根本帮不上什么忙。萧范如今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这边?”侯景道。“听说,你今天下午还自作主张,放陈霸先的妻侄出了城。”
侯景的语气很平静,满席文武却唬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心道侯景如此残暴,见季文暄吃里爬外,定是不会轻饶了他。
文暄知他性情猜忍,心里也忐忑不安,却又想道:这淮南王的军中,委实是有奸细,终于露出马脚了。乃朗声道:“大将军说季某的这些罪过,有甚么凭据?”
“你且莫问凭据,只说有与没有。”侯景不上他的当。
文暄冷冷地盯着他,道:“有便如何?”
“那便不能容你。可惜呀,可惜。”侯景连连叹道,示意刀斧手把他带出去。
“大将军,”萧纲知季文暄是萧范麾下的旧将,有心保全,乃止住侯景道,“请容我为季大人求个情。看在季大人为大将军立下赫赫战功的份上,就暂且饶了他,准许他戴罪立功罢。”
“求情是要讲条件的。”侯景却不理会,冷笑道,“太子爷,你凭什么来求这个情?”
“大将军想要什么?”萧纲冷冷地看着他道,面不改色。
“这……一时半刻还真想不出要点什么好?”侯景一边琢磨一边笑道,“从来没求太子办过什么事,一直想求个官儿做,现在终于跑到皇宫里来饮宴,我却不是那个心情了。”
朔风起,外面下雪了。小巧精致的雪花纷纷落在殿前。文暄站在殿门口,感觉到透骨的凉意。侯景要整人,办法总是奇巧无穷。
“对了,外面不是下雪了么?太子爷就作首诗,让侯某听听罢。”侯景突发灵感,笑道,“对对对,就以这雪花为题,快快作来与我们听!”
他话刚说完,就见萧纲脸色一阵发白。季文暄心道不可因此使太子蒙羞,遂上前一步道:“大将军!季某通敌,自知罪重,有死而已!又何苦为难太子,教天下笑!”
“无妨。城下之盟,乃是迫于无奈。如今,这天下已经是侯大将军的了。”萧纲淡淡地道。他站起身来,神色镇静如初。
文暄静静地望着他。这才是真正的王者风度,只是惜不逢时。
“雪花无有蒂,冰镜不安台。……”他望着殿外纷飞的雪片,吟了这样两句。(见梁简文帝寒夕咏雪诗)
“停停停,”侯景眯缝着眼睛道,“我的太子爷,你欺负我侯景是个大老粗呢?什么‘无有帝’,什么‘不安台’?台城不是好好的么?——有你这么替人求情的么?”
萧纲转身面对着侯景,面含愠色,强忍好几次才将这口气硬生生咽了下去。
“算了算了,反正我也不懂什么诗。”侯景摆摆手道。“这样罢,太子爷不必作诗了。今有丝竹之乐,我为太子爷作剑器舞!”他说完便下阶来舞剑,却不按照剑器舞的章法,而是随行随舞,剑锋常指萧纲,看得众人心惊肉跳。他舞到放肆处,剑尖离萧纲之喉不过数寸。
“太子爷,何不共舞?”侯景冷笑道。他在威逼,亦是在挑衅。萧纲皱了皱眉,冷不丁抽出腰间玉首剑,愤然与他交锋。文暄在一旁看得明白,这哪里是舞,分明是二人正在比剑,招招俱是杀招。奈何侯景长年征战,萧纲用的又是玉剑,哪里是他的对手?总是三招两招,便被他险些刺中。
“今儿个真是高兴!”侯景兴奋不已,一瘸一拐地拉着脸色铁青的萧纲坐回阶上。“行了,难为你这么为他求情,我就免他不死。”
萧纲闻言,神色略微和缓,只听侯景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日是好日子,权且收之,以后再作处置。”
“下雪了。”雨笑打开车帘,见漫天的雪花纷纷飞落下来。她从车旁的小窗朝后望,飘雪的暮色中,健康城已经远不可见。
“别看了。看不见的。”南风在一旁拉住了她的手。
雨笑点点头,转过身扶住了南风。“姐姐,加件衣服罢。你的手在发抖。”
“哦,是么?”南风抽回手来,心不在焉地笑了笑,“也许是天气太冷了罢。”
雨笑有些同情地望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文暄,他为什么不愿和我们一起走?”她问南风道。
“这……”南风沉吟良久,道:“那只怕得问妹妹你了。”
雨笑闻言也沉默了。她要去历阳见冰鹤,她日思夜想的人。只是如今她觉得走得有些不放心。她盯着窗外的飞雪,那是飞旋的云水寒蕴,飘飘洒洒挡在眼前,纯净无言地诉说着。“我要回去找他。”她抓住车门,喊道:“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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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往前走,不能再犹豫了。”南风合计道。“如果此刻我们回去,于事无补。我们现在走得哪怕慢一点都会有危险,如何去救别人呢?为今之计,只有趁着大雪赶紧离开,找到我们的军队,再作计议。”
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片从彤色的夜空中飘落下来,无声地覆盖了地面万物。外面有些清冷,屋里的温度却很温暖。玉琳打开屋门,一线明黄色的光倏地洒在雪地上,洁白的雪地厚得如同一床棉被。映着地面的白雪,一片硕大的雪片快速飞过来,落在庭前的地面上,往前走了几步。映着屋门口的灯光,玉琳看仔细了,那是一只羽色雪白的信鸽。
玉琳捧起信鸽,鸽子脚上面系了一张字条,上书道:
“冰鹤:吾在健康,历经数劫,所幸平安。唯念君之安危,知君尚在人世,甚慰。望君好生休养,早日相见,定不负生生世世之约。雨笑。”
字条反面是文暄的加注:“玉琳:郡主已找到,望告知冰鹤勿念。”
原来是雨笑的平安信。她收了字条,径直进入里间来见冰鹤。
冰鹤在灯下微微闭目休息,听得她掀帘进来,问道:“方才可是有飞鸽传书?”
“你的耳力真好。”她笑着点头道。
“我能分辨出鸽子拍击翅膀的声音。有什么消息?”
“是我哥的,发信报平安。”
“还有别的什么消息么?”冰鹤问。
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能听到雨笑的消息啊!在养伤的多日来,他常在心中默默历数着对她的思念,这种思念与日俱增,直到他快忘记了她的模样,只是在脑海里存在淡淡的白色影子,如一缕明亮的阳光引领着他往光明的道路上去。
“没有。”她回答道�